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en

Chen

直到涼風吹到臉上,陳榆初才回過神。

“誰都不敢保證以後會發生什麽。”陳榆初轉過身去。

江頌也轉到她面前,“可是我覺得,有愛就可以抵擋萬難。”

“你覺得呢?”

他問題抛到陳榆初身上。

因為父母那段失敗的婚姻,陳榆初已經不相信世界上有永恒的愛。即使有,她也不覺得會降臨在她的身上。

她沒答,江頌就耐心的等她回答。

路過的人熙熙攘攘,他們倆就立在原地,各懷心事。

半晌,陳榆初輕聲說:“江頌,我從來都不是幸運的。”

親戚重男輕女,父親出軌,母親自殺。

習慣有苦自咽後,還指望有一個人出現替她分擔嗎?

她沒有期待過。

也不重要了。

*

第二天早上,參加比賽的同學在酒店大廳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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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榆初看到江頌後,她下意識想去躲他。

昨晚聊天收尾時倆人并不愉快,她怕江頌的态度也會發生變化。

江頌走近時,陳榆初正想去旁邊站着,江頌拉住她的胳膊,“去哪?”

“我去...”陳榆初沒想好怎麽回答。

江頌把陳榆初拉到自己身邊,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別亂跑,馬上要上車了。”

“哦。”

上了大巴,司機就開向他們今天下午要比賽的地方,是一所開放性大學。

在車上,陳榆初靠窗坐,江頌就坐在她旁邊。

陳榆初一直看着窗外,都沒有看過江頌一眼。

江頌看出來她在有意的閃躲。

到底在躲什麽。

“你吃早飯沒?”江頌率先打破沉默。

“吃了。”陳榆初頭也沒回的說。

呵。

“你吃個屁。”

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江頌都沒看到陳榆初人影。問了鄒雨珂才知道,陳榆初說她肚子疼不吃。

上車前見陳榆初臉色紅潤,精氣神挺足,也不像生病的人。

陳榆初心虛的沒說話,江頌從書包裏拿出一杯粥和兩個包子,“給你拿的,就這倆能帶走,其他都是面和飯什麽的,吃點吧。”

陳榆初愣了一下,“你...”

“真肚子疼啊?”江頌問。

陳榆初臉紅的接過黑米粥,“包子下車吃,車上吃有味。”

“不疼你咋不下來?”江頌追問。

“關你什麽事。”陳榆初撂下一句話。

江頌笑笑沒打擾她喝粥。

到了學校,老師先帶他們熟悉了一下考場,然後就給他們安排了一套奧數題練練手。

江頌見陳榆初也寫完了,他說:“喂陳榆初,你在躲我什麽?”

“啊?”陳榆初沒想過他會這麽直白,下意識說,“我沒躲你。”

“你還沒躲?”江頌音量提高了些。

張婕走過來,敲了下江頌的頭,“在課上說,到這來也說。”

“去陳榆初,坐謝淮年旁邊那個位置上。”

江頌:“……”

江頌:“我坐過去呗。”

張婕:“你別折騰了,陳榆初坐在走廊道剛好過去。”

“……”

然後張婕看了眼陳榆初的卷子,“寫完了嗎?好好檢查一下等會兒我幫你們算下分。”

“好。”

陳榆初沒再看江頌那邊。

于是,江頌窩着火看了一個多小時的奧數題,越看心裏越麻。

陳榆初還坐在謝淮年旁邊,他更氣了。

時間到了之後,張婕幫他們仨改了下卷子,謝淮年就逮準時機問陳榆初題。

“榆初,這道題你怎麽寫的?”

因為張婕沒發話,陳榆初也沒坐回去。她轉頭看了眼題目,“這道就是…”

江頌到他倆位置旁邊打斷,“這道題遞推關系,然後通過累加法求出a100,這是一個等差數列求和,你要算求和公式。”

江頌說完之後還意有所指,“這麽簡單你不會?”

“……”

剛才謝淮年怕陳榆初走,趕緊抓了一道題就問了,也沒看那道題的難易程度。

江頌說完之後把目光移到陳榆初身上,“你還坐這?”

陳榆初嘆了口氣,拿起卷子跟着江頌坐到了那邊。

“你到底在躲我什麽?”

江頌聲音比剛才還沉,“我們不都說要打直球嗎?”

陳榆初垂着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麽。

“那好,那我問你問題,是的話你點頭,不是你搖頭。”

“你是怕我生氣?”江頌問。

陳榆初點了點頭,又搖頭。

江頌笑道,“是不是啊?”

“一點點吧。”陳榆初嘟囔。

“好,那你是不想看到我?”

