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來我家吧
來我家吧
買完戒指後,沈翊原本提出要去吃飯,但一出金店,醫院的電話又來了。
“客人明天臨時出差,預約看牙的時間提前到今晚了,我得回趟店裏。”沈翊打完電話後,捏着手機回頭跟他解釋。
周灏點頭:“你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知道沈翊的時間不會寬裕,牙醫本來就不是個清閑的工作,更何況沈翊還是老板。
“你的牙……”沈翊還記着他的智齒,想着順便帶他回醫院看看牙。
周灏拒絕了:“今天就不看了,以後再看吧。”
相親的時候叫人看牙本來就不好,現在突然成了訂婚對象,再看牙更顯得自己圖省錢占便宜似的。
再說了,智齒是偶爾會發炎,但也只是他想見沈翊找的一個借口而已。
“行吧!”沈翊随他去了,“我自己打車走,你回去開車小心點。”
周灏看着他朝路邊走,想說自己可以開車送他,沈翊卻已經招手攔下一輛的士。
“你随時可以到店裏找我。”臨上車前,沈翊回頭沖他說,“随時可以來。”
周灏心裏暖暖的,答了聲“好”。
回到家時,周灏還處在一種介于清醒和恍惚的狀态中,視線不時落在手指的戒指上,悸動的心難以平複。
這一天過得也太迷幻了,他原本就是出門相個親,回來的時候,婚都訂了!
……也不算訂婚,還沒下聘呢,于情于理,他都該給沈翊一份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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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門,鞋子一脫就去了工作間。
周灏的工作很特殊,換做以前,那就是走街串巷的補碗匠,現在沒人補碗了,這項手藝也接近失傳。
從事這門職業,純屬機緣巧合。
他的師傅——一個傳統又保守的老頭,曾入贅高門的寡婦,後來寡婦死了,他也被寡婦的兒女趕出來,靠補碗的手藝自力更生。
早些年周灏沒事就去陪他下棋,後來老頭病重,也是周灏床前盡孝,他們的關系亦師亦友、如父如子。
師傅臨終前把吃飯的家夥和手藝傳給了他,連同一枚珍稀的翡翠原石,據師傅說是當年去越南游歷偶然得之,要留給他将來娶媳婦用。
周灏打開保險櫃,将沈翊送的锉刀放進去,将裝着翡翠原石的木匣子取出來。
是個古色古香的木匣子,雕刻有奇異的花紋,鎖也是很古老的款式,裏面躺着一顆十克左右的翡翠原石,斷口露出墨色底的玉料,猶如一顆即将從頭裏溢出的飽滿的水滴。
聽師傅說過這顆翡翠種水難得,價值百萬,周灏不懂翡翠,放進保險櫃至今沒再碰過,就算原石下方壓着鑒定證書,他也看不出個好賴來。
這東西給沈翊,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正思索着,侯豐年的電話來了。
這老頭也是個孤寡,四十多歲快奔五了還沒結婚生子,所以,偶爾晚上打電話約他喝茶下棋,不是什麽稀奇事。
周灏接起電話:“喂,侯老師。”
“你小子,什麽時候請我吃訂婚宴啊?”
周灏沒想到他消息這麽靈通:“你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沈翊都發朋友圈了,你這邊屁都不放,想隐婚啊?對內已婚,對外單身?”
周灏哭笑不得:“你哪學的順口溜?”
“你別管我哪學的,訂婚宴可以不辦,我的紅包你賴不掉!”
侯豐年是他和沈翊的媒人,于情于理,這個紅包都該給。
“放心,少不了你的紅包。”周灏頓了頓,想起沈翊說過要辦訂婚宴,于是說:“訂婚宴也要辦,具體時間到時候我再通知你。”
侯豐年玩笑話開完了,長舒一口氣,開懷地說:“你們倆能成,我也算功德圓滿了。”
周灏也笑,看了眼手裏的翡翠原石,問:“侯老師,你圈子裏有做翡翠設計的行家嗎?”
“你要低端的還是高端的?”
翡翠設計還分低端高端?
周灏納悶着,回:“當然是高端的,我想設計一對耳釘,一對袖扣,一對領扣。”
“翡翠……搞那麽多東西?”侯豐年比他更納悶,“你是一顆原石,還是一堆原石?”
