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與共
68、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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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護着裘千尺,所以嚴綠是抱着她背朝着山谷的方向往下墜落的。給這少年從半空中一接,她便正好同他來了個面對面。雖然兩人中間還隔着裘千尺大半個斜側着的身體,但少不了還是目光相對,咫尺之間,将彼此眼中的情緒看了個一清二楚。
嚴綠見他神色焦急,雖然是對着裘千尺說話,但眼睛卻是緊緊盯着自己,目光中不但滿是焦急,憤怒,酸楚,竟還夾帶着異常濃烈的……情愫。
不是吧?他怎麽會有這樣的眼神?嚴綠不由得微微一愣,總覺得這眼神很是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一般。然而沒等她細想,那少年似乎也是在同時發現了她的驚異,便立刻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迅速轉開了眼神,仔仔細細地往裘千尺身上看去。他方才那包含深意的一眼,就這麽一晃而過,似乎根本就是個幻覺一般。
嚴綠看着他将自己随意放在地上,只扶着裘千尺細心檢查問候,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置可否。然而聽着他殷勤備至的問詢,裘千尺卻只搖頭說了句:“我無甚麽大礙。”便立刻轉過頭來,朝着嚴綠關切地問道:“萼兒,你如何了?可傷着沒有?”
嚴綠也搖了搖頭,側身看向裘千尺的時候,眼角掃過她身邊的綠衫少年,卻見他的身體竟忽然奇異地微微顫抖了起來,似乎,這一句話,如同甚麽噩耗一般,将他當場壓垮了。
嚴綠心中愈發覺得奇怪,然而因着裘千尺對她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疼愛無比,一定要親自确認了才肯放心,故而當即便一把将她拉到身邊,仔細檢查起身體有無損失,連半點反駁和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她。
考慮到裘千尺虛弱的身體和脆弱的經脈,嚴綠不敢太過掙紮,只得任由裘千尺将她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偏偏裘千尺十分投入,根本就無視了站在她們身邊的綠衫少年,反正在她看來,大家都是一家人,根本無需回避。
等到裘千尺好不容易檢查完,放開了手,還沒等嚴綠爬起身,她便順手将嚴綠拉進懷中,對着杵在一旁的綠衫少年說:“蒂兒,你來,這……這便是你……你的親姊姊,叫做綠萼,還不快上來見過姊姊。”
那綠衫少年木然地轉過頭來,同嚴綠目光相接,然後便忽然如被雷擊一般回過頭去,臉騰地一下變得通紅。
裘千尺有些愕然,嚴綠的嘴角卻不免微微抽搐了一下,卻仍然是什麽都沒說,只默默地爬起身,将之前被裘千尺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胡亂整理了一番。
裘千尺見了這個情景,似乎也忽然明白了過來,撫掌大笑道:“這孩子,怎地還怕起羞來啦,自家姐弟,有甚麽好怕醜的。來,萼兒,這便是你的弟弟,叫做青蒂,比你小了五歲多,今年都有十三啦。”
沒想到這個高挑的少年竟然才只有十三歲,再想想自己這在女孩子中也算是十分少見的身高,嚴綠徹底對裘千尺強大的身高遺傳基因感到折服了,孩子們一個個都是這種大個子,裘千尺的基因實在是太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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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綠在這裏這麽想,偏巧裘千尺也開口笑道:“好!好!多齊整的一對兒好孩子啊,真不愧是我鐵掌蓮花裘千尺的孩兒。”
嚴綠心中一動,倒覺得此時的情景有些像傳說中的那什麽“母女連心”,對于自幼孤苦的她來說,這确實是一種十分新鮮而神奇的情感,有一種想要落淚又想要微笑的複雜感覺。
裘千尺将她輕輕抱在懷中,又将綠衫少年也拉了過來,擁着他們兩人欣然道:“上天總算待我這老婆子不薄,總算在我進棺材前,把我的萼兒還給我了。可恨那老賊,那老賊……”
她說到這裏,卻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嚴綠一驚,忙起身看時,果見她竟然咳出了幾口血來,看那血色,暗紅中略略有些發黑,竟似是中毒的症狀。
嚴綠登時吃了一驚,正待上前點中裘千尺的大穴,卻見那綠衫少年已經閃電般地出手,封住了裘千尺的幾個在她看來無關緊要、根本沒用的穴道,然後又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将裏面的液體喂給了裘千尺,随後立刻盤腿坐在地上,運功助她調息。
雖然是這樣兇險的症狀,他處理的卻是絲毫不亂,嚴綠完全幫不上忙,只得在旁邊看着。一路看下來,只覺得這少年的動作十分麻利流暢,似乎這樣的急救已經做過了很多次了一般,再聯想到入谷以來見到裘千尺的種種異常之處,她頓有所悟,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果然,片刻之後,裘千尺的臉色總算緩過來了些,她慢慢睜開眼睛,想是見到嚴綠擔憂的神情,她便勉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柔聲道:“萼兒,吓着你了罷,我不礙事的,還死不了。”
嚴綠點了點頭道:“您現下可覺得好些了麽?”
