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揭竿而起（修文）……

第106章 第 106 章 揭竿而起（修文）……

去還是不去？

去了誰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那可剛死了一個襄王呢。

但是不去, 那就等于擺明了跟朝廷對抗。抗旨不遵是重罪，可以斬立決、株連九族的。

歷來新君登基，諸侯重臣奉诏是要進京朝拜的, 然而歷來也只諸侯進京, 謝讓這個東安郡王、河南道按察使就罷了，葉雲岫一個郡王妃、外命婦，召她進京毫無道理。

小夫妻倆一商量，如果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那就順其自然吧。

謝讓當即寫了奏折，托傳旨的太監帶回, 借口抱病在身, 無法遠赴京城朝拜新君了, 并請求辭去河南道按察使之職。

誰知那太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郡王爺若果真是抱病在身, 那只好讓王妃一個人去了。”

九月末, 東安郡王謝允之在陵州起兵，發檄文傳告天下, 讨伐太子宇文長風“殺父弑君、篡位竊國”, 打出了勤王的旗號。

這個秋日對玉峰寨而言，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時節，連莊稼都比往年更好, 莊稼又是一個豐收年。

但空氣中的氣氛卻彌漫着一絲緊張和興奮。老百姓可都聽說了, 當朝太子看咱們陵州不順眼，逼得咱們玉峰寨走投無路, 咱們郡王爺起兵了！

從玉峰寨攻占柳河、橫空出現在世人面前那一刻起, 關于玉峰寨究竟有多大勢力、多少兵馬，外人始終不得而知。

猜多少的都有。他們當初只有不到四百人，外界就盛傳玉峰寨手握五千精兵。等到陵州城下葉雲岫大敗匈奴、迫降翼王三萬人, 各方勢力又紛紛推斷，玉峰寨只怕得有十萬人馬。

再後來葉雲岫千裏出征，轉戰山南道、收複京城，玉峰寨女将威名傳遍天下，世人才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只有兩萬多人馬。

這回應當是比較真實的數字了，畢竟面對匈奴和翼王将近二十萬人，誰也不會留着兵馬在家裏不使。

如今短短兩年過去，景寧帝登基，新皇眼皮子底下，誰還敢大肆招兵買馬，玉峰寨究竟能有多少人馬，外人可就猜不透了。

兩年下來，玉峰寨的兵力也只堪堪擴充到了十萬人。

他們拉隊伍擴兵的速度似乎有點慢。陵州的人口不少，除了本地幾十萬百姓，這幾年光是來投奔落戶的流民就有數十萬，世道越亂來的越多，都聽說這個地方能活命，能吃飽飯，五年間人口幾乎膨脹了一倍。況且他們如今基本已經掌握了河南道大部分州縣。

但是地方發展一樣需要勞動力，他們更不會像朝廷那樣強制征丁。每每大戰當前，皇帝一道聖旨便能從民間征兵數十萬，地方官為了完成差事甚至直接抓丁，百姓苦不堪言。人數是有了，但葉雲岫要的可不只是人數。

畢竟在葉雲岫看來，“兵”絕對不等于“人”。

不是拉一個人過來就能當兵的。謝讓當日說少則三年，多則五年，若不是形勢所迫，時機剛好，他們或許還會再發展壯大兩年。

戰火一起，生靈塗炭，如果可以，誰也不願意打仗。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們想不想，願不願。

起兵前夕，謝讓和葉雲岫在陵州召集各處首領負責的人議事，州府和四縣知縣和山寨各營統領全數到齊。謝讓直言形勢所迫，無路可走，他們将要起兵奪取天下。

對于這個決定，所有的人似乎都毫無意外，甚至無憂子和陳同升都是一臉“終于”的表情，滿臉欣慰，他們可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至于各營統領，一個個更是驕傲得意，他們服從命令已經成為根植內心的本性，不像無憂子、陳同升那些人想得多，服從命令就是。玉峰寨的兵素來就狂，那老昏君當初還是他們幫着推上去的，造個反的事情，別忘了他們玉峰寨原本就是山匪出身。

他們寨主和大當家這般厲害，早就該問鼎天下了，就該當皇帝！

這一點，謝讓和葉雲岫二人還是有足夠的自信，他們這些屬下，說起造反，一個個大概比他們自己還急。

謝讓一笑，語氣依舊溫潤沉穩地說道：“好！我和寨主，明日起兵，成敗在此一舉。陳同升，俞虎，後方就交給你們了！”

陳同升躬身一揖：“大當家和寨主只管放心，陵州城池堅固，物資充足，軍民一心，有屬下在一日，這陵州四境就一日平安無虞。”

俞虎則一抱拳說道：“大當家和寨主有令，俞虎必達！糧草辎重、軍械被服，大當家和寨主打到哪兒，屬下就保證送到哪兒！”

