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沒病 別嘴硬

第6章 我沒病 別嘴硬

當百裏無霜趕來時，案發現場還未被清理幹淨。

蘇堯臉朝下趴在地上睡得極其安詳，而嫌犯赫連塵正杵着柄鐵鍬，雙目無神仰望天空，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根草梗，送進嘴裏吸一口，又呼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現在就是很想進行這種無意義的動作。

至于他腳邊，是一個挖了一半的坑。

“師弟！你要做什麽！”

百裏無霜大喊一聲，緊張地盯着赫連塵，只見自己的師弟睜着一雙生死看淡的眼，幽幽地轉過來頭：

“是師兄啊……”叫了一聲，赫連塵又緩慢低頭，看向手裏鐵鍬，“剛剛我變回人被看到的時候，這鐵鍬就自己從手裏長出來了。”

百裏無霜：……你覺得我信嗎？！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冷靜：“師弟，聽師兄話，咱先把鐵鍬放下。”

赫連塵不為所動。

百裏無霜痛定思痛，一咬牙一跺腳：“師兄答應你，絕對不會再動用化形訣了！”

聽了這句，赫連塵那雙堪稱空洞的眸子中才泛出點光亮，但很快又被警惕所取代：

“你立字據！”

“我……”

話還沒說完，追着過來的一衆npc抵達，雜亂的腳步破壞了案發現場，無視了嫌犯赫連塵，圍到蘇堯身邊開始叽叽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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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正常，血壓正常，呼吸正常，頭部右側後方有小面積瘀血腫脹，全身無明顯出血現象……”

叽呱完，動作整齊劃一地将蘇堯擡起，放到肩頭，無視在場另外兩人，将受害者進行了轉移。

剩下的赫連塵沒了談判籌碼，仰天長嘆一聲，扔掉手裏鐵鍬，回自己的峰上自閉去了。

……

拜赫連塵所賜，蘇堯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第二日醒來時都已經日上三竿。問系統時間——

7：55。

很好，大會八點鐘開始。

垂死病中驚坐起，蘇堯拉開被子光速換衣，顧不得洗漱，拔腿便往山下跑。

為什麽他都要大學畢業了還要趕早八！

他這邊一路狂奔，系統聽着卻半點不慌：【宿主不用急，咱申請的npc功能強大，三分鐘內趕到會場不成問題！】

腳步一剎，蘇堯頓時驚喜：“真的？”

話音未落，路一側不知何時走過來一個雙開門冰箱的npc，臉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朝他走來，就在蘇堯不妙的預感升至最高時，npc伸手将他抱起，朝着會場方向奮力一丢——

半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抛物線。

劍宗可真大，蘇堯此次有了深刻體會。

他在半空中足足飛了兩分多鐘，甚至還有時間在空中紮個頭發。另一位雙開門npc已經在萬靈臺上候着，張開雙臂穩穩接住了飛過來的蘇堯。

【怎麽樣宿主？是不是很快？】

蘇堯：“……容我先去吐一會兒。”

好在，萬靈臺上熱鬧非常，五湖四海的修士為搏眼球，選擇誇張出場方式的不在少數，蘇堯這都算保守的，所以也沒什麽人在意。

不然蘇堯高低得再讓系統寫個投訴。

他到了不久，拜師大會便正式開始了。原先蘇堯還滿心期待着仙門大會的開幕儀式能有多壯觀，讓他這個凡人能開開眼，結果……這不就是校領導發表講話？

其他人倒是都聽的慷慨激昂的。

蘇堯嘆氣，果然都是沒遭受過學校荼毒的幸福娃子，這個時候應該是手上長出來單詞本，領導接着忽悠，他們接着背。

聽着劍宗宗主叽裏呱啦地講話，蘇堯百無聊賴站在下面擡頭看去——

萬靈臺最高的高臺上，正中央坐着劍宗宗主與劍尊，旁邊是劍宗的三位長老，珠玑、靈雲和墨玉，其他位置則坐着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

馬上開始的拜師大會裏，他們見有合适的，也會收歸自己門下。

蘇堯左想右想不理解：“系統，你說為什麽一個學校招生還要請其他學校領導觀禮，甚至其他學校還能這麽明目張膽地挖牆腳？”

【嗐，不這麽寫，作者怎麽安排男女主見面？】

吶，女主現在就在龍象殿的位置坐着嗑瓜子呢。

“啧啧，原來所有人都是他們play的一環。”

領導講話終于結束，蘇堯打個哈欠，趁着大會正式項目開始前的空隙，穿過人群趕去了男主身邊。

下段劇情，很快就要開始了。

小說中，拜師大會一共三個環節，第一驗靈根，第二鬥法術，第三拜師尊，蘇堯記着，他得先去嘲諷一波男主，給後面打臉情節做鋪墊。

設定中男主是百年難遇的天靈根，一經測出，震驚四座，而照劇情來講，男主将來的師尊赫連塵此時也正默默關注着他。

高臺之上，赫連塵的确在關注他們這些弟子，但可惜關注的不是顧月銘，而是蘇堯。

“喲喲，瞧上哪個了？”

百裏無霜喜滋滋地往他這邊湊，那語氣聽着，跟自家兒子終于開竅，興奮地給兒子塞填房一樣。

赫連塵感到一陣惡寒，悄悄往一邊移了兩寸。

百裏無霜絲毫不受打擊，順着他視線看過去，頓時一驚：“咦，這不是你昨天叼……”

