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将鎮長的呼喊抛之腦後,我沖出了大廳。
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當場就吐出酸水,剛剛沖出去的男人被奇形怪狀的物體撕的四分五裂,上半截的身體肚破長流,皮子都給刮掉了一大塊,暗沉的血濺了一地。那生物的爪子裏還抓着一塊內髒,猩紅的獠牙啃噬着那殘破不堪的屍體。眼球、手臂、毛發、腦髓,紅的白的混了滿地,血肉連帶骨頭被對方嚼的咔嚓響。
那是什麽怪物?居然吃人。難怪之前闖進大廳的人身上有野獸的咬痕。
比人類稍微大一點,但是長着動物的腦袋,昆蟲的軀幹,勾爪鋒利,四肢修長。怪物發現了我,小小的眼睛迸發出晶亮的光芒。它一腳踹開了腳下的屍體,沖着我吐出了舌頭,那舌頭卻跟蛇的舌頭一樣,還帶着血。後背發涼,頭皮發麻,這跟面對幻影旅團殺人又是另一種景象了。
我的認知又被刷新了。
胃部翻騰不已,惡心的感覺一波接着一波。我強壓下那股反胃勁兒,強迫自己盯着對方不能移開視線,觀察它的一舉一動,以至于好在它攻起的瞬間找出破綻然後反擊。可那到底是什麽東西,能力、習性、攻擊方式一切都不清楚,只能試探着出招了。最好是将那怪物引到遠處去。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吃人。
沉下氣,盯住對方。
驀地!怪物暴起,以閃電之速沖殺過來,如野獸的嘶鳴咆哮着,興奮着,利爪如勾猛揮而下。而也在那瞬間我毫不猶豫地将冷水潑在了自己身上,等到對方沖了過來,翻轉一掌将其打趴下!
“轟!”
地面像蜘蛛網一般裂開,我直接将怪物砸在了地上,灰塵四起,碎石飛濺。一招下去,怪物在我的爪下斃命,不再動彈。
濃稠的黑夜中,我看到了晃動的影子。那不是人類會有的影子。在燈光下,顯得詭異森然。它們在房屋周圍蠢蠢欲動,我這才發現原來怪物不只一個。就在這時,警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夜色中那些發出幽光的眼睛一閃一閃,像是在興奮着。是對血液興奮還是對人類的氣息?
我真的沒什麽主意,不知道人類的警察能不能對付這些吃人的怪物。不行,還是要将這些怪物引走!數量一定不少,現在打起來我恐怕也會被誤會成怪物的。
我發現它們并沒有貿然對我進攻,只是蟄伏在暗處,警車的鳴笛越來越近。我得加快速度,不能讓警方以為我是怪物。我鼓足一口氣,沖着它們藏身的地方奮力一聲嘶吼。從來沒有想過我吼叫起來會這麽有威懾力,怒號之後,那些野獸氣息瞬間消失了。
趁着警車還沒來,我看了下地上的人類屍體和怪物屍體,這些他們一定會自己清理的。張開骨翅,我飛上了高空,警車趕來後,警長立即做了相應的部署,自己則帶着人沖進了大廳,估計是去找鎮長的。看着他們對着那具怪物和人類的屍體唏噓不已,我調頭離開了。
不知道有多少這種吃人怪物,但是庫洛洛跟娜塔去了哪裏?會不會碰上了怪物。今天參加晚會的人都是鎮長邀請的,那麽就一定還有村民在家裏,不是所有人都收到了邀請函。被我吓跑的怪物會不會跑到別處去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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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思緒混亂之際,我從上空看到了抱着娜塔在奔跑的庫洛洛。但我關注的不是他倆,而是他倆……後面跟了一群怪物啊!而且跟我之前看到的又不一樣了。
再不猶豫我一個俯沖朝着地面飛去,蓄積胸腔的氣,張口一個火球噴了下去。
火光閃耀,巨大的火球沖着地面的怪物砸去。閃避快的躲開了,沒有避開的直接被燒成了灰燼。我收了翅膀停落在了庫洛洛身前,這才發現兩人都受傷了。庫洛洛的上身全是血,西裝的外套蓋在了娜塔的身上,娜塔昏了過去,但似乎沒受太重的傷。反而是庫洛洛,擦傷都是小的了,肩膀被撕裂,血肉粘連着将衣服都弄的髒亂,整條右臂都是血,他的面色很蒼白。
庫洛洛的表情依舊沒有多少改變,仿佛這些傷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在看我的到來後明顯地松口氣。
“阿菲你發現的太晚了。有什麽疑問等殺了它們後我再回答你。”
抱着娜塔在一棵樹旁坐下,庫洛洛顯得有點疲憊,我實在難以想象失去了念的他是怎麽抱着一個人躲避這些食人魔的。我轉過身将兩人擋在身後,等到面對那些怪物時,我又驚訝了。為什麽追殺庫洛洛的這群食人怪物有幾個張了一張人臉!酒糟鼻,嘴巴上還有毛,眼珠暴突,臉頰深陷顴骨高高的像腫了一般,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一夥的?”
