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豔舞

14、豔舞

袁骓剎那間有種掏出手槍把大廳裏虎視眈眈的保镖們統統爆頭,然後抱頭鼠竄而去的沖動。

不過顯然這是不現實的,他只能眼睜睜望着袁城出現在大門口,臉色陰霾的盯着他們,然後毫無停頓的大步走來。

我做錯什麽了嗎?我不就是帶着表哥和弟弟來喝個小花酒、看個小表演嗎?一沒三劈二沒招妓的,幹嘛一副氣勢洶洶帶人抓奸的樣子啊父親!

袁骓慌忙站起身:“父親……”

袁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王家棟趕緊站起身,也叫了一聲袁叔,聲調相當的虛。他上次在袁家犯了事,聽袁骓說袁城相當震怒,卻從頭到尾沒有露過面,事後王家人幾次想當面給袁城賠個不是、說幾句好話,卻始終沒有撈着機會。

在這個行當上混,要是得罪了袁城,雖然不至于立刻就災難臨頭,但是日後處處受制、事事不便那是肯定的。王家棟雖然也來頭不小,但是他還沒真正繼承王家呢——就算是他父親見了袁城,也得客客氣氣畢恭畢敬的叫一聲袁老大呀。

“世侄也在啊。”袁城這次給了個正眼給王家棟,但是那神态,看了就讓人冒冷汗。

王家棟賠笑:“上次在貴處酒後失态,沖撞了小公子,一直沒機會正式道歉,我一想到這個就愧疚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好不容易今天有機會當面對小公子賠罪,我這個愧疚之情真是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袁城看也不看他,直接坐到朗白身邊的沙發上。朗白本來整個身體斜倚在沙發裏,袁城坐下來的時候他條件反射性的縮了一下腳,“爸爸……”

袁城問:“你讓他們帶你來看這個的?”

朗白慌忙搖頭。

“哦。”袁城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似乎剛剛發現袁骓和王家棟兩個人還站着,“——你們站在那幹什麽?不是看表演麽,看啊。誰攔着你們了?”

酒吧經理早就顫顫巍巍的跑過來,點頭哈腰跟在後邊,聞言差點在地上跌一跤:“袁、袁總,還表演?”

“我一來就不表演了?我不準了?”

經理冷汗唰的一聲:“是是是!現在就開場!現在立刻開場!”邊上酒吧裏的那些人立刻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行色匆匆的腳步聲,人群緊張的竊竊私語聲,淩亂的忙碌聲此起彼伏,完全不像一個撒錢買歡的風月場,倒是像個即将行刑的法場一樣。

“坐啊。”袁城冷冷的對袁骓和王家棟說,“愣在那裏幹什麽?我罰你們站了不成!”

兩個汗流浃背的可憐人對視一眼,唯唯諾諾的坐下了。

朗白慢慢從沙發裏坐起身,用茶幾上的小杯子給袁城倒了杯酽茶,低聲道:“爸爸,給。”

袁城看他一眼,突然猛地抓住小兒子一只手腕。

“爸爸……”

“你喝酒了?”

朗白頓了頓,點點頭:“就那一口。”

袁城抓住他的掌心溫度非常高,緊貼在少年細嫩的手腕皮膚上,甚至連粗糙的觸感都清晰可辨。這樣直接的身體接觸讓朗白有微許的不适。如果是在那天浴室裏的事情發生之前,朗白會覺得根本沒什麽大不了,但是自從那樣親密而狎昵的事情發生過之後……

袁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兒子,目光鋒利得讓人發憷。

半晌才聽他淡淡的說:“對你來說酒不是好東西。以後少喝。”

朗白低頭:“是。”

袁城這才放開他,神色不變的坐回到沙發裏。

朗白看看自己有些發紅的手腕,突然打了個寒顫。

表演很快重新開始,但是酒吧裏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袁城來之前,袁骓他們一行人不過是拿着VIP卡的貴客而已,周圍那些觀衆有的喝了酒、有的存心買歡,叫嚣的、鼓噪的、開各種下流玩笑的到處都是。但是袁城來過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就是傳說中黑道袁家的少爺,沒人敢在一幫荷槍實彈、虎視眈眈的保镖眼皮子底下放肆。

明明是最刺激男人的驚險豔舞,卻從頭到尾變成了一場沉悶而緊張的煎熬。

袁城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盯着穿着暴露的舞女從瘋狂旋轉的飛輪上一躍而下,突然開口問:“阿白?”

