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通電話
一通電話
何斯複一時語塞,想不到講什麽來安慰,只得更用力地抱緊她。
池宛棠躲在他的懷裏,沒有哭,除了方才她質問何斯複是不是也不要她時有過哀婉懇切,再不見一絲難過,她的語氣平靜,像在講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病了住院喊我回來但是裝睡不見我,讓他老婆留住我簽協議,周姨轉述了他本人的意願,說這份協議雖不具備法律效力,但只要我簽了,他會給我一筆補償金,從此往後他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他也不需要我盡贍養義務,簡單說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何斯複輕拍着她的後背,“你簽了嗎? ”
她沉默許久,輕輕點頭,“簽了。”
“扔掉一個你不需要的包袱,是好事。”
“凡事發生皆有利于我……嗎?”
何斯複吻了吻她的耳後,耐心安慰着,“你還有妗竹姨,還有我,有何爸舒媽,有瑾瀾,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他關掉電視,用力托着池宛棠的雙腿将她抱起走回卧室。
刮了一天的風仍在呼嘯着,樹影搖晃,玻璃窗有些微響動。
室內,床頭燈帶發出暈黃的暖光,他們偎靠在一起,池宛棠背對着他,何斯複從她身後擁着。
“你從應城回來,為的就是這事?”
宛棠向後縮了縮身子,和他貼得更近,“嗯。”
背後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那為什麽要對我撒謊呢?你大可以告訴我。”
池宛棠看着床頭角落的櫃子,藍牙音響還在,那幅她瞄到過數次卻一直沒有見到真容的油畫卻不見了,“你工作忙,不想你因為我這點破事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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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斯複最煩她說這樣的話。
憋了一天的火還是沒忍住,他用力将她身體掰過來面對自己,垂眼看着那張無辜的臉,咬緊牙關,語氣難得的生硬,“池宛棠,我是不值得你信任嗎?”
何斯複鮮少對自己生氣,更遑論這樣同她講話。
最初,他是疏離淡漠的暗戀對象,後來,他是熱心善良的鄰居哥哥,再後來,他是禮貌克制的狩獵者,到現在,一直是溫柔包容的男朋友,他從來都是一句輕輕淺淺的“阿棠”,這還是他們重逢後,他第二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她名字。
池宛棠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落在何斯複緊繃的下颌,他仍在質問。
“當初高考結束後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回到寧江你也沒有想過聯系我,你明知道劉守財就在檀衍村也不告訴我,從應城回來一個人去見池建君受了委屈還在騙我說你在學校,到底為什麽?”
她被他禁锢在懷中,講不出虛無的承諾,就只是微微擡臉,鼻尖蹭着何斯複的下巴,親昵讨好地道歉,“是我做得不好,對不起嘛。”
他偏頭躲開,語氣卻軟了很多,托起她的下巴,迫使這個膽小鬼和他對視,“為什麽我感覺你還是離我很遠?”
池宛棠輕笑着打趣,“你好像個不安的怨夫哦,難道沒人愛你的話,你也會活不下去嗎?”
“我不稀罕別人,我只要你。”
何斯複直直地望進她躲閃的目光中,池宛棠枕着他的左臂,一只大手正撫在她腦後輕揉着。
“阿棠,不要再想從前,你現在只要安心備考,成敗不論,試過就好,至于其它的,只要是你想做的喜歡的,我都支持。”
懷裏的人沒說話,他溫柔地一下下撫過她的長發,湊近耳語,“等你畢業,如果你願意嫁我,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宛棠藏在被子裏的手又下意識地摳起指甲,她仍沒有說話,只笑着點頭。
“所以,能不再有下次了嗎?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百分百地相信我。”
她緊攥着手機,機械地回應:“好。”
池宛棠将臉埋進他的胸前,空洞無神的眼睛像一臺點映機,回放着她下午和李妗竹的對話——
「媽,池建君肝硬化住院,我回來看他了。」
「你看他幹什麽?他死了都跟你沒關系!你怎麽不回來看看我!」
「他沒見我,只讓周莉轉達要跟我斷絕關系,我簽了協議,他最近會給我轉一筆錢。」
「狗東西,活該他肝病,怎麽沒喝死他。」
「媽,你還記得劉守財嗎?」
「以前的人和事都別再提,你寒假到雲洲來,不許再回寧江!」
……
這些,也需要告訴他嗎?
池宛棠想了想,還是沒提,轉而問道:“那個放在櫃子旁的油畫呢,怎麽不見了?”
“收起來了。”
“那我的鐵盒呢?”