他的總務部如今已有上萬人手，再加上神威镖局，他們玉峰寨的将士絕不用為糧草辎重而擔心，只管輕裝上陣。

葉雲岫只給陵州城留下了三千守軍，由劉四指揮，加上趙方的特務營三千人駐紮城外，和俞虎的總務處一萬多人，守望相助，保護大本營。如同陳同升所言，陵州城池堅固、軍民一心，這兩年他們在城防上也花了不少力氣，便是來個十倍人馬，想攻下陵州城也是不易。

沙場秋點兵，九月末，小夫妻率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陵州，正式起兵。

朝野震驚的同時，朝廷那邊自然也不能閑着，宇文長風一邊準備登基大典，一邊從淮南道、河東道調集兵馬，奔赴河南道平叛，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淮南道是景王府的大本營，根基所在，離得也最近，很快便集結了十五萬大軍，開赴陵州平叛。所以幾日之後，玉峰寨這勤王之師才剛出陵州不久，就在瀛洲一帶與淮南軍迎頭遭遇上了。

十萬對十五萬，葉雲岫倒不是太擔心，平時地方鎮兵有限，即便淮南道，也沒有朝廷的大量駐兵，根據他們之前掌握的消息，葉雲岫算來算去，這十五萬人之中除了淮南府的鎮兵，恐怕有一多半是東拼西湊的各地駐兵，甚至還可能有不少是臨時征丁來的民團新兵。

根據朝廷鎮兵吃空饷的慣例，實際人數恐怕還不足，不然你說連年戰亂，朝廷打了那麽多年仗，這十萬，那二十萬，哪來的那麽多人呀。

只是河北道方向五萬人也快到了。探子來報，河北軍剛到嚴縣一帶，大約四日能到，于是葉雲岫決定，為了打好第一仗，兵貴神速，這四日足夠他們先解決十五萬淮南軍了。

兩年過去，葉雲岫就沒打過這麽闊氣的仗，足足十萬大軍，于是她毅然決定，正面對戰，試一試他們磨了兩年的這把刀。

出兵陵州的第六日，玉峰寨大軍在瀛洲西部與淮南軍迎頭遭遇。這一帶以丘陵地形為主，秋收後的農田一望開闊，對方兵力遠多于他們，再正面對戰，似乎不是一個有利于他們的選擇。但是葉雲岫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整個山寨卻沒有任何人質疑。

玉峰寨大軍一向有這個自信，他們寨主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淮南軍的主将名叫蔣興，據說從前是宇文長風的伴讀，年輕氣盛，狂妄得很，仗着兵力優勢，指揮十五萬人馬兵分三路，打算對玉峰寨大軍來個包圍之勢，可惜他們行軍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玉峰寨大軍的速度，第三路分兵沒能包抄過去，變成了一個半包圍之勢。

葉雲岫也不含糊，令孟姚率騎兵營五千人從中間穿插過去，徐三泰率陵州衛兩萬人、馬賀率野戰營兩萬人，緊随騎兵營打開的通道，急行軍迅速穿插到敵後，楊行率守備營一萬五千人、田武率先鋒營兩萬人、周元明率衛戍營一萬五千人正面迎敵，跟淮南軍的三路分兵直接對上。

淮南軍既然兵分三路，她就給淮南軍來個反包圍，分而殲之。

部署到位之後，謝讓坐鎮後方指揮，葉雲岫帶着她的木蘭營跟着楊行的人馬行動，迎戰淮南軍中路軍，徑直找上了主将蔣興。

因分兵多路，這一戰打的各處開花，此起彼伏，整整持續了一晝夜，謝讓穩坐後方，不斷接到各方傳回的消息，這一次葉雲岫都沒出手，淮南軍十五萬人全線潰敗，斬殺四萬多人，俘兵降兵六萬餘。

這數字加起來也不對呀，不用問，排除虛頭、空饷和逃兵，可能也有小股逃掉了的。潰兵窮寇不必管了。

中路分兵被孟姚率騎兵營抄了後路，主将蔣興兵敗後率領殘部撤退，死在了孟姚的箭下。

也沒有慶功的時間，葉雲岫比較頭疼的是怎麽處理那些降兵和俘虜。殺了吧，畢竟都是中原百姓，也都是來日恢複民生的勞動力；可不殺吧，直接放了又怕為禍當地百姓，不放難不成還得留下足夠的兵力看守。

納降是一條路子，可一下子納降這麽多人也不太放心，再說這些人戰力實在有限，還拖垮大軍行軍速度。

最終葉雲岫決定，還是納降吧，湊個人數吓唬人也好，納降之後交給楊行，然後讓楊行率他的守備營兩萬人，加上納降六萬人，號稱八萬大軍，留下來修整半日，就去攔截那五萬河東軍。

