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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另一邊。

離開小山村後,五條悟就動身去了酒店,在酒店的房間裏一口氣睡了兩天。

09:25

他在酒店的大床上伸了個懶腰,慢慢坐起來,看了看牆上的挂鐘。

上午了。

他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起身,洗臉、刷牙,然後找到了随手放在沙發上的背包。

唔,讓他看看今天穿什麽。

夏油傑的審美一向值得信賴,即便當時很匆忙,他給五條悟拿的幾件衣服還是非常有品的,五條悟挑來挑去一會兒,最後選了件白的。

他在鏡子前穿上白色的和服,系好腰封,又吭哧吭哧穿上分趾襪。

“還真是睡了兩天啊......”

沒有搭檔督促行程的日子過得相當随心所欲,五條悟覺得自己有點自由過頭了。

他把手機從充電器上拔下來,久違地開機後,五條悟才知道自己居然快被逐出高專了,他忍不住吹了個口哨,興致勃勃地喃喃道道:“是嗎?快要變成詛咒師了啊,再這麽下去,老子的名號不會也會變成最惡詛咒師吧?”

他一路往下滑,點開了夏油傑的郵件。

那封郵件裏只有一張照片,菜菜子和美美子并排坐在熟悉的料理店,面前是可口的豬排飯和甜牛奶,身上的衣服一藍一粉,明顯是新買的兒童套裝,還戴上了配套的發箍。

五條悟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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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無論是構圖還是氛圍,都是大寫的陽光開朗積極溫馨,五條悟非常滿足。

他忍不住換了個姿勢,啧啧感慨起來:自己對付“內憂”的策略真是太正确了。

傑這個家夥呢,責任感爆棚,一直覺得他有保護同伴、照拂弱者的責任,而且每次幫助了別人都會非常滿足,對天內理子是這樣,對雙胞胎姐妹是這樣,對五條悟也是這樣。

啊,五條悟每次表現得很沒常識時,傑那家夥都會飛奔過來幫忙,去外地出差前夏油傑還會特意去了解當地的美食、比較經典的傳說故事和一些旅游勝地的背景介紹,好給他當“百科全書”。

反正傑就是特別喜歡照顧人的感覺。

而對于他人的惡意,那家夥又該死的敏感,這種性格的人呢,需要操心的弱者越多,情緒就越穩定、越能抗下外面的風風雨雨。

這時,五條悟再次想起了刀疤臉男人。

在原著中,刀疤臉男人死了之後,“五條悟”就把刀疤臉男人的遺言給抛在腦後了,直到過去一年多,“夏油傑”叛逃,“五條悟”終于決定成為老師,他才想起刀疤臉還有個兒子。

那麽,這次就提前去見見那孩子吧。

他想了想,低頭給夏油傑發了封郵件。

......

伏黑惠和津美紀正在家裏畫畫。

伏黑惠慢吞吞地在話本上畫出來一只大狗狗,伏黑津美紀湊過去看了看,問他:“惠,你想養狗嗎?”

小惠搖頭。

“也是哦。養狗狗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要每天遛狗,每天喂食、每天給狗狗鏟屎......現在的我們是照顧不好狗狗的。”

“嗯,我知道。”

小惠放下蠟筆,無意間看到了津美紀的畫本,小惠掃了一眼,就當什麽都沒看到,反而是津美紀先提起了這件事,“你說,爸爸什麽時候會回來呢?”

“......”

誰知道呢。

爸爸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咚咚咚。

他們的窗戶被敲響了。

姐弟倆同時擡頭,看見窗外出現一張白色的人臉:“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奇怪的壞人!白頭發,藍眼睛,長得超級奇怪!

兩個小孩子跳起來,趕緊躲到房間的死角處,在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後,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津美紀小聲問:“惠,那個人是誰啊?他走了嗎?我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小惠表情凝重地拉住津美紀:“我們還是想辦法報警吧。”

“可是......不确定他走了的話,我好害怕啊。”

就在這個時候——

砰!!!

他們身後的窗戶狠狠響了一聲,兩個小朋友吓得原地跳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轉身一看,那顆白色的腦袋又出現在後面的窗戶上,沖他們做了個猙獰的鬼臉:“略~~~”

開~~~門!

