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牽手

牽手

“今天吃糖醋排骨吧！”

鐘晴提着今天的食材進到屋內，熟練地打開冰箱取出裏面的菜。

花李言靠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偶爾幫忙打個下手。

兩人邊看視頻邊吃飯，事後還會再吃個鐘晴從家裏做的甜點，鐘晴偶爾會把水果切好，叮囑花李言幾點的時候記得吃。

花李言覺得這段時間被鐘晴養胖了，可能是飲食變得健康，她不像以往覺得冬天冷。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和鐘晴在一起了，不過她們的生活根本沒有什麽變化。

“那我回去了。”鐘晴站在玄關，又問：“明天想吃什麽？”

花李言沉默一瞬，開口道：“都可以。”

鐘晴又問：“想吃什麽水果呢？”

“都可以。”

“那甜品呢？”

“你做的就行。”

“那——”

“鐘晴。”花李言打斷鐘晴的話語，見鐘晴扭扭捏捏的樣子她也害羞了起來，“你……”

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鐘晴等着下文，頭慢慢地低了下去。

Advertisement

尴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鐘晴幾次想要開口，擡起頭對上花李言的目光又落了下去，像是害怕做錯事的孩子。

花李言心口湧出難以言喻的酸澀，這份酸澀很快把戀愛的喜悅淹沒，最後變得酸酸甜甜格外惱人。

她無法忍受這樣的氛圍，煩躁地咂了下嘴，開口道：“想要幹什麽就說，欲言又止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不說出來我怎麽可能知道？”

“因為……”鐘晴委屈地說：“說了你肯定會拒絕。”

“那就把嘴巴閉緊，別總是吐半個字出來。”

“可是不說的話又……”

花李言微眯眼眸，“我已經生氣了，你憋着也沒用了，說吧，你要幹什麽？”

“就是……”鐘晴小聲嘀咕道：“我們都交往三天了，但連手都沒牽……”

花李言挑挑眉，這确實是個問題，那天在一起之後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這件事，只不過鐘晴這三天每天都來，花李言看出對方的意思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點破。

沒有談過戀愛就是這麽笨拙。

生活也不像小說那樣只要說互相喜歡就會迎來大結局，戀愛之後的相處和關系變化還有親密接觸，這些都需要慢慢去學習，如何維持兩人的關系也是一大難題。

戀愛真麻煩。

花李言此時此刻看着面前的鐘晴，第一反應想的卻是這件事。

她在內心唾棄自己，哪有戀人會這樣想的，她佩服戀愛之後能夠甜甜膩膩相處的情侶。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她就學不會呢？

僅僅一瞬之間她閃過這些雜緒，她無奈地伸出手，剛要碰到鐘晴時對方卻立刻彈開。

“怎、怎麽了？”鐘晴貼在了門上。

花李言疑惑不解，她剛剛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的，鐘晴這是在幹什麽！

她生氣地問：“不是你說要牽手的嗎？”

“但也不能現在牽。”

“啊？”

“第一次牽手……”鐘晴支支吾吾地說：“去比較有儀式感的地方比較好。”

“哇哦。”花李言拔高聲音，語氣卻毫無感情，“見面時總是吃吃吃和做飯的你竟然還會想着儀式感啊。”

“戀愛總要做點不一樣的事吧。”鐘晴撇了撇嘴，又有些不服氣地說：“言言不這麽認為嗎？”

“別那樣叫我。”花李言聽見這個稱呼只覺得汗毛要豎起來了。

“總要習慣的吧。”鐘晴沉思片刻，“不然我該叫你什麽？”

花李言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初和鐘晴認識時算不上愉快，這之後她們之間更沒想過以名字相稱。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習慣了喊鐘晴的名字，反觀鐘晴，言行舉止和說的話語都自相矛盾。

“喊你李言姐？或者李言？或者……”鐘晴有些緊張地開口，“花老師？”

“呵呵。”花李言直白地戳破鐘晴的心思，“喊我老師沒有情趣，只會想起批改作業的恐懼。”

