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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雲祈還是一瞬間錯愕的。
他僵在椅子上不敢動, 緩緩擡起眼皮看向對方,餘燼的指尖勾掉他那滴眼淚,轉而從旁邊抽了把椅子, 正面坐在雲祈的面前。
“他們為什麽找你麻煩?”他像個判官開始審訊雲祈, 雲祈還沒從方才的動作中回過神來, 濕着眼眶望着對方,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縫。
餘燼的手把住椅子, 調整角度,讓歪過去的椅子對着自己,“你不說清楚情況, 是想讓我從別人嘴裏了解嗎?”
他貌似變得格外沒有耐心,從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現在是他雲祈的心境變了麽?總感覺餘燼的氣勢兇巴巴的, 明明也沒說什麽重話。
雲祈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眸, 望着他燈光底下泛着銀光的戒指, 好半晌才開口:“我直播的時候……罵了他。”
餘燼追問:“你會罵人?”
在他的印象裏, 雲祈可不是滿口髒話的人,就連氣急了也不會說什麽狠話,他教養在那兒, 雖有點氣傲,但從不說些叫人不适的髒話。
雲祈氣息不穩地解釋:“他說我罵了他,我不記得了。”
“那還記得因為什麽?”
雲祈咬牙:“他發些東西來騷擾我。”雖然沒聽對方說具體因為什麽, 但雲祈怼人也只會有那麽一個情況了,很多看他直播的人都太沒素質, 他不跟他們争論,但避免不了有看不過去的情況發生。
雲祈含糊其辭, 餘燼卻也知道他在說什麽,于是凝視雲祈的目光又變得更為深邃,過了會安撫似的說:“這兒是訓練的地方,不會允許一切影響訓練的事情發生,跟你老東家那兒不一樣,以後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上報給陳穩,給任何一位領導,他們都會管,管不好有人來管他們,明白了嗎?”
雲祈卻鑽牛角尖似的,只從中聽到了別的:“你……是不想我打擾你嗎?”
餘燼眉頭擰了一下,看着他的脖子說:“今天我來的及時,但我不能保證每一次都出現的恰到好處,你想拿自己的安危賭嗎?”
雲祈卻固執地說:“我相信你。”
那麽一句輕飄飄的,卻讓餘燼的眼神變得複雜。
相信他?拿自己的安危賭?就一句輕飄飄的相信,就敢豁出去玩?
他該說些什麽好呢?
雲祈緩緩将手放下來,他的脖子是紅的,還有被動過手的痕跡,餘燼本想提醒他什麽,卻忽然什麽也不想說了,只寬慰道:“他們上司知道了這件事,有的罰呢,之後不用擔心他們再來騷擾你。”
餘燼敞開腿,坐姿豪放,一只手鎖着雲祈的椅子,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半彎着腰,具有很強的攻擊意味,雲祈坐直身體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膝蓋,這樣的距離不可能不跟他産生肢體接觸,而這會靜悄悄的訓練室裏,任何細微的摩擦都能讓人心關失守。
雲祈呼吸窒了一下,倉皇着就要退後,可他的椅子被鎖着,于是只能收了收膝蓋,讓自己和餘燼保持一點微弱的距離,才顫着聲說:“……知道了。”
餘燼上下打量他,忽然擡起手,朝他伸過去,雲祈受驚兔子一般,擡手捂在胸口,餘燼的手頓了一下,卻還是強硬地伸了過去,把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扭向一邊,看着那紅痕說:“疼嗎?”
這麽大會過去,早就已經沒知覺了。
可雲祈還是賣弄地說了聲:“……疼。”
餘燼的指尖輕輕地在他那紅痕上走過,動作輕柔,這樣的觸摸叫雲祈腳底板滾燙,升出一股火來往上燒,垂下的眼睛裏也閃過一片心思,他輕輕握住餘燼的手腕,擡起潮色的眼睛,向他提出一個矯情的請求:“你能帶我去醫院嗎?”
