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交手

57、交手

陸無雙咳了一口血，艱難地道：“嚴姊姊，那邊林子裏，師姐……救……”

她似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話未說完，便已經暈了過去，然而嚴綠已經連猜帶蒙的明白了她話中大意，想來是黃蓉幾人出了事，獨獨她跑出來報信了。

嚴綠當即輸了一段真氣給她，将她翻湧的氣血穩住，便一把抱起她，縱身往密林深處飛奔而去。

已近襄樊之地，山清水秀，樹木蓊郁，密林綿延數十裏，一時間竟難以迅速到達，嚴綠心中焦急，便頻頻攀上樹頂查看，好不容易發現東南方位十數裏外隐隐有些煙塵揚起，似乎正是有人在争鬥。她心中一動，知道那便是黃蓉幾人正在合力拒敵，當下飛身下樹，重新抱起樹下的陸無雙，一路朝着那個方向奔去。

嚴綠腳程甚快，雖然懷中抱着一個人，但不消頓飯功夫已經趕到了那塵土飛揚的林中空地。還未走近，便聽得一陣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之聲。她定睛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竟是那金輪法王手執着鐵輪繞着一堆亂石在與楊過争鬥。

她又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那堆亂石看似混亂，但竟隐隐藏着極厲害的奇門陣法，楊過一人迎敵，其餘幾人便在陣中布置、變幻陣形。

只見黃蓉面容慘淡，抱着昏迷不醒的郭芙，神色焦急，卻仍是強撐着念口訣指揮變陣。武家兩兄弟也負了不輕的傷，卻也仍是咬着牙搬動巨石，依着黃蓉的吩咐移動、變幻。程英在他們身邊照顧救治，然而似乎人人身上都有不妥，位置又不停變化，她跑來跑去，真是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嚴綠掃視了一圈兒，發現陣中便只有他們幾人，竟是沒見那小龍女的蹤影，不禁輕輕嘆了口氣，正想着過去幫手，卻忽然見到，不過這一瞬間的功夫，場上的情形便忽然變了。

那金輪法王想是見天色将晚，心中焦急，竟忽然一腳抄起了身邊的一塊巨石，嘿然一聲将那幾十斤重的石頭掀到了半空之中。楊過、黃蓉等人一見，不由得大驚失色。

然他們還未及反應，便見金輪法王依樣畫葫蘆，接二連三地将附近的幾塊大石頭一一掀飛。那幾塊巨石在半空中紛紛相撞，砰然作響，然後四散墜落。巨石陣當即告破，黃蓉幾人慌忙躲避落下來的飛石，已經是自顧不暇。

這巨石陣的變化原本十分精妙，若不是金輪法王使蠻力将幾塊巨石抄起來，飛到半空中亂撞，強行破了石陣，恐怕他還真很難進得陣中傷人。

金輪法王脫得了石陣的轄制，當即冷笑一聲，伸手便往黃蓉身上抓去，嚴綠一愣，待要出手時，卻見楊過已經極其迅捷地用打狗棒往他背心點去。

兩人當即過了數招，身形變幻，人影晃動，嚴綠的兩枚石子已經扣在手中，卻再也發不出去，生怕将自己人誤傷了。

楊過纏住了金輪法王，黃蓉原本只要向後躍開便可安全，不想她懷中抱着郭芙，又因要躲避從天而降的巨石，內息竟忽然一時岔氣，傷了胎氣，捂住小腹，跪倒在地。懷中的郭芙再也抱不住，整個人摔了出去，幸而有程英并武家兄弟接應，竟沒讓她摔倒，反倒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金輪法王原本武功便高出楊過許多，沒幾招便已經占得了上風，他一眼見到黃蓉跪倒，當即揮舞鐵輪一招逼退了楊過，同時另一只手已經搭到了黃蓉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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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綠見情況緊急，勉強瞄了個準兒，便當機立斷地将石子彈射出去，一面已經一路急奔過來。不過這一剎那，陣中情形又變。原來楊過情急之下，竟伸出雙手抱住了金輪法王的雙腿。金輪法王一驚，已經給他絆倒，兩人一齊摔倒在地。

然而金輪法王的武功實在是了得，身子還沒落地，已經一掌揮出，直往楊過身上擊去。楊過慌忙伸出手臂格擋，然而終究內力相差太多，當即口吐鮮血，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了出去。

就在此時，嚴綠的兩枚石子已到，金輪法王忙伸手格擋，雖然堪堪擋住了一枚，另一枚卻沒躲開，正中手臂，他吃痛低呼了一聲，十分訝異，一雙眼睛已經往陣外嚴綠的方向看了過來。

