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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
我是在游戲裏面遇到的她。
我在玩TLK,The Last Kingdom。基礎模式是很普遍的戰術競技類的射擊大逃殺模式,我拿了狙擊位。
隊友是随機匹配的,組內有開麥,我只默默聽着,沒說話。突擊先手和醫療師是情侶,倆人邊打游戲邊撒狗糧。有趣的是,拿醫療師的是那對小情侶裏面的男的,女的拿的是突擊先手。
這個位置是指揮位,估計女的平日裏沒玩過,不會指揮,聽見腳步聲了,沒有掩體的情況下還往上奔,她那醫療師男朋友也是笨,眼看要挂了不趕緊撤,跑上去殉情。幫她女朋友擋了一槍,自己挂了,只剩下她女朋友,子彈也沒有的,留在那裏等死。
此游戲除了醫療師有治愈術,其餘的隊友是拉不了人的。我在旁邊看着覺得可笑。
然後林故就動手了,她拿的是突擊二位,直接一槍把她女朋友給補了。
哦,對了,TLK擊殺隊友也是算分數的。
但很少有人會這麽做,嗯……挺不道德的。
結果那小情侶還沒有反應過來,突擊二位旁邊的喇叭亮了一下,她冷聲丢下一句,“傻逼!”
然後,喇叭圖标消失。
那小情侶開始逼逼賴賴,我也無語,關了麥,不再聽。小情侶的操作确實打腦殼得很,誰碰了算倒黴。
醫療師走得早,沒擊殺玩家,子彈打完沒了,那一把我們理所當然的輸掉了。
到這裏為止,都沒有什麽交集。然後我隔一天再次上線的時候,游戲顯示有信息,我點到聊天窗口,來自,【你們曾組隊】的消息。
同學們醒醒起來做操了,【有人罵你沒有?】
她游戲名看着挺好笑的。我給她丢了個疑問的表情,她這會兒正在線上,立馬就回複了。
同學們醒醒起來做操了,【昨天那倆傻逼以為我倆是一夥的,逮着我罵,罵了你嗎?】
XIXI,【沒有。】
我游戲名就是我名字裏面第二個字的音,也沒什麽特別的意義,就是當初懶得想名字,怕好不容易想了一個結果被占用了,得重想,就随便起,結果正好能用就将就用了。
同學們醒醒起來做操了,【那就行,那倆的智商簡直就像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過的一樣,就那樣的情況,能往上沖嗎?還有她那男朋友,以為自己是zero啊?!還直接就跑過去!趕着往上送分呢!】
zero,TLK裏面很出名的明星玩家,刺客流醫療師第一人,從組建戰隊至今,未嘗一敗,實在是個首屈一指的人才。最為關鍵的是,這人可是被TLK官方冠以【頭號玩家】之稱,确實不是常人能夠比拟的存在。
她明顯義憤填膺了。
XIXI,【要是罵我了又怎麽樣?】
不知道為什麽,我鬼使神差的就問了。
同學們醒醒起來做操了,【幫你罵回去啊,我倆又不是一夥的。我打的她,和你沒關系。】
我覺得莞爾,後來聊了幾句,她又邀着我打游戲,我又和她玩了幾把。但是到這兒都還不熟。
後面大約快到聖誕節的時候,游戲裏面可以免費獲取聖誕禮包,但是要分享給玩家好友鏈接,點擊鏈接進入幫忙助力,才能獲得禮包。她微信裏面玩這個游戲的人不夠,就想到了我,問能不能加個微信?