“是自己人吧,不過怎麽變得這麽大只。”
說話了,吃人的怪物說話了!因為張了張人臉所以會說話?不對啊,旁邊沒長人臉的也說話了,而且還以為我是同伴?我驚愣地望着他們,居然會說話啊。那到底是人還是怪物?
“喂,那兩個獵物是我們先發現的。你重新去找!那個男人的腦髓一定很美味~”
它在說庫洛洛?它要吃了庫洛洛?看着那張醜陋的臉,我有點下不去手了,那是人。
仿佛看出了我的遲疑,庫洛洛低沉的聲音自我背後響起,帶着一種壓迫感。
“阿菲你所需要做的是擊斃他們,一瞬的猶豫,死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最糟糕的結果是我們都被吃掉。它們不是人類。不需要同情和猶豫。”
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要回頭。
庫洛洛在我猶豫的時候打了預防針,他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以至于在之後的交戰,我沒有猶豫。我所要保護的,永遠是在我身後的人。答應了西索俠客,不可以讓他出事。還有善良好客的娜塔,也不想讓她被吃掉。
這根本就沒有猶豫的必要。
一腳踩碎其中一只的頭顱,尾巴狂卷而起,将它們砸的稀巴爛。漸漸地我發現了異常違和的地方,那群家夥居然連自己同伴的屍體都吃。只要有血腥味,它們就蜂擁而上,用利爪撕碎同伴的肉體,然後瘋狂地啃噬起來。
然後我又發現,吃自己屍體的那些怪物都是還沒有成人形的,各方面都跟野獸沒什麽區別,有了人臉的似乎可以稍微控制自己的欲念。等級不同?而且明顯的,趨近于人類的智商高點。我看了看,還剩下八只。
眼見不是我的對手,它們開始有所忌憚,為首的人臉怪物死死盯着我,開始後退。我稍微也有點吃不消,它們的皮肉也挺硬朗的,不比人類,一掌煽下去自己爪子也有點疼。我沒有太多實戰經驗,打持久戰未必是好事。我警惕着盯着它們撤退。
突然,幾聲輕微的聲響,我面前正要撤退的八只怪物全倒下了。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那麽直直地倒了下去。接着,我看到了它們背後的釘子。
“嘩啦——”一下,熱水就那麽潑了過來。
我恢複了原樣,傻愣地看着扔掉暖水壺的伊爾迷。我居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什麽時候來的?看樣子不像剛來,他怎麽知道我需要熱水?我又轉頭看向庫洛洛,他還是沒什麽表情,似笑非笑。
伊爾迷沒理我,只是手掌的指甲瞬間暴長,青筋突起,關節咯吱作響。他将那些怪物的頭顱全部摘了下來,下手利落,快的連血都沒有濺出。那些被他摘下的頭最終被他砸碎,就像砸西瓜一樣,他面無表情,做的很自然。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直接動手觸碰獵物的屍身。手法老練,毫不拖泥帶水。
那雙手依然幹淨。
做完了這些,他才看向我和庫洛洛。我完全想不到重逢是在這樣的場面中,身體的疲憊感開始席卷而來,有點累。
“還好麽。”伊爾迷低聲問道。
我點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有很多疑問。但就是疑問太多反而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我說些什麽,要回去大廳看看,怪物好像數量不少,萬一又跑回了大廳。那後果就真的無法想象了。
伊爾迷從我身邊走過,将庫洛洛懷裏的娜塔抱起,而我扶起了庫洛洛。
“能撐住麽,不然我背你?”我看着庫洛洛蒼白的臉色有點擔心。沒有念力,就算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個普通人。傷的這麽重,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恢複。
庫洛洛搖頭拒絕了,神色平平,說道:“先去晚會那裏看看,關于怪物的事情我有線索。需要給康德拉先生說清楚。”
“這個女人受傷不重,我将她送去你們屋裏。然後再來找你們。那些怪物都從鎮中心撤了出去,估計是迫于阿菲變身後的能力,暫時是安全的。”
語畢,伊爾迷抱着娜塔消失在原地。我看着這滿地的屍體,我決定了,背庫洛洛跑回去,有念沒念還是有區別的,何況還受了傷。
“庫洛洛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拿得起放的下,被我背也沒什麽。情況緊急,你就……”
“好,不能耽誤了。”
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地這麽爽快。我将手臂上的白蕾絲手套摘下扔掉,然後背向着他,庫洛洛從背後将手環過我脖子時,我覺得不太舒服,可能是他的血擦到了身上所以覺得粘膩不适吧。他的手不小心擦過我的臉頰,溫涼滑膩的觸感,是血。白色的禮服一眨眼就被染紅了,我背起他,一鼓作氣朝着大廳沖去。