腳上猛地被人重重一踩——

“嗷！”

赫連塵的眼神像是要刀人，百裏無霜識趣地改口：“咳，看上了？看上了就收了嘛，我看這孩子也有點天分，經你手裏調教調教，将來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啊。”

“師兄……”

“嗯？”

“你還記得自己一代宗師的人設嗎？”

“？”

赫連塵嘆了口氣，移開眼去，嘴裏小聲嘟哝：“現在的氣質倒更像凡間的媒婆。”

“！”

也就是這裏人多，百裏無霜顧着形象不好發作，不然高低得給這小子邦邦兩拳。至于現在，一代宗師表達自己憤怒的最好方法，只能是發揮自己兒時技能——

我不和你說話了！

“哼”了一聲，百裏無霜轉頭去找了身邊珠玑長老。

赫連塵：“……”

師兄真是越活越年輕。

測靈根的毓秀壇上，五行門高高聳立，修士們排着隊，大河過溪口一般一個一個進入，出來的有人歡喜有人憂。而赫連塵關注的那位跟魔尊撞臉的修士，此刻又溜到了之前遇到狐妖的那個小鬼身邊，說了些什麽後，引起了不小騷動。

進展很順利，蘇堯忐忑地想，這回可千萬不要像昨晚那樣來條靈犬給他撞出岔子。

說起昨晚，蘇堯記起來自己似乎做了個什麽夢，夢見自己和那條靈犬摔到崖底之後，漂亮的白色狗狗……變成了赫連塵。

媽耶，好驚悚。

蘇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用力晃晃腦袋把那些畫面晃出去。

一定是夢吧！

雖然畫面很真實，但蘇堯如此堅信着。他略有些心虛地擡起眼，正對上高臺之上赫連塵打量他的視線。

噫！吓人，看來是和男主站太近，都被劍尊視線誤傷了。左右他嘲諷人的戲碼已經結束，蘇堯悄沒聲地移開了腳步。

劍尊收回了視線。

他已經盯着這人好久了，始終看不出此人和魔尊、狐妖一模一樣的外表有何破綻，也看不懂這人故意找茬的行為有何目的，更看不明白他為什麽總跟那個姓顧的小鬼過不去。

不過沒關系，拜師大會上人才濟濟，他看不出症結，還可以找專家去問。

正所謂閻王叫你三更死，南星留你到天明，南星谷谷主白薇，天底下公認的藥修第一、丹修第一，各種疑難雜症就沒有能逃得過她的眼的。

不過這人脾氣不好，治病救人主打一個愛治治，不治滾，但凡求醫時不慎惹到她了，一定會讓你品嘗一下何為“世間極苦”。因此若不是再不治病就要嘎掉了，沒有哪個人願意去主動招惹這位惹不起的谷主。

但赫連塵他怕過誰？他瞅準白薇的位置，揣着自己的奇妙小問題就過去了。

“你有病？”白薇挑眉。

“……我沒病。”赫連塵搬個板凳坐她旁邊，“就是想來問你個問題。”

“說。”

“你說，有沒有人今天是狐妖，明天是魔尊，後天又是普通修士的？”

白薇聽完驚恐地開始仔細端詳他：“你在外面浪了這麽久，終于瘋了？”

赫連塵：“……”

他拍掉白薇試圖來扒他眼睑看他舌苔的手：“別打岔！”又指了指蘇堯的方向，“吶，你看那邊那個修士，長的是不是和魔尊很像？”

白薇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遲疑一瞬，開始翻找自己的針灸。

赫連塵：“……我真的沒病！我要是有病我自己能不知道？”

“八成的患者都是這麽跟我嘴硬的。”

白薇大手一揮，身邊竄出來幾名醫修，沒有自不量力來按住赫連塵，而是飛快跑去和劍宗宗主告狀。

赫連塵頓感不妙，邁開腿試圖開溜，耳邊卻忽然傳來師兄的惡魔低語：

“師弟，現在這裏這麽多人看着呢，要去哪裏呀？跟師兄走吧，可不要諱疾忌醫呀！”

……

離開了男主身邊，蘇堯身上那種被人盯着的壓迫感總算散去了，他呼了口氣，站在角落裏看向男主的方向。

天靈根，所有來此拜師的修士中唯一的天靈根。

一時之間，男主風頭無兩，不少人酸言酸語，但更多的是驚嘆、祝賀以及上趕着的巴結。各種溢美之詞不絕于耳，皆在說男主天資卓越、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下一個劍尊。

這時候，便沒有人關注先前那個出言嘲諷的小炮灰了。

蘇堯靠在角落裏默默地看着。

【怎麽啦宿主？羨慕了？】

“有點。”蘇堯抿了抿嘴，“但是也還好啦，從小到大，哪個班裏沒有回回考試都前三的學霸，像我這種成績一直不好不壞的，早就看習慣了。”

而且男主哪有那麽好當的？風光是有，挫折也少不了。況且很快，顧月銘就要迎來自己給他制造的又一個挫折咯。

悄悄從人群中離開，蘇堯找到一處僻靜地方，打開系統給他的劍宗地圖，選一條無人的小路離開了宗門。

但他未曾留意到，此刻高臺之上坐着一人，望着這邊的方向緩緩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