金輪法王不過這麽略一分神，空中恰巧有一塊大石墜落。他雖然已經察覺到，但卻是再也來不及躲避，當下結結實實地挨上了，正中背心，雖然在最後關頭運了內功将巨石彈開，那下落的剛猛之力卻還剩下大半，當即将他砸得吐血倒地。

頃刻之間，巨石陣七零八落，金輪法王、黃蓉、楊過三人同時受傷倒地。石陣外達爾巴同一衆蒙古武士，石陣內郭芙、程英并武家兄弟頓時大驚，連忙趕上來搶救。

雙方狹路相逢，很明顯程英幾個遠不是達爾巴幾人的對手。眼看着衆人劍拔弩張，忽然卻見金輪法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将那鐵輪子揮舞得呼呼作響，面色慘白地冷笑道：“老衲生平與人對敵，從未受過半點輕傷，想不到今日竟傷在幾個小輩手裏。”

他仰天大笑，凄厲悲怆之極，十分駭人，衆人一時間呆立當場，竟不知道如何動作。卻不想一眨眼的功夫，金輪法王的手又朝着黃蓉肩上抓去，頗有些不活捉住她不罷休的意思。

黃蓉面色慘白如紙，似乎一絲力氣都無，只得跪坐在原地任他出招，還是楊過勉力撐起來幫着格擋了這一下。然而他內傷甚重，不過略動了這一下，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撲倒在地。眼看金輪法王又要出手，郭芙慌忙拔劍出鞘，正想上前一步擋在黃蓉的面前，嚴綠恰在這時趕到。

她随手一掌逼退了金輪法王的進招，然後順手将陸無雙塞給程英，然後頭也不回地冷聲道：“能動的帶着動不了的都閃遠點。”

她語氣雖冷，但仗劍背向而立，卻是很明顯地護住了身後的衆人。郭芙還愣在當場，武家兄弟同程英卻是當即心領神會，将郭芙一拉，便帶着重傷的楊過和表情痛苦的黃蓉迅速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金輪法王原本立刻便能将黃蓉擒住，達爾巴并那些蒙古武士自然也是輕而易舉地便能收拾了武家兄弟和郭芙、程英，哪裏想到中間忽然殺出一個嚴綠來。

他那日英雄大宴之上，見嚴綠輕輕松松地便贏了達爾巴，知道她武藝高強，自然是不敢小觑，平日裏倒是也不怕，可惜現下受了重傷，連手裏的鐵輪子都有些握不太穩，只是眼看着黃蓉癱倒在不遠處，似乎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就這麽放棄，卻也不甘心。

他在那裏暗自盤算是戰是走，嚴綠卻也在暗自評估場上的形勢。金輪法王的功夫她剛剛雖然不過只看了片刻，卻也已經發現他的功夫似乎也不比當世“五絕”低多少，雖然已經受了傷，但他若是發起狠來，自己能否取勝還真未可知，再加上他身邊怒目而視的達爾巴，還有虎視眈眈的一群蒙古武士，若是當真硬碰硬，還真是勝負未知。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她已經想到了主意，當下冷然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金輪法王，竟公然欺負幾個婦孺，實在是非君子所為。”

她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地将身邊的一塊巨石略移動了一下，擋在了自己同身後楊過、黃蓉等人之間。

金輪法王冷笑道：“娃娃，若是堂堂丐幫幫主還有她這幾個弟子都是尋常婦孺，自然也不勞老衲親自動手。”

嚴綠淡淡道：“以衆敵寡，便是贏了，也算不得什麽好漢。”

她話音還未落，那達爾巴早已經按捺不住，跳出來，嗚哩哇啦說了一串兒藏語，揮舞着金剛杵，似乎是要沖上來同嚴綠拼命。

嚴綠面無表情地後退了一步，又順手将身邊的一塊巨石移動了幾寸，方才道：“怎麽？你還不服氣麽？若是不服氣，只管再來便是。”

她不間斷地同那兩人說話，一面卻已經暗暗移動了數塊巨石的位置。等到金輪法王發現不對時，那巨石陣已經重見了雛形。

嚴綠見金輪法王已經察覺，便索性直接喊了一聲“程英”，示意她主持陣型變化。自己仍是站在陣外，緊握寶劍，随時準備迎戰。

程英素來聰明，見了嚴綠的舉動，問都不問，應了一聲，便開口念起了變幻陣法的口訣，陣內郭芙并武家兄弟便依着她的吩咐移動起石塊兒來，眼看着便要把金輪法王重新困住。

嚴綠全身蓄力，只待有人沖過來便拔劍相向，卻見那金輪法王臉上神色幾經變幻，終于長長嘆了口氣，低聲用藏語吩咐了達爾巴幾句，便領着衆人撤走了。

嚴綠這才放下心來，返回石陣中查看時，卻見衆人沒有一個不負傷挂彩的，其中以楊過和陸無雙傷得最重，其次是武家兄弟和程英。黃蓉受傷甚輕，但傷了胎氣卻也十分麻煩，只有郭芙只受了輕傷，算是十分走運。

