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托孤

20、托孤

那血手印從上到下一共四排,上面三排略大,都是并排的兩個,最後一排略小,卻是并列的三個,血跡殷紅,新鮮得似乎能聞到腥氣,邊角處還在緩緩順着牆壁流淌,令人一望便頓覺觸目驚心。

嚴綠一見了這個,已經猜到這必然是那李莫愁的傑作了,不由得心中一震,她自以為自己一路疾馳,怎麽也能先着李莫愁師徒幾日趕到,卻沒想到,她們來的竟然這樣快,竟只比自己遲了半日有餘,如此一來,她原本的諸多籌劃都被打亂了,她還道自己對那兩人的實力估計有誤,頓時覺得心中漸漸凝重了起來。

然而她卻不知道,她的計算原本确是十分精準的,本來如果大家都走陸路,她必然會先得她們幾日到達,但偏偏李莫愁師徒兩人走的都是水路,這水路上的速度卻端得要看風速的,只需她們所乘的船比她乘船時多趕上幾天的順風,便足以趕上她許多路程,故而她前腳到了嘉興,她們竟也後腳也就到了,時間如此之短,根本就沒有充分的時間準備迎擊,想來,這大約也是天意了。

不論原因如何,眼下既然有這幾個誇張的血手印出現,表明這女人确實已經到了,而且,也十分高調地準備動手了,回想起原著中這位猛女以一敵四還游刃有餘,在頃刻之間就滅了陸家滿門的可怕實力,她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旋即轉過身對那四個渾然不覺剛剛發生了何事,猶在笑鬧聒噪的孩子吩咐道:“趕快回廳中找你們的父母親去吧,這裏不能再待了。”

她這話一說,四個孩子頓時愣住了,面面相觑,很有些莫名其妙的模樣,嚴綠看着那四雙亮晶晶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異常不解地看着自己,一副要問十萬個為什麽的樣子,頓覺十分頭痛,果然,還沒等她想好這話要怎麽說才能有效,就聽得剛剛被她接住幸免被摔的那小女孩已經十分好奇地開口問道:“大哥哥是誰啊?為什麽這裏不能待了?”

嚴綠給她這麽一問,只覺得嘴角都隐約抽搐了起來,她一向對應付這些半大不大的小孩子沒有什麽辦法,偏偏這幾位年紀雖然不大,但看起來卻都不是那麽好忽悠的,幸而這時候對面恰好傳來一聲瓦片的清響,她心中一動,轉身看時,果見對面的牆上忽然多出一個人來,卻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粉面杏腮,神态冷傲,背插長劍,一身杏黃色的道袍迎風招展,正是那李莫愁的弟子洪淩波。

她當下也無暇再同那幾個孩子說話,只頭也不回地将手一揮,示意他們趕緊退回廳中報信,然後便上前了兩步,凝神蘊勁,氣沉丹田,立即進入了戰備狀态。

那洪淩波本來便是奉了師命前來探路的,正待借着她師父的名頭虛張聲勢一番,卻忽然見得了嚴綠仗劍上前,不由得吃了一驚,她那日見到過嚴綠同何太玄兩人聯手同李莫愁對戰,知道她功夫不弱,故而也不敢輕舉妄動,只站在牆上冷笑道:“原來是你,沒想到你從湘西一直追我們到這裏,還真是多管閑事的緊。”

嚴綠冷哼了一聲道:“若不是你拿了我朋友的東西,我自不會來。”

洪淩波聽了這話,倒愣了愣,疑惑道:“甚麽東西?”

嚴綠見她如此,還當她故意打岔抵賴,心中頓覺無語,明明當時場中除了打鬥的何太玄和李莫愁,就只有她們兩人在,那東西自己肯定是沒有拿過的,如果不是她拿了,莫非它是自己長腳走到她們船上的麽?當下冷冷道:“你不承認也無妨,咱們憑功夫說話便是。”

那洪淩波脾氣原也不甚好,聽得嚴綠這麽一說,話裏話外分明有指認自己有偷東西的嫌疑,頓時怒火中燒,加上她本就是奉了師命過來,想先聲奪人,前來陸家好好恐吓一番的,沒成想還沒等發揮就遇到了嚴綠這個程咬金。她本就窩了一肚子火,這時候更是忍耐不住,故而“嘡啷”一聲拔劍出鞘道:“好個愛管閑事的小子,你不要含血噴人,待我來好生教訓教訓你,方才叫你知道這江湖險惡,由不得你如此狂妄。”

她話音未落便已經輕飄飄地從牆上飛身下來,因着她修習的是李莫愁親傳的古墓派武功,本就姿态輕盈,身法靈活,再加上此刻居高臨下,借着那墜落之勢,移動更是迅速,劍招也更見淩厲,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掠到了嚴綠眼前,挽了個劍花就往她身上招呼過來。

