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太子妃不要他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太子妃不要他了

丹墀閣樓下, 內侍素年與女史溫茉正在等候,素年抱了一大束豔麗的牡丹,各類品相都有, 姚黃、魏紫、趙粉、豆綠。

挨挨擠擠的一大束牡丹, 攢簇在素年單薄的胸口, 沉甸甸的快要兜不住, 素年想教溫茉幫忙, 但溫茉壓根不看他, 一雙眼, 直愣愣仰着, 望向丹墀閣內透過絹紗窗長明未滅的燈火。

燈影中有一道身影, 昂然挺拔, 卻如嵯峨玉山之将崩, 已經撐到了極限。

溫茉攥緊了手中的絹帕, 唇抿得死緊, 泛出了失血的白色。

素年抱怨道:“殿下給太子妃娘娘準備的驚喜, 這牡丹的花期早就過了, 他還花重金向花商求購。要我說, 只單把姚黃買一大束就好了。”

殿下倒好, 把這亂七八糟的品類一樣買上好幾朵,千朵萬朵壓枝低, 抱着沉手不說,這烏糟糟的顏色拼湊起來看了有點兒鬧心。

而且太子妃娘娘是個風雅貴女, 她會喜歡這土裏土氣的“牡丹開會”?

素年向溫茉提議:“不如我們把這姚黃單獨摘出來, 用枝葉綁了,修剪出花型?”

溫茉仿佛沒聽到,對素年的提議置之不理, 直直地看着丹墀閣二樓的絹紗窗。

素年無奈了,這花名貴,他也不敢撂下,只好自己抱着。

心裏期待着太子殿下快些把太子妃娘娘哄好,他好抱着這把牡丹花一躍而上,英雄有用武之地。

*

杭錦書說出“休棄”二字,荀野立刻提出異議:“絕無可能。”

但他面對杭錦書時,心裏的硬氣遠沒有嘴頭上那麽充足,荀野清楚自己的自卑與軟弱,愛深者怯,何況杭錦書對他……

嘲弄地勾了一下嘴角,荀野垂下了眸,語氣弱了下去:“我不可能休你的。”

杭錦書道:“但殿下需要後嗣。”

荀野反問:“如果我可以不要呢?”

杭錦書看荀野,覺得大抵就像當年伯父看自己一樣天真,充滿了目下無塵的驕傲和眼界短淺的率性,于是她柔聲一笑:“別人也許不明白,但是我知曉,殿下起兵謀逆,一路從安西打到長安,你心中有雄心有抱負,太子之位并不是你的目标,你最想要的,你還沒有得到。可沒有子嗣,殿下将如何得到?”

如果要在他最想要的,和她之間做一個抉擇,荀野應該聰明地選擇前者。

荀家人丁凋敝,他的祖輩父輩都沒有親近的旁支,他若無嗣,将來即便從同室宗親之中過繼一個,也只能從昭王與譽王二人中間抉擇,那就等于是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于人。

崔氏、昭王和譽王,三人連同一體,觊觎他的東宮,豈非昭然若揭。

她懂得談判,懂得如何拿捏人心,果然,荀野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她最好的突破口。

杭錦書趁勢而上,為他分析情勢:“殿下如今需要的,除了世家的助力,還有皇長孫對東宮之位的穩固,如果殿下無嗣,昭王先誕下皇長孫,陛下的聖心只怕難保再一次偏頗。于我心中,殿下是人心所向,不該為了區區兒女私情,放棄至高無上的大位,放棄拯救黎民于水火,放棄締造你想要的萬邦來朝的盛世。”

荀野眼眶很紅,眼眸中有什麽搖搖欲墜。

但他卻笑了:“是啊。我最想要的,我還沒有得到,可你真的知道是什麽嗎?”

杭錦書說自己知道。

荀野卻嗤了一聲,低下頭,雙拳攥得很緊。

“不是這樣吧。”

他道。

在杭錦書怔了一瞬時,荀野冷冷地調開了視線,譏嘲一般:“是因為陸韞要回來了?”

杭錦書又是一怔,太過于驚訝,以至于一時間她失了聲音,周遭很靜,飀飀夜風叩擊着窗棂,發出細微的碰撞聲,丹墀閣無人說話,便如一潭死水。

她震驚地凝着荀野略含嘲意的眼眸,禁不住倒退半步,身子抵靠在了冰冷的琉璃鏡上,劇烈的疼痛,依舊難以蓋過心底泛濫的思潮,她扶住胸口,沉下眼色:“你何時知道的?”

