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差別

差別

花李言靜靜地看着女人進了調解室。

随着門“啪”的一聲關上，周邊便傳來了竊竊私語。

“那是什麽，也太酷了吧！”李招月目光盈盈。

“好酷啊。”溫文格外驚訝。

花李言微蹙眉頭，李招月和溫文的反應就像是追求一種什麽奇特的時尚，周圍的其他人也面色怪異，甚至露出了幾分厭惡的神色。

真令人煩悶。

溫文歪歪頭，“難怪以前聊到父母時，鐘鐘總是在說她媽媽，我還以為她和我一樣是單親家庭呢。”

“你是單親家庭。”李招月問：“那你長大過程中會不會有些為難，比如說學校問起父母的事，或者是老師讓寫爸爸媽媽的相關的作文什麽的……”

“不會啊，直接說我是單親家庭就好了，而且我身邊好多單親家庭呢。”

“這樣啊……”李招月頓時放下心。

花李言眯了眯眼，對上李招月的視線時對方心虛撇開，她拉住對方假笑道：“表姐，我們到外面聊聊吧。”

四月中旬的春城氣溫上升了一些，但夜晚依舊有些冷。

李招月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看向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和黑色馬甲的花李言，她微蹙眉頭，“我怎麽覺得你從以前起就穿這件衣服了？”

“是啊，我從高中穿到現在。”

“怎麽不給自己多買幾件衣服啊！”李招月無法理解，“我清明節回家時，姑姑想要給你買新衣服帶過來給你呢。”

Advertisement

花李言并不想談論自己的父母，她說回正題，“你是打算離婚嗎？”

“不是打算。”李招月阖上眼眸，“我今年一月份就離婚了，只是有些東西和材料要交，還有那該死的離婚冷靜期，我拖到三月底才離婚。”

花李言說不意外是假的，在她印象裏李招月是她那三個表姐裏過得最好的一個，她還以為對方不會輕易離婚。

“還好兩歲以下的女兒會直接判給母親，以我的狀況他們要孩子的話我根本贏不了。”

李招月張開手，五指上是精致的美甲，食指的美甲在之前的打鬥中斷裂，比起臉上的傷這指甲帶來的疼痛令她難忍。

“我其實根本不喜歡美甲，也不明白這些奢侈品有什麽用，但為了融入那些寶媽只好這樣。”

花李言不由得捏緊手中的奶茶。

“李言，我以為自己離開了那個家再組建家庭就可以自由，我太天真了。”李招月嘆道：“從他們反對我改名後我就認清了一件事，他們只把我當做随意擺放的商品看待。”

花李言手中的奶茶溢出了一些，沿着杯壁順着手腕散在了袖口上，弄髒了她的白襯衫。

“所以我逃跑了。”

逃跑這個詞用得有些奇怪，花李言問：“那你為什麽要故意惹我生氣？”

“我沒想到你會那麽生氣，以前我也讨厭相親但我不排斥加好友聊天，可你太抵觸了……”李招月拍拍腦門，恍然大悟，“果然你喜歡女生嗎？”

“別岔開話題，你為什麽要逼我拉黑你，還把我也拉黑了？”

“大概就是切斷聯系之類的。”李招月幹巴巴地笑着，“總之萬一老家那邊找你問我的事，你直接說我把你拉黑了，也不知道我去哪。”

“你做了什麽？”花李言心中警鈴大作，李招月平時很乖順，但一犯事就會直接來一個大的。她以為對方結婚後就變得沉穩，現在看來是觸底反彈。

“就是……”李招月突然笑出聲，“清明節回家大家看我改名都說我丢面子不孝順，我氣不過，就開着電動車把我改名為李招月還有離婚的事用喇叭到處放。從早上放到天黑，我擔心他們追我，就提前把他們全部車的輪胎全都紮爆了，連拖拉機都沒放過。”

花李言無言以對，“你真幼稚。”

“還有更幼稚的。”李招月給自己比了一個贊，“我還把喇叭放祖墳上循環播放一整夜了哈哈哈！”

花李言拍拍手，雖然理智上認為對方這樣做沒什麽好處，但她聽着也暢快不少。

“現在就連隔壁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我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丢面子和不孝順！”李招月話鋒一轉，“家裏支持我這麽做的人只有姑姑和姑丈。”

花李言瞬間收斂笑容，“別在我面前說他們的好話。”

“他們都認為是催婚你才不回家的。”李招月冷靜下來，“是另有原因嗎？還是說你真的只喜歡女生？如果是因此不回家我覺得沒必要吧，我覺得他們都挺開明的，而且不是還有你哥在嘛，我認為他們不會給你施加壓力的。”

“他們對你好，不代表也會對我好。”花李言露出無奈的笑容，“和我喜歡女生這件事沒關系。”

“你真的喜歡女生啊！”李招月驚訝地睜大雙眼，激動地問：“那你是因為和女的談戀愛私奔才離開家嗎？”

花李言做了一個深呼吸，李招月就算是改名就算是離婚，也依然是個不注重邊界感的人。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扯出一個笑容，“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呢~可以請你閉、上、嘴、嗎？”

花李言的語調到後面漸漸壓低，李招月聽得背脊發涼。

“好啦我開玩笑啦。”她忍不住又問：“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騙人，你有時候可真好懂。”

“啧。”

花李言撕開吸管悶頭喝奶茶，李招月戳了戳對方的臉頰，溫柔地笑道：“對不起啦，我只是擔心你。”

花李言面色扭曲，她無法忍受這種氛圍。

“別這反應啦。”李招月垂下眼，“在你看來我和村子裏那群煩人親戚沒什麽區別吧，仔細想想，如果姑姑他們真的愛你，你也不至于離開他們，明明你和我一樣都是離開家，而我卻一個勁在說他們好話。”