朗白立刻道:“是,爸爸。”

“感想如何?”

“……确實很刺激。”

“下次還想來?”

“不,不,不來了。”

誰知道袁城還沒放過他,緊接着就跟了一句:“為什麽?”

朗白一時語塞。傻瓜都能看出袁城對兩個兒子跑來酒吧看豔舞的事情感到很不爽,現在他問小兒子以後還來不來,小兒子當然要對着組織表忠心說以後再也不來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回答嗎?

哪來這麽多為什麽,難道能直接說“因為父親您不高興所以我以後再也不來了”?開什麽玩笑,誰都知道黑道世家的年輕子弟泡泡酒吧、看看豔舞什麽的很正常好不好。

所幸在沉默好幾秒之後,袁城并沒有繼續問這個問題。他指着舞臺上那幾個火辣的金發美女,問:“你喜歡哪個?”

“……”朗白停頓了一會兒,“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不會吧,”袁城冷淡的笑着,“難道我兒子有點什麽身體上的問題,這樣的美女都不放在眼裏?”

朗白不習慣跟袁城當面讨論這些,他一只手抓着沙發扶手,因為用力過大而顯得指尖發白,半晌才勉強的随便指了一個:“那個穿黑色的還行。”

袁城點點頭,終于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豔舞結束,暴露的美女們飛吻着跳下舞臺滿場穿梭,一些興致勃勃的男人們争相把小費塞進她們身上不多的紡織物裏。袁城偏過頭,酒吧經理一看他好像有話要說,立刻湊過去:“袁總有什麽吩咐?”

袁城說:“把那個穿黑色的女人叫來。”

朗白臉色一變,有點難堪:“爸爸!”

袁城卻充耳不聞,輕輕把他重新按倒在身邊:“——乖。”

他畢竟是個正當壯年的成熟男性,年幼的小兒子的掙紮對他來說實在是非常微不足道。不知道是因為難堪還是不滿,朗白整個臉色都紅了,側面看上去眼底仿佛汪着一灘水,波光粼粼,讓人看上去有種血脈贲張的感覺。

袁城突然伸手把朗白的肩膀環住,看上去就像是把小兒子整個按在懷裏一樣:“——幹什麽呢你,不是叫你乖一點了?”

.

朗白被禁锢在父親散發着厚重男性氣息的胸膛裏,一時間完全不知道如何動作,整個身體都完全僵住了。

那個穿黑色的俄羅斯美女款款走來,四英寸的高跟鞋踩得搖曳生姿,臉上的笑容甜膩得讓男人都要發狂。盡管知道現在氣氛不對,時機也不對,但是在她走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胸脯。

王家棟低着頭,偷偷問袁骓:“袁總這是要幹什麽?親自給白少挑女人?”

“……”袁骓啞口無言,好幾秒之後才勉強道:“有可能,白少在這方面一直不大開竅。”

“那也不能挑個舞女啊,還他娘的是個蠻夷……”

“……多層次文化交流吧,大概。”

王家棟倒抽一口涼氣,低聲說:“說真的,我一直覺得袁總對你們家小公子實在是太寵了,這都寵得不像是兒子了。我表姐他們家他特別溺愛幺子,但是跟袁總這溺愛法根本不一樣啊。這哪兒是寵小兒子……”

袁骓低聲罵他:“你他娘的,不像兒子那像什麽?”

“像……”王家棟頓了一下,靈光一現:“像小情人兒!”

緊接着哎喲一聲,袁骓給了他一肘子,然後飛快閃到老遠的地方去了。這表兄實在是太能惹禍,袁骓不想再一次成為父親盛怒之下的炮灰。

俄羅斯美女扭腰擺臀的走到他們一行人面前,環顧周圍一圈,用不大熟練的英語對袁城甜笑:“先生,您點我?”

