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睛空萬裏無雲翳

睛空萬裏無雲翳

喬逸見雨水愈發猛烈，也顧不上征求卓恩遇的意見，一把抓住他的手，疾步向車子沖去。然而，短短幾步的距離，兩人已是全身濕透。

喬逸上車後便開啓了暖風，又從後排座位取出一瓶溫度适中的清水和一包姜糖，遞至他面前。“把這個吃了，以防受寒。晚秋的雨，總是帶着幾分寒意。”

卓恩遇接過來聽話的吃了。

自上次與喬逸相聚以來，轉眼間兩人已接近十日未曾謀面。盡管如此，彼此間的聯系未曾斷絕，鑒于喬逸事務繁忙，他也不曾輕易打擾。

喬逸并未探究卓恩遇深夜不眠的緣由，也未觸及他不快的心事。鑒于前次的教訓，他深信對于卓恩遇，保持沉默、多行少言方為上策。

于是開車直接将人帶回了自己家。

“不怎麽樣。”卓恩遇撇撇嘴，小聲嘀咕，“怕你男朋友吃醋。”

喬逸輕輕擡手，自然而然地揉了揉他那還帶着水珠的頭發，嘴角帶着一絲調皮的笑意：“哥哥的男友？你如何确定不是你自己呢？”

卓恩遇：“……”

“哈哈，逗你呢。”喬逸觀察到卓恩遇神色微變，以為對方即将動怒，急忙轉換語氣，輕松地笑道，“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我這裏是自己住，不必太拘謹。”

卓恩遇輕輕點頭，跟随腳步踏入浴室。不久，喬逸亦步亦趨地将睡衣放置于門口的小幾之上。

一人伫立于浴室之中，任淋浴的水珠滑落；另一人靜坐于客廳，聆聽窗外的細雨。兩人各懷心事，彼此心中均彌漫着不安。

卓恩遇在浴室中的逗留極為短暫，出來時，他身着喬逸的衣裳，顯得有些寬松。他本身并不矮小，只是身形較為瘦削，與經常鍛煉的喬逸相比，體型略顯單薄。

喬逸聽見聲音，突然從沙發站起來，倆人視線撞在一起，都僵在原地。

卓恩遇肩膀上搭着條毛巾，保持着擦頭的姿勢，突然意識到自己就這麽糊裏糊塗跟着別人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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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逸尴尬地用腳趾輕輕刮擦着拖鞋，內心渴望将腳下地毯的絨毛一拔而盡，然而他面上卻依舊保持着平靜。

“需要吹頭發嗎？”

“你去洗澡吧。”

“……”

客廳中彌漫着一片靜谧，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心中均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尴尬感。

卓恩遇迅速回過神來，略帶窘迫地笑了笑：“或許得借個吹風機用用，我的頭發有些長。”

喬逸又找了吹風機給他，帶他去了自己房間，叮囑道：“你睡我房間，房間有水，需要什麽喊我一聲。”

“那你……睡哪？”

喬逸輕輕側首，目光溫柔地投向他：“若有需要守候病榻，作為醫者，我自當義不容辭，略盡綿薄之力。”

卓恩遇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本不該多此一舉，詢問那句：“無需勞煩，喬醫生請随意，我無需你留下陪護。”

言罷，喬逸被反客為主地請出了門外，随即門被輕輕閉合。

喬逸站在門扉處，笑容滿面，宛如初次引領戀人歸巢般忐忑不安，這與素日裏他雷厲風行的作風大相徑庭。

“小朋友，給你的糖還有嗎？沒有我房間櫃子上有，記得睡前吃兩顆，喝熱水記得出來倒啊。”

卓恩遇其實沒離開，一直背靠在門上，因為他感覺得到喬逸也沒離開。

“知道啦～喬叔叔。”

“……”

喬叔叔一愣，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随即轉身去洗澡了。

卓恩遇吹完頭發才仔細參觀起了喬逸的房間。

喬逸的房間擺設也很簡單，房間裏最多的就是各種書，他的卧室很大，放書架的地方有他現在宿舍住的卧室那麽大。

房間的味道不同于客廳，客廳裏有股淡淡的花香，他的房間有很大的酒精味，但不難聞。

一些深奧的專業書籍卓恩遇看不懂，除了書卧室裏還養着一些綠植，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盆與送他的那顆如出一轍的仙人球。

環顧四周之後，他又發現了姜糖，卓恩遇拿起一顆，輕輕地剝開包裝，小心翼翼地品嘗了起來。

躺在柔軟的床榻上，他仍舊保持着習慣，首先查詢了姜糖的具體風味，随後将配料與口感詳盡地記錄在筆記本中，并附上了一張清晰的圖片。

随後又追加了幾筆：這款姜糖，味道甘甜，令人回味無窮，初次品嘗，便深深喜愛。

“逸哥，晚安～”

喬逸的居所并無閑置客房，他将原本的三室兩廳結構調整為兩室兩廳，将個人卧室與客房合并，此舉旨在為他的工作提供更多便捷。

喬澤通常占據的那間客房，基本成了他的私人領地。幸虧最近他返回了家中，不會在此過夜，否則今晚他只得屈就于沙發上了。

洗澡出來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吃晚飯，才下了夜班準備去吃點東西，卻碰巧遇上了卓恩遇。