他沒受傷,完全也沒知覺了,餘燼來得及時,他也沒有破皮流血,壓根就不需要去什麽醫院。
但他提了這個麻煩的請求。
不為什麽,就是想跟他多待一會。
雲祈的神色受傷且無辜,扮演出了好一個可憐模樣,任誰看了他楚楚可憐的樣子也無法狠心拒絕,他太有迷惑性了,那張臉好似天生無辜。
餘燼看了半會,什麽也沒問,說道:“走吧。”
雲祈沒想到他會這麽輕松地答應,沒反應過來,而對方已經站起身,餘燼将椅子推回去,訓練室裏亮堂堂,他走到房門邊關了燈,回頭看雲祈還坐在椅子上,歪頭示意,雲祈才忙不疊地起身,跟着他走出訓練室。
電梯還有人在使用,這會還有刻苦訓練的選手沒離開,兩人完全可以走樓梯,但走樓梯要去後門那兒繞一下,也就沒浪費那個時間。
電梯停在三樓後打開,裏面還有兩個樓上下來的,正在說說笑笑,看見餘燼時頓時都收了笑臉,驚詫的同時往旁邊挪了挪腳步,異口同聲地喊了聲:“……哥。”
基地裏并不全都是比餘燼年齡小的選手,但這聲“哥”顯然不是年齡上的較量,這是對他在電競圈的地位和實力喊出來的,之前不管有沒有交集的,見了人都喊一聲哥,以示禮貌和尊重。
餘燼話也不多,只是點頭應付,跟雲祈進了電梯後,就保持着沉默。
那兩個人縮在角落裏,看了看餘燼,又看了看雲祈,不知道是怎麽個狀況,很快電梯到了,這尴尬的氣氛才戛然而止。
餘燼和雲祈出了這棟樓,他回頭對雲祈叮囑了一聲:“等會。”
雲祈站在原地沒再動,看着餘燼進了A棟沒多會出來,手上提了個鑰匙,也多了一件外衣。
他那外衣沒穿在身上,而是靠近的時候遞給了雲祈,沒有什麽解釋,就是丢在他手裏,由他怎麽處理。
雲祈接過去,随後跟着餘燼上了車。
上車以後,餘燼把手機卡在支架上,将車子倒出去,還是那天接雲祈過來的歐陸,雲祈拿着衣服坐在副駕駛,什麽話也沒說。
車廂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聞不出來是什麽,雲祈也沒有看見哪兒放了香水,他坐進來沒多久衣服上就浸染上了這股香氣,當車子開出基地,他才心思頗重地問了聲:“你這兩天……在做什麽?”
他其實并不了解餘燼的生活,他現在過着怎樣的生活,每天做些什麽都是未知,成名前和成名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狀态,而他成名後的生活雲祈未有參與,不能得知。
餘燼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話題抛了回去,反問:“你對我的生活很感興趣?”
他想弄清楚雲祈是沒話找話,還是真心想了解,如果是前者,沒必要正經地回。
雲祈揉了揉鼻子,盯着前方的道路說:“你的車裏有香味……”
餘燼挑眉:“嗯?”
雲祈低聲補充:“女生會用的那種香水。”
餘燼瞟了他一眼,副駕駛的人躲在外衣底下,雲祈用外衣遮擋住了脖子,只露出一張精巧的臉。
餘燼好久沒有回複,雲祈以為他不會解釋的時候,慢悠悠的嗓音道:“嗯,跟女領導吃了飯。”
“今天?”
“中午。”
“哦。”雲祈想,這也沒什麽,他現在的身份,商務活動也該是很多的。
雲祈盯着餘燼的手,不多時又想到了在食堂聽見的事,沒忍住問道:“你受傷了嗎?”
餘燼看他一眼,好像在表達要去醫院的是你。
雲祈解釋說:“我聽說……你出國去養傷了。”他一直斟酌着要不要問出來,畢竟這事跟他有什麽關系呢?他問出來倒顯得有什麽小心思了,可他忍不住,這問題他想弄明白,一點也不想蒙在鼓裏,聽外人說。
沒什麽比他親口的回答更準确。
“沒有,”餘燼聲音果斷,“我能受什麽傷?”