關于陸韞,她沒有說。

杭家人也不會說。

荀野道:“你不必猜,比你想的還要早。”

他向她走來,一步一步,逼視、拷問她的心。

那雙長腿無需幾步,便能走到她面前,借着高大的個頭,身影蔽住了她賴以維持視力的燭光,只灑下一圈濃黑的陰影。

巨大的壓迫感,逼得杭錦書無所适從,扭頭想逃,但荀野橫抵過來架在她的耳後兩側的臂膀,斷絕了她逃走的路線。

杭錦書插翅難飛,被他審視地壓在這面冰涼的琉璃鏡上,不知不覺,後背竟滲出了微微冷汗。

“隐瞞你,是我不對,”杭錦書咬住了嘴唇,勇于擡眸,直視他,不避不讓,不肯減了氣勢,“但我自問,在師兄這件事上,除了瞞你,我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清清白白地嫁給你,婚後也沒有半分逾矩。”

荀野嗤嘲了一聲,不知是笑她,自欺欺人,還是笑自己,愚不可及。

“夫人。”

他喚她,不像之前那麽親昵,口吻有點硬。

她發現自己其實不習慣荀野這樣。

她居然産生了怵意。

是她第一次,害怕荀野。

“難道要荀某挑明嗎,你曾與陸韞,相識于少年,曾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他在燕州為你起勢,殺趙王,奪燕州,為你獻上杭氏滿門的容華,現在,他要回來了,人已經到了京畿。在他回來的第一日,你告訴我,你要與我和離。”

杭錦書杏眸微圓。陸韞已經到長安了?她真的完全不知道。

她想要解釋,可突然發現,都到了和離這一步,何須解釋。

雪白的貍奴在床帳裏,被吵架的主人驚醒了,它優雅地伸了伸懶腰,發出慵懶的“喵嗚”聲。

纖細的貓爪雍容地撩開與她鴛鴦瞳孔一色的幔帳,輕快得如一縷煙,飄下來,蹲在地上,好奇地看向難解難分的二人。

大概以為這兩人貼得很近,是又要做那種連為一體然後分分合合的運動了,幼小的貓咪擡起玲珑的玉爪,給自己擦了把眼睛,沒眼看地走開了。

杭錦書目送那只貍奴離開。

因她的用心不專,在對峙之時仍然想着那只貓,荀野氣甚,掌下用力地抵向琉璃鏡。

杭錦書的耳後,傳來琉璃鏡一寸寸破裂的輕響。

他的拳力,大得讓人畏懼。

“你睡在我的卧榻,還想着陸韞,難道不是事實。那只畜牲,也是陸韞送你的,是你們二人的定情之禮,你在意它,日日夜夜不離手抱着它,魂不守舍,難道不是在睹物思人。你心裏還想着陸韞,你喜歡他!”

“荀野!”杭錦書愠怒地打斷他的話,“你莫把原因都推給旁人。”

走到這一步,不能好聚好散,那就是體面也沒有了,風度也沒有了。

荀野是一步不退,甚至咬牙切齒,怒發沖冠,“成婚三年,你一直暗中服用避子丹,不肯生下我的子嗣,甚至,壞了自己的身子,是不是因為他?”

“不是!”

杭錦書恨,他怎能如此疑自己不忠,荀野對她的喜歡,不過就是占有作祟,他甚至連她的人品都一并全否決。

這三年來,他步步懷疑,打落牙齒活血吞,原來從未給予她一分信任。

她怒而推他,可推不動,荀野就像是焊在她面前的一座大山,橫于此處,根脈嵌入地裏,由她撼動不得。

推不動,杭錦書更加着惱,便也失了矜持的儀容,口不擇言道:“我是厭惡你,難道就不能是因為我單純厭惡你!”

厭惡。這兩個字,讓荀野被杭錦書退得動搖了一下。

他的身體晃了晃,錯愕看她。

杭錦書卻是紅了眼,氣惱至極:“我厭惡你舉止粗俗,厭惡你滿身臭汗,厭惡你一言不合就把我往床榻上扔!我怎麽就不能讨厭你!我怎麽就不能與你和離!我想到要一輩子用身子侍奉你,我就害怕,就惡心!你別碰我!”

