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停滞不前

停滞不前

趙茉秋聽說兩人在吵架時，覺得無語的同時又有些好笑，随口敷衍了兩人也懶得斷案，又和她們聊了一下近況後，她識趣地沒有問兩人為何還沒交往。

鐘晴離開之後沒多久，趙茉秋想到花李言擰巴的性格，還是不放心地打了一個電話。

“你去過年不就好了。”

“不去。”花李言毫不猶豫地拒絕，“太丢臉了，我沒想到鐘晴竟然什麽都和她的媽媽們說。”

趙茉秋笑道：“這恰恰說明她們家很幸福，所以對你有什麽誤會也不會真的排斥你，放心去不就好了。”

“不，這有點太……”

“你在擔心什麽啊。”趙茉秋長嘆一口氣，“不如順着這次機會和鐘晴交往算了，要我提醒你一句嗎？你要是沒和她在一起的打算的話，就是在吊着她哦，對你們都不好。”

“唯獨不想被你這麽說。”花李言岔開話題問：“你對徐雪源到底怎麽看的？”

電話那頭有片刻沉默，趙茉秋語氣微沉，“李言姐。”

“怎麽了？”

“你該不會以為我對雪源有好感吧？”趙茉秋聲音上揚，又傳來細微的笑意，“我是喜歡雪源那孩子，但就是當做普通學妹看待。”

花李言微蹙眉頭，“你好殘忍。”

“殘忍什麽？她自己喜歡黏着我，我就由她黏着，她有分寸不會做出格的事，還能幫我擋桃花，我們互惠互利。”趙茉秋說得理所當然。

花李言聽鐘晴說徐雪源現在還沒放棄，想必對方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她微嘆一聲提醒道：“茉秋，你哪天被徐雪源關起來我都不意外。”

“放心的不會啦，我又不喜歡她，也不會立刻回國，她很快就會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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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雪源也可以出國找你啊。

花李言在心裏嘀咕着，估計提醒趙茉秋也不會放在心上。

“好了，別說我了，你還是快點給鐘晴一個明确的答複吧。”

“鐘晴都不急你急什麽？”花李言躺在床上，點開了免提。

“擔心你呀。”趙茉秋的聲音充斥着屋內，“我看見你媽媽的朋友圈了，她發了一個人去旅游的照片。我問了家裏人，才知道她退休後就離婚，還打算賣掉房子，這到底怎麽回事？”

花李言阖上眼，自嘲一笑，“茉秋，你對我家有什麽印象？”

“重組家庭，媽媽爸爸都是有名的教師，有個不學無術的哥哥洗心革面，回來後還給家人買了一套房子。”趙茉秋語氣一頓，“這都是我們家這麽想的，但根本不是這樣的吧，我以前去你家時就沒見過你那爸爸和哥哥。”

“那你對當年的‘意外’是什麽印象？”

“意外？”

“就是我不慎墜樓那件事。”

花李言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呼呼的風聲，趙茉秋的猶豫令她有一瞬的緊張。

“李言姐。”趙茉秋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清晰，“你與其在這裏試探我的想法，不如把真實情況和鐘晴說。”

花李言雙眸微顫，她盯着手機上趙茉秋的頭像，想象不出對面此刻的神情。

“還有不要轉移話題了，既然不想和我說你和媽媽發生的事，但可以和鐘晴說吧。”

花李言沒有回話。

“你要是想和她在一起的話，有些事總要讓她知道的。”

趙茉秋直接挂了電話，又發來了一個“加油”的表情包。

花李言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個“擺爛”的表情包。

茉秋：[吃我貓貓拳砰砰砰.gif]

花李言把手機扔在一旁盯着天花板發呆，她煩躁地抓起枕頭扔到牆上，枕頭一個回彈直接打在她臉上。

花李言哭笑不得。

她下意識想要咬唇，想到嘴上塗着潤唇膏便開始咬着指尖，手指的皮膚比較厚，也留不下痕跡，咬不出血時她便放棄了。

花李言來回踱步，怎麽樣也無法冷靜下來。

那段過往怎麽可能訴說呢？

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不想說，也不敢去說。

說到底，鐘晴有必要知道那些嗎？

說出來豈不是讓鐘晴同情她，還不如在談起母親時直接糊弄過去。

為什麽大家都可以把過往的傷痛想得那麽簡單？

趙茉秋能夠做到坦然面對，鐘晴能夠勇敢地對她說出口，李招月也爽快地報複過去并向前走……

最後，只有她停滞不前。

手機響起連續的提示音，花李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來的消息。

鐘晴：[探頭.jpg]

