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雨和吻

第18章  雨和吻

怎麽了？

楚璐茗疑惑擡頭，方清沒看她，起身指揮着：“子衿，重拍一條左邊鏡頭的，小朋友也別太緊了。”

。

“好。”

喬子衿垂着頭，思索片刻，彎下腰重新握住了已經有些疲憊的小演員的手，柔聲道：“再來一條，加油哦。”

她聲音很小，沒有被現場的收音器收到，楚璐茗也只是看到她低下身子含着笑說了幾句話，小演員很開心地點了點頭，隔空mua了她一口，又撐了點精神。

“看，她好像有什麽魔力一樣。”方清看了一會兒，确定兩個人都做好準備後又坐到了監視器後面，偏過頭看了眼楚璐茗：“做好準備，接下來就是你喽。”

這一條過得很快，接下來就是長大後的師妹上場了，第一場戲就是師妹枕在師姐大腿上，聽師姐講一些事情。

小演員枕在喬子衿的腿上，依依不舍了一會兒，最後尚未完全褪去奶氣的聲音說：“阿姨要加油哦！”

喬子衿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楚璐茗将這些都看在眼裏，但她有點緊張，走到已經坐好了擺好姿勢的喬子衿身旁時，手還在下意識揪着長裙的側邊飄帶。

“師妹。”喬子衿眉眼微彎，擡手握住她的手，她驚了一瞬，順着相握的手看過去，正正好撞進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裏。

那是師姐的，不是喬子衿的，喬子衿不會這麽溫柔，無論她如何笑，都帶着一種莫名的成熟，而這種成熟也會帶來距離感。

楚璐茗定了定心神，輕聲喚道：“師姐。”

*

“……大道之行也，天下……”

“師姐又在念這些無聊的東西了。”

小師妹擡手揪住師姐垂下來的一縷頭發，很長，落到腰側，可以放在手裏仔細把玩。

師姐擡手，拍掉了這只不老實的手，故作嚴肅聲音微冷道：“師父說，如果你今日還背不下來這篇，就不用吃晚飯了。”

“我給誰背呢？”

“我……”

話剛出口，師姐就後悔了，應當随便抓個老二老三來才是，給她背，這不是又給了小師妹拖拉的理由了。

她總是對這姑娘毫無辦法。

“對嘛~師姐肯定不會舍得讓我不吃晚飯的，對吧？”圓溜的大眼睛裏填滿了可愛，望着自家的親親師姐。

“……”

“師姐最好啦！”

*

“手，再高一些。”

“師姐好嚴格哦。”

小家夥嘟着嘴，但很聽話地以腕帶劍，舉得更高了些。

“練功不可偷懶，今日差一點，明日差一點，堆在一起就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是是是，師姐，下一式當如何呢？”

少女執劍而立，巧笑嫣然，想了想，随手挽了個簡單的劍花。

嘚瑟之情，溢于言表。

師姐看得有些慌了神，擡手摘去了落在她頭頂的一片桃花，借此錯開了那孩子的灼灼目光，冷靜片刻，退開。

“下一式，當是如此。”

劍尖上挑，而後快速刺下，一個折身，又刺向身後。

幹淨利落。

*

“卡！”

前幾條都是一條過，這一次的卡來得猝不及防，幾個工作人員都滞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也好在前幾條都是一條過，方清心情相當不錯，只是遠遠喊着：“小楚啊，你怎麽木在原地了呢？師妹不能木啊，要靈動起來。”

楚璐茗并未回身，而是看着面前的“師姐”，從喊了卡後，她負手将劍背在身後，飄飄乎如遺世獨立，微風撩動墨發，如羽化而登仙，似是已然離開了這方世界。

師姐就是這樣，溫柔但冷絕，看外人就像在看一棵樹，毫無情感波動。

這就是入戲嗎？

楚璐茗偏頭，回應道：“方導，我覺得此時的師妹就應該呆滞一會兒。”

她崇拜的人新劍招打的如此幹淨利落，而她此時已經是春心萌動的狀态了，不論是看劍招，還是看人，還是看折身時纖細的腰肢，師妹此時都不該是靈動的狀态。

她會呆滞，也會很快脫離出來。

這才是，師妹。

是她入戲後，師妹告訴她的。

方清大步走過來，讓楚璐茗仔細講講這樣想的原因。

楚璐茗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一直立在一旁仿佛生了根的竹子晃了晃，扭過身體，“我贊同楚老師的想法。”

“此時的師姐心都是亂的，更別提師妹了。”喬子衿和聲道，聲音還有些冷，但終于是拿回了一些屬于喬子衿的感覺。

怎麽會有人出戲入戲這麽快啊？

楚璐茗更加崇拜了。

“那，相較于剛才的木然，稍微少一點。剛剛那一瞬間太木了，不像師妹看到師姐，像一個凡人看到神仙正正好落在她面前一樣。”方清最後決斷，轉身離開前又拍了拍楚璐茗。

“你比我想象中沉穩冷靜的多，不錯，加油。”

楚璐茗疼得呲了一下牙。

這人又拍到她剛剛重重一拍的地方了。

絕對青了！

這是工傷，得賠！

“準備好，再來一條！”