前後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鎮中心。之前地上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了,但是血跡還沒清理幹淨,那裏被封條攔住了,很多警察在忙碌。康德拉鎮長還在,只是面帶愁容,眉頭緊皺。我看了看,大廳裏的人已經統統離開,一下子變得冷清不少。我放下庫洛洛改為攙扶着他過去,鎮長在看到滿身血的庫洛洛和我時,只差眼珠子瞪出來了。
庫洛洛的血是真的,我身上的血是他的。
醫護人員急忙将庫洛洛扶住,幾個人手忙腳亂的,鎮長決定陪同庫洛洛一起去醫院。這次雖然出了事,但傷亡人員只有兩個,受重傷的也就是庫洛洛一個。慶幸沒有造成更大的人員傷亡,一定要盡快查出原因。而真正見到那些怪物的人,估計就我們幾個人,所以由庫洛洛跟鎮長解釋最适合不過了。
正當我也要上車時,手腕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我一慌,立即向後看去。
“你不用去醫院,我有話對你說。”
伊爾迷寡淡的面容仍舊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說出的話是不容拒絕的。他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就出現。
車子開走了,我也被伊爾迷叫去了沒人的地方。
“你想說什麽?那個,其實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那些怪物是怎麽回事?你跟我電話說要過來是因為這個嗎?你早就知道還是?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不等等,你還是等我整理下思緒,天,我到底想說什麽啊……”
我糾結地說着,卻不知道我到底最想表達什麽。是開心慶幸他來了,還是想描述剛才的驚魂事件,還是想知道他來這裏的目的……
伊爾迷的手突然就拂上我的臉,我瞬間動彈不得閉上了嘴巴,吓的。
“庫洛洛的血麽。”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點搞不懂狀況,但還是小心地點頭了。他将我臉上的血重重地抹掉了,有點疼,那血都快要凝固了啊大哥!
“這個鎮子有一級隔離危險生物嵌合蟻入侵,鎮長的兒子已經被嵌合蟻吃掉了。靡稽調查的情報不會有假,NGL自治國距離這裏不遠,那個國家已經出現了混亂,獵人協會很快就封鎖了消息,由于那個國家非常落後,并沒有相關的新聞報道知道內部的消息。”
嵌合蟻?那是什麽?
“伊爾迷,你說的嵌合蟻是螞蟻麽?”
“你也可以理解成螞蟻,不過嵌合蟻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蟻後吃掉獵物,然後産下更完美的嵌合蟻,很明顯蟻後已經吃人了,就是不清楚有沒有吃獵人。如果吃了,那之後侵入的嵌合蟻會難對付的多。”
伊爾迷的口氣并不輕松,難以想象,就連伊爾迷都會覺得麻煩頭痛。這種螞蟻根本就是吃什麽就長什麽,擁有被吃者的能力。看起來就很複雜的樣子,但唯一清楚的是大部分都會吃人,它們需要捕獵,而對象就是人類。它們很可能要入侵喀斯納小鎮。
“那我們需要怎麽做?”我着急地問着。
“你需要跟我回家。”
“回家?”
“是的,它們非常危險。”
我驚愕地看着伊爾迷,照他剛才的說法,小鎮裏根本沒有人是嵌合蟻的對手。那我們一走,他們不就成了嵌合蟻的食物麽?相處了幾個月,我就這麽一走了之。
反正跟他們不是很熟,又不是全部人都認識,被殺被吃怎麽都好,走了也無所謂……怎麽可能這麽想啊!
“不可以,伊爾迷,我也是獵人,我還可以變身,我可以保護他們。我們走了,他們怎麽辦?而且庫洛洛……”
“西索要過來了,估計明天到,帶着除念師。他可以帶庫洛洛離開。”
“可是娜塔,還有科麗亞,還有很多鎮上的人。他們都會死的。”
“所以呢?”
這一次我不會退縮。
“我要留下來,我是獵人。五億戎尼雇傭你留下來幫我,你會接受這個任務麽。”
對于我的倔強,伊爾迷并沒有表現出驚訝,仿佛意料之中。他拍拍我的頭,微微俯身湊近我。黑色沒有生氣的眼睛像是漩渦,讓人不敢對視。
“我本來不想管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呢,但是你跟奇犽居然都介入了嵌合蟻事件,該說你倆很有勇氣還是心有靈犀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是故意不定時間發文的,我昨天以為定時了,結果JJ沒有定好。讓你們在半夜等着真是對不住了……
下次放文要修改時間我盡量說清楚,沒有急事的話。這幾天估計都是12點左右吧。
嵌合蟻:具有特殊的‘攝食交配’生态,個性好戰、侵略性強,被認定為第一級隔離指定種危險生物。蟻後所吃下的生物特征會反應在之後生出的後代身上。突然出現的巨大嵌合蟻蟻後吃人并生下大量兇暴兵蟻,因此産生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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