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鐘勵算了一筆賬,請護工差不多要一千塊,這也太貴了吧。
可是要是帶回家的話,什麽理由啊?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麽關系,這就能帶回家了?她爸媽問起來怎麽說?
可是她家那邊的小賓館一天只要五十塊,三天也才一百五。
可是路費貴啊,幾百塊的,她難道也要出這筆錢?加上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煩,那還不如請護工算了。
鐘勵坐在沙發上思索,嘴唇咬得發白,不時點開手機的銀行軟件,每查一次餘額都要登錄,步驟繁瑣得讓她直冒火。
要不跟社區的工作人員打個招呼?不時過來照看兩眼,保證死不了就行。
鐘勵的視線将紀善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
“你覺得你值300一天的服務嗎?”
紀善表情一愣,随即低下頭,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腦袋,跟平常打理整齊的端莊不一樣,是很親近的風格。
身上是棉質的睡衣,看起來也是軟乎乎的,更顯得他膚色白皙。
他嘴唇顫動,弧度不大,最後擡起頭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水潤的眼睛帶些感傷。
“沒關系的,我一個人也很好。”
“對了,你來了這麽久,我都沒有給你倒杯水。我現在去。”
紀善說着就要起身,當他連一旁的拐杖都沒帶,直挺挺就要站起來走。
“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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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勵将腿上的抱枕一扔,走到紀善身邊,将他遺忘的拐杖遞給他。
“拐杖呢,怎麽不用。”
紀善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問道:
“那我現在去給你倒水?”
“去吧去吧。”
鐘勵大手一揮,眼神都不給一個又坐下了,沒有一點阻攔的意思。
就這樣,紀善瘸着腿,走路的聲音顯然比平常的大,跳在瓷磚上“噔噔蹬”的響。
“你……”
鐘勵轉頭叫住他。
“怎麽了?”
紀善極速回頭,劉海被甩得偏離額頭,又緩緩落下,潔白的牙齒在燈光的照射下都要反光了。
鐘勵颔首,伸出手指了指地板。
“走路小聲一點,雖然我們這一層樓沒有人住,但樓下有,別吵到人家。”
“還有就是,你這房子是租的,要保護好所有的東西啊,地板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到時候房東扣你押金。”
這可都是過來人的經驗吶。
“還有。”
鐘勵說話大喘氣,可紀善情緒價值給到,眼睛還是亮晶晶的看着她,嘴角帶着微微的笑意。
“水我要重新煮的,不要昨天的隔夜水。”
“好的。”
紀善重重點了頭,拄着拐杖去了廚房。
鐘勵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內心有些許酸澀,她揉了揉心髒,心想自己是不是過分刻薄了。
不過她也是在觀測紀善的生存能力啊。
男人眼裏就得有活,多幹活不是壞事。
要是他拄着拐杖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那她就不用請護工,可以省下一筆錢了。
廚房裏的水壺聲逐漸減弱,沒過多久,紀善出來了,他拄着拐杖手裏還捏着一個玻璃杯。
他一邊走,杯子裏的水就一邊灑出來。
還好是瓷磚地板,要是木地板鐘勵都要抓狂了。
輕輕“砰”一聲,玻璃杯與桌面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喝水吧。”
本來水有八分滿,紀善這一路灑水車的行徑,水只剩下三分了。
紀善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把推到鐘勵面前的水杯又給拿走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
“抱歉啊,我給你重新倒一杯吧。”
他剛轉身,腳就踩到了自己灑出來的水跡,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愣愣地快要摔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鐘勵眼疾手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她一腳踢中紀善的屁股,讓他整個人摔倒的方向從地板變為沙發。
踢人的同時還一手抓住垃圾桶,接住了空中墜落的玻璃杯。
玻璃杯要是碎裂在地上,清理也是一件麻煩事,要是沒清理幹淨又容易踩到,加重他的傷勢。
幹完這兩件事後,鐘勵用手背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長長呼出一口氣:
“呼。沒我就完蛋了。”
紀善整個人趴在沙發上,臉也完全向下,如果不是那細微的起伏,會被誤會其實已經不在了。
“你還好嗎?”
鐘勵彎着腰,腦袋向前,像蛇一樣探尋紀善的狀況。
“還好。”
紀善說話的聲音悶悶的,聽得出來他的生無可戀。
“好吧,留你一個人确實有可能摔死在家裏。”
鐘勵承認道。
聽到這番話,紀善突然一個鹹魚翻身,似乎又恢複了活力。
“那你是同意……”
鐘勵接下話茬,她站直身子,點點頭:
“我給你找個護工吧。貴點就貴點,還是小命比較值錢。”
“啊,我以為你是要帶我回家。”
“回家?我們兩個現在是什麽關系?”
紀善側過臉,輕笑一聲,垂下眼簾,濃密的眼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是我多餘問了。”
說完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間。
?他在幹什麽?
