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捉弄

第25章 第 25 章 捉弄

那日簡珣也只是這麽想一想, 烏亮的眸子始終笑意纏綿。

這哪裏是個乖順的,下手輕了按不住重了又哭鬧,左右是個祖宗。

掌燈時分, 黃時雨不惜點了一排兒臂粗的油蠟,耀得四下亮如白晝,細細品咂着聞韻致的晴雨圖,不覺五內沸然炙起, 即便沒見過原畫也深深嗟嘆贗品之精絕。

私以為不論原畫如何, 這副贗品都算水平頂頂高妙之作。

不禁愛不釋手。

這一夜她的夢都是甜甜的, 坐在蜜桃味兒的雲朵上飄飄然, 扒着邊沿往下瞅, 山色空明,初晴萬裏, 一目碧綠光潤, 竟是跑進了簡珣送的《嵩山晴雨圖》裏。

次日天還沒亮, 衙門上的人已經領着三十匹馬浩浩蕩蕩趕往書院。

騎射大考乃書院最為重要的考核之一, 但馬匹昂貴, 加諸所需數量甚多, 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 書院都不可能專門辟場地飼養,便上報朝廷最後由當地縣衙負責此事。

直至日西時分, 這群官吏方押送着馬匹原路返回。

他們辦完差事, 三三兩兩聚集到甜水鋪子果腹。

按說沒有酒菜的甜水鋪, 怎麽吃也不會過瘾, 換個地方他們興許瞧都不會瞧上一眼,無奈書院有酒色禁令,斷絕當垆飯館之類的營生, 他們除去黃記別無選擇,這才不得不來此将就一下。

後廚與大堂僅隔道靛藍布簾,官吏扯着嗓門的交談聲穿透內外。

黃時雨無意中聽了幾耳朵——裴家小霸王原本就有心疾,猝亡乃與丐婆相搏激傷心脈所致,連京師的仵作都做了判,偏偏裴員外不認,三天兩頭往衙門呈冤訛鬧不休。

“誰都知曉縣丞乃他家女婿,攔且不敢攔,勸也勸不走,縣老爺又一貫和稀泥的,受罪的只有哥幾個,若非運送馬匹,我怕是要被那小老兒抓撓死。”

“丐婆不是已經認罪,他還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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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路過的狗都得給他兒子陪葬呗。”說罷,那位通曉內情的胥吏左右張望,傾身壓低了嗓門對同僚道,“小霸王的三個随從,昨晚有人瞧見了……從後門擡出了兩個,扔去了亂葬崗。”

衆人喟然色變,唏噓不已。

一名面相老實的漲紅了臉,吶吶道:“豈有此理,在縣太爺眼皮底下草菅人命,他家還能通天不成……”

通曉內情的官吏一把捂住他的嘴,“确實能通天,裴家上頭有正經親戚。”

他指了指天。

原來上頭有京官。

那可是京師天子腳下的官兒,衆人聞言沉默,悶頭吃食不再多語。

黃時雨琢磨着那句“路過的狗都得給他兒子陪葬”,頗有些惴惴然,福生就奉簡珣之命來接她了。

“黃二小姐,請您随我去書院住幾日,琥珀和柳兒亦可随同。”他人小說話卻極其清楚,“這也是黃老爺的意思,如今他老人家還要在縣裏周旋,這才拜托了我家少爺,見着少爺,您自會明朗的。”

發生了什麽大事?

琥珀很是遲疑,見黃時雨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倒是應允了,便連忙前去內室收拾。

出門前黃時雨發現一名面容清俊做道士打扮的青年正立在門口與花家人說話。

福生道:“他是溫良溫大哥,正一派的道士,一直在少爺跟前效力,有他在,您放心跟我走吧。”

雲裏霧裏的主仆三人上了馬車。

福生馭馬駕車,路上不忘安慰惶惶不解的黃時雨,“您別擔心,少爺給您安排了女先生的西泉門,裏面沒有一個男子,很是安全,還留下個十歲的小子使喚,若有不便之處直接遣他去找少爺。”

那廂西泉門的女先生受簡珣之托當即命人騰出幹淨敞亮的廂房。

“勞你們費心了……我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黃時雨心裏直打鼓。

“沒事的。”福生笑眯眯道。

簡黃兩家毗鄰而居,那些人再猖狂也不至于在黃家門口撒野,一個不好驚擾簡家有理也變無理。

穿過洗硯門往西下一段小坡,就瞧見了簡珣。

他身上還穿着胡服,腕上的玄色束袖都未來得及拆下,顯然大考結束就徑直來此地等她。

馬車越行越近,寬敞的青石板大路變成風雅的亂石幽/徑。

時下亂石講究的就是亂和大小不一,寬窄曲折變化無常,不再适宜行車。

琥珀柳兒便随福生提着大包小包先行一步,前往舍館。

黃時雨心神不寧,慢騰騰撩起簾子也随下車,不意尚未習慣長裙,踩着了裙角。

她抓着錦簾自行站穩,卻被同時箭步上前的簡珣攬住。

攬都攬了,簡珣幹脆将她抱了下來,面色如常。

黃時雨腳一沾地就從他懷裏逃走,不過此時揪着不放反倒顯得矯情且主次不分了。

她盡量肅然問:“我家發生了何事?”

