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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花柿看完風景, 拍了幾十張照片，等要下山的時候才發現這座山，沒有纜車。

她感覺天都塌了，整個人萎頓在地, 像是被抽幹了水分的蘑菇, 失去所有活力和生機。

花柿：“難道還要自己走回去嗎？不要啊……”

達米安瞥她：“你還真是一時興起啊, 爬之前不做攻略的？”

花柿：“……我忘了。”

她看着長長的來路咽了咽口水，全身都寫滿了抗拒。

達米安嘆口氣, 看樣子準備蹲下來背她, 她掙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花柿：“不, 我自己走！我是要練體力的, 我一定要完美跳完三支操然後從容地感謝觀衆, 絕對不要讓他們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達米安笑了一下, “兔子要變鴨子了麽？”

花柿：“啥？”

達米安：“鴨子, 水面上從容不迫, 水下拼命擺動雙腳。”

花柿表情古怪地看着達米安, 看起來很想說點什麽。

達米安一頓，解釋, “在誇你。”

花柿：“你每次誇人都好難聽，下次別誇了。”

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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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牽手麽？”

花柿：“牽。”

他們沿着來路往回走，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太陽太頭頂炙烤着他們。

花柿又累又熱，沒走一會就感覺交握的手心在出汗, 同時背上也出了不少汗, 衣服黏在身上刺刺的，非常不舒服。

原本想着牽手就可以分點重量給達米安, 這樣她能輕松一點，但是爬的時候不值一提的坡在下山時看起來就非常陡峭，她不敢靠着達米安，怕自己一個沒控制好把他推下去。

她甩了甩手，放開達米安，“不牽了，熱。”

達米安側頭看她，還是那副閑庭信步的樣子，看得花柿忍不住嫉妒。

可惡，他為什麽一點都不累啊？明明大家都只有兩條腿。

達米安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嗤笑一聲道：“你如果能每天都按照我的訓練計劃來練習，過不了幾年也能像我一樣輕松。”

花柿有一點點心動，問：“什麽樣的訓練計劃？比你給我設計的要厲害麽？”

達米安：“給你的計劃我三歲就不用了。”

花柿：“……瞧不起誰呢？”

達米安：“那你下次可以跟我一起鍛煉。”

花柿點點頭，她倒要看看達米安的鍛煉是什麽級別，要是沒他說的這麽厲害，她一定要狠狠嘲笑他。

她向路邊走，挑挑揀揀選了一根相對較直的棍子當拐棍。

比起牽手，果然還是拐棍更好使，至少她不用擔心拐棍會滾下去。

達米安看着她哆哆嗦嗦拄着拐棍的樣子頓了一下，問道：“真的不用我背你？”

花柿搖搖頭，她已經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過了不知道多久，兩人終于來到山腳，花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感覺不得勁，幹脆躺下去了。

達米安坐在她旁邊，看着她躺在地上長長地深呼吸，突然認真道：“居然依靠自己的力量下山了，你真厲害，你做到了。”

這次誇得還可以，花柿回望他的綠色眼眸，很累，但突然又覺得高興。

“還，還行吧，小意思啦~”

達米安笑了一聲。

*

中餐廳的菜單顏色鮮豔，種類豐富，放在平時花柿絕對會大流口水。

但是現在的她已經累得失去進食的欲望，她看着菜單上熟悉的菜飯，理智告訴她“別猶豫，你愛吃這個”，身體卻說“我什麽都不需要，除了睡覺。”

她掙紮了半天，只點了小碗羊肉面，還差點沒吃完。

有心無力，真的很難過。

達米安心情很好地吃着他的清炒時蔬配米飯，爬山運動對于他來說就跟熱身一樣輕松，除了鼻尖被曬紅了一點，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剛才背着她爬了半座山。

她的眼神過于幽怨，達米安停下進食的動作看她，“幹嘛這個表情，今天吃不下那就以後再吃，又不是明天中國菜就會從地球消失。”

花柿哭喪着臉，“啃面包的每一天我都想吃飯，但是真的能吃飯了卻發現根本吃不下去，好痛苦，比爬到山頂發現沒有纜車還痛苦。”

達米安不能理解，“食物的作用就是保證自己可以活下去，不管是米飯還是面包，只要能提供能量那就沒差，至于這麽沮喪？”

花柿恨恨放下筷子，“你懂什麽，這是信仰！！！”

達米安：“……”

那确實不太懂。

*

花柿沒有體力再繼續逛街看電影，她早早回了家，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天色暗了下去，街道上亮起路燈。

樓下傳來熟悉的汽車引擎聲，花柿睜開眼睛，黑漆漆的天花板被汽車大燈照亮。

她坐了起來，赤腳跑到陽臺，剛好看到車門打開，花書靜從車上下來。

緊接着布魯斯二號也下了車，寂靜的夜晚，犬類“哈哧哈哧”的喘氣聲清晰地傳到花柿耳朵裏。

她趿拉着拖鞋小跑下樓，花書靜已經進了門，正把外套挂在門口，

“媽媽，你怎麽回來了？診所不忙了嗎？”

花書靜向花柿看來，黑眼圈在頂燈的照耀下異常清晰，看樣子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現在還好，今天的活幹完了，我回來看看你，順便拿點東西。”

她說着上樓進了房間，花柿沒有打擾她，徑直下樓陪布魯斯二號玩。

“好久不見布魯斯二號，你想我了嗎？”

布魯斯二號見到花柿異常興奮，她邁着八字步飛快跑來，結實的肌肉撞在她的小腿上，剛得到一點休息的小腿瞬間一麻，花柿差點跪下來。

她一把扯住布魯斯二號的耳朵，龇牙咧嘴道：“太不懂事了布魯斯二號！你跟我道歉！”