我自然是覺得無所謂的,舉手之勞而已,于是就和她加了微信。
她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頭像就是她本人自己,是一張跳起來的照片。是背影,頭發微微在空中飛舞着,及膝的裙子跳起來的弧度都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一樣,很青春活力的感覺。
我起初不知道那是她本人的照片,就以為是很普通的網圖。是當天添加後,幫她點了鏈接,然後她又問我要不要幫我點,我說不用,之後她把名字發給我,【我叫林故。】
禮尚往來,我也把我名字發給她了,【陳茜。】
林故,【是讀xi?對吧,你的游戲名就是xixi,你是個女孩子?】
我一點也不詫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因為我的微信風格是很簡約的,通俗一點就是看不出男女界限。而且我并不喜歡發朋友圈,分享生活,也沒有什麽心靈雞湯,所以是無法從朋友圈分辨出我這個人的性別的。而且我微信頭像是我自己拍的,我房間的飄窗。我記得我當時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只是因為窗外的朝霞很好看,那種淺藍輝映着淡紫的顏色,很漂亮,漂亮極了。
我回她,【不對,我應該是阿姨。】
她立刻很乖巧的,【阿姨好!】#鞠躬#
我在想,林故是個有趣的女孩子。
當然,我沒有庸俗到因為這個就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感興趣,因而去看她的朋友圈。我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看到有人發。朋友圈那邊顯示紅點,我看了不舒服,于是點進去,往下一條,就是林故的。
【湊個九宮格】
關于她奔跑、跳躍、揮手……古靈精怪的。
後來她又經常邀着我打游戲,偶爾上微信找我聊天。斷斷續續了解到,她是個專科生,今年是大一學年,學校管得不嚴,上課也可以玩手機,自覺比高中輕松很多。
我應該告訴她,不管是讀什麽,本分還是要盡到的,現在不認真一點,以後會很辛苦。
這個辛苦并不是關于初入社會找工作什麽的,我本質上對于學歷沒有那麽敏感。我這裏的辛苦是指,不好好學,後面考試挂科就慘。不管是大學還是大專,基本的學業進度跟不上,甚至畢業證都拿不到,只能搞個結業證。
但其實我并沒有給她提過這個,因為我沒有立場。
其實情況也就是這麽個情況,比陌生人熟,但比不上普通朋友。
臨近元旦,那周的天氣很不好,一直都是陰的,好像是整個世界都沉寂在了海底一樣,往上看去的時候,四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那天是三十一號,大概是晚上八點左右,因為我生病了,小感冒,迷迷糊糊起床去吃藥的時候,掃了一眼時間。陳伣在客廳,她放着電視,坐在沙發上和男朋友煲電話粥。
我吃了藥就回房間躺着了,約莫幾分鐘後,有人打微信電話給我。
我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但不是,是——林故。
我不解為什麽她會打微信電話給我,這在以前沒有過,她甚至連語音都不會給我發。
但我還是接了。
她在那邊開口說,“你在幹嘛?”
這話我是真的不明白了,我就問她,“你有事嗎?”
似乎我這聲不友善,當然,我自己也覺得不友善。
那邊很久都沒說話,但是也沒有挂斷。我真打算挂了,然後微信發消息給她,問是怎麽回事,她又開口說話了,“我這邊信號有點卡,你聲音聽起來很不舒服,你是生病了?”
然後又因為她這句話,我沒挂斷了。
那種哪怕是随便說一句,就能察覺到你身體各種異樣的點,真的很戳人。
我給她說,“沒事,你怎麽想着給我打電話?”
林故說,“我有點害怕。”
說實話,我當時立馬就精神了,雖然說八點多對于城市夜生活絕對不晚,但是對于小女生而言,這個時候安安心心待在家裏或者學校确實比較安全,而且現在元旦,林故學校也應該放假了才對。更關鍵的是,她剛剛說了一句,自己那邊信號不好。
也許是我太敏感,我問她,“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回家呢。”
那就好,我稍微放心了一點,又問,“回家你怕什麽?”
“沒車了,我只能走路。”
“……”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我就想,那幹嘛不打個出租車?也許是沒有錢。
那她給我打電話是為了借錢嗎?坦白來說,給沒有見過面的人打錢,真是人生排得上號的愚蠢行為。但當時我心裏想的是,也沒關系吧,如果借得不多的話就給。
結果是我自己想多了,壓根不是這麽一回事。
她在那頭細聲細氣的說,“你能陪着我聊會兒天嗎?”
說實話,這個更讓我覺得詫異。因為我和她關系其實連朋友都算不上,不過我也沒問她幹嘛不打給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學校的朋友,只說,“可以。”
她似乎是松了很大的一口氣,我聽見了。
林故說,“今天天氣還是有點冷的。”
可不是嘛,我都感冒了。
“嗯。”我應了一聲,最終還是把疑問都說出口了,“怎麽不打車?如果沒錢,我可以先借給你。”
“啊?不用不用不用——”她一連串地說,“挺近的,我走走就到了,就是現在天黑了,我覺得有點害怕。”
“那你幹嘛不讓你家裏面的人來接?”
很長時間她都沒有說話,我不太明白這句話難以回答的點在什麽地方,就在我思索要不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她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我吵到你了?”
說實話,我第一次産生了一種,自己似乎對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做得有點過分了。
但細細想來,我又不明白我過分的點在什麽地方,但是莫名的,就是有這個想法。
我翻了個身,對她說,“沒有,就是有點……”我斟酌着用詞,“擔心,畢竟現在外面挺晚了,你還說今天天氣挺冷的。”
林故笑了兩聲,“沒事的,我以前高中的時候經常走着,就是上大學,好久沒走,不熟悉了。”
“嗯。”
後來又扯了許多閑話,大抵是問我聖誕節過得怎麽樣?元旦有沒有吃餃子?很多,很雜,記不清詳細的了,因為我當時生病,腦子确實有點暈乎。
林故告訴我她已經回到家,挂斷之後,我午夜時分轉醒過來,看了看手機,她給我發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阿姨,你聲音還挺好聽的啊。】
第二條是,【新年快樂。】
發送時間是0:02,差不多卡着時間發的。
彼時已經是淩晨三點,我沒回複,按着手機回到主屏幕,反扣在床頭櫃上,倒頭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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