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Chapter 7

青年看着直播間又多出來的“一片青雲”，腦瓜子嗡嗡的，他心說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吧？房東先生雖然在這裏有一棟別墅出租，但他不工作，光收租哪經得起這種花銷——要知道嘉城雖然距離海市近，但房租卻算得上便宜。

【？】

賀昀澤沒忍住，用微信給對方扣了個問號，傅越大概沒明白他的意思，回了他兩個問號。

【？？】

【你送禮物幹嘛？】

傅越正準備回消息，躺在沙灘椅上的牧天青又要把狗頭湊過來看，被傅越大手糊臉推回去的時候又不甘心道：“特麽又跟哪裏來的妹妹聊天呢？”

當然，牧天青只是随便說說，這個老朋友什麽德行他太清楚了，就是一理論派，實戰什麽的，這輩子都懸。牧天青時常感慨傅越這人性格真是太有特色了，熟悉他的人覺得這人當朋友好處，就不會想着處對象，但不熟悉他的人以為他是個嘴上沒把兒的花花公子，也不想來招惹他。

這下可好，直接惡性循環。

“惡心人是吧？搞得我特麽又想起那個女主播了！”傅越說到這個就來氣，又問候了牧天青幾百遍說你這個破直播平臺要不別幹了這都管不好，牧天青說不過他，選擇進屋看電視。

傅越沒管他，繼續給賀昀澤回消息。

【幹啥？我是觀衆，我不能給你打賞嗎？】

賀昀澤看了眼，沒回。這麽一想也是，估計這人是覺得他直播有趣，這才大手一揮又送了個貴重的禮物，他思來想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傅越看起來年齡比他大挺多的，花錢什麽的應該也有數，有了今天早上的對話，他也沒再想着把錢退回去。

傅越不會要的，就像今天早上那樣。而且這種話說多了也難免傷人心，有些東西的确是錢買不到的，賀昀澤看着自己的雙手微微出神，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人總要那麽不幸才會在未來被上天這麽偶然地這麽眷顧一下。賀昀澤時常想，如果他打游戲的天分是用過去的苦難換來的，那他寧可不要，那樣太痛苦了。過去的傷痕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愈合，但不論愈合多久，都會在原地留下可怖的瘡疤。

過去再久，也是忘不掉的。而那一切的源頭，也不過就那麽一個字，錢，就這麽一個字，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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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打了？我還等着下飯呢小朋友】

手機微信振了一下，是傅越發來的消息。賀昀澤沒攝像頭對方自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也沒發現他又開始傷春感秋了。

【發呆，休息】

賀昀澤覺得好笑，他才認識這人多久，對方就理直氣壯地發消息說要看他直播下飯，不過對方砸了錢，現在是他的榜一，賀昀澤不會自讨沒趣地像嘴其他粉絲一樣嘴傅越——果然有錢能讓鬼推磨啊，賀昀澤在心裏吐槽道。

事實證明傅越雖然說話欠揍，但他說出來的字的确能讓人心情不錯，賀昀澤幾乎是在看見那行字的下一秒就從回憶中脫身。

真是奇妙，這就是傳說中的話療嗎？賀昀澤沒由地覺得傅越這人朋友一定很多，而且估計什麽樣的朋友都有。

賀昀澤下播時大概晚上十一點，他上了後臺準備關閉直播平臺時發現LOL分區的管理員給他發了消息，他心下一動，心跳也不由得開始加快。

【LOL分區-管理員006：主播你好，我們這邊檢測到您的直播間熱度達到了簽約門檻，請問您是否有意向和我們平臺簽約呢？】

發送時間顯示是十五分鐘前，賀昀澤不知道管理員有沒有休息。

【你好，可以看看簽約條款什麽的嗎？】

屏幕的白光照在青年的臉上，他雖然不常鍛煉，但卻沒有多瘦削，整個人也和其他同齡人不太一樣，有股使不完的朝氣，此刻皮膚上被鍍上一層白光竟顯得整個人都更加精神了。

能簽約是最好的，他聽幾個朋友說天青直播的簽約待遇還算不錯，能簽上是再好不過的，據說還有保底工資，有了這個，以後也不用愁房租交不起什麽的了。

【LOL分區-管理員006：好的，我們這邊有兩種合同，合同不同待遇也是不一樣的，主播可以看看再給我們這邊回複。[簽約合同-公會模式.pdf][簽約合同-個人模式.pdf]】

賀昀澤讀完高中就沒讀了，學的還是純理。畢業後他帶着爸媽留下的被瓜分完後僅剩下的那些財物，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座名叫嘉城的沿海三線城市，因此合同什麽的他肯定是看不懂的，認識的朋友大多也是些學渣。

青年第一次感受到頭大，雖然這種大直播平臺一般不會有什麽特別離譜的條款，但找個懂行的人看看然後幫他選一個簽總是沒錯的。

閣樓的窗外夜色已深，現在再多思考也沒有用，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賀昀澤決定明天聯系律師咨詢一下。

遇上這種大事的時候賀昀澤總是睡不好，第二天起床時明明已經快中午了，但還是頂着兩個黑眼圈下了樓。趙敏芬正和傅越一起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聊什麽。

趙敏芬見青年這副樣子吓了一跳，急忙關心道：“小賀你怎麽了？這黑眼圈怎麽回事啊？”

賀昀澤肚子很餓，但一想到合同的事又有點沒胃口，趙敏芬和傅越應該都是圈外人，估計聽不懂，他解釋了一番昨天晚上的事，趙敏芬聽到最後柳眉一蹙，直接對傅越發難：“傅越，你不是認識牧天……律師嗎？你要不找他幫忙看看？”

