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 43
Chapter 43
賀昀澤神游天外時門鈴響了。
嘉城這一塊別墅區安保沒水分,卻也沒到來個人還要打業主電話問業主是否放行的水準,頂多就是讓沒有ID卡沒辦法刷卡進去的外來人員拿身份證登記一下就給放進去了。
而且別墅有獨特的防盜和監視系統,大門口安裝着一塊電子屏幕,戶主可以通過電子屏幕查看屋外的攝像頭以确定來客是誰再決定是否開門。
不出意外,門口站着一個女孩,以及一對中年夫婦,正是他舅舅一家。
賀昀澤無聲将人引進門,傅越已經沒在客廳了,原本關閉的書房木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傅越大概是鑽進去了。
他實在不知道還能跟這一家說什麽東西,他曾經所擁有的都被他們拿了去,現在居然還有臉打着探望的名號過來,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
他無所謂,只是覺得有點煩,反正他本來就什麽也沒有了,不怕這些人惦記他什麽。
那一家子在中間的沙發上坐下,賀昀澤則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一是擠,二是他真不想再靠近這群人。
表姐叫賀佳嘉,是随母姓的,她的父親是入贅的倒插門女婿,因為男方女方都姓賀倒是便宜了她親爹。她的爸爸是賀昀澤媽媽的親哥哥,人不好不壞,愛貪點小便宜,別人都說他是“老實人”、“老好人”,舅媽說什麽他都不敢反抗,但說白了,就是怕惹是生非怕得罪人。
因此在賀昀澤的過去,這位舅舅雖然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但也算得上是半個冷眼旁觀的幫兇。
賀嘉佳長得不錯,标标準準的冷白皮美女,高中那時候追求者已經很多,就是被家裏人寵壞了,性子非常驕縱,否則賀昀澤也不用挨那麽多年的欺負。
“賀昀澤,你現在做什麽工作?這是你家?”說話的是表姐,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在她的眼裏父母的口中,這位表弟一向是沒什麽出息的,這離了他們半年怎麽就住上這種別墅了呢?
難道是他的親生父母還有別的遺産留給他?不,不可能,她記得爸爸說過,他們家很普通,勉為其難不會餓死,要說過得多好也沒有的那種。
所以就算有什麽特別的遺産,也不可能在這個別墅區買一層這麽大的房子。
賀昀澤正想說這一套都是朋友的出租別墅,話還沒出口舒雲就端着一份培根煎蛋一杯鮮牛奶走了出來,廚房聲音比較大,她沒聽見對話,見這一家子坐在沙發上以為是在敘舊,便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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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昀澤,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學好,現在倒是傍上富婆了。”表姐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文雅而又年輕的女人似乎腦補了一出什麽奇怪的演出,翻了個白眼,“我跟你說,這不長久,你現在年輕,以後你年紀上去了誰還看得上你啊?趕緊找個班上才是正事。”
“你能不能別他媽瞎說?”賀昀澤瞬間火了,也不再想解釋,他早就發現跟這些人說不通道理,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好脾氣,受夠了這幾人明裏暗裏的勾心鬥角,起身欲要趕人,書房的門卻被慢悠悠地打開。
“別亂說話啊小妹妹。”傅越開門出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有一點點恐怖,“怎麽回事兒啊我房産證上名字您給我改啦?麻煩搞清楚這別墅是誰的哈,要我給你看看那紅本本上的名字是姓舒還是姓傅嗎?那位女士也是租客,這兒呢,是出租的,一整棟都是出租屋,understand?”
“還是說你想說包養賀小澤的是我啊?”男人站在賀昀澤身邊,攬着他坐下,哥倆好似的示意他別生氣,見賀昀澤仍舊不說話,便啧了聲又開始陰陽怪氣,“聽賀小澤說你們同齡,我還以為上了大學能多有涵養呢,就這?”
書房的門本就沒有合攏,傅越并非是想偷聽,而是怕這不要臉的一家子欺負他家小朋友。這不,隔牆有耳呢就欺負上了,他幾乎沒一點猶豫就推門出來了,今天他傅越不出來幫這個忙晚上就得後悔得上吊。
賀佳嘉的臉瞬間紅了,她雖然驕縱卻是個标标準準的顏控,但這會兒又被帥哥怼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支支吾吾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女兒只是還小不懂事,你一個大男人跟她計較什麽?果然和賀昀澤這種小孩混一起的能是什麽好東西。”舅媽聽自己女兒被怼,沒好氣地頂了兩嘴。
她是當地出了名的又橫又不好說話,她自認為有張鐵嘴就能走遍天下因此完全不在怕的。
“媽……你別說了……”媽媽不識貨但賀嘉佳是識貨的,嘉城雖然不是什麽一線大城市,但因為挨着寸土寸金的海市物價房價根本沒低到哪裏去。
她來之前就搜過這個地段的房價,是他們那的幾倍,而且這個房東說這一整棟都是他的那這對他們來說就不是可以想象的了。
“是是是,十八九歲嘛,還年輕呢,砍人會被抓,造謠會被告上法庭的年紀。”傅越什麽不正常的人都見過,對賀昀澤這種極品親戚居然接受良好毫無意外,真是傻傻又逼逼。
最後,傅越撥通了安保電話,保安将這三人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并要求物業将這一家三口拉黑。
這小區不僅有傅越家這種類型的別墅,還有一體式只給一家人住的那種正統別墅,因此大多是些閑得沒事幹又有點小錢的人。
大家哪見過這裏有這種陣仗,便都過來看熱鬧,國人嘛,看熱鬧不嫌事大。舅舅一家就這麽被放到了門口,他們也不會再想來這裏了。
“謝謝你傅越……不好意思啊舒姐,讓你看笑話了。”賀昀澤明明沒說什麽,卻莫名覺得有一股疲憊感,可能跟不講理的人溝通煞費力氣吧。
舒雲說沒事,又安慰了他兩句,言罷便出門了,客廳裏只餘下傅越和賀昀澤。
見賀昀澤這副樣子傅越有些心疼,于是趁機摸了把對方的頭發:“別放心上,這種傻逼多的是,要是每次都被氣到那不得氣死了?”
