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季不寄,游戲已經開始啦 我們之前有什……
第2章 季不寄,游戲已經開始啦 我們之前有什……
吃了頓摻和着冰碴的僵屍肉午餐,季不寄回了宿舍。入門時,舍友恰巧出門,被他冷白的死人臉吓了一跳。
“靠,你怎麽不敲門?”
舍友問站在外頭的季不寄,長時間的淋雨使他的額發結成一縷一縷的,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乍一看像只從地底下掀棺爬出來的男鬼。
季不寄繃着張小臉,聲線毫無波瀾:“我回我自己宿舍還要敲門?”
“那你也不能在門口幹站着吓人啊。”舍友嘟囔道,自知理虧但仍有怨氣,腹诽着罵了幾句這個不好相處的怪人,才拎着熱水壺走開。
“難怪論壇上都傳……”
舍友嘀嘀咕咕地離開走廊,季不寄沒聽全他的後半句話。他進屋後先是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燥的睡衣,精神飽滿了些,吹幹頭發,閑來無事索性早早上了床睡午覺。
就在這時,枕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季不寄分明記得自己開了勿擾模式,他重新爬起來,解鎖手機去看通知欄。
【“這裏是天國嗎”已下載完成,點擊立即游玩】
季不寄看都懶得看一眼,手指一滑,直接打算删除,他可從沒下載過這個游戲,想必是誤觸了什麽垃圾廣告。
【要删除“你會後悔的!”嗎】
他指尖一滞,眯了下眼睛,這游戲剛才還不叫這名字呢,不僅名稱發生了改變,憑空多出個感嘆號後還莫名具備了些威脅感。
季不寄來了點興趣,徑直點了“确認删除”,想看看之後有什麽變化。
【您已成功删除“我還會再回來的——”】
屏幕上那個小太陽的圖标消失了,他左右滑動了幾次界面,沒再找着它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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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還會再回來呢?
季不寄撇撇嘴,把手機調回靜音,無趣地躺了回去。
除卻剛在校門口死的那位時恩賜,他不怎麽關注外界事物,一心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行事任性,固執且孤高。照現代人的話來說,季不寄就是一個活人微死的狀态,活脫脫的感情淡人。
就連對時恩賜的執念,也在高考前單方面拉黑時恩賜的所有聯系方式後,逐漸放下——
真的是這樣嗎?
實際上,長達三年半沒有任何交流的兩人,早于幾個月前的校草競選期間,成為了徹頭徹尾的冤家。
那時,季不寄偶然發現時恩賜就在隔壁大學讀書,當天帶着他的醜照參與了日光市校草競選大賽,在論壇披馬甲四處給他拉票,致力于讓更多學弟學妹關注時恩賜醜照。
同一日深夜,他倏被一位陌生的小號私信。
內容是:“親愛的,你也不想讓這張照片被大家看見吧?”
附件為自己紮着沖天撅在網吧徹夜打游戲的照片,畫質清晰、像素極高。季不寄當即眼前一黑,羞恥心混雜着難以言喻的感情湧了上來,只覺自己的腦殼裏鑽入一只嗡嗡作響的蜜蜂,困于其中四處亂撞。
那是高中時期他同昔日摯友一起上網時照下的黑歷史,自己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時恩賜那個家夥竟罰他紮雙馬尾。他紮了一整晚,對方也樂了一整晚。
能發來這張照片的人還能是誰?賬號另一頭的人季不寄用腳趾頭也能猜到。可欲要回複之際,他又不大敢确信了。
這家夥一直沒删掉這張照片,留着它對他有什麽好處?
眸光緊鎖于屏幕,季不寄敲下試探性文字,按了發送鍵。
【匿名用戶:什麽?】
對面的小號發了幾個小貓打滾的賣萌表情包。
【杯子蛋糕:季不寄,不許裝傻。】
被時恩賜親手扯下馬甲,季不寄不由一怔。
【匿名用戶:你想做什麽?】
【杯子蛋糕:看不出來嗎?我要拿這個威脅你~】
明明是搭配着粉嫩頭像的極可愛口吻,季不寄卻仿佛想象到了對面那人翹唇露出的頑劣笑意,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人汗毛倒豎。
【匿名用戶:我可以把你的照片删了。】
【杯子蛋糕:不需要,你不是玩得挺開心?】
季不寄陷入難捱的沉默,他敏銳地感知出屏幕那端的人正在生氣。也是,分開的幾年不會讓恨意沖淡,反會使情緒發酵。被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惡意貼臉,時恩賜此刻該有多恨自己呢?
【匿名用戶:你想讓我做什麽?】
【杯子蛋糕:做我随叫随到的小狗怎麽樣?】
季不寄隔了好一會兒才回複他。
【匿名用戶:可是我不想見你。】
他不知道自己身為被威脅的一方還有什麽提要求的資格,但和時恩賜聊天時下意識把這條消息發了出去。
季不寄以為對面那人會發怒,可他等來的回複意外地善解人意。
【杯子蛋糕:好可惜,不過我也不想要一只亂咬人的狗狗。】
【杯子蛋糕:配合我做一個問卷調查就放過你,每天晚上七點半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有事必須提前請假,記住,時間要分毫不差哦。】
他連用了兩個“必須”,可嚴格的命令下,交給季不寄的任務內容卻不明就裏。
【匿名用戶:什麽問題?】
【杯子蛋糕:七點半。】
發完這句,他的頭像便變成灰色的下線狀态了。
季不寄心神不寧地坐在電腦前寫論文,耗到了七點二十九分,方關掉只新增了幾十字的文檔,重新點開了兩人的聊天框。
半點一到,時恩賜的問題準時發來。然而他逐字讀去,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杯子蛋糕:太陽還是月亮?】
季不寄定定地盯着這個問題,腦中閃過萬千種想法。他是在做心理課程的社會調查,還是言語認知能力測試?亦或者是單純抱有想玩弄自己的心态?