簡珣淡聲道:“有人招供你七月十七毆打裴盛,乃間接致其暴斃的兇手之一,裴員外不僅大鬧縣衙,還聲稱要去京師告你。”

縣令可以不給黃秀才面子但得給簡家面子。

黃時雨乃簡珣上了文書的貴妾,說什麽也不能去抓她呀,但也不能眼看一無所知的裴員外胡來,于是早早通知了簡珣和黃秀才。

黃秀才背靠簡家完全不帶怕的,但終究勢單力薄,唯恐裴員外去鋪子使壞,影響女兒家名譽,便馬不停蹄派人通知簡珣。

不論縣令還是黃秀才遇事找的都是簡珣而非簡夫人。

皆因本朝男子年滿十五即可承擔一戶之主職責,簡夫人雖年長但是女子,夫死從子,算不得戶主。

簡珣甫一得了消息就将黃時雨接回身邊。

這廂弄清前因後果,黃時雨驚愕之餘,忿然不齒。

“無賴至極,賊喊捉賊,我還沒告他們家裴盛調戲民女呢,況且是他動手動腳在先,浮言浪語的,難不成還要我任其輕薄!”

簡珣眸色微涼,“那他确實該死。”

不愧是發小,天大的事也毅然決然站她。

黃時雨很是受用,繼續對他道:“我就撲過他兩掃帚,一點油皮也沒擦破,是了,還踢一腳加一拳,那他也沒哭呀,直沖我猥笑,哪裏像是受了重傷。”

簡珣挨過不少,自然知曉那是爽的。

他不悅道:“哪能用自己的手,怎不找個物件。”

黃時雨嘟囔道:“也不能用磚頭吧,萬一見了血我可真就去吃牢飯了。”

簡珣下巴微揚,“那又如何,有什麽你便用什麽,死了我幫你兜着。”

黃時雨不意簡珣這麽豪橫,甭管可不可行,入耳都很中聽。

不過到底是人命關天的事,她颦蹙道:“他,真的是遭人毆打致死的嗎?”

“此事與你無關,別怕,你那點力氣我心中有數。”簡珣柔聲安撫道,“裴員外攀咬不放多半是新仇舊恨,想要拖你為裴盛陪葬。”

先是被拒親,後又在黃記鋪子出事,且裴盛也是因為相思成疾才去的鋪子,總之都與黃時雨脫不了幹系,裴員外恨不能将她千刀萬剮再填進兒子的棺材一起埋了。

“可是我走了,鋪子其他人該怎麽辦?”黃時雨漸漸意識到事态的嚴重。

“沒事的,有溫良守着,明兒我再給京師送一封名帖,保準解決麻煩。”

簡允璋的名帖這麽管用?黃時雨疑惑地望着他。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澤禾這片小地方的人頂破了天在簡珣眼中也不若蝼蟻,那京官私下裏見到他還要點頭哈腰叫一聲表叔的。

差着輩分呢。

此時的黃時雨對于簡家僅有一個模糊的門第概念,完全意識不到風平浪靜下的權勢滔天。

一切源自百年世家的底氣。

簡珣輕輕刮了刮她小鼻子,“這是什麽眼神,你不信我?”

她捂了鼻子,悶聲道一句信的,又不虞道:“不許碰我鼻梁,會被壓塌的。”

哪有不愛美的姑娘家。

簡珣手勁大,縱使收着力氣黃時雨也唯恐被他壓塌了。

簡珣忍俊不禁,“我瞧瞧塌沒塌。”便捧了她小臉,輕輕一擠,那小臉就擠變了形。

黃時雨又氣又惱,想罵人偏嘴巴合不上,發不出聲兒,不用想也知有多滑稽。

簡珣目光落在她花朵一樣的紅唇,粉色的舌尖,無師自通地就想去做些自己都覺得孟浪之事。

他神情逐漸變得微妙。

可她就要生氣了,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簡珣只好捺下躍躍欲試的念頭,連忙松手,立即挨了她兩拳。

他假作吃痛,以期她心理平衡。

黃時雨未料下手重到簡珣面色發白,登時心虛不已,尚未洗淸毆打裴盛致死的嫌疑,又将簡珣打出個好歹,那她可就板上釘釘的殺人兇手了。

“你,你沒事兒吧?”她緊張地問。

“我沒事,就是疼。”簡珣蹙眉捂着手臂。

那就是有事了。

黃時雨支吾道:“誰讓你先捉弄人的,我,這次我便不與你計較,你也休想賴我……”

簡珣為難地點點頭,見她氣焰已消,忙又柔聲絮語地哄了她半晌,總算令她展顏,乖乖随他往舍館而行。

兩人距西泉門尚有一射距離,迎面撞上了将将考完自竟場而歸的韓意淮。

他抽到了靠後的簽,苦苦熬到現在方解脫。

韓意淮“咦”了一聲,爽朗道:“你怎麽把鄰家妹妹帶這邊來,今兒人來人往的。”

簡珣道:“無妨,我們去西泉門,不走其他地方。”

韓意淮目光瞥向站在簡珣身後半遮半掩的黃時雨,約莫明白二人有些首尾,暗笑什麽鄰家妹妹,分明是情妹妹,怨不得一個百般防着我,一個急于同我撇清關系,便道:“那成,回見。”

說罷目視前方地走了。

似乎有些不悅,又像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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