“哎……”賀昀澤身體略微下沉,幾乎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跟傅越你這種正常人待多了看見不講理的就煩。”
傅越說的那些道理賀昀澤當然知道,但讓他遇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們總是太高估自己的接受能力,所以現實中很多事情才會這麽不如意。
傅越正想再安慰安慰對方,腰間卻傳來一股不大不小的力氣,青年不知什麽時候抱上了他的腰,又把臉往裏面一埋,徹底不說話了。
這是在做什麽?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不是,這什麽意思啊?傅越的大腦過載了。
還在役時傅越偶爾會看到自己那些cp混剪,他還真不是自己愛看,有時候是自己麻了,沒辦法了,就點個贊讓粉絲自己掐去,大多數時候是被牧天青和齊麟這倆大嘴巴帶着看的,但粉絲們再怎麽剪,沒發生過的事情就是沒發生過的。
比如現在,還真沒人這樣抱過他。
“小朋友坐好,注意影響。”傅越沒嚴肅到半句話,聲音就又軟了下來,“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啊。”
“啊……不好意思,我小時候一難受就會抱着娃娃哭,那個娃娃很大一只,我爸媽給我買的生日禮物。”賀昀澤松開手坐正,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傅越腦補了一下小小的賀昀澤抱着比他還大的娃娃哭,有點想聽後續,不,簡直是太想了:“然後呢?不抱娃娃改抱人了是吧?”傅越說得酸溜溜,也不知道他家的小朋友會不會這麽抱別人。
“沒有後續了,我爸媽不在了,娃娃就被舅媽丢了,我表姐說小男孩要什麽娃娃,可能她是對的吧。”賀昀澤慘淡一笑,語氣中滿是自嘲。
“她對個屁。”傅越心道把這一家子趕出去真是便宜他們了,他們給賀昀澤帶來的陰影估計一輩子也沒法治愈,“自家小孩都教不好還說教別家的,吃飽了撐的,有病。”
“丢了也好,後面我遇到不高興的就不大哭了,慢慢也就會自己解決問題了,這一點倒是應該謝謝他們。”
“呵呵呵呵呵,謝謝他們你還不如謝謝你親愛的房東先生。”傅越捏了把賀昀澤的臉,就當把對方抱的那一下讨回來了,“話說叔叔阿姨沒給你留東西麽?贛省這麽遠,你剛成年就跑出來,膽這麽大?”
傅越從前沒問過這些,時候沒對,這種問題不好問,現在嘛,氛圍恰好,抛出這個問題是順水推舟,畢竟傅越的确很想知道賀昀澤過去究竟是怎麽生活的。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時間有些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賀昀澤已經睡着了。
“爸媽留給我的東西不多,我家沒有自己的房子,那會兒還是租房,但至少沒房貸吧。”賀昀澤知道在背後蛐蛐人不是什麽好習慣,但他憋太久了,是他拿舅舅一家沒辦法,所以才逃了出來,歸根結底,他就是個懦夫,只會呈口舌之快,只會逃避現實,“大部分歸我舅舅家了,我沒辦法,那時候我還很小,沒人會在意我的感受,他們說我還小,等我長大了就懂了,以前的痛苦就都不記得了,會有我自己的新生活。”
“現在是長大了,但我沒忘啊,那是我爸爸媽媽啊……我怎麽可能忘……我嘴上再怎麽說再怎麽愛噴人,再怎麽掩蓋事實,說到底,我是個懦夫,至少到現在,我還是沒能改變什麽。”賀昀澤很少說這麽長的一段話,也不喜歡講什麽人生哲理,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是實在有些煩躁便将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他坐的地方剛好能看見落地窗外的花園,看着那一叢叢不那麽紅的花,他不知怎麽的,又打起了精神:“不過我還是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比他們好就行,別的我不多想。”
“沒錯,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你可不是什麽懦夫,賀昀澤。”傅越很少喊賀昀澤的大名,只有這一次,他想用如此嚴肅的稱謂來稱呼,“你舅舅舅媽表姐這種人你甚至不需要去報複,你只要活得比他們好,比他們自在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複。”
“他們就像是束縛你的泥潭,你是被埋在其中的種子,出了泥潭,就是等待綻放的花,他們永遠只是一灘泥,而泥是不會變成花的。”
傅越見賀昀澤看着窗外,便也循着視線望去,一叢叢太陽花就這麽在花園裏生長着,明明不是花期卻也沒有凋敝,大概是得益于嘉城相對溫和的天氣。
在等待着什麽呢?或許是馬上就要到來的春天,又或許只是明天的太陽。
這一點舒雲倒是沒說錯,傅越也認為鳶尾和桔梗并不适合賀昀澤,太陽花就很好,只要等待,只要期待,只要盼望,美好的明天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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