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翻身越嶺

翻身越嶺

霸圖俱樂部各部門中，財務部的存在感一直是居高不下。

研發部收購材料的資金，外宣部應酬的費用，更多是後勤部的保障需求。

網游部遞出自成立以來的一條批款申請，卻因為流程不熟練不知道被傳到哪個旮旯角去了，蔣游只能自己跑一趟。

一，二，三，四，四個零……

財務部部長拿着批條看兩眼，又将它放下了，從抽屜裏摸出發票和印章，随口一問:“這筆錢用來做什麽？”

“用來宣傳的。”蔣游想也沒想就這麽說。

財務部部長寫字的動作停下來，兩眼一眯，開始審視蔣游的表情:“宣傳的經費應該由外宣部送來，這真的是用來宣傳嗎？”

“是!”蔣游心一橫，咬死了這個說辭，他總不能說是被坑了吧。就算是俱樂部內部，這種糗事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剛剛靖妍說要過來報銷外宣部上個月的花銷，你等一下可以吧。”

蔣靖妍習慣自己把外宣部的費用拿去財務部報銷。一嘛，幾乎是自己在外交際；二嘛，親自過去效率會更高；三嘛，閑着也是閑着，去和財務部門聯絡聯絡感情。

收到財務部部長的消息時，蔣靖妍還愣了一下，怎麽催自己快點過去。

蔣靖妍推門而入，第一眼就看到蔣游這個稀客，就是這氣氛好像不太對。

“怎麽了這是？”

“蔣游說他們網游部有一項用于宣傳的經費，宣傳經費不是你們在使用嗎？”

網游宣傳？蔣靖妍的頭腦開始高速運轉，終于想到前天的時候，手下人提過一嘴，霸圖和其他俱樂部聯合發布了懸賞令。

“噢!是有這麽回事，這個宣傳用在游戲裏，因為是網游部主導，我就沒有攬過來了。”蔣靖妍不着痕跡地看了蔣游一眼。

“行吧。”財務部部長知道這件事另有隐情，但總歸不是騙經費，于是她爽快地批了。

離開財務部，蔣靖妍就時不時看蔣游兩眼，也不主動問。蔣游嘆了口氣，湊到她身邊，小聲把事情一股腦倒出來。

難評……真的太難評了。

蔣靖妍安慰道:“就當花錢消災了。”

“碰到葉秋就沒好事。”蔣游氣笑。

蔣靖妍綜合前幾次交手，私以為沒什麽必要和葉秋杠上，在她看來葉秋重返聯盟是必然的。不過這種想法還是自己知道就好，說出來難免有點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嫌隙。

蔣靖妍到底是局外人，不清楚游戲裏的局勢，如果蔣游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氣得抓狂!君莫笑要升級他的銀武，俱樂部要為自家選手打材料，雙方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這個BOSS他拿了，我們銀武需要的材料就不夠了。

微風吹過沙沙作響，樹葉搖曳，牆上光影斑駁，去年被雪壓斷的樹枝抽條了，隐約冒出新芽。

春光明媚，前路昭昭。

“靖姐，張佳樂出現了!”監管榮耀的同事沖進辦公室把蔣靖妍搖出來。

蔣靖妍湊到電腦邊觀看戰局。

淺花迷人……

主教練在上次開會提出自己對張佳樂“情有獨鐘”後，經理就私底下讓蔣靖妍關注一下張佳樂。

屏幕上無敵最俊朗和淺花迷人打得不可開交，蔣靖妍有種迷之直覺，無敵最俊朗皮下是葉秋。

蔣靖妍摸上鼠标，打算先加一個淺花迷人，卻發現對方設置了不可添加好友。

退一萬步講，自己從網游中去招攬他，也太随便了。

這個賽季還有兩個月左右就結束了。招攬大神，經理亦或是韓隊都比自己合适。

晚上和季平宇約飯，蔣靖妍才知道俱樂部通過韓隊和張佳樂接觸了，而且張佳樂也答應了。

蔣靖妍沉默了。

已知，張佳樂第九賽季霸圖複出，淺花迷人在幫百花搶BOSS。

“張佳樂這人，嗯……道德感挺強哈。”蔣靖妍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不過可以看出來，張佳樂是個重情重義的家夥，幫百花搶boss是心有愧疚吧。

惆悵不過兩秒，蔣靖妍突然意識到外宣部接下來的日子不舒坦了。

看着蔣靖妍的表情瞬間變化，季平宇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忙，忙點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好意思，真的太好笑了。”季平宇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扭頭看向旁邊。

蔣靖妍看向玻璃，萬家燈火在黑夜裏格外顯眼，季平宇的笑也很明顯。

季平宇又将頭轉回來，右手肘撐在桌子上，手背抵住嘴。

玻璃擦那麽亮幹什麽……

“給他開多少價？”

“比韓文清少，跟張新傑差不多。”