嚴綠冷冷一笑,足尖輕點,閃身避過她這一招,跟着便也拔劍出鞘,同她戰在了一處。她雖然年紀比洪淩波小了幾歲,但于這武功修習上,算起來自五歲起也苦修了七八年有餘,她天分本就不弱,又逢着了名師,再加上勤學苦練,武功自是比這洪淩波強了不止一倍,兩人互相拆了不過十幾招,已然見了高下。

那洪淩波雖然見過嚴綠同她師父李莫愁對戰,但因着到底李莫愁還要技高一籌,當時嚴綠同何太玄兩個聯手都不是對手,不免過分樂觀自大,又仗着自己武功不弱,還比嚴綠年長幾歲,故而多少還是沒有真的把嚴綠放在眼裏的,因而才敢拔劍出招。可沒想到看是一回事,這回輪到自己親自出了手,卻完全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了。一交手,她便徒然覺得嚴綠那看似不怎麽起眼的劍法中竟蘊藏着無限殺機,一時間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抵擋,立刻便出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支撐到了二十招,已經被嚴綠的劍氣迫得幾乎連最基本的輕功身法都無法施展了。

她咬緊牙關又勉強撐了幾招,見仍然毫無起色,便不敢戀戰,當下虛晃了一劍,忽然揮手發了三枚銀針出來,嚴綠猝不及防,加上一看就猜到了這便是李莫愁那劇毒無比的冰魄銀針,故而也不敢硬接,略略退了兩步,閃身避過。

經過這一耽擱,這洪淩波便得以喘了口氣,趁機迅速後退了幾步,一面又發了三枚銀針逼住嚴綠的攻擊路線,一面冷笑着道:“我自奉師命來滅陸家滿門,偏偏你們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你只管留在這裏多管閑事好了,待明日天明我師父親自來了,你們全都會死得很難看。”

她這話雖然口氣不小,但卻到底還是忌憚嚴綠的武功,故而話音還沒落,便再發了三枚銀針殿後,也不看中了沒有,自己已經騰空而起,翻牆而去,嚴綠方要追時,卻聽得後面有人喊道:“窮寇莫追,嚴兄弟請留步。”

轉頭看時,卻是那陸立鼎夫婦并武三娘三人都已經到得這後院,想來是那幾個孩子見了事情不好已經進去報了信了,他們來的倒也挺快,方才出聲喊她的便正是那陸立鼎,他見她竟要孤身一人追着洪淩波出去,不禁大驚,忙出聲喊住她,搶上來說話,卻是勸她不要輕舉妄動,自然是怕她年輕氣盛,被那洪淩波引出去,遭她們師徒聯手對付,遇到什麽危險了。嚴綠想了一回,覺得這話很有道理,那古琴之事,倒也确是不急于一時的,便依言收劍回鞘,将方才的事慢慢講給他們知道。

有幾個血手印,就表示要殺幾個人,拂塵過處,雞犬不留。李莫愁這些年來這點蓄意殺人之前的小癖好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他們三人見得那牆上的九枚血手印,已經猜到了幾分,再聽嚴綠轉述洪淩波的言語,不由得更是大驚失色,那陸氏夫婦對望了一眼,臉色蒼白,神情凄惶,卻還是撐着将那恐怕連累還請速速離去的話說了一遍,武三娘自然是不肯走的,嚴綠想着不如趁此時同她說清楚那武三通的事,讓她知道這瘋子是想來都來不了了,免得害的她們母子白白在此賠上性命,便也借口東西還沒尋回來,也要留下。

那陸氏夫婦卻不知道此中緣由,還道她們均是路見不平的俠肝義膽之人,雖然知道留下諸多兇險,卻也不忍棄他們于危難不顧,故而自然是十分感動。然而李莫愁的兇殘狠辣在江湖中實在是太過令人聞風喪膽,雖然也知道合他們現下這幾人之力也未必可以抵擋住她執意的殺戮,然而畢竟多了兩個人,他們心中也到底還是多了幾分底氣,忙吩咐下人們預備好酒好菜來招呼,竟将這一個原本是等候死亡之夜,弄得如同過節一般熱鬧。

衆人把酒言歡,細說前事,原來這武三娘心中一直暗暗介懷于武三通當年在陸立鼎的兄長陸展元和原本是武家義女的何沅君的婚禮上的胡鬧,雖然事情已經過了這多年,但因着此件涉及義父癡戀義女的醜聞當時十分轟動,早已是弄得江湖人盡皆知的,武三通自然是瘋癫了不識人事了,那些風言風語,人前人後的鄙夷唾棄便都是武三娘替他承受了。按說這兩家是絕對相互格應的,然此番這武三娘前來,卻也是個以德報怨的意思,恐怕尋找瘋癫的老公倒是其次,真心幫忙陸家退敵,好為了兩個日漸長大的兒子掙回武家昔日在江湖中的面子卻是真的。

