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恰是其時

恰是其時

初夏的夜風帶着些許涼意，吹散酒精帶來的燥熱。

從酒店出來，經理把車鑰匙丢給代駕，讓他把車開過來。

燈光越來越近，季平宇把煙蒂丢進垃圾桶，和經理一左一右坐上後座。

季平宇阖上雙眼，又捏了捏眉心，別看他臉色微紅，皮膚實則發涼。

再度睜開眼睛時，經理遞過來一個糖盒：“蜂蜜味的，來一個。”季平宇偏頭看了經理一眼，他那張臉比自己還紅。

這個牌子的糖果不會齁甜，倒是帶着點潤喉的作用，嘴裏的幹巴緩和了不少。

季平宇把手搭在車門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我之前還說妍妍當不了商人。”

季平宇突然開口，讓經理有些恍惚，還沒等他接話，就聽到身邊的人一聲輕笑，“妍妍哪是當不了商人，她就是不願意。”

經理認同地點頭：“這件事她就幹得很漂亮，靖妍的手腕不容小觑。”

“對啊，這家夥平時就是愛藏着掖着，嘴上嚷嚷當鹹魚說什麽peace and love。觸碰到底線，下手比誰都狠。”

經理仔細觀察季平宇的表情，除了高興還頗有幾分自豪，如圖顯擺自家小孩的家長一般。

“聽說本來要和百花簽約代言的幾家公司都猶豫了，還有一家直接找上呼嘯。”

季平宇不由唏噓，也是他們活該。“妍妍最近是不是不在俱樂部？”

“嗯，她最近都在外面交際，整這麽大動作，背後牽扯到的人方方面面，她得去收尾。”

“這家夥回來一定叫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平宇又是一陣笑，幸災樂禍的笑聲在車裏回響。

*

第十賽季收官之戰那天，失蹤人口蔣靖妍終于回歸，經理微微一笑，“歡迎回來。”

蔣靖妍伸了個懶腰，“還是當鹹魚好，最近真的累死我了。”

經理忍不住發笑，蔣靖妍一頭霧水，這話有什麽問題嗎？

“你哥預判了你。”經理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

“呵呵，呵呵。”蔣靖妍皮笑肉不笑。下次舅媽再催婚的時候，她絕對不幫季平宇說話！

“聯盟那邊是不是記恨上你了？”經理故作不經意道。

“已經處理好了，又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幹的，他們不敢針對霸圖。”蔣靖妍收起笑意，“再者，方寧她師父那一派在聯盟高層占上風，過幾年管理層就該換血了。”

為了顯得人有精神，蔣靖妍今天的妝容特地往重了化，眼線上挑，不怒自威。

記者招待會還沒結束，蔣靖妍低頭看手機，正好發現有新的消息進來。

【方寧】：靖妍，謝謝你。前段時間忙着處理那些事，也沒來得及當面和你道謝。小周她對象是我閨蜜，原本聯盟是想施壓輪回讓小周道歉。小周被捧上聯盟第一人，他的商業價值和聯盟某些利益挂鈎，這點我就不多說了。

【方寧】：扛了一天，輪回大會小會開不斷，他們快扛不住了，我甚至在想要怎麽安慰我閨蜜，但是你站出來了，你帶給輪回第二個選擇。不僅是替我閨蜜，我也感謝你。

【方寧】：你什麽時候來B市我們再好好聚聚。

蔣靖妍找了個“碰杯”的表情包發過去。

“敬未來，敬自由，敬生生不息的我們。”

到俱樂部了，蔣靖妍磨磨蹭蹭最後一個才下車，送走司機輕快的身影，蔣靖妍才鬼鬼祟祟地繞到宿舍樓和操場中間的那排樹下，沒有監控也相對隐蔽。

“都十點多了你還不睡嗎？”蔣靖妍體貼道，“如果不是什麽要緊事，我們就明天再處理，打完比賽你也累了……”

對面的人還在喋喋不休，張新傑慢慢走近，蔣靖妍後知後覺自己有點啰嗦，聲音戛然而止。

張新傑伸手把人往自己身上扣，蔣靖妍瞳孔微縮，聲音結結巴巴：“怎，怎麽了？”

“辛苦了。”

短短三個字，壓抑多天的疲倦洩洪一般，頗有排山倒海的架勢。

季平宇給她發“辛苦了”，經理也說她“辛苦了”，同樣是“辛苦了”，從張新傑嘴裏說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莫名的情緒把心包裹起來，像氣泡糖果一樣酸酸的，蔣靖妍眨眨眼睛最後閉上了，整個人靠在張新傑身上，卸掉全身氣力。

鼻子間萦繞着他的味道，蔣靖妍吸了吸鼻子，有節奏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緩睜開眼睛。