壓下心底源源不斷冒出的困惑,他給出了對方回答。
【匿名用戶:太陽。】
【杯子蛋糕:為什麽?】
季不寄心想,我還想問你為什麽呢。
【匿名用戶:這是第二個問題。】
【杯子蛋糕:好吧,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謹。】
他無視對方彈出來的貓咪委屈表情包,問出心裏的疑惑。
【匿名用戶:為什麽問這個?】
【杯子蛋糕:提問駁回,你只被允許回答我的問題~】
季不寄合理懷疑他是在報複自己剛剛的行為。
論壇的網頁卡了一下,他一不小心就掉了線。這個校園論壇客流量大,時常出些大大小小的問題,學生們多數會選擇同想要交流的人交換其他聯系方式,網頁只是個吃瓜摸魚、充當學生溝通橋梁的媒介。
不過兩人聊天的這段日子裏,季不寄從未提出過同他交換別的社交賬號,時恩賜也沒有。
問卷調查持續的時間比季不寄設想的要久,自三月中旬至六月底,足足過了三個多月,時恩賜問了自己近一百個無厘頭的問題,還時常在提問題之餘拐彎抹角地嘲他。
——
季不寄的這一覺睡到了傍晚,窗外暮色沉沉,他睡得昏天黑地,腦門出了層薄汗,伸手抓來枕邊的手機,瞥了眼時間。
剛好七點半。
這都形成生物鐘了,訓狗呢?他自嘲地想着,下床去寫上次去的那家福利院的活動總結報告。他高中雖是理科生,如今卻就讀于相對理科生來說偏冷門的社會工作專業,光是實習時長就有高達500小時的畢業要求。
季不寄忙到深夜,感覺眼睛有些幹澀,起身活動了一下,拉上宿舍的窗簾。夏季的雨一向喜歡下得斷斷續續,雨聲再度響起,玻璃上絲縷的水跡化成滂沱雨幕。
他報了一項學院組織的實踐活動,明早要六點起床趕往老城區,今晚不得不早點睡覺。
洗漱完回來,舍友仍在情緒高亢地對着刀光劍影的屏幕奮戰,絲毫沒有身為畢業生的緊迫感,倒也符合隔壁名牌大學對湖西學生的刻板印象。
季不寄躺到床上,閉眼放空,激烈的敲擊音同拍打窗戶的雨聲合奏出交響樂。他心緒不平,難得失眠了。
“能不能聲音小點?”他對床下激戰的舍友道。
舍友視線未移開屏幕,陰陽怪氣道:“原來你晚上還會睡覺嗎?我以為你都用來賣了。”
季不寄冷聲道:“講話注意點分寸,這裏是宿舍,不是你用來排洩的地方。”
“操!你他媽說什麽?”舍友火冒三丈,重重摔下手柄,像只氣急的猴子似的走到季不寄床下。
“你耳朵不好使?”他平靜地問。
他從床上坐起,居高臨下地睨着對方,從空間位置上率先占據了優勢。舍友攥拳,憤憤踢了一腳他的凳子,咬牙切齒道:“老子就玩,關你屁事。”
于是,季不寄就喜提一個豐富多彩的前半夜。
他在舍友噼裏啪啦的按鍵聲中輾轉反側,在心裏勸誡自己要與人為善,剛挂完科不能再吃個處分。直至淩晨一兩點,舍友才撂下手柄,爬上床呼呼大睡。
室內陡然安靜下來,季不寄終于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後半夜,季不寄隐約感覺身上有些沉重,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壓迫着,難以呼吸。
在半睡半醒間,他的眼睛睜開一條小縫,模模糊糊地瞥見有道身影正跪坐在自己腰腹上。月光流淌于其指尖,那人的雙手輕輕碰上了他的脖頸,瑩瑩冰冷。
只是一剎那,他便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時……”
時恩賜沒有說話,莞爾一笑,燦金色的碎發傾落下來,仿若在夜裏灑下一片陽光,明淨而澄澈。
窗外雨已停歇,時不時發出些許沿屋檐滴落的雨水殘響。宛如一滴水墜入眸底,季不寄漆黑如深池的瞳孔再度泛起波紋。
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斑駁的月影将他絕美的容貌表現得淋漓盡致,季不寄停頓了兩秒,又移向那頭華麗的金發。
他盯着對方的腦袋頂道:“時恩賜,人死不能複生,不管我們之前有什麽——”
話語卡在半截,季不寄忽的失了聲。時恩賜的指腹用力按着自己的脖頸,觸感冰冷,很快令他喘不上來氣,眼尾染上緋紅。
在季不寄竭力撷取空氣的喘息聲中,時恩賜乍然湊近了他,唇瓣輕啓,耳語道:“我們之前有什麽?”
他的聲線娓娓動聽,透出一絲明顯的愉悅。
似是道出這一疑問,他才意識到季不寄已在他身下被掐得說不出話,松開雙手,放過了眸光濕潤的青年。
季不寄氣息紊亂,大力喘着氣,聽到他吐出一句輕松的話語。
“季不寄,游戲已經開始啦。”
他眉眼彎彎地笑着,模樣說不出的漂亮,卻混雜着濃郁的鬼氣,令人渾身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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