強敵當前,那陸氏夫婦同武三娘相對而坐,倒很有些“杯酒泯恩仇”的意思,嚴綠獨自坐在宴席的角落,幾乎不怎麽說話,也并不飲酒,只安靜地吃幾口菜,但他們談論的事情卻也聽得一清二楚,只覺得那所謂的賢妻良母也不外如此了,深為這武三娘不值的同時,也不禁佩服她的豁達和甘于犧牲,看看地酒過半酣,她便借故尋了個單獨同武三娘說話的機會,将武三通那件事言簡意赅地說了一遍。

武三娘聽罷,極其認真地盯着她看了半響,正當嚴綠以為她是不是要拔劍沖着自己砍過來的時候,卻見她輕輕将手撫上了劍柄之後,竟一動不動,兀自怔忪了半響,末了還是嘆了口氣,放下手緩緩道:“罷了,這大約便是命罷。”雖然她眼圈頃刻之間就已紅了,卻仍沒有失态地痛哭出聲,只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至于嚴綠原本暗暗預料的她要攜子離開這是非之地的話,竟也是半句都沒有提起。

嚴綠深覺不解之餘,卻也看出這位三娘确實是個有主見的,她知道人各有志,也不想再多言,點頭示意了之後,便起身預備離席,剛剛站起身,卻聽得身後忽然傳來那武三娘低低的一句:“多謝小兄弟了。”她略頓了頓,雖然不甚明白她要謝自己何事,卻也還是回過頭去微微颔首,算是禮貌地回了禮。

陸莊主夫婦坐在上首,兩人已是半世夫妻,此刻都略飲了些酒,加上強敵來襲在即,生死未蔔,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柔情蜜意來,也不避諱嚴綠和武三娘兩人在場,雙手在桌下交握,四目相對,纏綿宛轉,恍若無人之境。

嚴綠一時間倒有些不好上前打擾,正躊躇間,卻見那陸二娘先回過神來,一見是她,便親切地請她坐下再進些酒菜,見她禮貌地回絕,也不着惱,想來是留意到了嚴綠臉上隐約的不解神色,她神色微動,忽然展顏笑道:“嚴兄弟今年多大了?看來也沒比我們家雙兒和小英大上幾歲?竟已可以獨當一面,真是難得之才。”

嚴綠聽得她忽然這麽說,倒有些不好意思,卻見她一面說一面含情脈脈地看向陸立鼎,倒似別有深意的模樣,不由得打起精神來站好了細聽。那陸立鼎與她多年夫妻,早已心意相通,此刻見了妻子的眼神,自然立刻會意,立即接上她的話茬繼續道:“正是如此,我方才見嚴兄弟同那魔頭的弟子相鬥,武藝甚是出衆,與天龍寺的枯無大師不過萍水相逢便肯千裏送信,又不畏兇險同素昧平生的陸家共同拒敵,這份俠肝義膽,陸某十分佩服。”

嚴綠聽得這夫妻兩人一唱一和,将她幾乎要捧到天上去了,覺得這場談話愈發地出奇了,不過她可并不是如外表一般的天真少年,故而不動聲色地客套了幾句,便靜待等他們亮底牌,果然,兩人繼續給她戴了幾頂高帽子之後,忽然雙雙拜了下來,嚴綠大驚,一旁的武三娘也給驚動了,過來想一同将兩人攙扶起來時,卻見兩人順勢也将她一拜,眼圈兒都紅了,陸二娘更是已經滴下淚來。

嚴綠見了這情形,心中忽然有了點不祥的預感,然還未及開口,便聽那陸立鼎已然哽咽着道:“不瞞兩位說,立鼎自幼父母早逝,由大哥教養長大,所謂長兄如父,兄債弟償,這李莫愁要尋仇,愚夫婦自然當是慨然迎擊的,只是女兒無雙年紀尚幼,甥女小英乃是襟兄伉俪臨終所托,還望兩位費心,幫着照看則個。”

聽得這話,嚴綠只覺得額角一陣抽痛,果然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兒,這還沒有怎麽樣呢,就開始托孤了,只是這事兒拜托武三娘就行了,把她扯進去算什麽事兒呢?當真讓人頭痛,她有些為難,轉過頭去想探究下武三娘的意思,卻見她低頭沉吟了半響,方才擡起頭定定道:

“江湖傳言李莫愁那女魔頭向來心狠手辣,武功也是深不可測,剛剛見那徒弟已是了得,想來這師父更是驚人,陸莊主伉俪于此危難之時,将兩位小姐托付與我們,原本是豁出性命去也定當不辱命的,只是若我們兩人帶着孩子們避開,單留着莊主伉俪拒敵,未免太過兇險,若是我們三人留在莊中迎敵,倒尚或有一線生機,嚴少俠武功和人品都信得過,不如就由他帶着四個孩子先行避走,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同類推薦

超時空進化

超時空進化

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小說關鍵詞:超時空進化無彈窗,超時空進化,超時空進化最新章節閱讀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
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直死無限

直死無限

“從今天起,你将成為主神空間中的一名主神使者,周而複始的來往于一個個的世界,那樣,你會得到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從這句話在方裏的腦海中響起的那一個瞬間,方裏的人生注定變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