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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花柿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因為再怎麽樣，一只蝸牛都不可能說話。

這是她去年買的小蝸玩偶，本來她想買海綿寶寶的，但是錢沒帶夠, 只好買這個。

小蝸趴在她的脖子上, 毛絨絨的布料貼着她的皮膚, 觸感松軟幹燥。

它長長的觸角裏埋着鐵絲，這樣就能靈活地變換角度, 使得位于觸角頂端的眼睛看到更多。

花柿仰躺着, 與懸在她臉上的兩只眼睛對視。

小蝸似乎很不開心，它把眼睛眯成了危險的三角形。

“不管你是誰, 解開你的小把戲, 不然我就殺了你。”

花柿懵逼地和小蝸大眼瞪小眼, 或許是知道自己在做夢, 也或許是她實在無法從一個毛絨玩偶身上看到危險性, 反正她一點都不害怕。

她打量了小蝸一會, 疑惑。

“你怎麽有眼罩？我記得買你的時候是沒有的。”

小蝸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生氣地蹦了一下。

天吶，它一只蝸牛居然蹦了一下, 花柿猜它大概是想給她的脖子施以重壓，讓她體會一下窒息的感覺。

但是它太柔軟、太蓬松了，誰會因為被棉花團攻擊而窒息呢？

攻擊無效的小蝸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整只蝸牛都失去了顏色。

“我沒有手，沒有腳, 甚至連重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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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起來真的很沮喪, 眼睛完全垂了下來，就像一只失意的狗狗垂下耳朵。

花柿看着看着, 突然伸出手，把垂頭喪氣的小蝸一把摟在懷中，鑽進被子裏蹭來蹭去。

“好可愛哦小蝸！”

她一邊說一邊親親它的眼睛和殼子，“生氣也好可愛！你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蝸牛！”

小蝸僵硬了幾秒，劇烈掙紮起來。

“放開我！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

花柿一愣，瞪大眼睛，“你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女孩，沒想到是個男孩啊。但是這又怎麽樣呢，反正你只是一只小蝸牛，我想親就親咯。”

她把小蝸死死抱在懷中，把臉埋進它柔軟的腹部。

小蝸大喊大叫着，一口咬上花柿的手臂。

它的力道不重，但是花柿立刻放開了，因為她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科普視頻，蝸牛的牙有25600顆……

它總共才多大點，就有這麽多牙，實在有點恐怖。

小蝸抓緊機會，一溜煙跑出被窩。

花柿掀開被子看它，只見它粉色的殼已經變得通紅，殼底不斷有白煙蒸騰出來，看起來它馬上就要爆炸了。

它又氣又羞，它眼睛都紅了，看着花柿叫嚷道：“你幹什麽！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殺你！要麽你解開魔法，要麽死在我手上，你選吧！”

花柿：“我馬上就要死在你手上了，你要萌死我了。”

她伸手夠小蝸，小蝸一驚，趕緊轉身逃跑，但是受限于蝸牛的身體，很快就被花柿逮住了。

她把小蝸死死勒進懷中，撅起嘴巴就要親，小蝸掙紮不出來，急得兩只長長的眼睛都擰在了一起。

被逼到極點，它突然“嗷嗚嗷嗚”地叫了起來。

很快，室內一暗，好像有什麽巨大的東西遮住了光線。

花柿扭頭一看，一只巨大的蝙蝠正停在窗口，暗紅色的眼睛死死望着裏面的情形，露出森白鋒利的牙齒。

“父親！父親救我！”

懷裏的小蝸大叫着向窗戶求救，花柿一把捂住它的嘴。

“你清醒一點啊小蝸，那不是你爸爸，它是一只蝙蝠。”

小蝸掙紮不休，“那就是我爸爸，你這個邪惡的女巫快點放開我，不然它一定會給你好看。”

花柿不放，她緊緊捏着小蝸的觸角不讓它逃跑，“既然蝙蝠都可以當你爸爸，我也可以當你媽媽，你是我買回來的。”

小蝸頓了一下，突然掙紮地更猛烈了，“你不是！你做夢！我要殺了你！”

窗口的巨型蝙蝠張開嘴，空氣扭曲着卷向它的嘴裏。

小蝸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拉扯着飛向窗口，花柿知道她留不住小蝸了。

她舍不得地抓住小蝸的觸角，“我好喜歡你哦小蝸，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小蝸的咒罵聲停下了，它看着花柿的眼睛，突然也有些傷感。

“我不會忘記你的，畢竟你是唯一一個敢這麽對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小蝸好拽哦，但是拽拽的樣子也很可愛。

她松開手，讓小蝸回到它的父親身邊，但是她的手指卻不小心勾到了它的眼罩。

眼罩滑落，花柿愣在原地。

風停了，巨型蝙蝠把小蝸含在嘴裏，拍拍翅膀飛走了。

花柿掀開被子跑下床，喊得撕心裂肺。

“臭蝙蝠你怎麽吃蝸牛？不對，快把達米安還給我啊啊啊！！”

花柿猛地驚醒。

她驚恐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愣了幾秒，猛地松了一口氣。

是夢啊……

另一邊，達米安也倏地睜開眼睛。

他剛才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醜醜的蝸牛。

蝸牛的樣子很熟悉，他在花柿的房間裏見到過。

他沒有手沒有腳，也沒有關于花柿的記憶，發現房間裏有另一個人的呼吸後立刻決定威脅對方把自己變回原樣。

他艱難地爬到床上，先出其不意扼住對方咽喉，之後才打量起這個人。

白裏透紅的肌膚，羽扇般垂下的睫毛，柔軟豐盈的嘴唇，稠黑濃密的長發蜿蜒在粉色床單上……

他定定看了一會，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女孩睜開眼，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他熟練地威脅着女孩，表情是刻意的兇惡。