他打電競到現在也沒有幾年,拿過冠軍以後就更是消失在了人前,受傷的可能性并不大,或許真是媒體捕風捉影呢。
雲祈松了口氣,低聲說:“那就好。”
他別受什麽傷,自己的心裏已經很是愧疚,對餘燼,他可再不想加深這種感覺了。
前段日子一直在下雨。
雲祈來到新戰隊後也沒出來走動過。
這是他第一次以KRO試訓生的身份出來活動,盡管這活動的目的地不是什麽讓人輕松的地方。
沿途的花開得正好,路邊的綠植也都正茂盛,因為少了陽光的直射,天氣有些涼,他把手裏的外衣往上面攏了攏。
到了醫院後,餘燼停車,挂號,排隊,醫院永遠沒有休假可言,每天都是大排長龍,不管什麽時間段來看窗口都是那麽多人,餘燼還算是有耐心,可雲祈卻猶豫了。
他看着這麽多的人,想着餘燼不該陪他在這兒耽誤功夫,自己就為了跟他多待一會就叫一個商務合作滿身的人在這跟他無意義的排隊嗎?這樣想起來自己不僅自私而且邪惡,于是鼓足勇氣,走上前,輕輕拉了拉餘燼的衣角,低聲說:“我沒事了,不看了吧。”
餘燼不為所動,眼裏的神色也還是那樣的冷漠,他低下頭,深意地說:“你想看,就看。”
雲祈倉皇地擡起眼睛,不大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出自己低劣的招數了?
不是吧……如果看出來了,應該不會陪他過來。
雲祈靠近他一點兒,後面排隊的人蠢蠢欲動,都很着急,他再次重複:“我真的沒事了,回去吧。”
餘燼卻抓住人的胳膊往前面一扯,把他塞在自己和前面排隊的中間,不容商量地丢下一句:“安靜等着。”
雲祈的心思把他架在了這兒,面對這麽長的隊伍,他良心難安。
終于排到了窗口,取了號,找到了對應的科室,餘燼把人推進去,雲祈猶猶豫豫地來到醫生面前,上一個看病的剛離開,雲祈坐下後,面對醫生的提問不知怎麽回答,手也不自然地把着自己的脖子。
餘燼把他的手一把拿開。
替他回複道:“被人掐了。”
醫生歪了歪頭,看了眼雲祈的脖子,那上面已經沒有痕跡了,他肉眼也看不出什麽來,就問:“沒破皮吧?”
雲祈心虛地回:“沒有。”
醫生起身,湊近了些看,手也覆上去輕輕按了下,醫生的呼吸叫雲祈更是如坐針氈,心虛到了極點,主動說道:“剛剛很疼,現在沒知覺了……”
醫生看了看說:“沒破皮就沒什麽大事的,外傷沒有,也不用拿藥,沒事。”
雲祈擡頭看了眼餘燼。
餘燼扶着他的椅子問:“不用做別的檢查嗎?”
醫生擡眼不太耐心地掃視了一眼雲祈,貌似在為一個男生因為這點事到醫院來感到不解,“沒大事,我看過了,掐得再用力只要人沒過去沒破皮流血都沒什麽事,小題大做了。”
雲祈難堪地站起身。
餘燼低頭看了眼他的脖子,外面看上去已經什麽都沒了,雲祈再次說道:“走吧,回去吧。”
餘燼出了科室,卻沿着走廊往裏面走去了。
雲祈跟着,追着他說:“不是回去嗎?”
“來都來了,不看仔細點你又說我對你不負責,”餘燼回眸說:“今後別想再拿這個事給我發脾氣,看得徹底點,有的沒的都查一遍,你才知道我這個買主有多盡職盡責。”
雲祈被迫做了一系列的檢查,連拍片子這種事情都做了,拍片子的醫生都說了不用做,但餘燼執意要給他做,兩個人有的沒的檢查做下來,半小時過去了。
醫院的花叢邊,雲祈坐在那兒等餘燼,半晌餘燼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堆特效藥,治什麽的都有,雲祈透着白色塑料袋仿佛還看到了紅花油,他仰頭問:“你拿這些做什麽?”