鐘晴輕咳幾聲，拍了拍手，“不愧是花老師的專業領域，押韻押得輕而易舉。”

沒想到鐘晴也押上韻了，花李言有些無語，“好玩嗎？”

“挺好玩的。”鐘晴又把話題扯了回來，“所以喊你什麽？”

“喊我全名就好了。”花李言又說：“我也喊你全名，扯平了。”

“不行啊，你名字三個字我名字兩個字，喊起來親近感完全不一樣啊！”鐘晴又說：“不然我喊你花花或者小花怎麽樣？”

“那你還是喊我李言吧。”花李言不明白鐘晴為何如此在意一個稱呼，看着鐘晴又要開口，她岔開話題伸出手，“你不是要牽手嗎？那我們手牽手去樓下逛一圈，這足夠有儀式感了吧？”

“你之前還說我搞不懂氣氛，你才是不懂氣氛的那一個吧！”

“牽不牽？”

“等等！”鐘晴取出手機，“我們找個地方玩吧！”

“去哪裏玩？”花李言只想待在家裏，屋外太冷了。

“去……”鐘晴也不知道去哪裏玩，以前方心和鐘愛帶她去了很多地方，她腦子只記得吃了。

花李言一看就知道鐘晴什麽都沒想，她随口提議道：“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電影。”

“好，想看喜劇片還是文藝片？”

“別給我看談戀愛的。”花李言思忖片刻，想了一圈，問：“有沒有外國動畫片？”

“有的有的，不是戀愛的。”

“那就看這個吧。”

看電影時鐘晴買了爆米花，電影是外國配音，周邊的觀衆也多是年輕人，花李言原本只是想着打發時間卻意外地看了進去。

出了影院之後，兩人又去旁邊的奶茶店買了奶茶，捧着奶茶聊着電影的觀後感，又慢悠悠地走出商場。

“接下來去哪？”花李言瞥了眼一旁的打車點。

“去附近随便逛逛吧。”鐘晴說：“那邊不是有一條商業街嗎？”

花李言微嘆一聲，伸出手，“好了，一起牽手到商業街吧。”

“啊？”鐘晴搖搖頭，望了眼遠處的黃昏，“我覺得到商業街燈亮起來的時候牽手比較好。”

“過年才過多久啊，商業街一片紅燈籠，在那裏牽手沒有浪漫只有喜慶。”花李言想要拉住鐘晴的手，鐘晴側身躲過。

“喜慶也好啊！”鐘晴微微一笑，“那肯定很難忘。”

“呵，我現在已經很難忘了。”

花李言有些着急，面上微熱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這些異常的體驗令她更加無措，她只想迅速地完成“牽手”這件事，好讓情緒平複下來。

她強硬地去拉鐘晴，這人卻更加防備把手插進口袋裏。

“不就是牽個手還磨磨唧唧的？”花李言氣笑了，“鐘晴，你不會想着之後所有事都來個儀式感吧？”

“那多好啊。”鐘晴一個轉身倒着走，另一只手上拿着奶茶，來防禦花李言的魔爪，看起來得意揚揚。

花李言冷笑一聲，指了指鐘晴的肩膀，“啊，蜘蛛。”

“哪裏哪裏哪裏？”鐘晴立刻躲在花李言身後。

花李言抓住機會直接把手伸進了鐘晴口袋裏，還未露出得逞的笑容，卻碰到了緊握的拳頭。

“都這樣了，給我牽手！”花李言在那大口袋裏摸索着拳頭。

“不不不！這還不算牽手呢！”鐘晴大步走向商業街。

“你搞什麽啊！”花李言也順着對方的腳步走，但依然不放棄，強行掰開了一個大拇指握住，“這也算牽手吧！”

“不算不算！沒有十指相扣！”

“啊？幼稚鬼！”

“你也沒資格說我吧！”

撞見兩人本想打招呼的葉霏：“……”