“我覺得吧，我就像西游記裏面吸人精氣的妖精。被你抱這麽一下我已經吃飽喝足了。”她站直身體，半開玩笑。“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過幾天就好了。”

調皮的風刮得蔣靖妍的劉海都糊臉上了，或是眼睛，或是嘴唇。

還沒等蔣靖妍擡手，另外一只手先從對面伸過來了，指尖觸碰到眉毛時，癢癢的，還帶着他的體溫。

張新傑對雙手的護理做得到位，盡管長時間敲鍵盤，他的指腹沒有長繭子，只是用得多的指關節會比其他關節稍微寬一點。

幾道光線從四面八方照過來，打斷了旖旎的氛圍，刺眼的燈光讓蔣靖妍不自覺擡手擋住。

“把手電筒關了。”張新傑出聲阻止，聲音一如既往的毫無波瀾，卻讓人無端聽出幾分不滿。

從宿舍樓出來的張佳樂，準備回宿舍的韓文清，還有和韓文清走在一起的經理。

“剛才先去訓練室保存文件。”

有韓文清開這個頭，張佳樂緊跟其後：“我點了夜宵，外賣到了，我出來拿一下。”

“我回來睡覺。”經理說得理直氣壯，狐疑的目光不斷掃視着張新傑和蔣靖妍。

“噢，新傑你是幫我和靖姐說那件事對吧……”張佳樂煞有其事地開口，如果不是知道內情，韓文清真會相信他的說辭。

其實在大晚上，遠遠走過來，韓文清什麽也沒看清，隐約看見有兩個人站在樹下，還是經理怕進賊了才打開手電筒。

“是，我……”張新傑正打算順着張佳樂給的理由說下去，卻被蔣靖妍打斷了。

“我和張新傑在一起了。”蔣靖妍木着一張臉，看不出害羞，“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聞言，張新傑意外地看向蔣靖妍，他以為她不想公開的。

經理一個哆嗦，手機差點掉地上，他看看蔣靖妍又看看張新傑，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鐘，“老板知道嗎？”

“我也還沒跟他講。”

經理把手機打開，看樣子是要給季平宇打電話。

“時間不早了，這件事明天再說吧。”

“行。”經理把手機按滅，“那都回去洗洗睡吧。”說完這句話他擡腿就走，只是腳步看起來有幾分淩亂。

“常規賽積分第二名的成績挺好的。”季平宇悠然自得地吃着三明治，“保持這個穩紮穩打的勁，冠軍就是我們的。”

“不是這件事，電話裏說不明白，你還是過來吧。”

大早上的，非得把自己薅過去俱樂部，到底什麽事啊？

這個疑惑直到會議室才有答案。

蔣靖妍，他表妹。

張新傑，戰隊核心大神之一。

他們兩個人牽手了。

牽手了。

季平宇沉默了，垮着個臉，“你們怎麽回事？什麽時候開始的？”

蔣靖妍剛要開口，手被輕輕捏了一下，她看向身邊的男人，張新傑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我和靖妍，第五賽季的夏休期在一起，第七賽季夏休期分手。去年複合了。”

第五賽季？季平宇的眼刀子不斷丢過來，“蔣靖妍，你出息了啊？五年，整整五年……”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季平宇不耐煩地喊道：“進。”

進來的是韓文清和張佳樂。

“有什麽事嗎？”季平宇極力露出一個微笑。

“我媽一直擔心我找不到對象。”韓文清說得沒頭沒尾的。

“需要我給你介紹對象嗎？”季平宇按捺着性子問。

“不用，我只是來跟經理報備一下。”

季平宇不再理他，看向張佳樂：“你呢？”

張佳樂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我也是來報備的，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有喜歡的人你去追啊！你跟我說有……季平宇後知後覺，這兩人是來給張新傑撐腰的。

季平宇氣笑了。

“哥，人是我追的。”蔣靖妍開口了，“我沒敢跟你說是怕你覺得我拐騙戰隊大神。”蔣靖妍聲音越來越小，臉上也有幾分心虛。

“哥？”張佳樂沒忍住驚呼，韓文清也微微詫異。

季平宇起身走到蔣靖妍面前，擡起手。

張佳樂瞳孔微縮，不至于動手吧？

一個輕飄飄的栗子落到蔣靖妍腦門上，“笨。”

季平宇無奈地笑了笑：“我以為多大事要把我喊來俱樂部，今早還差點闖紅燈了。”

“跟選手們說要是談戀愛了就主動和經理報備一下。先這樣吧。”

“等什麽時候有空，帶他回家吃個飯。”

季平宇一走，蔣靖妍喃喃開口：“我和張新傑在一起，給你這麽大沖擊嗎？”沒有點名道姓，經理也知道是在問他。

經理看着蔣靖妍疑惑的小眼神，嘆了口氣：“你們藏得太好了，一點苗頭也沒有，誰想得到你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