陳榆初搖頭。

江頌也松了口氣。

江頌也沒再問下去,“知道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就行了。”

“你不要有什麽顧慮,我們慢慢來。”

江頌丢下一句話就去找張婕分析卷子了,陳榆初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

下午,比賽正式開始。陳榆初拿到卷子先大致看了眼,題目她都看得懂。

比賽時間兩個半小時,張婕焦慮的在考場外踱步。

一個女老師笑着說:“瞧你急的,那群孩子進考場前都比你穩定。”

張婕拿出茶杯喝了口水,“他們心裏急,我在表面急。”

“你們班那個陳榆初,是第一次來吧?我看她高一數學也挺好的,怎麽去年沒見她來啊?”

張婕嘆了口氣,“那孩子性格比較寡淡,也有點不自信。”

“其實來比賽就是想鍛煉一下他們,拿不拿獎無所謂。陳榆初估計就是奔着拿獎來的,如果失意了,她覺得還不如不來。”

......

整張卷子前大半部分,陳榆初做的很順利。做到最後一題時,她記得她寫過這個題型,當時江頌還給她講過。

現在箭在弦上,她猛一下忘記怎麽寫了。

她攥緊了拳,盯着題目,無數個公式在腦子中浮現又崩塌。

不能緊張和失了陣腳,這是比賽的大忌。

陳榆初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草稿紙上一遍遍計算。

離考試結束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陳榆初和江頌同時交了卷。

出考場後,張婕迎上來。她沒問考得怎麽樣,只是拍拍陳榆初的背說了一句辛苦了。

江頌見陳榆初臉色不好,他問張婕,“老師,現在能出去嗎?”

“你要去哪啊?”

江頌拉着陳榆初的袖子,笑道,“我們渴了,要去買水。”

江頌帶陳榆初走到了那所大學的散步通道,陳榆初說:“你不是去買水?”

“騙張姐的,不然咋溜出來。”

陳榆初想問江頌,最後一題他的結果是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她又止住了,萬一和自己的答案不一樣,她會覺得這趟白來了。

江頌揉了揉陳榆初的腦袋,“考過就過,明白嗎?”

“不要想結果如何,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就算你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你也勇敢的走進考場了不是麽?”

“是。”陳榆初低着頭說。

“對了嘛,”江頌眼中的笑意更濃,“咱初初是一點就通的孩子。”

“再說了,無論結果怎麽樣,你都是最棒的。就算失利,我們也不會因此對你産生不好的意見,你比許多人都要有那個勇氣。”

陳榆初擡眼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挎着張小臉,不就是因為這個。”江頌用陳述的語氣說。

“別想這麽多了,明天帶你出來玩,嗯?”

“去哪玩?”

“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

*

周六中午,江頌帶陳榆初去了一家網紅餐廳。

“先吃飯吧,下午再去轉轉,你早飯又沒吃。”

“哦。”陳榆初坐在江頌旁邊,百無聊賴的玩酒店的杯子。

“兒子你爹來了。”韓奕然突然從後背抱住江頌,給陳榆初吓了一激靈。

這頓飯還有別人?

“你媽的松手。”江頌把韓奕然的胳膊從自己身上拽掉。

韓奕然也同時看到了陳榆初,“你好,你就是江頌女朋友吧?”

“?”

“?”

陳榆初:一上來就問這個?

蔣安佑也走過來,“江頌女朋友在哪啊?”

“這兒。”

陳榆初看了眼江頌,“我不是。”

“哦,那就快是了。”韓奕然笑笑,在江頌對面坐下。

“江頌沒帶女生出來吃過飯,你還是第一個。”

江頌看着陳榆初的臉越來越紅,他出聲說:“行了,你倆一來就逮着人家說,人家不要面子的?”

蔣安佑調侃,“瞧把你心疼的。”

江頌把菜單甩到他倆那邊,“點菜,甭廢話。”

蔣安佑看了眼陳榆初,小聲對韓奕然說:“诶,我以為江頌帶來的姑娘是辣妹型,沒想到是個軟妹子。”

江頌沒理他倆,他對陳榆初說:“想喝什麽?”

陳榆初搖搖頭。

“生氣了?”

“沒。”

“我也以為,我看江頌還挺在意她的,咱要不要試探一下?”韓奕然說。

“怎麽試探?你不怕江頌揍人。”

“你倆在嘀咕啥?點不點菜了?”江頌沒聲好氣的說。

“點完了,我去送菜單。”韓奕然一個起身。

“德行。”

“我給你燙餐具,”江頌把陳榆初的餐具拿過來,“怕他們店沒好好消毒。”

韓奕然回來後,蔣安佑說:“甭試探了,江頌照顧那姑娘比照顧自己還細心。”

韓奕然順着蔣安佑的目光看去,江頌正用熱水一點一點的給陳榆初燙餐具。

韓奕然不知道怎麽稱呼陳榆初,他想起江頌叫過她的小名,于是他也學江頌那樣喊,“初初啊,頌頌是跟你一個班不?”

“噗嗤。”蔣安佑沒忍住笑了出來。

江頌沉着臉,“初初他媽是你叫的?”

