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開個價

第6章 第 6 章 “你開個價。”

胃得到了滿足，心情也變得美麗。

王樂柔吃飽喝足回了房間，之前那點委委屈屈的小難過沒了一大半。

她還是樂觀的，像一顆水蜜桃味的小熊軟糖，雖然被生活揉圓搓扁，但時時刻刻都能彈回原樣，散發着甜甜的水果香氣。

王樂柔也喜歡這樣的自己。

星期一，照例早起上課。

這星期輪到他們高二年級值日，占用早自習的時間去操場升國旗奏國歌聽講話，課間還得打掃衛生區。

王樂柔第一次聽“衛生區”這種東西，是學校劃分給每個班級需要打掃的校園範圍。

她忍不住在列隊時問李榮心：“沒有專門打掃校園的清潔工嗎？”

“有，但不多，”李榮心站在王樂柔前面，“對了，這星期該你和應行了。”

突如其來的一項大活砸在王樂柔的頭上，有一種吃瓜吃到最後發現自己才是瓜的地獄幽默。

很快，先是升旗奏樂，随後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王樂柔聽着千篇一律的心靈雞湯，百無聊賴地站了二十來分鐘，搞不懂這種需要長時間站立的活動為什麽連個板凳都沒有。

接着，整個年級又浩浩蕩蕩地回到教室。

教學樓狹小的樓梯間發出哀鳴，所有人前胸貼着後背，人群像只巨大的蠕蟲一點點的往上挪動，突然王樂柔被人從後拍了下肩。

王樂柔回頭，對上孫子軒的臉。

“好巧。”

對方帶着禮貌的微笑，就像他們很熟一樣。

王樂柔直接無視，重新轉過身子。

一陣哄笑聲從背後響起，幾個男生打趣孫子軒是不是不行。

孫子軒把他身前的人扒拉開，硬是擠到王樂柔的身邊，俯下身靠近：“給個面子。”

王樂柔往牆邊躲了躲，皺眉道：“別太過分。”

“又不是我在擠。”趁着混亂，孫子軒笑得蕩漾，作勢往前一倒，擡手撐在王樂柔身前的牆壁，把路堵死，還故作無辜，“看嘛，身後的人推我。”

王樂柔整個人都快貼在牆上，擡頭看了眼這一層的樓梯出口，還有大概一米多遠的距離。

忍一忍大概半分多鐘就能上去。

但有人先忍不了了。

“就是你自己在擠，”李榮心硬是把孫子軒的手臂掰下來，用自己的半邊身子護着王樂柔，“小心我告訴老師。”

“你告訴，”孫子軒滿不在乎，幾乎壓着李榮心的身體繼續擠，“你現在就告訴。”

對于王樂柔，孫子軒還有點克制。

但對于李榮心，那就是實打實的欺負了。

王樂柔捏起五指，一拳砸向孫子軒的肩膀：“你故意的！”

她那點力氣，手指握起來還沒個饅頭大，打在人身上跟打情罵俏似的，惹得周圍又是一陣起哄。

“別跟他吵。”李榮心抓住王樂柔的手，挨着牆壁使勁擠開人群，硬是破開一條狹窄的小路，把她整個人都被帶了出去。

孫子軒緊跟着王樂柔擠了出來，忍不住罵道：“醜女你找什麽存在感？沒男的理你你硬往上湊是吧？”

這話聽着太刺耳了，但李榮心不在乎，拉着王樂柔就要走。

可王樂柔沒有猶豫，直接轉身，擡手就是一耳光。

“啪——”

迎面而來的一巴掌格外響亮，就是位置靠後了點，手指打到了耳朵。

不過即便是這樣，不僅打懵了孫子軒，也打停了鬧鬧嚷嚷的高二年級組。

“道歉。”王樂柔的聲音清亮，擲地有聲。

孫子軒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緩慢地擡起頭，眸中滿是不敢置信：“你他媽——”

“道歉！”王樂柔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姑娘家的音量極大，聲線又細，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地劃拉下去，細細的一道傷口，一開始覺察不到疼，可随後就能發現傷勢也是不淺。