蔣靖妍叉起最後一塊牛排，狠狠咬住，嚼嚼嚼嚼嚼，咽下去。

“我覺得沒吃飽。”蔣靖妍一臉誠懇地看着季平宇。

“我也沒有。”季平宇實話實說，“如果不是你說優惠券要過期了，我打算找你吃火鍋的。”

“我們去撸串吧。”

季平宇坐板凳上，大刀闊斧點了一堆肉，還點了一提啤酒。

蔣靖妍按住季平宇要拿酒的手:“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行車不……”

“規範，親人淚兩行。”季平宇接話，“我住你那，實在不行我喊代駕。”

聽到季平宇這麽說，蔣靖妍松手了。

“你心情不好？”蔣靖妍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季平宇扯開領口的紐扣，動作太快，有一粒紐扣被扯下來，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覺得自己挺失敗的，在外面他們介紹我都是說誰誰誰的兒子。”季平宇一口氣喝了半瓶。

季平宇的爺爺積累了一點家産，在季平宇爸爸手下發揚光大。

季平宇很愛自己的父親，一直以他為榜樣，想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闖出名聲後才發現，父親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只是附屬的小山頭。父輩的榮耀太過耀眼，蓋住了他自己的微光。

又是幾口酒下肚，一瓶啤酒喝完了。

“別光喝酒，吃燒烤。”蔣靖妍看串串上來了連忙招呼。

“你之前說參加成人自考，成績出來了嗎？”

蔣靖妍搖了搖頭:“還沒有。如果沒上，我明年再來。”

“你這要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誰。”季平宇輕笑着搖頭，“随的姑姑吧。”

蔣靖妍撇了撇嘴，說得好像他自己不要強一樣。

因為有心事，季平宇一瓶酒接一瓶酒的喝，期間又叫了其他的酒，雜七雜八地喝着，成功把自己喝醉了。

季平宇突然伸手拍了拍蔣靖妍的肩膀:“阿妍，你不要把自己逼太緊。”

“外宣部負責人的位置你就坐穩了，嗝……”季平宇眼神迷離，“那個位置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你為霸圖做這麽多，大家都，都看在眼裏。”

“你，你別大包大攬做那麽多事，你高低是個管理層……活分給手下人，分出去。”季平宇喝醉酒通常是保持沉默，今天情緒波動太大了，讓他話都變多了。

季平宇酒醒後不會記憶斷層，蔣靖妍也就沒有糊弄他，而是認真地和他說話:“我知道了。我也沒自己攬活幹呀，我從賽後發布會退下來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經理比較忙，我随隊比賽跟他有個照應，他不在的時候，我也方便領隊。”

“霸圖是你事業的第一塊基石，我想它好點，畢竟這是你夢開始的地方。再說了，我在霸圖這麽久了，霸圖對我來說就像家一樣，我希望我的家好好的。”

季平宇有其他事業後，就沒有再随隊客場比賽過了，甚至很少來俱樂部。

與其他俱樂部一樣，霸圖随隊的負責人是經理。蔣靖妍剛開始随隊客場是因為張新傑，後來慢慢習慣給經理搭把手。

時間一久，蔣靖妍成了選手們默認的副領隊，經理不在，就由蔣靖妍全權負責。

季平宇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又喝了幾口酒，最後倒在桌子上。

蔣靖妍慢慢把剩下的燒烤吃完，去前臺結完賬，又請服務員幫忙把季平宇扶到車上。

“謝謝啊小塗。”蔣靖妍道謝。

“小事，路上開車慢點啊。”小塗招呼一聲，就回店裏了。

蔣靖妍是老顧客，在這家店剛開業的時候就來捧過場，因為愛吃所以經常來，跟老板和服務員都混臉熟了。

這家店離她家也不遠，開車沒十分鐘就到了。

蔣靖妍沒有買停車位，只能把車停在小區外的停車場。她走到保安室，想請保安幫忙把季平宇扶進去，然而，保安室裏一個人都沒有。

蔣靖妍一看手機，十點了。已經到保安的輪班休息時間，可能下一個點的值班保安還沒來，是要在這邊等保安來了請他幫忙，還是靠自己小胳膊小腿把季平宇抗上去呢？

就在蔣靖妍猶豫糾結之際，一道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伴随着熟悉的聲音，“出什麽事了？”

“張副隊。”蔣靖妍打招呼道，思考了一會，她打算請張新傑幫忙了，“你能幫我擡個人嗎？”

看到汽車後座上的季平宇，張新傑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季平宇身上傳來濃重的酒味讓他眉頭不自覺皺起。

蔣靖妍打算架住季平宇另外一只手，和張新傑分擔點重量，手剛碰到季平宇的胳膊就被張新傑拒絕了:“我扶他就好，你在前面領路。”

張新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季平宇架着走，蔣靖妍才想起來張新傑平時有鍛煉健身的習慣，于是放心地走在前面。

季平宇被張新傑啪的一下丢在了床上，蔣靖妍拽下他的鞋和襪子，從櫃子裏找到一條毯子蓋季平宇身上，就跟張新傑出去了。

“麻煩張副隊了，要不要喝點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