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莫愁

17、莫愁

有了那羊皮地圖的指示,嚴綠同何太玄兩人雖然七拐八拐,爬上爬下地折騰了幾天的時間,但還是很順利地出了這困了他們近三年的山谷。

然而出谷之後,才發現,外面仍是層巒疊嶂,杳無人煙。兩人困于谷中日久,兼之都非自己入谷,故而都不得識道路,只有摸索着前進,渴則飲山泉水,饑則餐山果野味,他們本就習慣了這等餐風露宿的生活,倒也沒覺得有何辛苦,如此行得十餘日後,方才出了群山,又行了一兩日,才終于到得了山腳一個小鎮。

這小鎮雖然不大,但依山傍水,物美人豐,倒也算繁華。想來恰逢集市之日,但見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河面上小船穿梭往來,甚是熱鬧。乍一見到這麽多人,嚴綠與何太玄都有些不太适應,幸而嚴綠性子本就冷淡,倒也看不出來什麽來,何太玄又素來倨傲,自然也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兩人就這麽雄赳赳地走在街上,沒一會兒,就引來圍觀無數。

嚴綠先還有些詫異,後來才發覺,原來是他們倆此刻的造型太過引人注目了。因為何太玄跟他師父淩虛子對白色的特殊偏好,那山谷中所有能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她起先還會把衣服染色之後再穿,但後來終于覺得太過麻煩,又趕着抓緊時間練武,便放棄了這個浪費時間的舉動,跟着何太玄一起穿那現成的白衣了,這一次出來,自然更是沒有時間管衣服的顏色問題,故而,兩人便是穿着一模一樣的白衣并肩出現在了小鎮的街道上。

這本來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只是,他們是翻山越嶺,走了十幾天山路的人,那白衣的顏色就難免摻雜了些草綠、玫紅之類的植被色彩,又混雜着灰的、黑的,各色泥土,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況且因為他們的身材都較之前抽長了不少,何太玄的師傅留給他們的衣服就有點嫌短了,再加上兩人或面無表情或倨傲無比的冷冰冰表情,他們這造型就難免顯得詭異了點,衆人十分驚異,卻也有些懼怕,只是圍觀,竊竊私語,不敢靠上前來詢問。

嚴綠想通了這一點,不禁有些頭痛,見到何太玄只一心抱着他的用層層白布蒙起來的寶貝焦尾古琴,對周圍的事情一概不聞不問,只得暗暗嘆了口氣,拉了他,先往成衣鋪子而去。

路過當鋪的時候,嚴綠進去順手把自己的一個玉佩當了,這本是舊日武三通買給她的,一直命她随身佩戴,想來這東西也與那何沅君有關,他瘋得厲害時,若有一日沒見她戴這東西便要哭鬧,嚴綠不勝其煩,又想着有這東西傍身說不準哪天還有用處,只得勉強帶在身邊,墜崖時竟也沒有摔碎,她便也一直沒有丢掉,此時正好拿來換錢使用。

只是何太玄并不知道此中原委,見她日日佩戴這東西,還道是她心愛之物,故而此刻見她将這玉佩拿出來典當,不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連忙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也從懷裏摸出來一塊白玉,道:“還是用我的吧。”

嚴綠見他那塊玉通體雪白,狀若羊脂,知道是上品,眼見那當鋪的小夥計眼睛有些發直,估摸着這裏恐怕是典當不起,便開口道:“算了,你這個先留着,等下次再用吧。”

她一面說一面暗暗給何太玄使了個眼色,幸而這何太玄雖然傲了點,但也算聰明,便也沒再堅持,将那玉又裝了回去,由得嚴綠将自己的那成色甚為一般的玉佩當了,拿了錢走人。

從成衣鋪子買了幾身衣服之後,兩人尋了個客棧安歇,各自換了衣服出來一道用飯,嚴綠見何太玄仍然是選了幾件白衣出來,倒也是意料之中,故而也沒有做聲,只是何太玄見嚴綠仍穿着男裝,便有些不解,他此時已滿了十三歲,本就喜愛些琴棋書畫的風雅之物,又被那山洞主人夫婦的深情所感,竟已朦朦胧胧地懂得了些男女之防,無奈嚴綠性子太過冷淡,他又極好面子,故而諸如此類的事情便也不好意思問,只有正經八百地裝做不感興趣的樣子,自顧自地喝湯。