花李言微微彎起嘴角，這就是她能夠忍受李招月的原因，在那個家裏李招月算是難得清醒的人了。

李招月靠在長椅上，瞥見從派出所調解室出來的鐘晴，神情閃過一絲羨慕。

“鐘鐘，沒想到你有兩個媽媽。”

溫文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和警方說話的兩個女人，“真好啊。”

鐘晴面色一僵，早就知道溫文會是這個反應。雖然習慣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但有時候還是會煩躁，羨慕她家庭的人也只是看到好的一面，但這比那些純粹的惡意好多了。

鐘晴小時候無法理解自己的家庭，也因為家庭關系遭受到一些非議，她清楚明白兩位母親都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那些不尊重的外人，可她還是因此受到了影響。

她借口出去透風，望見坐在長椅上的兩人，她放輕腳步走過去。

“真羨慕啊，兩個媽媽的家庭。”李招月說：“如果我們生在那樣的家庭一定會很幸福吧。”

鐘晴微蹙眉頭，怎麽這邊也有人說這種話，她正要開口反駁，卻聽見了花李言的聲音。

“不見得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花李言不禁想起鐘晴每一次生氣的模樣，并不覺得對方是那種沒什麽煩惱的樂天派，她大概已經想象出鐘晴的童年會面臨什麽樣的困境，或者是經受過多少他人的惡意。

鐘晴眨眨眼，沒想到這話是從花李言口中說出的，她正要上前。

花李言又說：“你羨慕我的父母，可我還是過成這鬼樣。”

鐘晴頓時往後退，回過神來已經躲在了柱子後面，她好像聽見了不該聽的。

“所以那些事不能和我說嗎？”李招月靠在花李言的肩膀上，又話鋒一轉，“不過和我說的話我也會忍不住到處說。”

“我就知道。”花李言毫不意外。

李招月試探道：“對了，那個藍發挑染是那當時經常和你一起玩的那位學生嗎……”

見花李言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李招月讪讪閉上嘴，又小聲問：“果然當時辭職是因為師生戀？”

鐘晴發出無聲的尖叫，她現在真的是聽到了不該聽的！

什麽師生戀？什麽以前的學生？原來花李言以前真的是老師嗎？

那話裏的學生聽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趙茉秋，是在說花李言的初戀嗎？

理智上告知她不能偷聽，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想要聽。

鐘晴的大腦亂成一團，心底深處又好奇花李言的回答，她想要多多了解花李言，想知道對方的過往，這樣才能……

才能知道如何對抗花李言這個強勁的情敵！

“亂說什麽。”花李言直接含糊回答，反問李招月，“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我朋友開了幼兒園，我去那邊幫忙，帶孩子也方便，也算是重回老本行了。”李招月不再自讨沒趣，她捧起花李言的臉捏了捏，“不過這麽久沒見你又變瘦了，還是多吃點吧，氣色也不好。”

“我……”

“哎呀！你的臉這樣捏起來好可愛哦！”李招月抱住花李言，用臉蹭着對方的臉，“我把臉上的腮紅蹭給你~嘿嘿~”

“髒死了！”

“真無情~”李招月強行掰過花李言的臉，她嘟起嘴巴，“我把口紅也給蹭給你，二表姐的親親攻擊來啦——”

說着，李招月的嘴唇觸到了冰涼的手背。

“二表姐，你們幹嘛呢。”

鐘晴靠在長椅上，她擡起手，若無其事地取出紙巾擦拭着手背上的口紅。她挂着淡淡的笑容，居高臨下地注視李招月。

李招月莫名從鐘晴的目光中感受到幾分敵意，回想當時擅自進包間的鐘晴，她脫口而出，“果然你們在談——嗷！”

在猜到李招月要說什麽時，花李言直接錘了一下對方的大腿，“你快走吧。”

“好啦，我不開玩笑啦。”李招月收了玩鬧的心思，對鐘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随後去找溫文聊天。

見花李言沒什麽反應，鐘晴擔憂地問：“你二表姐經常這樣對你的嗎？”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花李言哭笑不得，“她就是愛開玩笑。”

“哪有這種玩笑的！”

“她又不會真的親上去。”花李言狐疑地問：“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我……”鐘晴漸漸冷靜下來。

對啊，她反應那麽大幹什麽？

要被親的又不是趙茉秋，就只是一個情敵花李言而已，這甚至是人家和表姐的一個玩笑，她為什麽那一瞬間會莫名地不爽呢？

花李言以為鐘晴會直接反駁，她稍稍擡眼，卻捕捉到對方微紅的耳廓。

“你該不會……”花李言不敢說出後面的猜測。

“對不起！”鐘晴倒吸一口氣，果然被發現了，“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的！”

夜晚的風打在臉上，花李言撫上發熱的面容，她剛剛竟然誤會鐘晴的反應，這也太丢人了，結果對方臉紅只是因為在偷聽……等等。

“偷聽？”

“沒有聽見，我什麽都沒有聽見！”鐘晴捂着耳朵搖搖頭，瞥見一行人從派出所出來，她加快腳步對她們喊道：“買點東西吃吧，馬上就要到門禁時間了。”

花李言挑挑眉，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幾個人決定到附近小吃街解決晚餐，一路上李招月和兩位母親聊得有說有笑。

花李言和溫文都點了炒面，在等待的過程中，她視線落在溫文那一半金一半黑的發色上，忽然想起一件事。

“溫文，你之前問的洗發露和護發素在便利店裏就能買到。”花李言說：“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挑吧。”

溫文一臉疑惑，“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