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 25
Chapter 25
傅越笑了兩聲,不知道該回什麽,他知道賀昀澤大概沒生氣,或者說已經習以為常了。男人忍不住開始思考這小孩從前究竟過的什麽苦日子,能将露宿街頭這種話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故作輕松,傅越自己沒吃過什麽苦,這輩子最苦的時候大概也就是在打職業初期那會兒,甚至根本沒多久。
說到底,傅越仍舊對賀昀澤的過去一點都不了解,只知道可能很苦,具體的他無從得知。他并不是那種控制欲很強的人,只是現在面對這麽一個剛成年的小朋友,他有些莫名的于心不忍,或許是因為兩人的距離正在拉進,這才讓他有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也許慢慢去了解對方并不是什麽壞事,傅越也很好奇對方這一身皮囊之中究竟埋藏着怎麽樣的一顆心。
“那算我把你撿回家了?”傅越言罷轉頭看向賀昀澤,青年正望着江面,良久,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輕輕“嗯”了聲。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十點,兩人一路慢悠悠晃回來的,到房時傅越直接往靠外的那床上一躺,不動了,毫無偶像包袱可言。
賀昀澤的嘴角抽了抽,開始懷疑對方都已經這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了,出門為什麽還要帶那個口罩,但轉念一想,說不定是傅越覺得和自己已經夠熟了,完全不用裝。
這人在他面前,倒是從來沒擺過架子,這個想法讓賀昀澤的心間一熱,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感。
賀昀澤也很累,見傅越這樣,自己也就面朝下往空床上一倒,學得有模有樣。
男人聽見聲響,好笑得看向賀昀澤這邊,道:“幹嘛呢賀小澤?學人精?”
“累,不想動。”賀昀澤面部朝下,臉悶在被子裏,聲音低低的。
十分鐘後,傅越說要去洗個澡沖掉身上的味道,便拿了浴袍進了浴室。傅越動作很快,連帶着草草吹了個頭也沒花太多時間。
賀昀澤正靠在床頭玩手機,聽見動靜擡頭,發現男人連浴袍都不好好穿。室內的暖氣開的很足,傅越的胸膛幾乎全部都裸/露出來,再往下方,就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腹肌。青年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好,有腹肌,但不算特別明顯,看起來就像一整塊。
都說男性間會有有意無意的攀比,但賀昀澤此刻只感受到了人比人氣死人。
“怎麽,小朋友,不會是白斬□□?”傅越注意到了青年的視線,挑了挑眉,又開始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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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雞不說吧!”賀昀澤迅速轉移話題,拿了衣服就沖進浴室,絲毫不給傅越借題發揮的機會
酒店的浴室很寬敞,甚至還有浴缸,只是目前賀昀澤還沒有想要去泡它的想法。賀昀澤沒急着去沖澡,反而走到洗漱臺前對着鏡子比劃了幾下腹部。果不其然,有腹肌,但不是非常有——雖然說不上瘦弱,卻也絕對不是多麽強壯。
或許下次應該和傅越一起鍛煉,賀昀澤心想。反正,他可不想被對方嘲笑“白斬雞”。
賀昀澤出來時傅越正在敲字,估摸着是跟誰在聊天,他看了眼傅越,然後被對方逮了個正着。
“怎麽了賀小澤,鬼鬼祟祟的。”男人把手機往邊上一丢,似乎完全不在乎正在和他聊天的人。
“沒有,看你在聊天,沒好意思說話。”賀昀澤其實更好奇對方是在和誰聊天,但這話他沒有問出口——也許這人在跟哪個女生聊天呢?那問了多不好,賀昀澤想起下午和克莉兒的事情,嘴角往下撇了撇,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感覺沒什麽好說的,他後續應該和對方也不太會有什麽交集。說到底,他和克莉兒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雖然他自認為不是什麽恩将仇報的人,但如果要讓他去做什麽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來報恩,那他寧可別人沒有幫助過他。
“想什麽呢,你見過的,就今天那個在宴會廳遇到的大騷包。”傅越将手機拾回來,屏幕還亮着,顯示是一個叫“齊麟”的人發來的信息。
“哦。”賀昀澤進了被窩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嘀咕,“我覺得你也很騷包。”
“我聽見了嗷,賀小澤,說什麽呢!”傅越這下不樂意了,翻身下床,靠近賀昀澤,開始跟小孩似的使壞。
酒店的被子不算特別薄,賀昀澤整個人被罩在裏面,有些悶:“別鬧了!傅越!”青年将手從被窩裏伸出,又抓住傅越那只正在撓他的手,“你好幼稚啊。”
傅越見賀昀澤已經滿臉通紅,大概是憋的,就不再鬧,将人從被窩裏撈出來點,又在床沿坐下,笑道:“怎麽,只許你說我還不許我反擊啊?”