裘千尺道:“有蒂兒給我喂藥療傷,我覺得好多啦,放心罷,再歇歇就無礙了。”
雖然她話是這麽說,那綠衫少年卻仍是一動不動,面色凝重地端坐在她身後,源源不斷地為她輸入真氣。
嚴綠見他如此,心中知道情況不樂觀,但因弄不清楚他運功的法門,便也不敢輕易上前協助,只得站在旁邊,開口詢問裘千尺這到底是受了什麽傷,中了什麽毒。
沒想到她話一問出口,就見裘千尺當即勃然大怒,厲聲道:“這都是拜那賊殺才所賜,不然我堂堂鐵掌幫主之妹,江湖上有名有號,響當當,人稱鐵掌蓮花的裘千尺,因何會淪落到如此凄慘的境地?不但武功半廢,還只能日日屈居在此,不得出去?”
她這一氣不要緊,體內氣血登時翻湧了起來,原本綠衫少年正以真氣幫她疏通經絡,這麽一來,氣血逆轉,她本就脆弱的經脈自然受不住了,竟将自身勁力全部反彈了出來。少年吃了一驚,收勁不及,生生被彈了回來,整個人摔倒在地,當即給震出了一口鮮血。
嚴綠大驚,連忙搶上前去,一手抵住裘千尺的背心,一手按住綠衫少年的脈門,将自身九陰真經的內息緩緩引入兩人體內,費了半天的勁,才總算穩住了兩人翻騰的內息。
那少年底子不錯,很快便可以自行運功療傷,嚴綠便放開了他的手,全力救治起裘千尺來,直到她的內息也恢複了平穩,緩緩地睡去,嚴綠才終于松了口氣,然而自己卻也幾乎脫力倒在了地上。
幾乎與此同時,那綠衫少年似乎恢複得差不多了,從地上爬起來,搶到了裘千尺的身邊,确認過她無恙之後,方才看向了嚴綠,冷笑道:“這算是入鄉随俗麽?沒想到你竟然連什麽話問得,什麽話問不得,都不知道了?”
嚴綠一愣,這話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奇怪,似乎是個極其熟悉的人,然而面前這人的臉卻幾乎是完全的陌生,她只知道他叫裘青蒂,是她現在身體的主人,公孫綠萼的親生弟弟,但是心卻隐隐有些狂跳,如果,她能在那一場爆炸中來到了這裏,那麽,他呢?那個人呢?
