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見青山

見青山

總決賽的角逐開始了，第一場比賽霸圖客場百花。

霸圖和其他隊伍的比賽，蔣靖妍可能有不想随隊的心思，只有和百花的比賽，蔣靖妍是一點都不敢放松。

炫麗的燈光秀開啓，最後一束燈光打在舞臺中央，場館兩邊的燈迅速亮起，一個個選手們依次從後臺通道走出來。

張佳樂出場時，雷鳴般的噓聲立刻在場館內響起。

離得比較遠，蔣靖妍看不清張佳樂的表情，他沒有低頭，一直保持着出場的姿勢，目視前方，沉默地往選手準備席的方向走。

不斷有東西從粉絲席裏飛出來砸向張佳樂。好在現場保安不是吃素的，及時沖出來處理。

蔣靖妍剛把心放下來，卻發現那邊人影攢動，出什麽事了？不是有保安在嗎？

張佳樂回到位置後坐了許久，才開口說話:“放心，我沒事。”

了解完情況回來的蔣靖妍氣笑了，她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事個大頭鬼啊！

她朝經理使個眼神，兩人離席去了後臺休息室。

“張佳樂被保安打了。”

聽到這話，經理眉頭皺了一下。

“他們的保安隊長說張佳樂不打算追究。”

比起蔣靖妍的氣憤，經理倒是理解張佳樂的想法:“他對百花心中有愧。”

眼看蔣靖妍好像還要說什麽，經理搶先一步開口:“一切以選手意願為主，等比賽結束我會去和他聊聊。”

“行。”蔣靖妍這個字說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又悶又小聲。

經理知道蔣靖妍把這筆賬記住了，張佳樂不追究是張佳樂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在霸圖的公關部卻沒有掀篇。

“韓隊的合同是不是今年就到期了？”蔣靖妍換個話題，沒忍住多問了幾句，“他會續約吧，我哥有跟你提過薪水方面的變動嗎？”

“嗯，你哥有點別的想法。對了，你之前說把今年年會提前到夏休期線下舉行的事情，我和韓隊商量過了，選手們都同意。你哥到時候也會來。”

蔣靖妍有意乘着宣傳片和主題餐廳的東風在互聯網上搞一波宣傳，今年年會就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霸圖戰隊11比7客場戰勝百花戰隊。

選手們沒有在k市休息一晚的想法，賽後記者招待會上，霸圖回答玩記者最後一個問題，留下來接受采訪的選手操起外設就是往外走，連帶着蔣靖妍也健步如飛。

蔣游和俱樂部組織的随隊粉絲團就地休息一晚，明天才離開。今晚飛回Q市的只有選手們和經理，還有蔣靖妍。

蔣靖妍今天拿到的票是過道的位置，張佳樂正好在她前面。

不知道經理和他說了什麽，飛機起飛後，張佳樂就努力伸出頭往後探:“我沒事，根本就不痛。”

本來還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看到面無表情的蔣靖妍，張佳樂嗓子眼發緊，他可是聽說了蔣靖妍那些雷厲風行的手段，這蔣靖妍不笑是真的讓人心裏發怵，他重新揚起一個笑臉:“我真沒事。”

蔣靖妍的手機在播放視頻，張佳樂覺得畫面有點眼熟，眯起眼睛想看仔細點，蔣靖妍卻一把把手機暗滅。

“沒事就好。”

張佳樂讪讪一笑，縮回身子坐好，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閉目養神。

那個視頻，蔣靖妍不想讓張佳樂看到，當事人會有點難為情吧，畢竟他沒有和任何人提起。

花了點錢，蔣靖妍拿到場館的監控，還有張佳樂被打的高清版路人視角。

那個路人是第一次看比賽，還是因為朋友突然有結課作業來不了替朋友來的。他是個攝影愛好者，操着自己裝備來到現場，坐在第二排的好位置上。

本意是想近距離拍大神給朋友看，沒想到會錄到這種內容。

幸好他沒有立馬删掉廢棄素材的習慣，後面其他選手上場的時候也一直舉着相機拍攝，蔣靖妍得以鎖定人選。

比賽結束，選手們還沒出比賽席，蔣靖妍就直接從行人通道下去，在觀衆離場前把人堵在位置上，買斷了視頻。

也有其他人把拍的視頻傳到網上，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通過親歷者第一視角描述也是夠精彩。有激進的百花粉絲在評論區叫好，而百花公關部那邊在壓視頻熱度。

互聯網方面，蔣靖妍也請工作室的人加班加點将那些被放出來的視頻和相關營銷號文章截圖保存一份。

有些東西還是要捏着手裏，沒準哪天就用上了。

重新站在Q市的土地上已經是十點多了，俱樂部的大巴已經在停車場裏等着，白言飛他們上車後随便在前排空位坐下，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

