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賠禮
賠禮
“阿嚏——”
花李言抽一張紙巾捂住鼻子,她坐在電腦面前,面前的圖書檢索表格看得她眼花。
猜到自己感冒,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胃部也隐隐作痛。
不妙啊……
好在今天的工作并不多,可以撐着休息一會兒。
“……師。”
“老師!”
花李言睜開眼,光是擡起頭這個動作都需要花費更多力氣。她強打精神,撐起身子,說:“我不是老師。”
“花老師你沒事吧,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花李言這才看清面前同學的臉,她記得這位是上學期常來圖書館的班長,當時負責審核評獎評優的資料,這位班長為了核對信息來了好幾趟,後面又咨詢考研書目,就莫名其妙和對方熟悉了起來。
“沒事,是來找書的嗎?”花李言喝了一口水,企圖讓自己清醒幾分,昏沉的感覺像是喝了酒,只不過身上的痛意更加明顯。
“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是要找生病的書啊……”花李言聚精會神地盯着鍵盤,艱難地在鍵盤上打字。
“老、老師你這完全就是有事啊,而且病得不輕啊。”
“好的……病得不輕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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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花老師!”
“叮鈴鈴——”
随着上午最後一節課的鐘聲響起,鐘晴從課桌上爬起,她收好嶄新的書和溫文一起離開教室。
“我和你一起去圖書館吧。”溫文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左顧右盼。
“我不行了,我好餓……”鐘晴有氣無力地掃車,“圖書館附近有沒有賣吃的?”
“你到底去圖書館幹嘛?”溫文狐疑地問:“你要去哪個館啊?”
“啊?”鐘晴微愣片刻,“圖書館啊。”
溫文沉默一瞬,“我們學校圖書館有南館和北館。”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學校只有一個圖書館……”鐘晴微愣片刻,立刻取出手機給趙茉秋發消息。
周邊的人潮也漸漸退去,溫文想湊上前去看消息,餘光瞥見遠處的人,她緊張地拉住鐘晴的衣服。
“喲,躲什麽啊拜金女!”帶着眼鏡的寸頭男生喊了一聲,“做賊心虛嗎?還是又沒錢了在等門口的高級轎車嗎?”
旁邊的兩個男生跟着笑出了聲。
溫文微蹙眉頭,“你這傻——”
“砰。”
鐘晴直接把身上背着的包扔向眼鏡男,裏面沉重的書砸到了對方的腳上,對方吓得往後退了幾步。鐘晴上下打量他,慢悠悠地走近對方,笑道:“原來是你啊,你就是開學前在學校附近健身房裏到處跟在那些肌肉男後面舔着對方的瘦猴啊,我就說你怎麽那麽眼熟。”
“喂,你亂說什麽我可沒去健身房——”
“呵呵,和一群男人做那種事還收了不少錢當然不會承認咯。”
“喂!”眼鏡男見旁邊兩個同學面色微變,立刻解釋道:“你們不會信了這種女的話吧?”
“沒有沒有,我們當然沒信……”同學說着,眼中卻帶着幾分不屑,也與眼鏡男拉開了距離。
眼鏡男狼狽地追了上去,還不忘瞪鐘晴一眼。
等三人離開後,鐘晴撿起地上的包,溫文跑來用濕巾擦着被蹭髒的單肩包,擔憂地問:“你手機不會也在包裏吧,有沒有摔壞?”
“沒有,手機在我口袋裏。”鐘晴看了眼包裏的完好無損的禮品袋和書,問:“那就是糾纏你不成給你亂造謠的傻叉?”
溫文苦惱地點點頭,“估計是知道以前的輔導員不管這件事,就更加猖狂了。”
“實在不行我揍他一頓吧,看着窩火。”
“冷靜點,這樣他只會倒打一耙。我正在慢慢收集證據,我找個時間和新來的導員談這件事。”
鐘晴觀察溫文的神情,說道:“圖書館先不去了,我們直接回宿舍點外賣吧。”
溫文面色稍緩,看來鐘晴發現她不敢一個人單獨行動在照顧自己,她彎起嘴角,笑道:“謝謝你,我們的鐘鐘是全世界最好的大鐘,我請你喝奶茶!”