荀野早就懵住了,他卸掉了身體的核心力量,被她推得往後退,分開之後,才發現杭錦書紅了眼睛,他心疼地想送上自己的胳膊給她擦,可一想到她說的“厭惡”,荀野沒有半分力氣上前。

“我,我以為你喜歡……”

她從來沒有抗拒過他的親近。

她一直說,還好,不疼,只是求他不要貪歡太久,不能縱欲過度。

可她确實是濕潤的。

她明明有感覺。

杭錦書的臉像是燙紅的蝦殼,她大聲地道:“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你長得那麽長,每次要戳穿我的肚子,我不喜歡和你敦倫,從來沒有半分快活和樂趣,你這莽夫!我讨厭你透了!”

香荔聽到了動靜,抱了一盆熱水要來,聽到閣樓裏爆發了争吵,她早就坐不住了,聽到姑爺竟然說香香是陸韞送的,她更是想沖進去為娘子辯解。

什麽都好說,就是懷疑妻子不忠,心裏想着他人,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如何叫人忍得下去?

貍奴香香是夫人早年與陸韞要好時,兩人一同在杭氏書齋的籬笆牆根下發現的,當時香香還是一只剛剛出生的幼貓,它的腳受了傷,看起來是活不長久了,陸韞讓娘子不要傾注心血,救不活的,終歸是要傷懷。

是娘子堅持救走了香香,請了獸醫來替它看病,用了無數好藥,才搶回了香香性命。

香香一直是娘子的私寵,怎麽能說是陸郎君所贈?

然而娘子自己都不曾解釋,她一心想要與姑爺和離,香荔怕自己貿貿然沖進去,壞了娘子和離的大事。

姑爺是個實心眼的男人,他不肯放手,如果因為猜疑和妒忌,能讓他應許和離的話,自己過去解釋,反而弄巧成拙。

但她也驚奇,居然有一個男人,能把心裏對夫人的懷疑都咽在心裏,日日唾面自幹,裝作無事發生,如此風平浪靜地過了三年。

是否因為憋得太久,終究還是消化不了,到了這種時候,爆發得就越厲害?

香荔別的不怕,就怕姑爺和娘子打起來。

娘子嬌滴滴的一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姑爺卻是勇冠三軍的昔日荀家軍主帥,更是栖雲閣上榜的高手,別說娘子,就是把十個香荔捆在一塊兒,也敵不過姑爺兩只手啊。

要是真打起來,如何是好?

好在荀野不會向杭錦書動手。

但杭錦書身後的那面琉璃鏡就遭了殃了。

因為杭錦書說“讨厭你透了”,話音還沒落地,耳中就聽到“砰”的一聲,姑爺的一拳打中了琉璃鏡。

那面鏡子哪裏抵擋得了這一記蘊含了開山之力的鐵拳,原本就斑斑裂痕的琉璃鏡霎時四分五裂,碎片割傷了荀野的手,肉掌裏紮了幾片碎玻璃,鮮血淋漓地往下淌。

一滴滴鮮紅的血液看了駭人,杭錦書也幾乎被吓傻了,他人伏在那兒,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除了手,還有無其他地方受傷,這會兒擔心大過了氣惱,人冷靜了許多。

但她清楚自己不應該上前。

“殿下,我們冷靜一下吧。”

她咬住了嘴唇,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

“各自冷靜一晚。請殿下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也請殿下放心,即便我們的聯姻不複存在,我可以保證,杭氏仍舊是殿下的肱骨之臣,是殿下需要的左膀右臂,杭家與你的關系,永遠親如一體。”

他仍靜靜地靠在那面鏡子上,身影狼狽,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杭錦書才聽到他踉跄着道:“三年,你一直都把這看作聯姻嗎,從來沒有一刻變過嗎?”

杭錦書胸口一動。

荀野扶着琉璃鏡旁的窗框,一點點站直身體,轉過身。

他的眼眸已是一片發黑的暗紅顏色。

“杭錦書,”荀野低低呼她的名字,眷戀,又憎恨,“你是不是沒有心。”

他站直身體,冷冷地看向她。

杭錦書也不甘示弱:“院裏的牡丹是你讓人備下的嗎?我的心始終如一,我愛的是梨花,不是牡丹。殿下有心,也會不知嗎?”

丹墀閣下,抱着牡丹的素年,突兀地被花粉嗆了一口,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荀野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如果口舌之争也如戰争,他早就丢盔棄甲一敗塗地。

“和離?好啊,孤……”荀野咬牙看着她,“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這麽想走,孤準你所奏。杭錦書,但願你莫要後悔,莫要到最後,又回來求孤。”

杭錦書捏緊了袖中的手,彼此都梗着一口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的,那就看誰更雲淡風輕。

“不會有那天的。”她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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