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舍妹 人人都偏愛蘭珩

第17章 舍妹 人人都偏愛蘭珩。

蘭府的宅子與書坊街一個城東,一個在城西。上一次過來,還是霍嬌來偷聽謝衡之與他母親的談話。

時隔月餘,她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商賈人家的門頭,開得比官宦人家矮一頭,尤其不遠處立着兵部祝尚書家闊氣的鬥拱屋頂,更顯蘭府一點小氣。

霍嬌輕扣門栓,一個兇巴巴的家丁出來,見只是個女人,語氣不善:“找誰?”

“我姓霍,找你們家主蘭珩。”

不一會兒家丁回來傳話,臉上帶着笑:“霍娘子,方才招呼不周。我們官人說,請您入府一敘。”

“不能出來說嗎?”

霍嬌皺眉,因為先前同蘭家主母的不愉快,她并不想進來。

那家丁只好又補充道:“我們官人手頭脫不開,勞煩娘子了。”

霍嬌無奈,急于同蘭珩對質,便跟着進去了。

以她接觸過的人來說,這樣的富商家宅,外牆或許因形制所限有所收斂,內裏大多雕欄畫棟,極致奢華。

然而蘭府內陳設,卻如同主母那件織錦裙,有種特意壓抑過的低調。

霍嬌邊走邊看:“到底是百年墨商,好雅的布置。”

家丁領着她往前走:“這都是我們大當家,近兩年重新修繕的了。”

兩人又跨過一道門,見蘭珩雪領黑衣,在中堂西廂門口,斜斜靠着,讀一本帶小畫的書。他腳邊的矮凳上,坐着個小姑娘,正雙手托腮,仰頭專注聽着。

Advertisement

原來他所謂的手頭脫不開,是有娃要帶。

見霍嬌來了,他放下書,站起來請她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霍娘子身體恢複的如何?抱歉,耽擱你時間了,你看這……”

“已經痊愈了,”霍嬌行了禮,坐下來:“這位是舍妹?”

“嗯,是我小妹。”

這小姑娘比春娘略大一點,眼中純澈天然,典型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梳着雙鬟鵝心髻,頭上綴着金釵步搖,衣裙更是大人款樣,小孩尺寸,一看就是在成衣鋪定制的,腰上還縫着今年貴女們最時興的珍珠穗子。

沖她打招呼時,湊近了,霍嬌還看見她臉上塗着一層薄薄的胭脂。

幾個婢子端來茶水和果子,蘭珩抿了一口茶。

“霍娘子突然找我,是有着急事吧?”

原打算見了面,便單刀直入地質問他,是否與榮二娘這筆賬有關。

可進了人家後宅,霍嬌瞟着天真爛漫的蘭家小妹,和他們身後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婢子。

她審時度勢地慫了。

“倒也不是什麽着急事,”她決定迂回些,慢慢套話:“小妹閨名叫什麽?”

蘭珩道:“沒有正經起名字。我母親這裏孩子少,只這一個女孩,所以就叫蘭小妹了。”

小妹溫柔一笑:“大家都叫我小妹,這不是很好嗎?嬌嬌姊姊。”

霍嬌還沒被人這麽叫過,挺不好意思:“小妹叫我霍娘子就行。”

親自為霍嬌斟茶,蘭珩探身遞給她:“嘗嘗,雲臺春雪。”

霍嬌接過白釉花口盞,茶湯色澤透亮,芽尖完整,這是永寧人奉為上品的雲臺春雪茶。

“上上等啊,”她嘗了一口,忍不住贊嘆:“官人有眼光。”

蘭珩低頭輕笑,晃了晃手中的話本:“見笑了,那我繼續給小妹讀書。”

書裏講的是才子佳人,蘭小妹聽得懵懂又認真。

霍嬌想到春娘,不禁感慨年歲相仿,春娘還在沉迷玩泥巴,小妹已有豆蔻少女的痕跡。

等蘭珩這一節讀完,霍嬌裝模作樣看了一眼話本中地腳上的鈴印:“哎呀,這書還是康寧書坊的呢。”

“哦,這應該是二娘子送我的,”蘭珩也翻過來看:“她送了我好些書。你們的裝幀真是沒話說,趕得上官印了。”

霍嬌正打算将話題自然引到賬本上,蘭小妹插嘴道:“這話本裏的郎君和阿兄好像呢,小人畫上的娘子——又像霍姐姐!”

蘭珩臉頓時紅了,他瞥過霍嬌,笑着搖頭:“孩子瞎說,別放心上。”

此時一個管事過來與他耳語,他對霍嬌道:“我去交待下,請稍等片刻。”

他一走,蘭小妹便又湊到霍嬌這裏:“霍姐姐,你說像不像麽?”

霍嬌立刻劃清界限:“別開玩笑哦,姐姐已經成婚了。”

蘭小妹狡黠道:“我從沒見兄長帶娘子回內宅的。要不你休了現在的夫君?他一定沒我兄長銀子多哦。”

霍嬌詫異看着她,此刻她眼中帶着少年人天真的殘忍,與方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從沒見過?”霍嬌笑眯眯逗她:“第幾回這麽說了?”

小妹吐吐舌頭,聲音低下去:“……才沒有!”

