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仲夏夢

仲夏夢

一行人在雲寧家附近的一家商超前集合。

因為要裝運雪具，原先開超跑的都紛紛換了車，打趣道：“還是大廂越野實用，超跑這玩意兒，不帶妹開着屬實沒啥用。”

女生群裏有人譏笑，“那是你們自個兒，別帶上大夥兒啊，咱都是帶男人。”

幾個女生笑起來，岔開話題說前些天在夜場碰到一個英國弟弟，是真的帥。

又有人說也別帶上付嶼闊，“他的副駕，非必要不坐女生。”

于是借此話題，就問起了胡越那天是怎麽說服付嶼闊幫他去接黎聽的？

胡越說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呗，随後，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我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要開我車去的呢，沒想到他直接開他自己車出門了。”

大家笑起來，說少爺可算轉性了。

不多久，付嶼闊也到了，同樣換了車，一輛亮黑G63。

為了出行方便，女生大多沒開車出來。

按座分配人數時，點到付嶼闊，胡越頓了一下，轉頭問他：“你車載不載人？還是只載男生？要是只載男生，就讓幾個姑娘開車了。”

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架一副墨鏡，手肘随意搭在窗框，偏頭看一眼，眉頭不自覺微蹙，淡淡道：“随便。”

其實黎聽對于他們對付嶼闊的這些評價并不奇怪。

他一向這樣。

始終保持着對伴侶最大程度的忠誠與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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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們僅是肌膚床笫關系，他都能做到在保持關系期間，有同班女同學要加他微信咨詢留學事項的問題時，詢問她可不可以。

胡越挑眉，低語一聲：“喲，還真轉性了。”

黎聽自然被分配到坐胡越的車，雲寧陪她一起。

準備上車時，忽然聽見一聲阻止，“你坐我這。”

俯身進車廂的的動作頓住，黎聽聞聲看去。

付嶼闊還是那副閑散姿态坐在駕駛位，目光透過墨黑鏡片遞來，“你雪具在我這。”

雲寧恍然“哦”了聲，“對哦，黎聽你坐付嶼闊車吧。”

幾個想搭車的女生已經先一步坐進了他的後座，除了副駕，沒有再多餘的位置。

雲寧陪不了黎聽一起了，笑着說了聲：“雪場見。”就鑽進了胡越的車。

黎聽看了付嶼闊一眼，在後座幾個女生的盛情邀請下，坐進了副駕。

付嶼闊的車破天荒載人，還是載了一車的女孩子，自然是一路叽叽喳喳地聊天。

話題自然也都是繞着他展開。

有問他畢業後打不打算回國？目前博士學分修得怎麽樣了？

也有問他前不久受邀回國接受采訪的那個公益項目，聽說有公司想買斷專利，問他能不能小小透露一下報價是多少？

付嶼闊開車向來比較随性，單手搭方向盤，有一搭沒一搭的回她們的話。

雖然都是有問必答，但黎聽還是聽出了他藏在語氣裏的不耐，以及看見了他微眯的眼眸，還有一下下輕敲方向盤的指尖。

一切一切，都在昭示，他不想閑聊。

但骨子裏的素養讓他不得不回應。

後座的幾人大約也看出來了，停止了對他的連番追問，想起了坐在副駕，一路默默無聲的黎聽。

“哎？黎聽，你悄悄告訴我們，你對胡越的印象怎麽樣呀？”

兩日的相處，黎聽已經和女生群基本混熟，大多女孩子間的八卦小話題都有聊過。

聞言她思考了片刻，才答：“還好。”

這種情況下，肯定與否定都不太好，畢竟這一車都是胡越的朋友。

雖然，從踏上來加州的班機那一刻，她就沒想過此行能帶回去什麽好消息。

但基本禮貌還是要保持。

幾人“哦”了聲，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車廂忽然劇烈颠簸了陣，驚呼聲四起。

已駛近山區，路況不好在所難免。

付嶼闊淡聲開口：“抱歉。”

連道歉都聽起來少那麽一絲真誠。

幾個女生長呼了口氣，回沒事，叮囑他小心開車。而後便都不約而同地噤聲，生怕他又因她們聊天而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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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目的地，滑雪小隊紛紛拿雪具下車，付嶼闊将裝備交給黎聽，就轉身去找胡越他們。

生氣了。

雖然黎聽依舊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氣。

拿着裝備去換衣服，雲寧一眼認出了黎聽身上衣服的品牌，“啊！付嶼闊怎麽買到的啊！這配色溢價好嚴重，還很難搶哎！”

黎聽不滑雪，不了解行情。

但她了解幾年前的付嶼闊，收藏癖，就愛買這些能成為噱頭的東西，就算用不着也愛買。

雲寧看了看滑雪板，咂了咂嘴，“豪氣！”

說完頓感驚奇，“也沒見他帶過女孩子滑雪啊，怎麽女孩子的裝備也這麽齊全。”

說着打量一下黎聽身上的衣服，“還挺合身的耶！”

黎聽低頭看一眼身上的雪服，想起昨晚在他房間裏看到的東西，遲疑了一瞬，“算了，我還是不滑了吧。”

雲寧轉身換衣服，聞言轉頭看過來，“怎麽啦？”

黎聽解開雪服拉鏈，笑了一下，“我不太會，在旁邊看你們滑就好了。”

雲寧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女孩子的那點小心思，笑起來，“你以為這是付嶼闊女朋友噠？”