不愧是在風月場上混成精的女人,一眼就看出來在這幫黑衣實彈的男人當中誰是主子誰是手下,主子當中誰又是老大。

袁城不置可否的笑着,對心腹副手使了個眼色。那個副手立刻從保镖手裏接過裝滿現金的小手提箱,抽了一沓子現金出來,直接交到那女人手上。

那美女一掂現金的厚度,頓時笑得更甜美了:“謝謝!謝謝!先生您真是太好了!”

“這跟我好不好有什麽關系,”袁城淡淡的笑着,瞥了懷裏的小兒子一眼,“你得好好的謝謝他。”

金發美女似乎這才注意到那個面貌姣好斯文的少年,立刻大大的給了他一個飛吻。

她剛才就有看到這個穿着打扮格外貴氣的少年,但是實在拿不準他的身份。按理說從保镖手下的态度上來看,他應該是個身份尊貴的上位者;但是從年齡、長相、以及袁城對他的親昵姿态來看,說他是個得寵的男孩也有可能。

如果是後者,那可就大大的有忌諱了。在沒有弄清楚人物關系之前,她選擇裝作沒看見朗白這個人。

“不是你說好的麽?怎麽啞巴了似的。”袁城拍拍懷裏的小兒子,“怎麽,還要我教你?”

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朗白幾乎擡不起頭來:“爸爸,您……”

酒吧本來光線就昏暗,袁城的臉色更讓人看不透深淺,只聽他語氣平淡的說:“我怎麽了?你說你覺得這個好,我就把她給叫來,結果人來了,你又給我玩兒這一套。”他低下頭去,幾乎強迫朗白緊盯着他的眼睛,“有你這麽難伺候的嗎,阿白?”

俄羅斯美女目瞪口呆的呆在一邊。她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奇怪了,位高權重的父親給自己年幼的小兒子招妓,明明孩子不願意,做父親的還在一邊不知道是強迫還是撺掇的刺激他。

這叫什麽,有哪個正常的父親這麽對自己親生兒子的嗎?

“我沒有,我沒有,爸爸……不是我自己要上這裏來的。”朗白臉紅得好像要滴下血來,手指緊緊抓着身下的沙發墊,幾乎有些痙攣:“下次再也不會了,爸爸,求求你,你……”

袁城一動不動的盯着他,臉部的大部分輪廓都隐沒在陰影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王家棟偷偷看他們,越看越覺得這氣氛實在怪異得要命,忍不住搖頭:“依我看,袁總這哪是給你弟弟挑女人,這簡直是要把你弟弟活活逼成心理ED啊。大庭廣衆這麽多人的,你弟弟又是個雛兒,換成是我我也害羞呀……袁骓,你确定那是你親弟弟?”

袁骓急了:“怎麽不是,不跟你說了嗎,DNA檢測做了三遍!進門時就兩遍,去年不知道抽什麽風又檢測了一遍,三次結果都一模一樣,絕對袁家的種,純的!”

袁城那個心腹副手突然轉過頭來,小心翼翼的對袁骓他們做了個“噓”的手勢。

袁骓立刻閉上嘴巴,打死也不說一個字了。

“不是你自己要上這裏來的。”袁城慢慢的重複了一遍,突然像是終于有點怒氣表現出來一般,抓着朗白肩頭的手一緊,“不是你自己要來的,難道是袁骓拿槍逼着你來的?”

“沒有,真的沒有,我沒有想到這麽多啊!”朗白眼底的水光幾乎要逼得人都沉在裏邊了,“爸爸我們回去吧,好不好?我聽你的話,不說了行不行?”

袁城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幾乎邊上人都覺得不對的時候,他才沉沉的哼了一聲,說:“你什麽都聽我的話那就好了。”

朗白一直被迫半側着身體,只能看到他的一只手緊緊抓着沙發墊子,手指幾乎整個泛出了青白。袁城把他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扳下來,把沙發墊子遠遠扔到了一邊,然後才站起身,吩咐道:“既然白少說了回家,那咱們就回家去吧。”

他一直把小兒子半摟在懷裏,一直到他站起來的時候,靠近朗白的那半邊身體才露出來,只見手臂上赫然四道血紅發紫的指甲印。

那是朗白下意識的掐着父親的手臂,這麽長時間抓出來的痕跡。

袁城竟然也一聲沒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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