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禍福
12、禍福
聽了這話,饒是嚴綠素來冷靜自持,卻也是連吐血的心思都有了,今兒不知道是什麽日子,先是碰到瑛姑那瘋婆子沒頭沒腦地上來同她惡鬥一番,跟着竟然又被這瘋老爺子暗算了,還說什麽一起去大理……看着他那瘋瘋傻傻的眼睛精光直冒,嚴綠只覺得今日當真是流年不利,不過是想躲躲熱鬧,喝壺清茶,偏偏禍從天上來,真是躲都躲不掉。
那武三通口中亂七八糟地吵嚷了幾句,竟然真得如同扛麻袋一般将嚴綠扛在肩上往城外疾行,她心中焦急,然而身上大穴盡數被制,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眼下卻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任由武三通一面念念叨叨着什麽“小沅”、“大理”,一面飛快地奔跑,眼看着離那嘉興城的城牆越來越遠,她終于暗暗嘆了口氣,知道這一趟大理之行恐怕在所難免,只有在心裏暗暗地盤算着自己一路上可能的處境和可行的對策,預備見機行事了。
武三通的人雖然瘋瘋傻傻的,但是武功卻一點都不含糊,又有一身蠻力,扛着身體年齡只有十歲的嚴綠飛奔,在他來說簡直跟玩兒似的,大半天都能健步如飛,氣兒都不帶喘的。嚴綠心中抑郁,卻也無計可施,只得暗暗運用那九陰真經內的心法,聚了內息,在經脈之中游走,希望能沖開穴道,等到下一個村鎮見了人才好想辦法求救。
哪知道她在武功上雖然進步神速,畢竟也不過才練習了三年時間,又算是半路出家,雖然仗着悟性不錯,身體條件優越迅速入了門,不過三年的時間便将那七七四十九式全真劍法練得純熟,七十二路空明拳也練得五六分熟練,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但這些劍法也好,拳招也罷,雖說形态有所差異,但畢竟同她在現世的那格鬥搏擊術有異曲同工之處,故而有那個底子在,她練起來自然事半功倍,也算是抄了個近路。
但是,說到這內功心法,對她來說卻是個全新的東西,她舊日裏雖然也有意無意地鍛煉了些精神力和專注力,但跟真正的內功心法相比,卻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故而,在這內力方面,她是老老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兒地慢慢練起來的,故而真得遇到了瑛姑、武三通這等高手,她的內力就顯出不濟來了,不但完全不能久撐,萬一不幸給點中了大穴,要沖開穴道也是十分不容易之事。更何況,這武三通師從一燈大師,練得是那“一陽指”的厲害指上功夫,用在點穴上,更是較尋常習武之人厲害得多。
故而,嚴綠運功運了大半天,再運氣一試,那被封住的穴道卻半點也未見松動,當真是不勝窩火,不過她是個執拗的脾氣,越是難辦成的事兒越是不肯服輸,便停下來,略微緩了一會兒,又重新再試。如此,等武三通跑累了停下來宣布開飯的時候,她已經将那九陰真經療傷篇中疏經解穴的法門反複運行了數十遍,因怕自己修為不足,甚至還将易筋鍛骨篇也練了幾遍,此時運氣再試,雖然仍然無法沖開穴道,但畢竟還是比之前舒爽了許多,她精神一振,知道複原有望,便打起精神準備進食。
然而等到她定睛仔細一看他們現下停住休息的地方,卻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他們此時竟偏移了大路,在密林間的小路上穿行,吃得自然也不是什麽酒樓茶館客棧飲食,竟然……是一只烤山雞。
不知道是這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她同老頑童蝸居在無名山谷每日吃炭燒野味果腹的悲慘時光,還是因為在這荒郊野嶺同這麽個目前完全無法打得過的瘋子在一起這個事實,亦或是這一天連番挫敗終于深刻認識到了江湖險惡處處危機、很多事完全非她能力所及導致得更加挫敗,嚴綠再一次有了想吐血的沖動。
不過,鑒于她現在處于完全的弱勢,她還是在最後一刻恢複了冷靜,用自己最冰冷的眼神盯視着那位傻笑着要喂她吃飯的戀女狂,堅決拒絕張口進食,成功地将“我可以自己吃”的這個意思傳達給了瘋老爺子,也由此,她的雙手得以恢複了半刻鐘的自由。