脫衣服的動作頓住。

雲寧知道自己猜中了，又笑了一下，“他沒有女朋友。”

黎聽不解擡頭，“有——吧。”

雲寧“哈哈”笑了兩聲，“的确沒有，他自己承認的，他是不是看起來不像是沒女朋友的樣子？”

黎聽對這個說法完全保持不相信的态度。

如果沒有，于楠是誰？

“你看啦！這個雪服款式已經是六年前的款啦！商标都還沒拆，肯定不可能是女朋友的啦！”雲寧指一指剛拆下的商标。

“也許——是最近才有的。”

他回國也不過是小半年前的事情。

雲寧搖頭，“你來的前一天，我們剛問過，他親口說沒有。”

陰沉許久的天氣終于剝脫出一片晴朗藍空。

那一刻黎聽慶幸的不是付嶼闊真的沒有女朋友，而是她終于不用擔心，假以時日收到于楠的結婚請柬，她卻要為他們的愛情交付賀禮。

換好裝備，滑雪場彙合。

雲寧忍不住分享剛剛換衣服時的趣事，“黎聽好可愛！她以為這些裝備是付嶼闊女朋友的，不要穿，哈哈。”

一旁有人接話，“哈哈，不要擔心，如果哪天他忽然帶姑娘出來了，我們才覺得奇怪呢！”

黎聽羞窘一笑，臉頰在人群中三言兩語的調侃中不自覺開始發燙。

腹诽雲寧幹嘛要說出來。

胡越和付嶼闊幾人也出來了，一行人瞧見黎聽身上的裝備，沒忍住驚訝，“我去！付少，你這百八十年從沒帶妹子滑過雪的，女孩子的裝備怎麽也這麽齊全啊？”

有人估算了一下一套裝備的價格，“配齊得小十萬吧？光這mine77，溢價買的吧？根本搶不到。”

胡越嘲谑一笑，“不是，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買女孩子的裝備幹嘛？”

雪鏡遮擋大半張臉，付嶼闊朝這邊淡淡看一眼，“管得着？”

胡越比了個“ok”手勢，“Ok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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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板滑雪很考驗技巧和平衡性，黎聽不會，雲寧也不着急，牽着她的手慢慢教她。

身邊一個個身着雪服的身影乘雪而去，各式炫技動作層出不窮，雪霧飛騰。

“胡越真的是，一踩上板就跑沒影。”

雲寧倒不是為了吐槽胡越把黎聽丢給她，而是，人家黎聽可是千裏迢迢來找他的，也不知道珍惜時間好好相處。

教滑雪多好的機會啊！

黎聽有些不好意思，“你和他們去玩吧，我在邊上自己摸索，別因為我掃了興。”

雲寧笑起來，“沒事兒，你學會了陪我滑一樣的。”

女生們也從山頂滑下，為沉悶色調的男生堆增添了幾抹斑斓色彩。

雲寧忍不住誇付嶼闊的眼光，“沒想到付嶼闊審美還挺好，雪具都挑的顏值與性能俱全的，這雪服當年上市的時候，我都沒預約上。”

黎聽看眼雪道上越來越遠的隊伍，一個個人影縮成各色小點，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他，沒有交過女朋友嗎？”

還是不确定。

雲寧扶着她緩慢溜行，擡頭看過來，“沒有啊。”

說完，忽然扭頭朝不遠處看一眼，“耶？你怎麽沒和他們一起走？”

黎聽聞聲也轉頭看過去，付嶼闊抱板緩步踱過來，“嗯。”了聲。

雲寧想起剛剛的話題，求證一般問：“正好，你解釋一下，有沒有女朋友，黎聽都要擔心死了，害怕用了你女朋友的東西，惹人家不高興。”

七彩雪鏡下的眼睛看了過來，黎聽有些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沒有。”

極淡又極平靜的一聲。

雲寧笑着看過來，“你看，我說的吧。”

黎聽垂眸看腳下的滑雪板，輕聲道：“我自己試試看。”

雲寧應了聲：“行。”便松開了她。

光滑雪面，緩慢溜行，還挺有模有樣，雲寧在身後誇她：“黎聽你很聰明耶，已經有點樣子啦！”

她回頭笑了一下，潔白皓齒映上雪光，襯得笑顏明媚異常。

雪道中央持續有人滑下去，雲寧回身看一眼，已經有些按耐不住地想加入了。

付嶼闊看她一眼，“你和他們去玩吧，我幫你教她。”

雲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少爺可是難得這麽主動且熱心，看眼不遠處笨拙摸索的黎聽，“這——不好吧？”

付嶼闊的技術她還是信得過的，但這倆人不熟，能教得好嗎？

“懷疑我的技術？”付嶼闊已經套上穩定器，“那你繼續教吧，我走了。”

說完，就作勢要滑走。

“不是！”雲寧急忙叫停，又看一眼身後雪道上恣意暢滑的憧憧人影，“那——就拜托你啦！”

說完急不可耐地踏上雪板，生怕晚一步人家就後悔了。

身旁一個熟悉身影滑過去的時候，黎聽還在想，對方的雪服和滑雪板和雲寧的好像。

直到身後響起一聲：“擡一擡右手，就能改向了。”

她才倏地轉頭看過去。

付嶼闊順着邊沿緩慢滑下來，面罩拉至下巴下方，露出輪廓立挺鮮明的鼻梁以及唇颏。

漫漫雪道已經看不見雲寧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