他既然沒有問,嚴綠自然也不會主動跟他解釋,只是一面吃飯一面從周圍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一餐飯畢,她已經大概知道了旁邊的河道乃是沅江的一條水路,背後的山似乎是武陵山脈的一支,弄清楚這個之後,她便大體推斷了出來此地應是湘西的一處小鎮,她一直以為當年武三通帶着她一路狂奔,已經到了大理地界,卻沒想到不過才到得臨近湘貴之地,離那大理還有不短的距離。

搞清楚了現在的位置,她心中頓時有了底,便一面緩緩地喝湯,一面已經開始想起今後的打算來,這何太玄是昆侖派的,自然是要回昆侖山的,而她的去處,卻有些犯難了。她雖然之前認了老頑童做師父,只怕這麽久沒見,他定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如此一來,她倒還真不知道,要去哪兒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何太玄正定定地看着她,她這才發現,在自己東想西想的時候,他早已經吃完了。她慢慢地喝完最後一口湯,剛想結賬回房,同他商議今後的打算,卻忽然見到門外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

打頭的是一個美貌的道姑,身穿杏黃色道袍,手拿一柄拂塵,神态悠閑,後面跟着的也做道姑打扮,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兩人進得店來,環顧了一圈,便坐到了對面角落裏的一張空桌子旁。

嚴綠正坐在她們正對面的位置,恰好與那道姑目光相交,卻見她雙目有神,暗蘊精光,行動起坐頗有氣勢卻寂靜無聲,倒似個身懷武功的高手,便不好再盯着她看,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放了幾文錢在桌上,便預備起身,招呼何太玄回樓上客房說話。

還沒等她站起身來,卻忽然聽得隔壁桌傳來店小二歡快的招呼聲:“兩位仙姑,想吃點什麽?本店有上好的沅水才魚,要不要嘗……”

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嚴綠擡頭看時,只來得及看到方才還熱情地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滿身鮮血倒地身亡的模樣。

這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屋內的衆人愣怔了片刻之後,才驚叫着一哄而散,只有客店的掌櫃的渾身癱軟,一頭栽倒在地,卻是吓得叫都叫不出來了。

一片混亂中,卻見那美貌的道姑冷笑一聲道:“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竟然提了那賤人的名字,這就得死。”她的聲音輕柔婉轉,雖是冷笑,卻也嬌媚動人,然而眼神卻是十分怨毒,似乎殺了這人也難解心頭之恨一般。嚴綠看了這個情景,不由得心頭一凜,猛然間想起一個人來。

然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身邊的何太玄已經怒氣沖沖站起身來,看樣子竟是要替那店小二出頭了,嚴綠吃了一驚,忙将他按在了座位上,無視他憤怒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沒想到那道姑竟似有心靈感應一般,說完了這話,冷冷掃了嚴綠同何太玄一眼,方才慢慢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那掌櫃的面前,對着早已經抖成一團的他冷笑道:“從今天起,你們店裏不準再賣那道菜。”

那掌櫃的抖得更厲害了,卻見那穿道袍的少女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跟着過去,道姑話音方落,她便不失時機地沖着那掌櫃的吼道:“我師父同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還不答話。”

她臉上雖然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聲音卻嬌媚甜膩,加上膚色白皙,雙頰暈紅,正是豆蔻好年華,一副嬌俏模樣,故而這話的震懾力便大打了折扣,雖然是威脅的話,語速卻又稍嫌過快,倒似乎是有心要幫那掌櫃的從她師父的盛怒之下留下一條命來的意思。

嚴綠此時已經基本确定,這喜怒無常,一出手就奪人性命的美貌道姑,大約便是李莫愁了,而那着道袍的少女,應該便是她的弟子洪淩波。舊時讀書,她對這李莫愁印象也是十分深刻,淡薄如她,真是怎麽都無法明白,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怎麽就為了個男人變成了這副喪心病狂的模樣,不但自己讓自己過得不幸,也孜孜不倦地給人不幸,想那店小二死得何其無辜,不過是為了一道菜名裏帶了個“沅”字,重了她那情敵何沅君的名兒,就落得個血濺當場的慘烈下場,當真是飛來橫禍。