蔣靖妍在飛機上還精神抖擻，上了大巴後睡意襲來，她靠在窗戶邊阖眼細聽車輪碾壓石油路的聲音。

飛機上，張新傑還和韓文清小聲讨論了一會比賽的細節，如今，他們兩人沒有再說話了。

大家都很累。

“靖妍，該下車了。”

蔣靖妍努力睜開眼睛，腦子還沉浸在睡意中。

有個人背着光站在她面前，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麽。

蔣靖妍扶着前面的椅背作勢要站起來，感覺到身上好像有東西滑落，她伸手撈了好幾下，由于動作幅度太大，衣服直接打在臉上。

蔣靖妍抱着衣服，不自覺聞了聞，一股很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張新傑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他沒有催什麽，只是伸出手。她的手很白，又細又長，掌心紋路清晰。

蔣靖妍眨了眨眼睛，眼角泛出生理性淚水，她不假思索把手放上去。

張新傑淺笑出聲，他的笑就像黑夜裏悄然綻放的昙花一般清幽，“我的意思是衣服可以還我了嗎？”

“哦。”蔣靖妍看了手上的衣服兩眼，把它遞過去，又扭頭看了眼位置，發現沒有落下什麽東西後，她邁開腳步。

“張新傑，晚安。”蔣靖妍要走前還記得回頭跟張新傑道別，“我家離俱樂部就幾百米的距離，你早點休息，不要送我了。”

“好。”張新傑應答道，等蔣靖妍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裏，他才擡腿走進俱樂部。

蔣靖妍……張新傑在心裏念着這個名字。

人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反應是遲鈍而真實的，她對自己完全不設防，還記得囑咐自己早睡。

張新傑擡頭看了一眼月亮，模糊在月光裏的月亮看不清輪廓，卻一直在那裏，不遠不近。

靜心待花開，終有月圓時。

*

蔣靖妍雙手撐在洗漱臺上，看着鏡子裏頭發亂糟糟的自己，腦子裏回想着昨天發生的事情。

沒抓住的思緒就像乘着風的風筝，一溜煙飛老遠去了。

張新傑的洗衣粉還是自己給他推薦的。

天下人苦産品久已，從一開始的洗衣粉，肥皂，到後面的洗衣液，洗衣凝珠等等，各種産品眼花缭亂。功效不斷增加，價格也越來越貴。

那是第四賽季的時候，兩人還沒在一起。蔣靖妍暗戳戳地在張新傑面前刷存在感，一回兩回的，也算混了個眼熟。

蔣靖妍買産品很挑，喜歡物美價廉的，又喜歡實用性高的，經常各種用券買小樣來自己測評。

那時候她還住在霸圖的員工宿舍，快遞都是直接寄門口保安室。

蔣靖妍攢了一波快遞沒拿，去了保安室才發現自己失算了，大件沒幾個，小件快遞一大堆，零零散散的。疊了好久的羅漢，她抱着快遞小心地走着，可還是掉了一地。

路過的張新傑好心幫她一起撿。

“你買那麽多洗衣粉？”張新傑有點意外，他以為蔣靖妍是買零食或者化妝品之類的，沒想到除了洗衣粉就是洗衣液。

“我想找個好用的，一勞永逸。”

“有什麽推薦嗎？”張新傑抱着快遞，偏頭問她。

“還沒發現最優選，等找到了我告訴你吧。”

“好。”

原本以為張新傑只是客套兩句，沒想到他把這件事當真了。一個月後某天在路上遇到，張新傑喊住蔣靖妍提到了這件事。

一下子把蔣靖妍問得不好意思，連連道歉，直說自己忘記了。

在一起後，也沒有什麽其他活動，周末的時候偶爾一起出去吃吃飯，晚上沒有訓練的話，張新傑會陪蔣靖妍散步。

他們倆就沿着俱樂部前面的路走，每次都走這條路，沒有什麽特別的。路走多了，蔣靖妍都能記住路上有幾個井蓋，走幾步路該轉彎了。

讓蔣靖妍印象最深的散步是某個秋夜裏，經過公園目睹了一場表白，男生抱着一大束花單膝跪在女生面前。這是蔣靖妍第一次看到別人表白，她好奇得多看了兩眼。

張新傑在下一個轉彎的路口買了一朵粉色的康乃馨。

那是一只還未長開的康乃馨，花骨朵在風中微微顫栗，卻讓蔣靖妍格外欣喜。

蔣靖妍拿着花抱住了張新傑，她的身高不矮，正好靠在張新傑的肩膀處，衣領處傳來洗衣粉的味道很淡很淡。

散完步，張新傑總會把蔣靖妍送到單元樓樓下，直到蔣靖妍屋子的燈亮起，他才會慢悠悠走回俱樂部。

一直如此，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