孫子軒也愣了一下，一時間誰都沒個動靜。

李榮心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抱住王樂柔把她往後拖。

下一秒，孫子軒終于緩過勁來，頓時兇相畢露，捏緊拳頭猝然逼近。

有那麽一瞬間，王樂柔是怕的。

本能驅使，絕對力量下的壓制。

以前沒人敢這麽對她，敢故意往她身上擠，敢明晃晃的罵她朋友。

她就是個暴脾氣，做什麽事不過腦子，因為生氣擡手就打了，打完之後的事，沒想過。

不過以前她也不需要想，因為她的身邊有沈和菀，身前有蔣峪顧長松，再不濟身後還有王建國，有一個電話直接到場的保镖叔叔，她一點沒得怕的。

可她忘了，她現在什麽都沒有。

大不了就被打一拳頭，死不了，誰怕誰。

王樂柔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意料之中的拳頭并沒砸在臉上。

“應、應行？”

李榮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王樂柔猛地睜開眼睛。

有個男生擋在她和李榮心的前面，隔開了孫子軒。

對方肩膀寬闊，背着光，像座小山似的護住了她們。

他捏着孫子軒的手腕，慢悠悠問上一句：“真打啊？”

沒人回答。

“怎麽回事？”有老師出面維持秩序，“都回自己教室去！”

安靜的人群像是突然活了過來，重新變得鬧嚷起來。

他們的目光雖然依舊注視着樓梯間以外的幾人，但卻都聽話的往上湧去。

後面沒吃上熱乎瓜的趕上來，不明所以地問幾句，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

王樂柔幾人被帶到班主任辦公室，李榮心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王樂柔沒這麽說話，在被老師問及時點點頭權當回應。

孫子軒倒是沒吭聲，就是全程盯着王樂柔，陰森森的眼神，看起來恨得咬牙切齒，想能随時暴起把人生吞活剝。

王樂柔不怕被看，也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先動的手。

她就是要動這個手，為自己也為朋友。孫子軒先耍的流氓，她這一巴掌打得出去才不算虧，至于之後的賠償那都好說，王樂柔最不怕的就是這個。

孫子軒是五班的，對方的班主任收到消息很快到了，怼着孫子軒的臉看了半天。

孫子軒好歹也是個快一米八的大高個子，被打了臉還被追着看，換誰誰都不爽。

他嚣張慣了，對着老師也沒個好臉色，冷着聲問看好了嗎？王樂柔甚至覺得他會在心底接上一句“看好了就滾。”

但孫子軒沒那麽嚣張，他沒說後半句。

“被打了？”五班班主任問。

孫子軒咬了下後槽牙，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有，鬧着玩呢。”

五班班主任看着那凸起來的五指印欲言又止。

“還有事嗎？”孫子軒問，“沒事散了。”

“有事啊，”王樂柔卻叫住了他，“向我朋友道歉。”

“哈？”孫子軒沒想到王樂柔得了便宜還賣乖，登時把牙磨得咯咯直響，“我道歉？我他媽還要跟你——”

“不許對着女同學說髒話。”班主任打斷他。

“好好好，”孫子軒看着王樂柔，忍着氣點點頭，“道歉，我道歉。”

王樂柔毫不膽怯地與他對視：“對着她，別對着我。”

“你有種，”孫子軒死死盯着王樂柔，後退半步，又轉過臉，對着李榮心一字一頓，“我跟你道歉。”

李榮心都沒敢接這句道歉。

但王樂柔替她接了。

“那我也和你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該動手打你。”

道歉誰不會啊，上下嘴唇輕輕一碰，好像做的什麽過分的事都可以被原諒了。

孫子軒剛才打掉牙往肚裏咽的丢臉的事，在此刻被王樂柔輕飄飄說了出來。

他“哈？”了一聲，因為太過詫異有點想笑：“沒、關、系。”

雖然語氣不太友好，但兩邊互相道歉互相諒解，事情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幾位老師在辦公室裏面面相觑，最後終止于突然響起的下課鈴。

半個早自習就這麽被浪費掉了。

他們一行人排排隊出辦公室，王樂柔一擡眼，才看見李榮心的前面還走着一個男生。

對方肩膀寬闊，個頭高了李榮心一個腦袋還多，頭發推得短短的，但看背影幹淨利落，還挺精神。

對哦，參與事件的還有個人——她同桌應行。

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可能是曾經看他睡覺印象深刻，竟然隐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有種。”一出門，孫子軒就迫不及待地對着王樂柔開始威脅，“放學小心點。”