可女孩只是用那雙純淨晶瑩的黑色眼睛望着他，眼中滿是茫然和好奇。

與這樣的視線對視幾秒，他手心都要出汗了。

雖然他沒有手。

之後呢？他接着想。

之後女孩把他緊緊抱在懷中，滑進了被子裏……

達米安的臉瞬間紅透了，他縮起腦袋，把自己緊緊封鎖在被子裏，不動了。

花柿把他抱在懷裏，親他的臉，親他的眼睛，還有肚子……

雖然這是個夢，但是他身上仿佛還留有花柿嘴唇的觸感。柔軟的，溫熱的，嘴唇因為濕潤而與皮膚黏連在一起，緩緩分離時的感受那麽清晰……

他心髒劇烈跳動，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蒸騰出熱氣。

被子裏的空氣已經不夠他呼吸，他只能把被子拉開一個孔透氣。

涼涼的空氣經過鼻腔，緩緩流經肺腑，他腦子裏想的确是花柿身上桂花味沐浴露的香味……

他一頓，克制地抿唇，把孔堵住了。

*

“我去學校了，別睡太晚，記得吃早飯。”

房門被敲響，花書靜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媽媽。”

花柿蛄蛹了兩下，艱難地從被窩裏探出頭應了一聲。

門外安靜下來，她又眯了一會，起床。

今天她約了奧利弗逛街，順便再買點萬聖節裝飾。

她到得比較早，等了一會，奧利弗打電話來說她被堵在路上了。

“前面出車禍了，好幾輛車撞在一起，道路完全堵死，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

“好哦，我不着急的，你慢慢來。”

她挂了電話，無聊地坐在長椅上晃腳。

反正都是等，不如自己先去逛逛吧。

她順着商業街的大路慢慢走，眼睛掃過周圍各色店鋪。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商場人不多，每個店面門口都擺放了萬聖節的裝飾。

她一個一個看過去，觀察着這些裝飾品，很快，她目光一頓。

那個在電玩城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好熟悉，有點像達米安。

她擰好瓶蓋，從門口往裏看，裏面比外面熱鬧多了，音樂聲震天響，除了學生，很多成年人也在裏面玩游戲。

她找了半天，終于在盡頭的游戲機那裏發現了達米安。

他背對着門口激動地狂拍游戲機按鈕，而他的對面站着另一個人，那人弓着腰，似乎在跟達米安對戰。

她在門口看了幾秒，還是決定不進去了。

裏面太吵了，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空氣渾濁，滿滿的煙味和汗味。

告辭了達米安，今天他們之間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正當她想要轉身離開之際，達米安對面的男人擡起頭。

花柿看到了那人的臉，一愣，繼而心髒猛地一跳。

是那個人販子，他盯上了達米安！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那個人販子就跟她對上視線。

人販子頓了一下，露出騙小孩的友好的笑容，随後他似乎對達米安說了什麽，達米安似乎想扭頭，但不知為何扭到一半突然停住，朝另一個方向飛奔着逃走了。

花柿：“？？”

男人也是一愣，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達米安離開的方向，之後微笑着朝花柿走來。

花柿心裏緊張，緩緩後退。

她在心裏數了五秒，希望達米安能在這五秒裏有多遠跑多遠。

五秒一到，她立刻扭頭狂奔。

她體力不行，但是爆發力還不錯，而且她體型小，可以運用路上的行人以及建築結構靈巧躲避。

她扭身躲過抱着巨大購物袋的行人，躲過幾輛騎得飛快的自行車，之後又找準時機擦着行駛中的汽車過馬路，而人販子就在她身後緊緊跟着她。

“你不要亂跑，這樣很危險！”人販子說。

怎麽可能聽你的！花柿表情猙獰地想。

跑了沒一會，她就有些氣喘籲籲。

這樣下去不行，她體力不夠了，早晚會被人販子追上。

在她又一次差點撞上騎摩托車的人後，人販子提速了。

花柿心裏一驚，趕緊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處拐彎，用高高的建築物隐蔽自己。

人販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花柿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微微伏低身體。

然後在人販子露頭的那一秒，右手猛地向他的面門出拳。

達米安說過，鼻梁是人體非常脆弱的部位，它的抗擊打能力很弱，一旦被擊中就會疼痛難忍。

她要一拳打斷這人帥氣挺拔的鼻梁骨！

人販子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即反應迅速地接住她的拳頭。

花柿沒有氣餒，一只拳頭被接住了她還有另一個，于是她左手握拳再次襲上他的面門。

男人微微一笑，又輕松接住了。

“力氣不錯，被打中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他笑着誇贊了一句，藍色的眼睛溫柔又充滿善意。

他湊近了一些，語氣友好道：“我們之間應該存在一些誤會，或許我們可以……啊！！”

花柿趁他放松警惕之際一腳踹上他的小鳥，之後也沒管他怎麽樣，轉身就跑。

她才不會因為一個人販子就暴露自己的能力，普通女生的力氣踹上去，應該沒一會就緩過來了吧？

她一邊跑一邊得意地笑出聲。

鼻子再脆弱能有小鳥脆弱嗎？

這一招叫作聲東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