“也收起來了。”
何斯複抱着她,吻從耳廓輾轉流連到她脖頸,他輕聲嘆着,聲音模糊在宛棠的嘤咛中,“我們都不需要那些老東西了……”
第二天清早,何斯複送池宛棠去車站,臨走前她照慣例留下香吻,哄小朋友似的揮手告別,“何寶寶,下次見咯~”
分別後,開啓各自忙碌的年末。
池宛棠如期報名,專業課在學期中早早結課,選修課的期末小論文也順利完成,同時着手準備畢業論文的開題。
何斯複和石秋合夥創立的工作室新争取到了某龍頭科技公司的投資入股。
因石秋剛剛喜得貴女,何斯複便全身心地投入游戲開發,時常飛往各地參加會議講座學習經驗,也會親自到實景取景地探訪籌備。
兩人見面的頻率驟降,視頻通話的次數也因為作息時差和繁重的工作、學業減少許多。
他們懷着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各自努力着,堅信距離絕不會是打敗愛情的理由。
無聲卻濃烈的思念架起一座橋,橋面上落滿由綠變黃的梧桐葉。
枯枝載不動初雪的美,雛菊也當真沒有熬過嚴冬的寒。
冬至到來前的那個周末,應城降下一場大雪。
池宛棠上午進自習室時外面還是一片蕭條凜冽,晚上再從五樓朝外看,已經是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了。
樓前常青的樟樹上戴了頂小白帽,她靠在窗沿,縮着脖子躲在半高的毛衣領子裏,将窗外景色拍下發給何斯複,「應城下雪了,你那邊呢?」
不多時,他也發來一張圖片。
在他那輛黑車後輪旁藏着一只躲避寒風的小貍白,它縮成一團,尾巴墊在前爪爪下,直勾勾地看着何斯複的鏡頭。
他回的語音,“申城下午飄了會兒雨絲,沒下雪,晚飯吃的什麽?”
「啃了個包子,還有一杯涼透了的粥……你呢?」
“合作談成了,跟瑾瀾他們公司的人一起吃個飯。”
何斯複大概是喝了酒,往日清越淡然的聲音裏有些輕狂恣意,他笑着答話,溫柔寵溺,“這邊工作結束,我去找你,咱們去吃好吃的。”
池宛棠沒有立刻回複,她點擊他剛剛發來的那條語音,調大音量又仔細聽了一遍,确認了沒有聽錯,背景裏有一道很活力清脆的女聲,滿是藏不住的擔憂關切。
“何前輩,還好嗎?酒醒得怎麽樣了?那個吳總在找您。”
他的文字信息随後發來,還有一筆轉賬,「晚點打視頻?去買些吃的,不要刻意減肥。」
她沒收,何斯複轉來的錢不論多少,池宛棠都沒收過。
她又将那語音聽了一遍,回了個撒嬌的可愛表情包,返回教室将試卷寫完,收拾好背包,撇下宋予清和鄭穎,獨自返回宿舍。
雪花飛舞着飄下,一路上她走得小心翼翼。
快到樓下時,池宛棠又一次接到李妗竹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真是随根兒啊,你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池建君養你費過什麽勁?跟你斷絕關系你眼巴巴跑回去,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喊你過年回來一趟就這麽難?”
“……”
李妗竹見她不回話,繼續吼道:“除了你複讀那年,到現在,幾年了!你回來看過我嗎?過年你寧可自己在外地吃泡面你也不回家!非要等我死了才肯回來給我奔喪是吧!”
池宛棠靠在樹下,又開始了她情緒焦慮時習慣性的小動作。
她看着眼前撲簌簌落下的白雪,還是用那個借口搪塞,“媽,雲洲太遠了,高鐵都要九個小時。”
“你錢叔說了,給你買機票,飛機兩小時就到。”
錢叔就是李妗竹再婚後的丈夫,曾經開過煤礦的暴發戶。
池宛棠沉默許久,聽着電話那邊小男孩跑跳尖叫的噪聲,她心頭泛起股厭倦。
沒由來的,她突然想到了何斯複,于是面對強勢的母親,她第一次勇敢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去你那。”
李妗竹明顯愕然,乖順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竟然學會了忤逆,“什,什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不想去雲洲,我想留在寧江。”
電話突然挂斷,池宛棠平複着心跳,手也抑制不住地顫抖。
沒多久李妗竹又撥回電話,她的聲音平靜到冷漠,譏諷着:“寧江?去當池建君的乖乖好女兒?池宛棠,我把你從那泥坑裏拖出來,你現在要自己往裏跳?”
“和他無關,那裏有我喜歡的人,有在乎我的人,我要回去。”
她的冷笑聲傳來,“何家那小子?”
池宛棠并不意外李妗竹會知道,直到大學前,她是沒有任何隐私可言的,那個記錄心事的日記本,李妗竹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
她婚姻不幸的惡果最終演化為對池宛棠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本該最親密的女兒卻成了她發洩情緒的垃圾桶。
李妗竹将對池家的恨,無差別地投射在寧江所有的人和事上,包括池宛棠。
宛棠舉着手機的五指早已凍僵,麻木到沒有知覺,指甲狠狠地掐進無名指尖,試圖用刺痛保持冷靜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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