他說完就走，沒給王樂柔任何反應時間。

“這麽野的嗎？”王樂柔偏頭問李榮心，“他是要把我弄死？”

李榮心皺着眉，憂心忡忡道：“孫子軒可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刺頭，在隔壁技校有好幾個大哥。”

王樂柔笑了笑：“讓他大哥過來弄死我？這算是養的打手嗎？”

“弄死不至于吧！”李榮心連忙擺手，“不過以防萬一，你最近都跟我一起上下學吧。”

“來堵我也不錯。”王樂柔又說。

前面的應行聽聞，側了側臉，瞥了一眼這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大小姐。

李榮心還以為她被吓傻了：“別鬧了，他們真會對你動手的。”

孫子軒以前就有過追求不成惱羞成怒的先例，帶了好幾個技校學生把人姑娘吓得夠嗆。

雖然之後被學校通報批評，但最後也沒什麽實質性的處罰手段。

倒是那個女生沒過多久就轉學離開了。

“這麽橫？”王樂柔撇撇嘴，“不好意思，我比他還橫。”

其實王樂柔沒那個氣性非要和孫子軒一較高下，她只是在想這算不算校園霸淩，自己如果真被小混混堵了，受傷了住院了，他爸會不會後悔得在醫院門口痛哭流涕。

想想還挺痛快。

不過真受傷那也是不可能的，苦肉計的苦她只能接受在學校食堂吃飯這個程度，其他的就算了。

如果蔣峪還在就好了，王樂柔忍不住想。

蔣峪在的話，她能現在就再去甩孫子軒一個耳光。

可惜，這個小地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回到教室，屋裏亂轟轟的。

應行和王樂柔一前一後拉開凳子坐下，前排的馬皓擰着身子：“女俠，你完了。”

王樂柔呵呵一笑：“怎麽，你也要去隔壁找人來揍我？”

對方瞪大了眼睛：“牛啊！一點不帶怕的？”

“怕呀，”王樂柔拿出下節課的書本，“別看我表面沒事，但心裏已經在哭了。”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王樂柔轉過臉，剛想着應該給這位見義勇為的同桌道個謝，卻沒想到在下一秒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啊……”她手裏還拿着課本，呆了兩秒，“是你。”

這不是昨晚上給了她一盒紅燒五花的好心哥哥嗎？

之前光想着同校，結果沒想到是同桌啊！

應行掃過去一眼，眼皮半合着，像還沒睡醒似的，含糊着“嗯”了一聲。

“你就是應行啊，”王樂柔驚喜道，“真巧，今天的事謝謝你，不然我可能就要挨打了。”

她到桐紹見到的第一對兄妹竟然是她未來的同桌。

不過說來也真離譜，他們見了這麽多次面，竟然都沒說過彼此的名字。

應行從桌洞裏翻出一只黑色水筆，拿在指尖靈活的轉了一圈後握住。

“知道要挨打你還打人家臉？”

“當時上火了嘛，”王樂柔說的理所當然，“換你你也這樣。”

應行不置可否，單方面結束對話。

不過沒一會兒，王樂柔側着身子，手肘杵在桌邊，笑眯眯地托着腮，問：“昨晚我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前排的兩人瞬間豎起四只八卦的小耳朵，仰着身子往後靠。

應行同樣杵着胳膊，不過整個人微微靠向一邊的牆壁，渾身像是沒骨頭似的有個支撐，無形中和王樂柔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我沒那麽多時間給你送飯。”

雖然報酬非常誘人，但太誘人了往往有坑。

在加上食品這種比較容易出問題的買賣，還是別做為好。

王樂柔的細眉微皺：“價格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應行垂着眸，另一只手翻動着面前的課本。

王樂柔堅持道：“你覺得應該定價多少？我不想中午繼續吃食堂了。”

“多少都不合适，”應行擡了擡眼，漫不經心道，“不過大小姐，你更應該擔心自己中午放學後的安危，而不是吃什麽吧？”

“有道理，”王樂柔點點頭，“我看你身手很好，要不要來幫我一把？”

上課鈴響起，原本已經進入狀态昏昏沉沉快要睡覺的應行在聽完這段話，愣是給精神起來：“我？”

王樂柔點點頭。

“不要。”應行拒絕得很徹底。

“你開個價，”王樂柔把一疊紅彤彤的紙幣壓在桌上，“這些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