趙敏芬認識牧天青，她家是幹房地産的，牧天青公司的那塊地就是他家經手的，老一輩有交情，但趙敏芬和牧天青不熟，不過他知道傅越和牧天青關系好，也就順口提了一嘴，至于傅越幫不幫這個忙，那就看他了。

“我靠，當我是磚啊？哪要我就往哪搬？”傅越騰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女人。

“我沒有認識的律師，也不太懂，我可以付費咨詢。”賀昀澤不是個喜歡占小便宜的人，律師拿錢辦事，肯定是應該的，他雖然認識傅越，也打過游戲但說到底也只能算是交情很淺的朋友，沒什麽感情基礎，白嫖是肯定不行的。

傅越聽這話又不樂意了，三步上前攬過賀昀澤的肩道：“談錢傷感情，我和牧天……律師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這合同他一句話的事。”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只要牧天青一句話，什麽小主播cloud，幾分鐘後就是大主播賀昀澤。

賀昀澤擰着眉頭，覺得這事還是不妥，但傅越油鹽不進的，還要伸手搜刮賀昀澤身上疑似合同的東西，搞得青年哭笑不得：“合同還沒寄過來……只有電子版。”

“下次如果牧天律師有空的話，我請他吃個飯吧，什麽也不做我覺得不行。”賀昀澤想了這麽個折中的辦法，傅越沒拒絕，默認了。

兩份合同是下午發到傅越郵箱裏的，傅越說幫忙就不會含糊，收到的下一秒就把東西又轉發給牧天青，又一個電話彈了過去。

“喂喂喂！？特麽老子睡午覺呢！你幹嘛！”牧天青罵罵咧咧的，傅越能聽見對方下床的聲音，大概是在辦公室的休息室。

“兄弟這不有求于你麽，起來，幫我看看合同。”

“他媽的我是公司老總！不是律師！”牧天青無語了，他嚴重懷疑傅越這老狗是在變着法子給他找不快，“你給我看我哪看得懂！”

“你們公司的簽約合同你看不懂啊？你看不懂這老總要不我來當？”雖然是傅越有求于人在先，但他們哥倆好，這種玩笑都是随地大小開的。

“他媽的……”牧天青心說你這老狗終于要簽約了？但轉念一想不對啊，傅越這種名氣大的選手簽約他這邊不可能沒收到消息，而且他想簽約直接跟牧天青說就是，牧天青作為老總肯定是給最好的簽約福利。

他正要問，卻被傅越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知道你在想什麽，不是你兄弟我簽約，是那個小朋友要簽約，他說他看不懂，趙敏芬把這活攬給我了，那這不就給你打電話了。”

牧天青“哦”了一聲，開始看郵箱裏的兩份合同，他的部下拟定合同的時候他都是要看的，因此也有印象，這份合同肯定是沒問題的，他的金牌律師團可是琢磨了好久的，再出問題牧天青能當場把他們全炒鱿魚。

第一份公會模式合同顧名思義就是讓主播加入一個主播公會，公會是一些非天青直播官方的有錢人投資進去的類似于娛樂公司一樣的組織，只不過公會專注直播，線下活動遠遠比不上娛樂圈那麽多。

這份合同的好處是只要簽約就有底薪，底薪有階梯，主播人氣越高底薪也越高，但一般都有上限，不會太高。

但與此相對的，主播收到的禮物需要和公會進行一定比例的分攤，要知道天青直播本身就要抽取禮物百分之五十的收益，而簽了這個合同後主播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收益還要上交一部分給公會，因此簽這個合同的大多是些小主播，收不到什麽禮物，吃個保底底薪混日子的。

第二份個人模式合同則是一開始沒有底薪，但抽成由原本的百分之五十降到百分之十，等人氣高到一定程度後天青直播本部會直接拟定簽約合同，出大量簽約費讓主播繼續留在本平臺直播，因此那些禮物收到手軟的大主播基本上都是簽這個個人模式的合同，然後後續進行合同升級，再拿簽約費。

“你都說小朋友了，那就簽第一份呗，穩定點，他這個人氣保底有兩千左右，再加上禮物什麽的，好歹吃穿不愁了。”

傅越呵呵兩聲，往電競椅上一倒：“我都他榜一大哥了，你讓小朋友跟你簽這個牛馬合同啊？百分之五十，老子給他送的兩千塊一半要進你的口袋！”

“靠，你都決定建議他簽第二個了還問我個毛！兩千塊你也要跟我計較！”牧天青對着天花板白了一眼，但想到傅越的老媽傅女士也是他這直播平臺最大的資方之一，傅越跟他關系又好，給他開點好處肯定是沒事的，“我公司有個無上限賬戶，馬上給你大小號都綁上，你看行不行啊大佬？”

傅越眼皮一撩，似乎來了點興致：“那我不得給你刷破産啊？”

“你別一下給我刷掉幾百萬幾千萬都不是個事！”牧天青罵罵咧咧地挂了電話，沒再理傅越這個事兒逼。

男人也不管他，點開賀昀澤的微信聊天框，給他把兩種合同各自的利弊都發了過去，讓對方做決定。

他跟牧天青說的話是半開玩笑的，雖然他的确覺得第一種更加穩定些，但有個公會壓在上頭，層層壓榨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公會裏又什麽人都有，讓小朋友進去難免同流合污。

他覺得賀昀澤還是挺不錯的，挺好一小朋友，要是和那些老油條混一起不得變成小油條了？這不行。

但最後他還是把牧天青說的所有利弊都原封不動地發給了賀昀澤，将選擇權交到了對方手中。

至于牧天青剛給他綁上的那個無上限賬戶，他是不會用的。

傅越這個人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總有莫名其妙的叛逆心理和勝負欲。

當小朋友的榜一大哥，當然要用他自己的錢啊！他光打職業這些年掙的錢都夠把小朋友養得白白胖胖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