鐘晴：我已經和媽媽媽咪解釋清楚啦！

鐘晴：我們家過年就三個人一起吃飯，你要是來的話她們會很開心。

花李言挑挑眉，她怎麽不信呢？

鐘晴：因為她們終于可以放心地丢下我去玩了[哭哭]

花李言倏地一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到那兩位媽媽的作風她又并不意外。

果然還是不一樣啊。

她不想去，也不敢去見那兩位媽媽。

手機又是一振。

鐘晴：所以能陪我一起過年嗎？[可憐][可憐][可憐]

可鐘晴希望她來。

花李言難以呼吸，交織在一起的情緒在撕扯着她，不論去往哪個方向都格外痛苦。

就連此時此刻，她都不理解這份如此不正常的抵觸從何而來，這不是讨厭人群，也不是覺得在鐘愛和方心會丢臉，更不是不敢面對鐘晴，而是本能地排斥。

手機又是一振，花李言不敢看鐘晴的消息，可眼睛還是瞥見了內容。

鐘晴：不想來也沒事啦[愛心]！

花李言能立刻想到手機對面的鐘晴抱頭哀嚎的模樣，估計是在後悔發了這些內容。

想到方才吃飯時害羞的人，她笑得發顫，視野漸漸變得模糊，她指尖顫抖地打着字。

“滴滴。”

鐘晴聽見消息提示音立刻抓起抱枕。

“啊啊啊媽媽媽咪！”鐘晴盯着茶幾上亮起的手機，喊道：“她發消息來了！媽媽媽咪！”

“你在念咒語嗎？”方心揉了揉鐘晴的頭，“冷靜點，你自己看消息。”

“不要！我不敢看！”鐘晴說：“萬一她拒絕我怎麽辦？我今天已經很尴尬了，我又發消息追問她，我簡直就是在死纏爛打啊！”

“什麽死纏爛打？”鐘愛直接拿起手機，“她拒絕你就代表沒那個意思，你也收收心別想着搞暧昧，就你這動靜，以後她給你唱個曲兒你怕不是要把這屋子掀了。”

“哪有那麽誇張啊！”鐘晴斬釘截鐵地說：“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寧願喝十碗天麻炖乳鴿都不會親口唱歌的！”

方心憐憫地拍了拍鐘晴的頭。

鐘愛無奈拿起手機，看清內容時，原本想勸女兒放棄的話語停在嘴邊，她直接把手機扔給鐘晴徑直上了樓。

方心稍稍低頭，手機上的氣泡框只有短短幾個字。

言言：我陪你過年。

“哇哦。”方心若有所思，“沒想到她答應你了。”

“太好啦！”鐘晴瞬間複活，她抱住方心蹭了蹭，“謝謝媽咪媽媽~嘿嘿~”

距離新年還有一個月。

鐘晴這段時間閑了下來，她雖然想天天泡在花李言的小屋子裏，但她自己也有事情做。

她購置了一些攝影設備，開始嘗試拍攝自己的做飯過程，基本上每兩天都要去找花李言，而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給花李言做飯。

她想讓花李言多吃些家常菜，所以會一次性多做幾份，以便花李言留到第二天吃。

某天方心下班看見鐘晴又在廚房裏搗鼓時，她好奇地問：“怎麽又在做飯？”

“我在想怎麽用最簡單的辦法做酸筍煮雞。”

“那明天還去花李言那裏嗎？”

“嗯！”鐘晴開心地說：“正好把今天做的菜打包過去！”

方心有幾分詫異，“不約會嗎？”

“啊？”

“嗯？”

“啊？”

“不會吧……”方心揉揉眉心，“你這段時間去見她都玩了什麽？”

“做飯，然後一起吃飯……”鐘晴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方心笑出了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是飯搭子，你就沒想過一起去看電影或者去看看話劇嗎？”

“沒有，就連出門也是為了去買菜。”鐘晴回想這段時間的相處，完全沒有感受到什麽暧昧的氛圍，反而是很平淡地聊天吃飯。

“寶貝啊，不是媽咪我嘴巴欠。”方心的表情一言難盡，“初中生搞暧昧都比你們厲害。”

見鐘晴失落萬分方心嘴角上揚，她得意地說：“放心，交給方心吧！”