“還有,別叫我頌頌。”

陳榆初說:“叫我陳榆初,榆木的榆,初一的初。”

韓奕然偏要在江頌的忍耐限度上作死,他仍不改口,“初初,我們江頌平時是不是很煩你?”

“他從小就這樣,喜歡你才會來煩你,知道不?”

“不喜歡你才把你當空氣呢。”

陳榆初沒理他,她看了眼江頌,江頌臉上的表情從陰沉變成一種說不出來的表情。

“曉得了沒?”蔣安佑說。

江頌說:“你倆消停會兒,煩不煩?”

蔣安佑:我們替你說話,心裏美着呢吧。

菜上好之後,江頌問陳榆初,“吃不吃米飯?”

“嗯。”陳榆初把碗遞給他。

江頌知道陳榆初每次吃飯喜歡大米飯配菜一起吃。

江頌幫陳榆初盛好飯後,又給她夾了一點菜在碗裏。

“夠了,吃完再夾。”陳榆初小聲說。

“好。”

韓奕然:這還是那個江頌嗎,轉個學怎麽被調教成這樣了。

蔣安佑也沒再戲谑,他說:“老江,吃完飯咱去哪玩?”

江頌低頭問陳榆初,“你想去哪玩?”

“……”

“老子問你。”

江頌擡頭,“我又不是第一次來蘇城,肯定是問陳榆初想去哪玩啊。”

“我想去鬼屋。”

陳榆初話說出口,剩下三人都沉默了。

蔣安佑:“不是,你大老遠跑蘇城,就為了去鬼屋?”

“我看網上說蘇城新開了一家鬼屋,我想去。”說完陳榆初看向江頌。

江頌倒沒意見,反正都是陪陳榆初,“去,你想去哪都行。”

“好。”陳榆初滿意了,低頭開始吃飯。

韓奕然:大哥,你膽子大,但你能不能先問問我倆怕不怕。

一頓飯韓奕然和蔣安佑一直在給江頌聊着八卦,倒也熱鬧。吃完之後,四人打車去了商場。

到了鬼屋,他們看到幾個女生哭着走出來,江頌側頭問陳榆初,“玩嗎?”

“嗯。”

“行。”

江頌去把四個人的票都買了。

進鬼屋時,員工讓他們帶上眼罩,看不見前方的路,陳榆初頓時沒了安全感,她下意識找江頌在哪。

江頌出聲,“我在你後面,別怕。”

“那我前面是?”

“蔣安佑,韓奕然他打頭。”

陳榆初走的很慢,她的手無助的攥成拳,“江頌,你能不能走我身邊?”

江頌聽陳榆初這麽說,樂的揚起嘴角,他伸手摸了一下陳榆初的大致位置,然後走到她身邊。

“我在你身邊了,別怕。”

沒想到江頌剛這麽說,陳榆初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陳榆初現在神經緊繃,壓根沒注意到江頌的身子一頓。

蔣安佑和韓奕然還在一前一後的走,突然韓奕然說:“你們誰站我前面在啊?”

蔣安佑笑罵他,“傻了吧你,老江和陳榆初走我倆後面,你前面沒人。”

“那我怎麽摸到了一個人的後背……”韓奕然聲音越來越小。

“卧槽見鬼了!”蔣安佑大喊。

陳榆初聽到後吓了一跳,她整個人都抱着江頌的一只胳膊,躲到了他身後。

江頌說:“你別吓人啊。”

“真的。”

這時員工在對講機裏說:“可以摘下眼罩了。”

四人迫不及待的摘下,都看到韓奕然身前空無一人。

江頌和蔣安佑作勢要打他,“喜歡吓人是吧,再吓人把你一個人丢一個房間。”

韓奕然笑着說:“這不是給你們加點氣氛嘛。”

江頌又走回陳榆初身邊,一想到剛才的事,江頌又忍不住發笑。

“你們現在要走進那個屋子,但是會發生什麽就不知道了。”

對講機裏傳來幽幽的聲音。

陳榆初忍不住皺起眉,“那個聲音怎麽變了?”

“烘托氣氛。”江頌給了肯定的回答。

“去,韓奕然開門,你不是喜歡吓人麽。”江頌說。

“不行,我們猜丁殼,輸的人去開。”

“我猜丁殼都沒贏過。”陳榆初嘀咕。

“沒事,你輸了我替你去開。”江頌安撫她。

蔣安佑說:“來啊,石頭剪刀布……”

話音剛落,四個人比了不同的手勢。

其餘三個人都是剪刀,就韓奕然是布。

蔣安佑忍俊不禁,“你也太背了,快去開門吧,可能會迎面而來什麽東西哦。”

蔣安佑尾音故意拖長,韓奕然哎呦一聲,“滾啊。”

韓奕然斂了斂神色,認命的走到門前,手放到了門把手上,緩緩地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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