布魯斯二號“汪”的一聲撲上來。

花書靜默默路過扭打在一起的一人一狗，徑直走向沙發，打開電視。

花柿餘光瞥到她的動作，立即放開打急眼的布魯斯二號，跟着花書靜坐到沙發上，

“媽媽，晚上不走了嗎？”

花書靜搖搖頭，對上花柿關心的視線，她頓了一下開口，“休息一下，等會還要回去。剛給一只貓接完骨，我得觀察它的情況。”

花柿點點頭，視線掃過被花書靜放在玄關處的兩本教材。

不僅是為了照顧貓，媽媽還得學習呢，哥譚的寵物醫學看起來真的很難。

布魯斯二號興奮地到處亂竄，花柿拆了根磨牙棒給她，她終于消停下來，叼着磨牙棒縮在花柿腳邊專注地啃。

電視正在複播市長選舉，一個自稱是企鵝人的家夥正站在演講臺上侃侃而談，他有一個大而尖銳的鷹鈎鼻，皮膚蒼白，腦門半禿，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滑稽。

他似乎在宣揚犯罪合法化，說什麽每個人犯罪的權利，只要在某個标準之內犯罪，警察就不能抓他們。

花柿聽得一腦門問號，懷疑自己是不是英語太差沒理解他的意思。

花書靜啧了一聲，語氣不耐，“誰給了神經病選舉市長的權力？”

沒人知道，于是她們繼續看電視。

本以為他在這通離譜的演講後會被趕下臺，沒想到等他結束演講，臺下居然傳來巨大的歡呼和掌聲，許多人激動地站起來，高呼企鵝人的名字。

甚至還有人舉着橫幅和海報為他應援，他煞白的臉印在飄飄蕩蕩的紅色布料上，場面極其詭異。

花書靜又啧了一聲，罵道：“傻……”

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花柿還在身邊，哽住，艱難地把後面一個字咽了下去。

花柿雖然對這些事情沒多少概念，但是她腦補了一下如果班長發出這樣的言論……

花柿：“媽媽當初為什麽選擇哥譚呢？”

花書靜：“因為這裏對行醫資格證要求沒那麽嚴格，而且地下交易市場可以買便宜的器材和藥物……”

花柿表情嚴肅，聽得很認真。

花書靜卻沒有再繼續說，她點點花柿的腦袋，懶懶道：“小屁孩，你好好學習就行了，不用想這個。要是這個傻……狗真的當了市長，我們就收拾收拾随時準備撤離。”

布魯斯二號突然豎起耳朵，疑惑地看向二人。短短五分鐘，磨牙棒已經被她從頭到尾啃了一遍，亮晶晶的，全是口水反的光。

花柿點點頭，“好。”

*

花書靜很快就離開了，花柿回到房間拿出手機，才發現達米安給她發了消息。

【達米安：好點沒？】

那時候她睡着了，沒有回答。

晚上八點，他又發了消息。

【達米安：晚安。】

現在不過九點不到，可她卻沒有說話的興致。

她重新躺回床上，腦子裏一會是花書靜疲憊的眼神，一會是玄關處的書，一會又是市長選舉。

要是那個企鵝人真的當上了市長，哥譚一定會非常混亂吧？

媽媽說那時候就要帶她換一個城市，可是她知道換一個城市不是這麽簡單的事，她攢了很久的錢才在哥譚買了房子，難道要還要重新經歷一遍嗎？

偶爾有車路過，明亮的車燈照亮了她的房間，可是她看着忽遠忽近的光斑，內心越來越迷茫。

她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她呆愣之際，樓下突然傳來布魯斯二號委屈的哼唧聲，與之一同傳來的還有狗爪撓門的聲音。

花柿起床下樓，就看到布魯斯二號正夾着尾巴不停在門邊打轉。

“你怎麽了？”

布魯斯二號可憐兮兮地仰頭看她，嗚嗚咽咽的，屁股不停地扭啊扭。

花柿頓感不妙，“你要上廁所嗎？”

布魯斯二號終于聽懂了花柿的話，她用力點點頭，狗爪又撓了兩下門。

花柿：“……”

她去客廳拿垃圾袋，路過沙發時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半根磨牙棒，上面殘存的一些肉屑隐隐發黑。

那時候沒注意看，原來這根磨牙棒變質了……

她飛快拿了垃圾袋展開，套在布魯斯二號的屁股上，“拉吧。”

布魯斯二號不願意，她拼命哼唧，音調高得人腦仁發緊。

花柿無奈，“我又不會嫌棄你，你就拉吧。”

布魯斯二號急了，她焦躁地來回踱步，撓門的力道越來越大。

花柿知道她是個愛幹淨的狗狗，平時上廁所都會選擇離家比較遠的地方。

但是現在天黑了，哥譚的夜晚可不像中國一樣溫和無害，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這時候出門。

布魯斯二號的哼唧聲都變調了，尾巴越夾越緊。

怕她真的憋出什麽毛病，花柿只能給她穿上胸背，“你要聽我的知道麽？找個差不多的位置快點拉完，然後馬上回家好不好？”

布魯斯二號已經開始哀嚎了。

花柿趕緊開門，本想帶她去附近的草堆裏解決的，沒想到門剛開了一條縫，布魯斯二號就飛快沖了出去。

她下意識拉緊繩子，但是胸背處的鎖扣在兩方巨大的拉力下直接崩壞，布魯斯二號就像一支離弦的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柿捏着斷裂的狗繩，呆立在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