“別喊我大鐘!”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一起騎車回了宿舍。
午後的太陽高挂在天上,穿過狹小的窗戶與樹木在白牆上留下了殘缺的風景畫。
花李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她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襲來,她逐漸清醒。
她緩緩爬起身,手背上還挂着點滴,桌上放着一袋面包和手機。
她撐起身子,手機上面有同事和班長發來的消息,同事幫她請了假,面包則是班長給的,她羞愧地給兩人道了謝。
和校醫務室裏的護士聊了一會兒,花李言才得知自己早上燒了快三十九度,昏睡到下午時護士叫不醒她,才決定挂葡萄糖水補充體力。
她完全沒有發燒時的記憶,只記得早上九點多還在輸入表格,迷迷糊糊中班長和同事确實來找她了,而後一轉眼就到了下午三點。
真狼狽,竟然要同事和學生幫忙照顧她。
“滴滴。”
溫度計的聲音令她回神。
“三十七點八……”護士取走溫度計,“老師要不再休息一會兒吧,肚子餓的話可以點外賣,我會給你拿進來的,吃點清淡的就好。”
“嗯……”花李言猶豫片刻,開口道:“那個,其實從前天我不小心吃多東西吐出來後,我的胃一直在痛……”
“哈?”
“她在醫務室?”
鐘晴站在圖書館的前臺,頓時犯了難。
她看了眼手中的奶茶,這是她向趙茉秋詢問花李言圖書館位置時,對方想要給花李言的。
去醫務室的路上時,她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告知趙茉秋花李言生病的消息。
可想到趙茉秋對花李言的特殊關照,說不定之後幾天趙茉秋會主動照顧花李言,然後慢慢變成去花李言家,最後擦出愛的火花……不不不,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就連這杯奶茶也是她主動請纓說着替趙茉秋送過去,好不容易拉開了兩人的相處距離,怎麽能又創造兩人的相處機會呢?
鐘晴到醫務室時人并不多,有幾個學生在休息區挂水,卻怎麽也沒見花李言的身影。
和前臺的護士咨詢了一下,才得知花李言在病房裏。
“你是來看那位老師的啊,她急性腸胃加感冒發燒,給她吃了點藥又打了一針,醒來之後還要看看情況,如果情況沒有好轉的話就得去學校外的醫院住院了。”
“急性腸胃炎?”
“從前天就開始痛了,現在一個個的都不愛惜身體。”
鐘晴愣住,這怎麽想好像都是她的錯。
如果她當時沒有那麽小心眼而是好好地把胃藥給花李言,或者說當時沒有給她調那杯酒,再或者說吃飯時明知道對方在硬撐時阻止一下……但凡不做這三件事就不會讓花李言變得這麽嚴重。
鐘晴坐在病床邊,花李言沒有化妝,臉色看上去更加蒼白可怖。
鐘晴幾乎要被愧疚心淹沒,雖說是情敵但她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因她而受傷的人。那天晚上也是喝了酒有些沖動,只是因為花李言一個眼神就應激地揣測對方的意圖,真是太幼稚了。
雖然這其中也有花李言本身的問題但這不重要,只要彌補她犯的錯誤就好了,她取出手機在屏幕上打着字。
花李言是被塑料聲吵醒的,昏睡過去的感覺并不好受。
隐隐約約在病床旁看見了一個身影,她吓得睜開了眼,“誰?”
“我。”鐘晴淡淡地回應她,“用得着這麽害怕嗎?”
花李言沉默片刻,而後坐起身,“你怎麽在這裏?”
“茉秋想送給奶茶感謝你來着,我當她的跑腿員,現在看來,這杯奶茶是沒法給你喝了。”鐘晴說着,在涼掉的奶茶上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花李言有些無語,“你來幹嘛的?”