*

……

師姐一招結束，收了劍，轉身正對上有些凝固了的目光，擡手晃了晃，柔聲問道：“怎麽了？”

“啊，沒，沒事兒。”師妹撓了撓頭，提着劍走到了一處空曠之地，“應是如此。”

她學着師姐的樣子，挑劍，回身，刺。

但始終差一點。

“應是如此。”師姐走過來，攬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按住肩膀，“再低一些。”

師姐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斷侵襲着師妹周身的空氣，緊緊裹着她。

完全沒辦法專心。

終于又是一劍刺出，師妹腳下一滑，揪着師姐的衣帶的手還沒來得及放開，牽連着兩個人都倒在地上。

“還好我把劍給扔出去了。”師妹嘿嘿一笑，嘴角揚得老高。

“還笑！”師姐嗔怒道，擡手揉了揉師妹的後腦勺，“頭可有摔疼？別摔成只會傻笑的小家夥了，那不是更笨了。”

“師姐！”

師姐溫柔一笑，“看來沒摔傻。”

*

酒香溢滿了整片桃林，師妹執劍而來時都愣了一下。

誰敢在桃林喝酒？

不怕被師姐一劍劈了嗎？

她挑開被花壓彎了頭的桃枝，側頭看向往日練功的地方，枝上倚着一人，衣帶飄飛，正舉着酒壺。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能看到澄澈的酒液在陽光下閃着光，緩緩落入那人微張的紅唇之中。

目光向下，衣衫褪開了些許，秀白的脖頸和直挺的肩頸，再向下……

好……

*

“卡！”

楚璐茗主動喊了卡，轉身捂住鼻子小跑出去。

二毛緊跟着她，方清也不敢耽誤，怕出什麽事兒，跟了上去。

只剩喬子衿還有些茫然，甚至擡手撥弄了一下搭在胸前的一片衣衫。

別說，還挺好看的。

片刻後，方清神色古怪地回來，走到喬子衿身側，站定。

“為什麽這樣看着我？”

“為什麽我一點都覺不出來你的魅力呢？這群小演員怎麽都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

方清撐着下巴發自真心地詢問。

喬子衿撩了一把被風卷在身前的頭發，溫溫柔柔一笑，“你要是覺出來了，你家那位該劈了我了。”

“可我從來沒有覺出來過，按理來說我也沒有失去欣賞美的能力啊。”

“到底怎麽了？”

“小楚流鼻血了。”

喬子衿手上動作頓住，“可能，她上火了？”

“師叔，那東西方才來了，現在又失去蹤影了。”識海裏，少女冷冷清清一句話投了進來，很好地給喬子衿降了溫。

看來專挑她二人貼近的時候來嗎？

喬老師表示，心裏有數了。

楚璐茗短暫處理後回到了片場，在方清和喬子衿的共同注視下，一步一頓，俏臉通紅。

“我，我可能最近喝水少了，對不起，耽誤拍攝了。”楚璐茗有點結巴，說完後深吸了好幾口氣，“我好了，準備拍攝吧！”

方清：“不需要再進行一下心裏建設？”

楚小姐堅定地搖了搖頭。

*

……

師妹緩步向前，替師姐提了提胸前那片衣衫，遮蓋大部分春光。

“師姐，你醉了。”她側過頭，不敢看那人含着醉意的朦胧雙眼。

脖頸處一涼，不知何時出現的劍劃開了她的衣服，提着一片布抵在她的下巴上。

“……師姐？”

“小師妹緣何不敢看我？即使如此這般了，也只看劍，不看我嗎？”

師妹頗為僵硬地扭頭，還沒說什麽，天空忽地落了雨。

瞬間澆透了兩人的大雨。

雨幕迷蒙，挑着她衣服的劍已經消失了，一雙溫熱的手代替劍按住了将要滑落的衣服，燙得驚人。

下一瞬，隔着雨簾，師妹感覺自己的唇被一火熱之物抵了上來，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是師姐的薄唇，抵着她，不容退開。

她自己卻退開了。

*

等到方清喊了卡，二毛和袁翹都趕緊過來撐傘，楚璐茗還有些呆滞。

喬子衿也不着急，靜靜站在那裏陪她緩着。

從師姐劍尖挑開衣服那一段開始，都和劇本上不一樣，但楚璐茗接住了，所以，突降大雨時她才敢隔着迷蒙水汽将那一吻遞了過去。

“沒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抱歉啊。”

“沒……事……”

楚璐茗深吸了幾口氣，摸了摸唇角，笑了。

“喬老師最後加的這段簡直太棒了。”

喬子衿溫和地笑了，按上面前這人的小腦袋，揉了揉，也替她騰開了一身的水汽。

“快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吧，別感冒了，這雨還挺凍人的。”

“是啊，怎麽馬上六月了，還下這麽凍人的雨呢。”

是啊，怎麽回事兒呢？

喬子衿越過傘邊，眺望着天空。

天空之上，許月平看着手中的半截殘影和一臺相機，嘆了口氣。

“喬師叔，抱歉，被它跑了，但工具已經拿到了。”

“又是被驅使的小魔物嗎？”

“并非，是有自主意識的低階魔物。”

喬子衿斂了目光，輕笑兩聲。

這事兒倒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