賀昀澤沒說話,靠在床頭,似乎在聽,但好像又在走神,傅越覺得好笑,轉身拍了拍對方的臉頰道:“就這麽幾秒你也能走神?怎麽回事啊賀小澤。”
室內的窗簾沒拉,從這個角度還能看見外邊的星空,青年收回思緒,用有些懷念的口吻道:“我老家在鄉下,環境很好,随便找塊田都能躺下看星星。”
傅越很少往內地跑,除了從前要打比賽,他幾乎不去內陸。贛省他只去過一次,還是比較大的省會城市,對賀昀澤口中的“鄉下”沒什麽了解。
“這麽好?下次一起回去看看呗。”倒不是傅越在哄人,他自己也很好奇賀昀澤口中的老家到底有多好,或者說,他不介意和賀昀澤一起去。
賀昀澤卻搖了搖頭,堅定道:“還是不了,我沒有東西在那了,所有家當都在小閣樓,不太想回去。”
傅越沒有立刻回話,他能感覺到賀昀澤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只是還在猶豫,他不需要做什麽,對方願意說便說,他只要當一個傾聽者就好。
房間內一片寂靜,賀昀澤大概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傅越,你怎麽不說話?”
“在等你說,小朋友,有心事這三個字都快寫臉上了。”言罷男人指了指青年略微下撇的嘴角,意思是太明顯了。
“是嗎……”
“嗯,是啊。”
“我其實……”賀昀澤嘆了口氣,也不焐被窩了,一個側身,坐在床沿,和傅越并肩,“我家裏人在我小學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沒了。沒辦法,只能借住在舅舅家。”
青年并沒有多詳細地去描述那段時間,但任何事只要和“意外”、“借住”這些詞挂上鈎就準沒好事。傅越自己并沒有這種經歷,對自己老爹那些事也不感冒,只覺得對方咎由自取。
“反正吧,他們對我挺一般的,我爸媽留給我的東西我最後只拿到一部分,畢業了我就走了,不想和他們住一起,看着心煩。”賀昀澤不喜歡将自己的過去說給別人聽,但對傅越好像又覺得無所謂,反正他也只是想把苦水吐一吐,也沒想着要博取同情,他早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了。
“‘一般’?‘一部分’?”傅越轉頭,看向賀昀澤,只是這一次,他沒在笑了,“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他們對你得多‘一般’你才會覺得心煩,直接出了省來這裏,甚至‘一部分’的錢還不夠你上個大學?”傅越自己是為了打職業才沒再繼續讀,賀昀澤又不是職業選手,也沒有準備去打職業,他有什麽理由不讀書?
“我成績很一般,只夠讀個民辦大學,開支挺大的。”賀昀澤不知道傅越能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是富家子弟,并不需要為了生存而精打細算,但他不一樣,以前只是想辦法吃飽飯都要費盡心思。
不過也僅僅是以前了,自從認識了傅越,他身邊的一切仿佛都被改變了,不管是生存條件,還是周圍的人,他見過了很多和從前不一樣的人,也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咄咄逼人。
“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已經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了,我本身也不是塊讀書的料,就這樣也挺好的,總之,還是謝謝你,傅越。”
男人只是看着他,見賀昀澤真的不太在乎,這才扯出一個笑容:“謝什麽,都一個多月了,熟人了,說這種傷感情啊賀小澤。”
“好,那我不說了。”賀昀澤想了想,最後又道,“我以前還以為你們這樣的有錢人不會和我這種普通人交朋友。”
傅越難得沉默,但最後才道:“每一個想好好活着的人都不普通,不要妄自菲薄啊小朋友。”
兩人關燈休息時已經很晚了,賀昀澤大概是真累了,沒一會兒呼吸就漸漸平穩下來,似乎已經進入夢鄉。
但傅越睡不着。
老實說,他的确沒有交過這樣“普通的朋友”,家世普通,生活普通,學歷普通,甚至還有些小凄慘。傅越并不會對這類人有什麽偏見,在他自己看來,他也就是個有點小錢的普通人。
可不就是這樣麽?除了超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只不過因為閱歷和財富的不同“普通人”這三個字前面多了些定語。
“有點小錢的普通人”那也是普通人。
如今,真的同賀昀澤走近了,他才發現原來他每一個輕描淡寫的詞都很不容易。也許是苦難造就了現在的賀昀澤,然後這個剛成年的小朋友就這樣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他面前,與他相遇然後相識。
還好退役得早,不然小朋友可就要無家可歸了,不過,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傅越心想。
“晚安啊,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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