兩個小朋友往窗戶的方向用力扔抱枕,還拉上窗簾試圖報警,五條悟只好拆掉了他們的一扇窗戶,在孩子們驚恐的眼神中,他親自走進去拔了電話線,開門見山道:“收拾行李吧,你們要換個地方住了。”

拆了人家的窗戶,拔了人家的電話線,吓到人家的小孩子之後他反而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了。

然而孩子們并沒有因此就放松了警惕。

“你是誰?!”

“你們的爸爸認識的人哦。”

津美紀警惕的問:“那,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啊......好像是叫伏黑甚爾吧,這裏有個傷疤,跟這個小鬼長得很像。對了,他以前好像是姓禪院來着?”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小心翼翼地對視了一眼。

伏黑甚爾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看望他們了,這個人是踩點的人販子的話,不可能認識爸爸的長相,更何況知道關于爸爸的事情。

伏黑津美紀問他:“你——是他的朋友嗎?”

“不是喲,我只有一個朋友,叫夏油傑,我不接受別的人成為我的朋友呢。”

津美紀追問道:“那你們是什麽關系?同事?”

“硬要問是什麽關系的話.......哦,頭破血流的關系!”

伏黑惠問:“仇人嗎?”

五條悟謙虛地擺了擺手,“算不上啦,算不上,雖然他往我頭上捅了一刀,處心積慮要宰了我,但立刻就被我反殺回去了,所以算是扯平,說不上有仇。”

小孩子們感到不安。

捅了一刀?反殺回去?這是什麽意思?

伏黑惠問他:“那爸爸現在在哪裏?”

“撒......”

天堂?地獄?誰知道呢。

五條悟笑笑:“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你們要換一個地方生活。”

兩個孩子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伏黑惠問:“他......徹底抛棄我們了嗎?”

五條悟想了想,“也不算徹底抛棄吧,起碼走之前還試圖給你們一個不一樣的選擇。總之,你們去收拾行李吧,把要帶的東西全部帶上,我送你們去新的地方生活。”

“......”

“不走嘛?留在這裏的話,會死的哦。”

這對姐弟如果按照原著的發展去上原本的國中,津美紀就會有生命危險。

“你們一定要留在這裏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們的爸爸應該更希望你們跟着我離開,起碼不會神不鬼不覺就被人咒殺掉。”

咒殺......

津美紀和小惠心想:這個人,一直在說好可怕的話啊。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看到了些許落寞。

他們被爸爸抛棄了。

當天下午兩點,夏油傑匆匆忙忙出現在一家料理店。

是的,這家料理店就是他不久前才帶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光顧過的店,位于東京。

他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大快朵頤的五條悟,以及坐在五條悟對面,看着五條悟大快朵頤的兩個孩子。

“傑!”五條悟揮舞了一下筷子,“這裏這裏!”

上次分開前他們明明進行了那樣的交流,結果再見面的時候這家夥還是跟沒事人一樣。

夏油傑冷着表情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他看見五條悟已經炫完了一份豬排飯,這碗牛肉飯是他的第二碗,再一看對面兩個背着包的孩子,他們面前的蛋包飯動都沒動,顯然這兩個孩子只是在看着五條悟吃。

都是沒見過的孩子。

夏油傑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男孩臉上,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

五條悟一邊吃飯一邊指着伏黑惠問:“是不是很像?”

夏油傑一時沒想起來這孩子到底像誰,但既視感确實很強,于是點了點頭:“他們是——”

女孩子有點拘謹地開口了,“我叫伏黑津美紀,這是我弟弟伏黑惠。”

伏黑......

夏油傑微微皺眉。

他壓低聲音問旁邊的家夥:“悟,伏黑的話,不就是那個家夥嗎?”

五條悟淡定道:“啊,被搓成灰的那個。”

“......不要在小孩子們面前說這種話。”夏油傑揉了揉眉心,察覺到更加讓人頭痛的事情發生了,“沒想到那種家夥居然還會有孩子。不過,你帶他們過來是要幹什麽?”