不怪他疑心,寶石當然是越大越好,沒有人會把一顆翡翠切割成這麽多小件。
周灏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答:“我就一顆。”
侯豐年咽了咽口水,說:“電話挂了吧,微信聊,我幫你問問我那位做珠寶設計的朋友。”
挂掉電話,周灏打開微信,手機攝像頭對着木匣子拍了個照,将翡翠原石和鑒定證書一同發給侯豐年。
兩分鐘後,侯豐年回過來一張聊天截圖。
點開截圖,上面是侯豐年與一位“李兄”的對話,對方說這塊翡翠原石是玻璃種裏很罕見的一個小品種,切碎了沒整塊的值錢,問他是否想好了真的要切。
周灏回:【值不值錢無所謂,設計成我想要的那三樣東西,會好看嗎?】
很快,侯豐年代李兄轉述:【好看肯定好看,銀鑲金鑲都特別漂亮。】
連帶着發過來好幾張類似的圖例。
周灏看了一下圖例,确實好看,墨色底微微泛綠光,圓潤的色澤,矜貴無比。
感覺,沈翊戴上會更好看。
【好看就行。】他回。
值不值錢無所謂,再昂貴的珠寶,戴不到沈翊身上,又有什麽意思?
敲定好意向,侯豐年将這位“李兄”的名片推了過來,問:【你做這個是要送給沈翊?】
周灏将木匣子阖上,繞到工作臺前坐下,回複:【對。】
侯豐年:【不錯不錯,我這個媒人沒白當。】
周灏想了想,在屏幕上輸入:【剛剛你說沈翊發朋友圈了,發我看看。】
沒一會兒,侯豐年發來一張朋友圈截圖,問:【怎麽?他把你屏蔽了?】
周灏沒理他,看到截圖上的文字——“兜兜轉轉,終于等到你。”
配圖是在金店拍的那張說要留作紀念的照片。
看着很深情的一句話,周灏卻不敢自作多情。
況且,這條朋友圈下方有一個“羅遠洲”的點贊,顯然,這條朋友圈是沈翊故意發給羅遠洲看。
周灏盯着“羅遠洲”這三個字出神,侯豐年的新消息跳出來——
【你該不會還沒有沈翊的微信吧?】
後邊是一個驚訝的表情。
周灏也覺得離奇,任誰都想不到,他和他的訂婚對象,居然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周灏:【請把沈翊的微信推給我,謝謝。】
侯豐年把沈翊的微信推過來,周灏申請添加好友的同時,“李兄”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這位“李兄”是侯豐年的故友,全名李致遠,早年做紅木生意,後來改賣翡翠,常年在緬甸、越南、老撾這些小國家游走。
周灏跟他确定了想要打造的款式,付了定金,完成這一系列事情時已過去一個多小時,擡頭一看,牆上的挂鐘時針轉到“9”的位置,沈翊還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興許還在忙。
周灏安慰自己,選擇放下手機,去洗了個澡。
摘下戒指的時候,他多少有點舍不得,這是沈翊親手給他戴上的,摘下來再戴上去,就不是原來那個意思了。
他光着身體在淋浴間站了許久,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最終還是摘下了戒指,放在置物臺上。
洗完澡出來,手機還是沒動靜,周灏吹幹頭發後坐回工作臺前,拿起虞俊傑委托他修繕的紫砂壺,繼續未完的工作。
紫砂壺已經進行到打磨的工序,沈翊送的锉刀他舍不得用,用的還是舊的那一把。
臺燈很亮,他低着頭在臺燈下打磨前一天晚上修補好的缺口,強迫自己盡量不去看手機。
——他很少有這麽浮躁的時候,心裏有個人後,就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對方的消息。
一個小時後,周灏還是按捺不住脫下手套,拿起手機,按亮屏幕。
在看到微信有條添加消息時,心髒驟然一顫,十分鐘前,沈翊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但什麽也沒給他發。
周灏想了想,鍵入:【你下班了嗎?】
盯着屏幕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
興許,沈翊只是抽空通過了一下他的申請?