喬逸目光凝重，投向卧室門的方位，眼中罕見地閃現出一絲憂慮。

今天這麽晚了卓恩遇為何仍徘徊于室外？

他的直播不是在十點就結束了嗎？是什麽驅使他在這傾盆大雨中，甚至找不到一個避雨的角落？

也不清楚他今晚有沒有吃飯？是心情不佳，可又有什麽讓他如此憂心出來淋雨呢？

躺在床上，喬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頭浮現卓恩遇在大雨中眼角泛紅、愣愣出神的模樣，那濕漉漉的劉海下藏着一雙滿是委屈的眼睛。

他坦言自己并非良善之輩，然而面對卓恩遇顯露出的神情，他卻無法忍受。他渴望卓恩遇始終保持着那份笑容可掬的面容，仿佛憂愁永遠無法追及他的腳步。

相處日久，他逐漸發現，卓恩遇在直播中的活潑與私下裏的寧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寧靜至深，他的存在往往在無聲中被人遺忘。

“卓恩遇，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十九歲之前的你，都經歷過什麽呢？”

一個在甘甜的夢境中緩緩入眠，另一個則在滿腹狐疑中慢慢沉睡。他們僅有一牆之隔，卻享受着各自的安寧，若非夜半驚擾，便能各自香甜地度過一宿。

淩晨：4:33

喬澤本應歸家栖息，卻意外現身歸來。此時此刻，他不敢打擾熟睡中淺眠的哥哥，小心翼翼地踱步至卧室，連燈光也未曾點亮。

他将書包随意一抛，哈欠連連，随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

一秒、兩秒、三秒……

“哥！救命啊……有唔！”

喬澤的“鬼”字還沒說完，嘴巴便被人大力捂住，喬澤發誓真的很大力，那雙手恨不得把他下巴給卸掉一樣！

正想反抗時，只聽那鬼底聲訓斥道：“臭小子你大呼小叫做什麽？”

喬澤：“……”

“你自己都是個鬼還怕鬼嗎？”

喬逸不輕不重的拍了他腦門一下才松開他。

喬逸打開暖風後喬澤才看清這鬼真是他親哥！

兩兄弟目光交彙，喬澤稍一愣神，随即拔足疾馳，待喬逸反應追出，他的卧室門已然打開。

喬澤的內心此刻充滿了憤怒，他的腦海中反複萦繞着一個念頭：哥哥竟然帶着一個陌生的男子回來，并且還讓他在自己的床上過夜！

不行！

喬澤怒氣沖沖，正欲上前将那沉睡的陌生男子趕下床榻，喬逸卻不容分說，再次緊緊捂住他的口，手臂用力一勾，便将他拽向門外。

或許他們是血緣相連的兄弟，在這漆黑的夜晚、傾盆大雨中演繹了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若有人目睹，定會誤以為這是一場謀殺事件。

費盡周折将人拽回屋內，喬逸迅速地關上房門，并且落鎖，确保喬澤無法擅自外出，以免打擾到卓恩遇的休憩。

而喬澤的心思完全沒在門上，他想出去很容易。

“哥，你老實告訴我，睡你房間的那個野男人是誰？”喬澤氣得滿地暴走，“七七知道你帶別的男人回來住嗎？你怎麽可以背叛他？虧他對你那麽癡情，一直默默地喜歡着你，你居然背着他帶了野男人回家！”

“……”

“喬逸！”孩子氣壞了，也不叫哥了，指着他鼻子罵道，“你個薄情郎！負心漢！我替七七不值，你就該單身一輩子！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負心漢嘴角搐動，沒說話。

喬澤猛地一屁股陷進柔軟的床鋪，嘴裏像受了委屈的小鳥般叽叽咕咕。

“七七那麽喜歡你，為了你拒絕身邊莺莺燕燕，而你居然不潔身自愛，把自己送去給豬拱了，我那可憐的七七小嫂子，還在家中盼着你能看他一眼。”

喬逸終于忍無可忍，疾步上前，再度在他後腦勺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你給我閉嘴！”

喬澤梗着脖子瞪着他，但閉嘴了。

“你方才提到，他喜歡我，你是如何得知這一點的？”喬逸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喬澤，逼得他無法遁詞。

“我……我當然知道了！”喬澤說，“如果不喜歡，誰會願意花費時間去了解你啊？”

喬逸心裏一熱，意外道：“他了解我？”

“對啊，我告訴你，我偷偷潛入過七七的手機……哎你別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喬逸捏住他的臉頰警告道：“不準窺探別人的隐私！”

“好好好……唔先放開偶！”

喬逸移開了搭在他肩頭的手，目光如炬，緊緊地鎖定喬澤，疑惑地發問：“今晚你不是應該回家嗎？怎麽會在淩晨快五點的時候出現在這裏？”

喬澤內心忐忑了一整夜，竭力想要掩藏的舊事，卻被哥哥敏銳地洞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