五條悟邪惡一笑,告訴他:“這兩個以後也歸你養了。”

夏油傑:“......”

他的搭檔,最近是忽然開啓了什麽奇怪的使命嗎?滿日本找适齡兒童丢給他養?

夏油傑沉默一會兒,繼續冷着臉表示:“我不是幼兒園園長。”

“別這麽小氣吧,傑,趕一只羊也是趕,趕一群羊也是趕。不過這個情況确實麻煩一點,他爸把他賣給禪院家了,所以想要養他的話,嗯......得先把禪院家滅掉才行。”

夏油傑:“......”

先不說孩子的爸爸私自買賣孩子的行為是否合法,為了養人家的孩子就滅掉一個家族什麽的,聽起來有點太沒有禮貌了。

五條悟一拍大腿,“說起來,傑,禪院家應該還有一對雙胞胎,也很适合給你養呢。”

夏油傑一時間也判斷不出這家夥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他忍不住問:“悟,你想幹什麽?”

“每次見到老子,你都只有這句話要問嗎?”五條悟在自己的下巴上比了個V:“老子——黑化了。”

夏油傑:“......”

黑化成到處搶小孩的人販子了嗎?!

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對五條悟本人有什麽好處,或者說有什麽非做不可的理由。

他吐出一口氣,努力緩和自己的聲音:“悟,不管你想做什麽,先跟我回一趟高專。”

“幹嘛?”

“之前的那些事,将功補過也好,想其他的辦法也好——回來吧,總不能真的任由他們把你變成詛咒師吧?”

他一直覺得有朝一日他和五條悟都會成為日本咒術界最有名的家夥,所有的咒術師和詛咒師都會知曉他們的大名,但絕對不是以成為詛咒師、成為通緝犯的方式。

五條悟忽然神秘一笑,“傑。”

“什麽?”

“你,永遠都無法拯救一個拒絕你的援手的人。”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對不對?不愧是五條悟自行領悟出來的人生哲理~!”

夏油傑正試圖把五條悟拉回正軌,但五條悟本人并不想回到所謂的正軌上,就像原著的“五條悟”無論怎麽伸長手臂,原著的“夏油傑”也不會轉身握住“五條悟”的手那樣。

“幸運的是,老子可不是跟你一樣狠心的家夥,所以放心,傑,老子不是來跟你道別的。老子要告訴你的是,一切馬上就要改變了——很快,很快。”

夏油傑的心再次下沉。

悟身上那股神神叨叨、瘋瘋癫癫的感覺依然沒有消下去。

而他,仍然被排除在五條悟的計劃之外。

他面露痛苦之色。

“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我你想幹什麽?”

五條悟理所當然道:“提前告訴你的話,你會覺得煩惱吧,甚至還有可能會感到痛苦。”

為即将發生的事情煩惱,也為即将徹底堕入“深淵”的五條悟感到痛苦。

所以,沒有必要說,也沒有必要詢問夏油傑這樣做有沒有意義,究竟有沒有意義,他已經得到更正确的答案了,這個答案來自原著的傑,也來自原著的他。

“而且啊,如果你非要跟老子一起做,或者幹脆趕在老子前面做到這件事,老子會覺得很難辦啊,傑只要好好留在高專當一個好人就可以了。”

斷頭蜻蜓的悲劇,是不會在這裏上演第二次的。

夏油傑卻慢慢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怕我礙事?”

“客觀來說,的确如此。”五條悟笑着張開雙臂:“看着吧,傑,放心的看着!看看我能不能創造出一個值得我們歡笑的世界!”

......