略略評估了下此時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嚴綠按捺住了想直接戳瞎對面那一雙牛眼的沖動,曼斯條理地在武三通的癡狂目光中将那一只烤山雞吃了個幹幹淨淨,然後仔細地擦了擦手,伸出手指在面前的地上劃了四個字,那武三通看了,立刻滿面通紅地将她安放到附近的樹叢裏,自己轉過身回避了。
嚴綠抑郁地看了看只解開了一半的穴道,拖着只有一條能挪動的腿,無奈地解決了問題,慢慢收拾好了衣衫,小心地在旁邊樹枝上挂了一條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便慢慢地挪了出去。心中卻在不斷暗暗咒罵,這個老瘋子,還知道留一手啊,腦筋挺夠使的嘛,都不知道他這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了。
武三通見她出來,十分高興,颠三倒四地說了幾句,便又重新點中了她的穴道,扛起她繼續前進了。看起來他這瘋也确實是瘋到一定境界了。嚴綠心中叫苦,但也沒有什麽法子可行,只得暗自繼續運功,将那九陰真經繼續運行了幾個周天,看看地就到了晚上,那武三通跑了一整日,已經不知道行了多遠的路程,此刻終于停了下來歇息,借着他點燃的火光,嚴綠轉目四處一望,但見周圍都是密林,渺無人煙,不知道身在何處,正在盤算的時候,忽覺背心一熱,耳邊同時傳來有些含混不清的言語:“小沅,義父不要怕,義父不是要故意封住你的穴道,打通……大理,就解開……三天。”
他這一番話說得颠三倒四,嚴綠正在想他這又是要玩兒怎麽一出的時候,忽然覺得一股渾厚內力自背心湧入,四肢百骸頓覺一片和暖,不禁略微一愣,知道他這竟然是以自身功力為自己疏導日間封住的經脈,大約是恐怕自己血脈被阻滞過久,恐怕落下什麽毛病吧。
沒想到他人雖然瘋癫,但這疼愛義女的心倒是真的,白天封住她的穴道不過是怕她逃走,晚上卻要耗費功力進行疏導,這一份拳拳之心,倒也真是可惡可悲、可憐可嘆,然而不論怎麽樣,他卻沒有半點有意害她之心,倒是可以肯定的。他既然把她誤認為是十歲時候的何沅君,那麽可以說,她這一路,就算是一直都無法逃脫,也必然是不會有什麽損傷的,弄清楚了這一點,她的心裏倒稍微安定了些。
這為他人打通經脈自然是極其耗費內力的一件事,等武三通将她的經脈疏通了一遍之後,直累得大汗淋漓,胡亂說了幾句沒頭沒尾的話便倒頭就睡。嚴綠便一個人靜靜坐于原地,抱守靈臺,以那九陰真經之心法将方才他輸進來尚未散去的內力又重新聚合,游走了幾個周天至完全劃歸已用,稍微小憩了一會兒,不覺便已天亮。
如是十數日,武三通扛着嚴綠白天在密林中疾行,夜晚便宿于大樹之上,吃得是山珍野味,飲得是山林清泉,白天以點穴之法封住她的行動自由,晚上便以內力将封了一天的經脈重新打通,然後一頭栽倒便睡,嚴綠便繼續運功打坐,直至天明。如此折騰下來,等到武三通終于慢慢開始相信她,解了她的啞穴之後,她竟已經已經能夠自行沖開一兩個穴道了。
她心知是每天日夜練功不綴,加上武三通輸入的殘餘內力的幫助,自己的內力有所提高的緣故,然而,即便如此,她卻也相當清楚,自己依然同這武三通的功力相差甚遠,加上走了這麽多天的路,看看地周圍的景色已經大有變化,想來已經離那嘉興城不知道有多少裏了,觸目所見又都是山石密林,渺無人煙,故而她的啞穴雖然解了,但那開口呼救的機會卻是徹底地斷絕了,只有悄悄地在沿途以布條為記,除了期盼某天能夠掙脫,找到回去的路之外,也暗暗懷着渺茫的希望,想着萬一老頑童能夠發現,過來營救,然而,他卻終究沒有來,而她也一直沒有能夠逃脫。
月升日落,轉眼之間,她已經給武三通挾持了一個月有餘,他雖然瘋癫,但是還是盡他自己所有的力量讓嚴綠過得相對舒适,以一個神智不怎麽清楚的老男人來說,他這照顧小女孩兒的細膩也确實算是相當令人驚嘆的了。跟老頑童的同玩同樂其他一概不管不同,他不但在對待嚴綠的飲食起居上細致了不少,甚至還不知道從哪裏給她弄了幾套換洗的衣裳,可見這就是有養育經驗同沒有養育經驗的差距了。
只是他既然一直将嚴綠當成是自己義女,故而弄來的衣物自然也都是他記憶中何沅君喜歡的女裝式樣,嚴綠對那些花花綠綠、羅裏啰嗦的女服樣式實在是不感興趣,幸而她大部分時間都不用走路,也不存在被裙角絆倒的情況,故而每次勉為其難地只選擇其中最素淡的穿,不管她穿什麽,那武三通都十分高興,他雖然癡狂,但也确實當嚴綠是他十歲的義女,這是一個他即使再怎麽深愛着她也不會被非議的年紀,所以他的意識便不自覺地停留在這一年,把自己全部的癡想都化作對她無微不至的疼愛,當然,是在能夠保證她不逃走的情況之下。嚴綠慢慢地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雖然仍然厭惡,但,卻也不免唏噓,可見,這情之為物,當真厲害,簡直比最致幻的毒品還要讓人瘋狂,實在是危險。