她雖然也覺得這李莫愁的行為令人發指,但考慮到她那一身高超的武功,還是有所顧慮,不敢輕易出手,這不過略一遲疑的功夫,場上的情況又變,那掌櫃的雖然已經吓得不行,但還算是個有眼色的,雖然臉色慘白,但還是戰戰兢兢地道:“不……賣了,不賣了,求求您高擡貴手,什麽都按照您老人家說得辦。”

那李莫愁見弟子插嘴,冷冷盯視了她一眼,卻也不打算再開殺戒,本來已經轉過了身,不想這掌櫃的也是個倒黴的,卻不知道這李莫愁最讨厭人家稱呼她個“老”字,故而,聽了這聲“老人家”,登時怒從心起,頭也不回,直接将手中的拂塵往後掃去,眼看着那掌櫃的便要橫屍當場,嚴綠卻忽然聽得身側傳來衣袂翻飛的輕響,自然是何太玄再也忍耐不住,已經出手了,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卻還是足尖輕點,也跟着一同飛身而起,直往李莫愁身旁撲去。

眨眼之間,兩人幾乎同時趕到,一個出劍阻了李莫愁的拂塵,另一個将那掌櫃的搶了出去,動作一氣呵成,配合得天衣無縫。

嚴綠出的那一劍甚為淩厲,李莫愁一時沒有十分防備,竟給她迫得後退了一步,這一耽擱,那邊何太玄已經将那掌櫃的救了出去,待到李莫愁看清楚了出手的竟然不過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兩位少年人,好俊的身手,只是,未免太多管閑事了。”

何太玄冷哼了一聲道:“咱們雖然年紀小,但也還懂得習武之人不恃強淩弱、不濫殺無辜的道理,仙姑雖然年長了我們許多,卻沒想到竟似渾然不知,未免有些為老不尊了。”

嚴綠見他說出這番話來,只覺得嘴角愈發抽搐,悄悄握緊了寶劍,開始評估等會兒活命的概率。李莫愁的武功據說是很厲害的,她又親眼見到這魔頭剛剛用那柔軟的拂塵一招擊碎了店小二的頭骨,可見這傳言非虛。偏偏何太玄這小子雖然天資聰穎,又得淩虛子的真傳絕學,練得一身武藝出來,難免就有些自視甚高,然而他畢竟江湖閱歷甚少,不懂得韬光養晦,狂傲過甚,這剛一出谷就不管不顧地替人家出頭,只怕這回要惹上個難纏的角色了。

果然,那李莫愁聽了這話,不怒反笑:“我赤練仙子縱橫江湖十數載,從來就是想殺誰便殺誰,沒想到今天竟被你個小孩子教訓,看來我若不好好教教你,你倒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話音未落,已經揮動拂塵攻了上來,何太玄素來倨傲,很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當下拔劍還擊,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已經戰在一處,嚴綠抱劍旁觀,見他們兩人出招都奇快,片刻之間,已經過了十多招。

那李莫愁本來氣勢十分嚣張,但她本來武功修為甚高,一交手就已經知道了對手的深淺,察覺到何太玄不是個好料理的角色,故而面色漸漸地凝重了起來,兩人越戰越猛,自客棧鬥到大街,又從大街鬥到郊外,又五十招過後,她招式忽然一變,拂塵上勁風陣陣,竟似暗含殺招,何太玄到底還是嫩了些,又同她差着二十年的內力,不由得給她的攻勢壓制住,慢慢落在了下風。

嚴綠在旁邊瞧着,已經能看出他百招之內必敗,雖然惱他自顧自地出手,但終究不忍自己走掉,只得長嘆了一聲,拔劍出鞘,加入了戰局。

他們二人在山谷中朝夕相對,對彼此出招的習慣十分熟悉,故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十分有默契地配合了起來,将李莫愁的招式重新逼住。不過是多了一個人,場上的局勢卻立時大變,李莫愁漸漸覺得有些吃力,她是決計不肯吃眼前虧的人,故而打起精神應付了兩招,便忽然出手發了幾枚暗器出來,逼退了兩人,跳出了圈子,莞爾一笑道:“我同昆侖派和全真派并無過節,加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們兩個小娃娃胡鬧了,你們回去,替我同赤盈子、長春子兩位掌門問好吧。”

她說完這句,便立時招呼着不遠處的洪淩波飄然而去。嚴綠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轉頭想同何太玄說話時,卻見他的臉色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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