她覺得，那五萬河東軍應當沒有淮南軍那麽出力賣命。

果然，河東軍一聽前邊玉峰寨八萬人馬等着他們，吓得望風而逃了。

誰不知道玉峰寨的兵兇殘，兵器盔甲都比旁人家的好，十萬玉峰寨大軍剛剛把十五萬淮南軍一舉消滅，八萬人對他們五萬人，這仗還怎麽打。亂世當頭人人自危，景寧帝這位子也才坐了兩年，遠遠還沒達到天下歸心的程度。

于是葉雲岫傳令，楊行就率領守備營稍稍延後一些，一邊行軍一邊訓練消化這幾萬降兵，以做後應，同時負責牽制朝廷從各地調集來的援兵。葉雲岫和謝讓則率領餘下的八萬大軍繼續前進，他們一路也不攻城略地，遇到城池甚至繞着走，一路西進，揮兵直指京城。

攻城做什麽呀，他們是來“勤王”的，只是去京城跟太子讨個說法，趕着去救駕。

古代打仗一路攻城略地，一來是占地盤，二來因為這些城池往往都在交通要道上，打下來才能獲得補給，同時作為後勤聯絡點和補給點，傳遞運送物資。在這個糧草還依賴人力畜力的年代，孤軍深入糧草不濟，那就等于送死。

但同時攻城略地也要付出巨大消耗，往往需要極大的時間和代價，葉雲岫也不擔心後勤補給，她後方還有俞虎和楊行呢，再說便是一時供不上，他們的士兵也早就習慣于攜帶至少五日的幹糧。

她要的是速度和效率，要的是出奇兵致勝，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葉雲岫在前方只管長驅直入，謝讓随軍一起，便把後續其他庶務都處理好了，加上大後方陳同升和俞虎的努力，糧草辎重更是不必擔心。

如此一來，這一支勤王兵馬的速度可就快了。

翼王當初從北方邊關打到京城，三十萬大軍足足用了大半年，最終差點把自己耗死，如今差不多的距離，原本按朝廷和各方勢力估計，玉峰寨要從陵州打到京城，沒有個年把半年根本來不了。

兩千裏路，自從擊潰消滅了十五萬淮南軍，玉峰寨大軍便一路所向披靡，勢如破竹，期間雖然遇到了幾撥兵馬騷擾，人數至多幾萬，也都不成氣候，甚至都影響不了葉雲岫的行軍速度，可能隔不了一兩日又被随後趕來的楊行解決了。

當日他們從京城返回陵州，用了十四天，這次他們一路攻到了京畿，也是用了十四天，可中間還擊潰了十五萬淮南軍。

十月十二日晚，玉峰寨大軍抵達京畿，離預定的登基大典還有七天。

當晚他們距離還有一百裏左右，葉雲岫也沒着急，下令安營紮寨，埋鍋做飯，将士們好好休息一晚，養精蓄銳，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一場大戰。

小夫妻在中軍大帳打開一張京畿地形圖，琢磨着要不要等一等楊行。他們手上這八萬兵馬，要說攻打京城就像個兒戲。

別的城能繞開，這京城可沒法再繞開了。這一戰，只能成功，無路可退。

京城的守軍應當有十五萬左右，除了羽林衛五萬人左右，城內眼下應當還有宇文長風的十萬兵馬，這是宇文長風帶回來的嫡系人馬，跟着他從邊關轉戰山南道平叛，又跟着他從山南道劍指京城，可沒那麽好對付。

這京城，兩年前葉雲岫已經攻入過一回了。當初他們走的是南門，永安門的吊橋，如今不必想，此路不通了，當初宇文長風跟他們一起攻進去的，這會兒必定嚴防死守，絕不會再忽視南門了。當初他們還有內應，如今宇文長風不可能不做防備。

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難。

一路上葉雲岫也沒少琢磨，可怎麽也繞不過強攻。就算等楊行來到，他們十六萬人要攻克十五萬守軍的京城，實屬不易。

可凡事別把她逼急了。

城內肯出戰，那他們就戰，城內閉門不出，那他們就先圍困，再尋找時機。玉峰寨這一路所向披靡而來，景寧帝反正是不行了，宇文長風這個太子孤家寡人，殺光了他的兄弟手足，其他藩王真正手中有兵的不多，別說遠水救不了近火，便是離得近，就宇文氏皇族那個德性，尤其手中有兵的藩王，曾經也都跟景王府争奪過皇位，恨不得他死了才好，誰會派援軍來救他。

更別說景寧帝不久前才剛殺了襄王，藩王人人自危。

休息一夜，葉雲岫一襲火紅的披風，率領玉峰寨大軍，出現在京城的南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