“休息一會兒就喝點青菜粥。”鐘晴指了指一旁的外賣,“我還點了一份雞蛋羹和肉松,你配着粥吃,不用感謝我。”
“所以你到底來幹嘛的?”花李言瞥了一眼粥和雞蛋羹,這兩樣偏偏是她最讨厭的食物。
鐘晴撓撓頭,取出包裏的禮品袋,“之前的鑰匙扣不是弄髒了嗎?我只是順道來賠禮的,沒想到你在醫務室。”
“不用賠禮……”花李言看了眼粥,“這些當做賠禮就好了。”
“那怎麽行。”鐘晴把禮品袋放在床尾,站起身說道:“我剛剛問了醫生,給你發了腸胃炎期間能吃的食物,你怎麽吃都無所謂,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花李言不理解鐘晴的邏輯,看了眼外賣單上的價格,她把錢轉給鐘晴,“我們之前有欠什麽嗎?”
“現在沒欠什麽了。”鐘晴收下錢,打死都不想告訴花李言她在愧疚,說起來花李言現在也太警惕了,有用這種态度對待探病的人嗎?
趙茉秋竟然會主動關心花李言,簡直難以理解。
“那東西你也帶走我不要你賠,本來就是我不小心弄丢鑰匙的錯。”花李言視線落在床尾的禮品袋,還是用粉色紙包裝的。
“不行,我都和茉秋說好了賠給你了,你不收我怎麽和茉秋交代?”鐘晴站起身。
見鐘晴要走,花李言按了按眉心,“茉秋問起的話我會說我收下了,或者你告訴我多少錢,我轉錢給你。”
“錢就不用了。”鐘晴記不得那鑰匙扣多少錢,她指了指桌上的菠蘿面包,“你這幾天吃不了這種面包,把這當做回禮就好了。”
“也行吧。”
花李言懶得和對方拉扯,看鐘晴拿着奶茶和面包離開,她視線又落在桌邊的粥上,她确實有些餓了。
溫熱的青菜粥拌上雞蛋羹和肉松,意外地沒有印象中那麽難吃,雞蛋羹也沒有任何蛋腥味,配上肉松放入口中一抿就化了,她吃了幾口胃部頓時暖烘烘的。
橙紅的夕陽落盡屋內,天花板上的燈頓時亮起,屋內亮了起來。花李言有些惆悵,事實證明鐘晴就不是她想得那種不良少女。
望着床尾那顯眼的粉色禮品袋,如果是賠禮的話那只能是鑰匙扣,總不可能找了一樣的鑰匙扣吧,她有些好奇地打開。
女生宿舍內。
“說起來,你昨天買的東西和你去圖書館有關系嗎?”溫文吃着餅幹,視線落在菠蘿面包上,滿眼寫着好奇,“那個鑰匙扣到底要送給誰啊?”
“你覺得我送給誰?”
“你女神。”
鐘晴搖搖頭,又說:“別老是用女神稱呼茉秋,她不喜歡別人這樣喊她。”
“好啦好啦對不起,那你到底送給誰呀。”
鐘晴見對方這般在意,三言兩語概括了事情經過,隐去了情敵以及她去花李言家洗澡烘幹衣服這一部分。
“原來是這樣。”溫文頓時覺得無趣,“我還以為你要送女神,畢竟你特地去找什麽陶瓷鑰匙扣,我還以為有什麽特別意義……”
“因為陶瓷不會弄髒……等等。”鐘晴反應過來,“那玩意兒真的是陶瓷?”
“不然呢?”
鐘晴幹巴巴笑了一聲,回想中午用力扔出去的包包,“不會這麽倒黴吧……”
校醫務室內。
“啧。”
花李言靠在床邊,端詳碎了一半的只有半個耳朵的陶瓷小貓,又低頭看着自己被劃傷的食指,溢出的血蹭在白色被單上。
這個鐘晴……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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