看着這兩人貼在一起推搡拌嘴，她逐漸放慢腳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快給我牽！”花李言執拗地說：“在大街上這樣……啊。”

她話語一頓，和葉霏對上了視線，鐘晴也停了下來。

感受到突然投過來的兩道視線，葉霏想要裝作看不見已經晚了，她上前微微點頭。

“你們好，好久不見，新年好……”

“新年好。”花李言正想把手抽出來，手卻被鐘晴緊緊地握住。

“新年好啊。”鐘晴笑嘻嘻地說着，“你是來看電影了嗎？”

葉霏搖搖頭，“啊，沒有沒有，我就是路過……”

“這樣啊！”鐘晴笑道：“我們是來看電影的，現在要去商業街。”

鐘晴特地加重“我們”的讀音，花李言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嗯……”葉霏視線在兩人之間回轉，很有眼色地說：“恭喜你們，我想沐森知道了也會祝福你們的。”

“都過去了。”花李言面上保持着微笑，感受到鐘晴的力道逐漸加重，又說：“還好沐森有你這個朋友。”

葉霏輕輕應了聲，到一個街口時便匆忙離開。

鐘晴向前走着沒有說話，花李言觀察對方的神色，“你很在意沐森嗎？”

“也不是很在意。”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花李言笑道：“我和沐森沒什麽的，往後也不可能再見面了。”

鐘晴抿抿嘴，洩氣地說：“就是去年去海邊那次，你離開後茉秋和我說林沐森才是你喜歡過的人……”

花李言面色一僵，完全沒想到趙茉秋會說這種事。見鐘晴這失落的樣子，她反駁道：“你不也喜歡過夏梨嗎？我們扯平了。”

鐘晴微愣，又笑了起來，“你介意夏梨嗎？”

“有什麽好笑的？”花李言可不想說她暗自把自己與夏梨比較的事。

“沒有，就是沒想到你也這麽喜歡我，我有些開心……”

随着鐘晴話語落下，花李言只覺得口袋裏鐘晴的手變熱了一些，那交織在指尖的手指帶着熱意爬上了手臂染紅了兩人的面容。

天已經黑了下來，橙黃的燈光照亮了街道，商業街裏的人也多了起來。

“鐘晴。”花李言望着商業街上的燈籠。

“怎麽了？”鐘晴心提了起來。

花李言惡趣味地一笑，“還沒到商業街之前就牽手，我贏了。”

“啊！”鐘晴後知後覺，儀式感完全沒有了！

“好了，走吧。”花李言暢快地呼出一口氣。

鐘晴對上花李言那微彎的眉眼，還有那燦爛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握緊了那只手，像是落盡了柔軟的棉花裏，她整個人飄忽忽的。

雖然她沒有贏，但她也沒有輸啊。

……

“所以，你們交往第三天才牽手嗎？”

方心驚訝地看着坐在沙發上傻笑的鐘晴，“太慢了吧？你不會想着交往一個月才接吻吧？”

“接、接吻？”鐘晴滿面通紅，“這也太早了。”

“不，這根本——啊！”

鐘愛輕輕拍了一下方心的頭，“你以為誰都像你啊，今天輪到你去拿快遞了。”

方心疲倦地起身出門。

鐘愛看着鐘晴渾身冒着的小花花，躊躇片刻，還是問道：“之前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鐘晴三言兩語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鐘愛聽完問道：“她讓你去老家真的就是為了讓你搬書嗎？”

“不然呢？”鐘晴不明所以。

鐘愛嘆道：“她被霸淩的話應該經歷了難熬的時光吧。”

“啊，其實不是這樣的……”鐘晴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她在意的是她媽媽的态度。”

鐘愛卻滿面愁容，“寶貝啊，媽問你一句，你有問她為什麽會突然被人用‘同性戀’針對嗎？”

鐘晴那泛起的粉紅小花瞬間萎蔫。

“找個機會問問吧。”鐘愛揉揉鐘晴的頭發，“加油。”

鐘晴點點頭，望着天花板陷入冗長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