似乎是算好了時間一般的,在她正要開口說話的瞬間,整個山谷再一次地動山搖了起來。那少年微微皺了皺眉頭,低呼了一聲:“該死的!”轉身将一個小瓷瓶丢給嚴綠,說了句“解藥”,然後便抱起了裘千尺一陣風似得不見了。
嚴綠遲疑了一下,還是将那個瓷瓶裝好,然後便覺得石壁晃動的越來越厲害了。她忽然想起了老頑童和何太玄也還在山壁上,便趕忙轉頭往他們所在的方位跑去。沒跑幾步,果然見到他們倆已經給這一波的震動從之前的安全岩洞中震了出來,正順着山坡緩緩往山谷中滑落。
嚴綠慌忙上前将他們倆拉住,想将他們拖回山壁上,誰料山壁抖得太厲害,滑不留腳,她試了幾次,竟不但沒将他們倆拉住,自己反而還給帶着往下滑了不短的距離。
眼看着她就要跟着他們一起跌進滿是情花的深谷,腰上卻忽然一緊,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停住了下滑的趨勢,轉頭看時,卻又是那綠衫的少年。
他的眼中仍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愫,嚴綠心中一動,還未等說話,就聽他道:“放開那兩個人,我拉你上去。”
嚴綠搖了搖頭,足尖牢牢釘在地上,微微同他拉開了點距離,将自己和老頑童、何太玄三人的重量盡量放在地上,雙眼也已經開始尋找四處有沒有什麽可借力的東西。
那少年默然,旋即又嘆了口氣,低聲道:“這執拗的脾氣倒是一點都沒變。”
他一面說話一面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卷繩子,抛到山壁頂上的一塊岩石的突起上,試好了足夠堅固之後,便将另一截遞給了嚴綠。
嚴綠将繩子慢慢綁在了老頑童和何太玄的身上,同那少年一邊一個托着他們往上緩緩攀爬。明明何太玄離他比較近,他卻偏偏棄之不理,徑直去扶了老頑童,嚴綠無奈,只得自己從下方托住了昏迷不醒的何太玄,四個人緩慢地往山壁上行進。
石壁晃動愈發劇烈,幾乎已經同山谷形成了直角,弄做了個懸崖峭壁的意思了,嚴綠心中焦慮,那少年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沒過一會兒,就見上面山岩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雖然隔得甚遠,但嚴綠卻仍是一眼便看出,那人竟是那公孫止。
沒想到受了裘千尺那麽重的一掌他還爬得起來,而且看他匍匐在地,竟似真的是爬過來的一般,然而看他的雙眼卻讓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瘋狂而血紅,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了。
看着他獰笑着将匕首伸向繩索,那少年驚呼道:“住手。”随即縱身往山壁上沖去,想阻止,卻是來不及了,眼看着繩索将斷,哪知道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呵斥:“賊殺才,你還要再害親生骨肉一次麽?”
這聲音卻是裘千尺的,她話音未落,就聽公孫止怪叫了一聲,似是已經給她撲倒在地。兩人就在山壁之上翻滾厮打了起來。公孫止終究力氣勝過了裘千尺一籌,三下兩下,竟将她撞到了山壁之下。
裘千尺直直地墜落下來,綠衫少年本能地伸手去接,然而她下落的速度實在太快,又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根本接不到。
綠衫少年吃了一驚,不過遲疑了這一刻,手中的繩索便略略一松,給山壁帶着劇烈晃動了起來,他只得順手抓住了離他最近的老頑童,嚴綠卻同何太玄一起給甩了出去。
這一甩,便将他們甩到了山壁的另一側,腳下再不是不滿情花的山谷,而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因着那繩索公孫止之前已經割斷了一半,又給這麽一折騰,終于不堪重負,在搖晃中斷掉了。
他們兩人一上一下,飛速下墜,正當嚴綠以為這次就要喪命于此的時候,卻忽然覺得有人拉住了自己,墜勢當即一滞,她擡頭一看,原來卻是何太玄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雖然他臉色仍不怎麽好,但已經沒有之前那麽難看了。想來還是他那個特殊的昏迷解毒體質發揮了作用,不但在這個生死關頭清醒了過來,還順手抓住了崖壁上的一株老樹。
然而她還來不及松上一口氣,便聽見那棵樹發出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脆響,她暗道不好,往上一看,才發現,原來先落下來的裘千尺竟然也躺在這棵樹上,人事不醒。
眼看着這棵樹已經無法負擔他們三個人的重量,嚴綠嘆了口氣道:“放手吧,不然三個人都要死。”
何太玄剛要開口說話,那棵樹便十分配合地斷下來半截,眼看着他們三個人就要同時跌個粉身碎骨。
嚴綠苦笑道:“放手吧,或者我命不該絕,下面是個水潭呢。”
何太玄微微一笑道:“說得甚是。”
然後便放開了拉着樹枝的手,在嚴綠驚異的目光中,同她一起往崖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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