問起緣由時，卻是武敦儒掩護陸無雙外出尋求救援，武修文護着黃蓉、郭芙、程英共同對敵金輪法王，不想達爾巴帶着衆蒙古武士出手傷了武敦儒，黃蓉便忙命武修文便出來接應。武家兄弟拼命拖住了達爾巴等人，陸無雙也拼着受了重傷才總算逃出了圈子，恰好楊過在這時趕到，才總算幫着陸無雙脫了身，又将受傷的武家兄弟救回黃蓉、程英、郭芙匆忙間擺成的石陣中去了。

幾人方談論此事，不禁感慨萬千，程英以針灸術幫黃蓉簡單醫治了片刻，她這才緩過了一口氣來，便又問起嚴綠如何會來。嚴綠便将尋找老頑童、撞見陸無雙求救的事情說了一遍。話沒說完，卻忽然聽見陣外傳來一聲焦急的喊聲：“小綠啊！你在哪兒啊？”

衆人一愣，起身看時，卻見陣外一個滿頭白發的人正在四處亂竄，他身後隔着不遠跟着一個白衣的少年，正是老頑童和何太玄。

黃蓉這才松了口氣，嚴綠便出陣去将他們迎了進來，幾人在陣中稍坐，少不得又把方才的事将了一遍，老頑童連連驚呼，臉上卻慢慢顯出好奇來，忍不住插嘴問道：“這甚麽玩兒輪子的老和尚，當真有那麽厲害麽？”

郭芙道：“正是，他還兇惡的狠，要抓我媽去蒙古呢。”

老頑童一聽，氣得胡子都乍起來了，揚言要去找那法王比劃比劃。幸而何太玄将他拉住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這才總算罷了。

因着之前沒有準備，導致黃蓉一行人中武功高超的只有她一人，碰到了金輪法王這等高手便一敗塗地，故而衆人便結伴而行。因為隊中有幾個傷號，這行進的速度便受了很大的影響。

旅途漫漫，嚴綠很快便知道自別後黃蓉他們都發生了何事，原來那日黃蓉他們竟已經不是第一次同金輪法王碰面，之前在半路已經交過一次手，卻正是路上偶然相遇的楊過和小龍女雙劍合璧将他擊退，為他們解了危機。沒想到沒過幾天，金輪法王又找了上來，因着小龍女忽然離去，衆人無法抵擋，這才落入了危局。

楊過對嚴綠一向刮目相看，這一點也并沒有因她是女子而改變，反倒在敬重之中又多了幾分親昵，頗有些胡亂放電的意思。嚴綠自然是絲毫不為所動，然而他雖然時有不正經，但說起小龍女不知何故忽然離去之事，卻總是神情黯淡，暗自神傷。

嚴綠見了，不免啧啧稱奇，沒想到楊過這般的人，卻竟然也有如此真心，看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她這麽一想，對楊過的态度便也和緩了不少，何太玄卻不知怎地，有些不高興，借口照顧傷患，有事沒事跑來同他們一處說話。

如此，又過了幾日之後，楊過的傷勢終于大好了，便又同衆人辭行，說要去尋姑姑。

黃蓉挽留了幾句，見實在是留不住，便也只得罷了。楊過一走，老頑童更加覺得沒有意思，終于還是尋了一天，悄悄跑走了。只留下了一封歪歪扭扭的書信，道：“我去找玩兒輪子的老和尚打架，咱們襄陽再見罷。”

衆人哭笑不得，卻也沒有辦法，只得自行上路。又過得十數日，總算到達了襄陽城，還沒進城門，早有郭靖親自來迎。一問之下，卻是沒有見到老頑童，嚴綠見已将黃蓉幾人安全護送到，又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老頑童，便同郭靖、黃蓉打了個招呼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還是先去尋一尋師父罷。”

何太玄忙道：“我也一起去。”

嚴綠不置可否，轉身上馬。何太玄也上了一匹馬，緊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道兒往城外疾馳而去。

神雕之公孫綠萼 58、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