鐘晴：“……”

好熟悉的臺詞，有種不好的預感。

“提前去你家嗎？”

花李言警惕地盯着鐘晴，吃飯吃得好好的，沒想到對方提議在除夕前三天去她家。

“這也太打擾了……”花李言覺得除夕去鐘晴家住一晚都有些勉強。

“主要是會堵車，所以能早回就早點回。”鐘晴又說：“而且提前幾天為除夕做準備，張媽也不在，我想要你幫我打下手，有些菜得提前做。”

花李言面露難色，但對上鐘晴的目光她只好無奈點頭。

去鐘晴家時花李言有些緊張，也帶了幾份伴手禮，意外地鐘愛和方心都不在。

“她們這幾天去見老朋友了，可能下午會回來拿一下東西。”

花李言漸漸放松下來，把行李放在客房之後和鐘晴到超市采購，拎着一大袋東西下車時，她不明白就幾個人怎麽需要買這麽多東西。

她靠在沙發上休息，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嘆道：“東西拿完了嗎？”

“什麽東西？”

聽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花李言頓時坐直身子，對上方心的目光，她汗流浃背生硬地說：“阿姨好。”

“不用緊張。”方心把禮品袋遞給花李言，“就是來送個見面禮。”

“……謝謝。”花李言僵硬地接過去，把帶的禮盒給方心，“這是送給你們的。”

方心看了眼禮盒，這是她和鐘愛喜歡吃的點心，看來是提前向鐘晴打聽過了，“謝謝，有心了，希望我們送的禮物你也喜歡。”

花李言盯着手上的禮品袋，猜不出裏面的東西。

“媽咪你怎麽突然來了？”鐘晴有些不悅，“東西拿完就去玩啦！”

要是把花李言吓走了怎麽辦？

“瞧你這樣子……”方心有些無語，走向玄關時給鐘晴使了一個眼色，又比了一個大拇指。

鐘晴沒看懂，狐疑地跟在她後面想問她什麽意思。

“媽咪你——”

“你不要累到自己啊我的寶。”方心打斷鐘晴的話語，又故作憐愛地捏捏鐘晴的臉，“不然媽媽會心疼的，我是覺得她操心過度了。”

鐘晴掙脫對方的魔爪，“我不累啦，你快去找媽媽！”

她到現在也沒明白方心的計劃，就只聽對方說什麽提前幾天邀請花李言來，後面的事交給她，現在方心這個模樣她更加不安了，也不知道這人想了什麽鬼點子。

“好啦好啦我——”方心惡趣味地拉長聲音，“但我先上個廁所。”

“媽咪！你在耍我嗎？”

花李言看不見玄關，只能聽見方心和鐘晴在開着玩笑，兩人的笑容傳入她耳中時，她眼前微微發酸，那股不适感又襲來了。

聽着她們親昵的對話，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随之而來的就是喘不過氣的痛苦。

原來是這樣啊。

她忽然明白為何會這般抵觸來鐘晴家了。

那母女相處的日常對她來說根本不可能發生，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奢望。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和花燕羽變成這般正常的母女關系會怎麽樣，最後想象花燕羽擁抱她說着愛她時，她惡心得想要吐出來。

越是感受到幸福的氛圍，她就越發地意識到以前的她是多麽悲慘。

她一直可悲地活在回憶裏走不出去。

果然不應該來的。

“媽咪給了你什麽禮物？”

鐘晴的聲音拉回花李言的思緒。

花李言立刻冷靜下來，疑惑地端詳禮品袋，“我也不知道。”

“我能看看嗎？”鐘晴靠在沙發背上，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花李言直接拆開禮品袋，裏面是兩個盒子和兩個小袋子，她正以為是什麽護膚品時，那大大的“指套”和“潤滑液”幾個字映入她的眼中。

花李言腦海有一瞬的空白，她疑惑地看向鐘晴，對方雙目無神，明顯是宕機了。

“鐘——”

“啊啊啊不是這樣的！！！”鐘晴崩潰地抱頭蹲下，“是我媽咪搞的鬼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啊啊嗚嗚嗚……”

花李言還翻出了一張賀卡，上面寫着：媽咪來給你們助攻啦（笑）

鐘晴：（悲）

聽着鐘晴打電話向方心哀嚎時，花李言平靜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微微彎起，最後她控制不住笑出聲。

鐘晴家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