餘燼把塑料袋系上。
塞進了雲祈懷裏。
也不回話,捏住雲祈的臉頰說:“再給我甩個臉子?”
雲祈想他怎麽還在計較那會的事。
心虛的同時撥開餘燼的手,低聲辯駁:“……我沒有甩臉子。”
餘燼撒開手,站在他面前。
雲祈看他的身影,擡起頭,發現餘燼正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他看了看四周,哽咽着問:“你看什麽?”
餘燼盯着人問:“陳穩跟我說你要去二隊是嗎?”
雲祈抱着一堆藥物說:“他說我可以從二隊開始打,不用一層層地爬。”
他內心希望是這樣的,縮減點時間,不用一層層樓的挑戰,他本來也不用那樣兒。
“挺争氣的。”餘燼隔了會說。
争氣,說起來也算是一種誇獎吧。
雲祈問:“你希望我一層層打嗎?”
關乎所有餘燼的安排都是雲祈自己想的,餘燼到底怎麽想他并不清楚,隔了這些年,他不能自作多情地以為對方都是在為他好。
也許他不希望那樣。
餘燼卻說:“沒必要,你能走到哪兒是你自己決定的,不是我來決定的,你要是能一下打上首發我也沒意見,戰隊看重你是你自己的本事,與我有什麽關系?”
所以他不反對。
他能走到哪兒完全由自己決定,沒有人能幹擾,意思是好的,可聽到他說這與他有什麽關系的時候,雲祈的心還是輕輕顫了一下。
他抱緊了懷裏的藥。
“天色不早了,”餘燼說:“不是一直鬧着要回去?現在可以走了。”
他轉身往車庫去。
雲祈看着餘燼的背影,多年前是他這樣盯着自己,他甩他那個夜晚,頭也沒有回地跑開,自此緣分徹底終結,現在他靠人為續回了和他的緣分,而以後怎樣,誰又能說得清楚。
餘燼沒有提過從前那些事,就好像他完全忘記了或者不在意了,可想來那些事也沒什麽好回憶的,而自己又不能貿貿然提起,兩個人就這樣,仿若從未發生過什麽。
雲祈上了車,回到了基地裏去。
餘燼沒有下車,他坐在車上,把人送到門口,雲祈看他安全帶也沒拆,問道:“你不回去嗎?”
餘燼說道:“我還有事。”
雲祈了然,推門下車,他站在門口逗留了一會,片刻後,車子在他眼皮底下開走了,他沒問太多,因為那好像不是他該問的。
雲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基地裏。
這時已經晚上七點半了,他把餘燼的衣服也拿來了,下車時忘記脫下來了。
雲祈拎着一袋藥物回來,走廊裏碰見了小紀,小紀看他這一手東西,問道:“怎麽了?”
雲祈說:“剛從醫院回來。”
小紀關心道:“生病了?”
雲祈說:“沒事了。”
小紀不解地說:“你去醫院?基地裏有醫生啊。”
雲祈擡起頭,眨了眨眼睛。
小紀說:“你不知道嗎?有醫務室的,在六樓。”
雲祈搖搖頭,他不知道。
小紀拍拍他的肩膀,說自己忘記告訴他了,雲祈說了聲沒事,寒暄兩句,他往自己的房間裏走。
這路程很近,而他的心卻波濤洶湧。
因為這簡短的寒暄中,他也确定了某種東西。
雲祈捧起手上的塑料袋,袋子裏這些藥物證明了這一趟他沒白跑。
他手段縱然低劣,但也沒白耍。
起碼他已然知道,這不是什麽自作多情。
雲祈回到房間後,給餘燼發了一條消息。
內容很簡單。
只有兩個字:謝謝。
對方依然沒有回複。
就像上面那條求助短信,發過去沒有任何波瀾。
可雲祈卻知道,他兇歸兇,卻不會真的不管他。
也許餘燼還是恨他的,但有沒有一種微弱的舊情,還夾在裏面沒有消散幹淨?
雲祈低頭看見身上的外衣,指尖輕輕勾住紐扣,想着餘燼那張臉,心神蕩漾。
有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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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