“小妹,你兄長是大當家,今後定是要娶高門貴女的,”霍嬌拿起方才的話本子:“看到這話本沒有,姐姐就是印這本書的師傅,你兄長是墨商,是我們書坊的財神爺。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哦。”

蘭小妹到底年紀小,被霍嬌這麽一說,有點信服了:“好吧。”

翻着書,蘭小妹又道:“不過你們書送得也是時候,近來我兄長不那麽忙,可以陪我讀這些閑書,還有一本《洛陽三怪記》,兄長說明日讀。”

見蘭珩沒回來,霍嬌又主動給她讀了一段,她誠心道:“你們兄妹感情真好,我自小家中就一個,沒被哥哥姐姐疼愛過,着實孤獨。”

蘭小妹正聽得入迷,随口道:“長大了感情才好起來的。兄長小時候性子可不像這般親切,總是管東管西,吹毛求疵的。”

她說:“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兄長。”

霍嬌愣神須臾。

“霍姐姐,然後呢……?”

“哦哦,後面啊,這位郎君……”

她讀到一處,作者玩得是一語雙關,便将本子遞到她眼前:“你看看這裏……好笑不好笑。”

蘭小妹面露茫然:“姐姐,我不認識這幾個字的,你讀給我聽就好。”

這幾個字并不算生僻,只是筆畫稍多。

掩飾着驚訝,霍嬌繼續讀下去,直到蘭珩回來。

他回來時,又帶回兩個捧着蜜煎的婢女,雪白的梨條、橙黃的杏幹,看起來頗為可口。

趁蘭小妹大快朵頤,霍嬌以退為進:“官人,時候不早,我就不打擾了。”

蘭珩惋惜道:“娘子身體剛恢複,也不好多留,不然,真想你能多陪陪我小妹。”

霍嬌也禮貌寒暄了幾句,才道:“對了,其實這次來,是二娘子讓我幫她帶看幾日賬本……可她走時未曾交代清楚,我便想着官人或許知道些什麽。”

蘭珩似乎并不知情:“在下有幾日沒怎麽出門了,更別提見二娘子了。”

霍嬌心中暗動。

她記得方才蘭小妹提到《洛陽三怪記》,這書是她前些時候親自刻的版,幾日前才正式裝幀完畢,應當是榮二娘臨走前送來的。

蘭珩在說謊。

或者他言辭如此含糊,起碼是想隐瞞什麽。

霍嬌掀起眼皮,看着蘭珩:“那就好,我看她賬目中有一處,倒有些像……”

她低聲對他道:“将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書目,賣往西陲的獲利。”

蘭珩臉上始終帶着笑,聽她這樣說,也沒有生氣,仿佛只是在聽一個玩笑話。

“榮二娘子不當有這個膽子吧,”他擰着眉心,也認真望進對方眼眸:“霍娘子是想讓我打探一下,免得自己受牽連?你放心,我這裏有些人脈,若有消息,第一時間知會你。”

霍嬌一拳打在棉花上,剛要開口,蘭小妹嗲嗲上前:“霍姐姐,嘗嘗梨條呢。”

甜膩的味道一入口,霍嬌牙根都酸軟了。

蘭珩知道她牙口不好,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阻止小妹繼續往她嘴裏塞:“霍姐姐要回家了。”

霍嬌被“送”出蘭府門外,手中多了個紙包。

是蘭臺春雪。

雖然一無所獲,但霍嬌依然覺得,蘭珩這人很有問題。

若說在蘭珩這裏只是捕風捉影,霍嬌沒想到回一趟康寧書坊,倒發現萱兒是個知情人。

她發現萱兒見她回來了,沒像從前那般熱絡,反而神色驚疑不定。

霍嬌長了個心眼,沒直接問她,而是去了賬房那裏:“方才萱兒姑娘說她過來時,落下一塊手絹,先生可看見?”

賬房莫名其妙:“她就來說了兩句話,我沒看見她的手帕。”

霍嬌故作不解:“哦,那可能是她記錯了。”

下一回見到萱兒,已過去整整十日,榮二娘原定的歸期已過去好幾天。

她在後罩房的大通鋪,收拾自己的東西。

“今晚不住在刻坊後院嗎?”霍嬌問:“我還想和你說說話呢,最近你都沒來,憋死我了。”

萱兒敷衍道:“明晚,明晚我回來陪你。”

霍嬌拉住她:“你的手好冰,是遇上什麽事了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萱兒躲着她的目光,拼命搖頭,要抽回手。

沒想到看起來瘦弱的霍嬌力氣很大,她一時沒掙開,喃喃道:“霍娘子,你要做什麽呀……”

霍嬌道:“你那天從賬房先生那裏知道我去看了賬本之後,就這般驚慌,你先給我解釋一下麽。”

萱兒不住地搖頭不語,眼睛裏漸漸蓄滿眼淚:“霍娘子,你在說什麽呀,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霍嬌知道自己蒙對了。

她逼問道:“那你知道榮二這次外出,走得哪一條商路?晚個一兩天還好,已經四五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怕她有危險。”

萱兒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霍娘子,她一個人趕車走的,誰也沒有告訴,連家主都不知道。家主還說他不會管她的,你也不要多事了。”

霍嬌只好松開手,她用力看了一眼萱兒:“你離家主遠一點,在那種人那裏,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蘭珩那邊倒是遣人送來消息。

霍嬌撕開信。

“霍娘子:榮娘子的确是将書賣到邊陲。不過據說都是些詩詞歌賦,雖說也不讓外傳,但好歹不算觸犯王法。況且,娘子只是将書送到河中,她大可以說自己毫不知情。與你更是無關,你可安心。蘭珩。”

信外還附上一本從河中帶回的《杜工部集》,雖沒有鈴印,但霍嬌認得出,這正是她自己刻版印制的。

蘭珩就這麽把自己摘幹淨了,霍嬌持保留态度。

但事情并未解決,榮二逾期未歸,她實在擔心。

情急之下,想到她那個表弟劉富鬥。

劉富鬥是霍嬌唯一能尋到的榮二娘家人。她去瓷器鋪子裏找人,劉富鬥聽了來龍去脈,當機立斷:“走,去報官!”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