剛想放下手機,沈翊發來:【嗯,已經到家了,剛洗完澡,你在幹嘛?】
周灏嘴角止不住上揚,拍了張工作臺的照片發過去:【在給朋友修補紫砂壺。】
沈翊:【這就是傳說中的金繕吧?】
周灏:【對。】
沈翊:【方便視頻嗎?】
周灏的心髒霎時跳停了,盯着這句話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視頻?沈翊為什麽突然想跟他視頻?
沒等他有動作,沈翊的視頻申請忽地跳出來,上面的電話圖标每跳動一下,都仿佛叩在他的心門上。
他腦子空白着滑動那個圖标,接通視頻。
窗口跳出沈翊的臉,還沒擦幹的頭發往後捋,下半身圍着一條浴巾,上半身光着,肌肉緊實,很有料,像是經常健身的樣子。
沈翊一只手握着牙刷,另一只手撐住洗漱臺,半躬着身子盯着屏幕笑:“看什麽?”
周灏喉結滾了滾,說:“你身材挺好。”
沈翊吐掉嘴裏的泡沫,“可是我更喜歡你的身材。”
周灏笑:“你又沒見過。”
沈翊神神秘秘地,撐着洗漱臺的手擡起,指指自己的眼睛,惡劣卻不惡意地笑着:“我能透過衣服布料看到你的……肉.體。”
周灏:“……”
有點挑逗又有點嚣張,沈翊這個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明天來我家吧。”沈翊拿起立在鏡前的手機,扯來一條毛巾往頭發上揉搓,邊擡腿往浴室外走。
周灏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去你家……幹嘛?”
“看婚房啊!我房子很大。”沈翊說着,舉着手機對着自己的臉,在房間中央轉了一圈,展示他所謂的那個“大”,“這是我房間,外面更寬敞,我一個人住太空了,你搬進來更好。”
周灏是想過他們要同居的事,但沒想過要住沈翊的房子,按理說,房子應該由他來提供才是,只是訂婚太突然了,什麽都沒來得及籌備。
嘴唇翕動,正要開口,沈翊打斷他:“你別說你不想來,要買新房子當婚房,我不同意。”
周灏心想他真能一眼洞悉人心,只好閉嘴默認。
沈翊看着鏡頭,認真說:“有現成的房子不用白不用,而且我們只是訂婚,要買房,那也得真的結婚了再決定不是?這裏離我上班的地方近,你總不能讓我搬你那兒,每天開半小時車上班吧?”
這番說辭成功地說服了周灏。
“好,我搬去你那兒。”
沈翊笑了:“那直接把行李打包了明天一起帶來吧!”
周灏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臺,有些頭疼:“可是,我也有工作要做,可能不能二十四小時呆在你家……不過我時間比你自由就是了。”
“你想回去就回呗,把你家當公司不就行了。”沈翊打着壞主意,不讓他把家當家,非要當成公司用。
周灏覺得他鬼點子不少,但自己很受用。
“好啊,那我明天去醫院找你……可以嗎?”
沈翊說過他随時可以去。
“你來啊,順便商量一下訂婚宴的事,我雖然沒有什麽親人,但朋友很多,有很多朋友要請。”沈翊把手機立在書桌上,披上浴袍,腰帶打了個結,随後,浴巾從浴袍下方滑落至腳踝。
周灏隔着屏幕,呼吸微微凝滞。
可能沈翊不覺有他,但對于周灏來說,這跟當着他的面換衣服有什麽區別?哪怕那是一雙男人的腿,哪怕周灏的比起他的毫不遜色,可終究他們關系不同了。
“我朋友也有一些。”周灏有點心不在焉。
沈翊彎腰撿浴巾,“那正好,明天确定一下人數,然後挑家酒店訂個桌,我不喜歡拖拖拉拉,最好在半個月內把訂婚的事辦了。”
周灏的目光落在他那雙不時從浴袍對襟裏祼露的長腿上,低低“嗯”了一聲。
“對了,你穿多大碼的鞋?”沈翊忽然擡頭,撞上他倉惶的目光,呆了一下。
周灏撇下視線,不好意思地說:“四十六碼。”
沈翊眼中微光爍動,“那套呢?用多大號?”
周灏愣了愣,擡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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