夏油傑帶着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離開了。

他的頭很疼,心情又憤怒又沮喪,随後湧上來的就是深深的無力感,胃裏翻江倒海,頭也很疼,但所有的一切加起來傷害都沒有“我被五條悟丢棄了”這個認知傷害更大。

被親密無間的搭檔棄如敝履的委屈簡直無法對任何人訴說。

他現在沮喪得想死。

夏油傑想起自己在薨星宮一敗塗地的樣子,想起天內理子被子/彈擊穿太陽穴的樣子,想起五條悟滿身是血,獨自站在屍體堆裏的樣子。

「你來得好慢啊,傑。」

是他太沒用了。

他沒能保護理子和黑井,沒能保護悟,也沒能做到悟交給他的事情,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如今被悟視為拖油瓶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着吧,傑,看看我能不能創造出一個值得我們歡笑的世界!」

頭痛欲裂。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這兩個小孩需要他領回高專,他可能會直接在路上躺下,就算有大卡車從他身上碾過去他也不一定能爬起來。

因為有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突然發高燒的前車之鑒,他沒有貿然帶脆弱的孩子們坐飛行咒靈,而是帶着他們老老實實坐公交車。

兩個孩子都很乖,回高專的路途将近一個小時,他們兩個都是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夏油傑不知道自己該拿這兩個孩子怎麽辦,但現在肯定是先送回高專再說。

津美紀和小惠其實一直在偷偷觀察夏油傑。

這個哥哥,跟剛剛那個白頭發的哥哥吵架了,很難過的樣子。

真的不要緊嗎?

夏油傑偶然注意到他們的窺視,勉強打起精神問津美紀:“你弟弟長得挺像你們爸爸的,你是長得更像媽媽嗎?”

津美紀先是愣住,随後腼腆一笑,“我們不是親姐弟啦,我們是重組家庭!”

夏油傑一愣,“是嗎?”

“嗯,不過沒關系,我把惠當成親弟弟。”

小惠話不多,但聽見津美紀這樣說,他也小幅度的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贊成。

他同樣把津美紀當成最珍貴也最重要的家人。

夏油傑的神情柔和下來很多,溫聲對他們說:“是嗎,真好。等到了高專,我再給你們介紹兩個朋友吧?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年紀......好像比你們小一點。”

然而踏入高專的大門後,夏油傑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氣氛不對。

高專太安靜了。

他停下腳步,想起今天下午的時候,總監部忽然給了他們一堆任務,把學校裏的咒術師一個一個支走了,夏油傑頓時警覺起來。

他悄聲對津美紀和小惠說:“你們兩個,一會兒千萬不要說你們認識五條悟。”

兩個孩子一起擡頭看向他。

夏油傑沖他們一笑:“你們是我從鄉下帶來的表弟表妹,要跟着我暫住一段時間,根本沒見過什麽白頭發的大哥哥,也不認識五條悟這個名字,更不要對其他人提爸爸的事,好嗎?”

姐弟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真乖。”夏油傑誇了他們一句,又悄悄告訴他們幾句話,這才帶着他們走向治療室所在的建築,他們還沒有走進去,一個陌生的輔助監督走出來:“夏油同學。”

夏油傑腳步一頓。

是不認識的輔助監督。

果然是京都來人了!

很快,東京校的家入硝子和幾個輔助監督從他身後的建築裏走出來,他們欲言又止地看着夏油傑,表情都很難看。

陌生的輔助監督開門見山的表示:“我是京都咒術高專的輔助監督,我們得到總監部的命令,來這裏帶走菜菜子和美美子。”

“為什麽?”

“她們是重要的人證,總監部将根據她們的證詞判斷五條悟是否失控。”

夏油傑沉下臉,“我跟她們一起去。”

京都的輔助監督遺憾的一笑,“抱歉,她們已經和樂岩寺校長提前出發了。”

夏油傑眼神一凜,立刻就要轉身追過去,這時,一群陌生的咒術師沖出來,将夏油傑和伏黑姐弟團團圍住。

津美紀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小惠的手。

圍住他們的咒術師總共有十個人,有些還拿着咒具,顯然都是有備而來。

輔助監督傲慢道:“抱歉,我們認為你和夜蛾正道有袒護五條悟的嫌疑,所以在總監部做出最後的判斷前,還請你們老老實實呆在東京咒術高專。夏油同學,你也應該稍微顧及一下夜蛾老師和今井校長的安危吧?”

夏油傑笑了一聲:“星漿體事件時,你們要是能拿出這個陣仗接應我們,天元大人的融合也不會失敗了。”

京都的輔助監督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尴尬,随後,他優雅地笑笑:“總監部的大人們都說夏油同學十分能說會道,現在看來的确如此。請吧——還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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