随着行程的深入,周圍的環境愈發無法辨識,就在嚴綠幾乎已經放棄了要在路上逃走的念頭的時候,轉機,卻意外降臨了。
想來是嚴綠一貫表現地十分淡然無懼,加上他們已經早就偏移了大路,終日裏穿行于深山老林中,武三通那癫狂的腦子也終于慢慢地相信了尚為年幼的嚴綠不會逃跑,再加上他內力消耗甚多,無法長久支撐,便也慢慢地減少了每日封住她穴道的數量。與此同時,嚴綠的內功也在這一個多月的強化中得到了不小的提高,終于有一日,天快亮的時候,她自行沖破了所有被點住的穴道,恢複了自由。
這自由得來相當不易,但是在這深山的腹地得來,卻又是相當諷刺。嚴綠靜靜地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迎着清晨的微風往遠處看去,卻見四處都是山林,綿延不絕,不知有幾百裏。四周山石陡峭,獨獨他們夜宿的地方十分平整,借着微亮的天光看時,卻正是一角懸崖,他們背靠着入眠的古松挺拔俊秀,已不知挺立了多少年了,崖邊還有小松數棵,同巨松遙遙相對,狀若母子相望。
山風由崖下灌上來,頗有些刺骨,嚴綠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看看時間差不多,便想轉身回去繼續裝睡,從長計議。然而剛剛回過頭就見到武三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見她轉身,便怒氣沖沖地喊道:“小沅,你好狠,我如此将心待你,你卻偏要離開我,你說!你是不是又要偷偷地跑,去,去找那個甚麽陸展元?”
嚴綠定睛一看,卻見他的雙眼通紅,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心道糟糕,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下一瞬,他便已如同野獸一般地撲上來,嚴綠本能地運功抵擋,哪裏擋得住,他這一撲的力量甚大,即便已經被嚴綠卸去了大半,卻依然收腳不住,直沖着懸崖栽去。
兩人相距甚近,嚴綠慌忙側身躲避,卻已經遲了,手臂已經給他牢牢拉住,掙脫不得,給他帶着往崖邊墜去。
她見情勢危急,連忙出聲喝令他停止,卻見他雙目赤紅,如中魔障,凄然笑道:“小沅,義父累了,你總是會長大,總是要跑掉,總是要找那個小白臉,不如,就跟着義父一同去吧,義父一定好好待你,讓你好好地,吃飽穿暖,還有新衣服,你最喜歡的花貓撲蝶,義父,義父親手縫給你。”
見了他這麽一副一心尋死的模樣,嚴綠大駭,然而兩人此時已經距離懸崖甚近,她拼盡最後的氣力想在落崖之前掙脫,卻終究敵不過武三通的力大如牛,只得由得他拉着自己直往崖下墜去。
眼前的景物飛速後退,眨眼間兩人已經墜落了百丈餘高,崖下山風猛烈如同要将她吞噬一般,想到就要跟這麽個瘋子死在一起,嚴綠心中十分不甘,那武三通卻甚為高興,還在念叨什麽“小沅在一起”,嚴綠心中氣極,猛然間卻忽然想起個人來,雖然不一定有用,此時此刻,也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了,當即冷笑道:“你不記得三娘了麽?”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那武三通緊拽着她的手忽然一松,她心中一動,知道有戲,便繼續冷聲道:“你忘了三娘了麽?”話音還沒落,就見他痛苦地喊了一聲:“三娘……三娘。”
他連喊了幾句,忽然嘆息了一聲,冷不丁将嚴綠往上抛去,嚴綠連忙提氣上縱,略略緩和了一下墜勢,卻仍然不能阻止下落的趨勢,幸而此時已經臨近崖底,樹木繁茂,嚴綠借着樹枝又緩和了下墜勢,總算安然無恙。
她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正待從樹上爬下來,忽然聽見樹下傳來一聲冷哼:“是甚麽人?竟弄壞了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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