鐘勵全程目送他離開,直至關上房門。
要是健康時期的他,帥哥自嘲,破碎感拉滿。
可現在他走路都走不好,加上鐘勵自己還在為錢苦惱。有種貧窮夫妻百事哀的感覺。
鐘勵将錢包裏的幾個數字數了又數,終于下定決心約了一個護工上門。
她後天就要走了,明天可能會因為要回家緊張而沒有辦法處理事情,要在被窩裏呆一天。
那就所有的事情都最好要在今天敲定下來。
剛好介紹人也說今天有個護工可以上門,覺得合适就定下。
鐘勵加上護工的聯系方式後,告知他公寓所在地以及樓層,希望盡快趕到。
護工趕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她也有點餓了,回去煮點東西吃吃吧。
她走到玄關處,剛剛拉開門,就聽到紀善噔噔噔的走路聲。
他從卧室冒出一個頭,問道:
“你要走了啊?”
鐘勵換上自己的鞋子,點點頭,回道:
“餓了,回去吃點東西。等一會兒護工來,你記得給人家開門。如果我沒有及時趕過來的話。”
鐘勵回到自己的屋子後,翻冰箱找到一塊火鍋底料。又随便放進一些肉、丸子跟菜進去煮了,簡單又美味。香氣溢滿整個公寓,火鍋底料拌鞋底都好吃。
她剛剛煮好,又點了杯奶茶到了。正在找下飯劇,手機就彈出來一條消息。
護工說他已經到小區了。
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把奶茶放到冰箱,給煮好的食物蓋上蓋子,一會兒回來要是涼了,就只能再煮第二遍了。
護工是個中年男人,鐘勵看過照片,人看着挺老實的。據說評價也還可以。至于中介嘴裏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就不清楚了。
鐘勵已經來到樓層的電梯口了,電梯的數字逐漸上升。
護工又給她接連發了幾條消息。
【你們這個17樓在哪裏啊?】
【我好像找不到啊。】
鐘勵看着發來的消息一臉懵,她看了一遍,又小聲念出口一遍,她理解的意思應該沒錯吧。
鐘勵:【就是17樓啊,我有看到電梯上來,你應該在裏面了吧。】
可電梯的數字,直直一路往上在18樓停下,沒有停在17樓。閃爍的紅色數字略微詭異。
護工:【我下電梯了,不知道為什麽是18樓,我明明按了17樓的。】
鐘勵覺得這也沒差,直接走下一層樓梯就行了。可能電梯有點問題吧。
一直發消息溝通效率太慢了,而且還有延遲,鐘勵直接問能不能打電話溝通?
對方同意了。
可鐘勵撥打過去,怎麽都接不通。難道是還在電梯裏嗎?電梯裏的信號是會差一些。
可她又看着電梯的數字,一直停留在18啊,根本沒動。
就在鐘勵考慮,要不要自己去18樓找人的時候,紀善打開了房門,房門只打開了一半,他半個身體都藏在門後。
他眼巴巴地看着鐘勵,低眉順眼的。
“我不小心把碗給摔了,有一塊碎片好像滾進了縫隙裏面,我拿不到,你能幫我一下嗎?”
鐘勵挂斷撥打不通的電話,點點頭:
“可以。”
只是紀善的姿勢很詭異啊,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放在身後。
“你另一只拐杖呢?”
鐘勵好奇發問,一邊走到廚房找出那塊碎片。
“畢竟我只傷了一只腳嘛,這樣比較節省資源。”
鐘勵登時擡起頭,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拐杖明明都有兩只在,為什麽叫節約資源?
找到碎瓷片後,鐘勵将它丢進垃圾桶,卻發現廚房垃圾桶裏其餘的碎瓷片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鐘勵“噠噠噠”快步走到客廳,一把抓住紀善的左手,傷口沒有經過處理,只是随便用清水沖洗了一下,還能看到劃開的血肉。
鐘勵下意識皺緊了眉頭,“割傷了怎麽不說?”
紀善想收回手,但礙于鐘勵的淩厲眼神,又不能發作。
骨節分明的雙手就這樣有了一道劃痕,希望不會留疤。
手指往上,是結實的臂膀,五官又鋒利,身形高大,但此刻卻像做錯事的可憐小狗。
“我不是怕麻煩你嘛,畢竟過幾天你要回家,我想着自己适應一下沒有人幫忙的生活。”
“而且就這一點小傷口,也不疼的。”
這劃傷再大一點就要去醫院縫針了。
“我不是給你找了護工嗎?”
說曹操曹操到,鐘勵一提到護工,下一秒就接到了護工打來的電話。
鐘勵向上劃接通電話後,手機傳來護工狼狽的哭聲。
“鐘小姐,怎麽不跟我說你們住的是兇宅啊。”
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吸一下鼻子。
“害我鬼打牆走不出去,我回家要拿柚子葉去去晦氣。你們這單我不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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