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第返回宮中

◇ 第95章 返回宮中

賀昭的眼傷不容耽擱,他們在西北營中養了幾天傷之後,便準備啓程回京。

謝庭川這時正在核對漣國投降送來的戰利品。

“聽說漣國國軍準備嚴懲赫連父子,所以赫連業在歸京途中自盡了。”謝庭川有些感慨,對赫連業,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傾佩的。

“他不死,死的就是赫連瀾。這次漣國輸得太慘了,漣國國君勢必要向這父子倆讨要個說法,赫連業一死,漣國國君也不好太刁難赫連瀾了。”賀昭應道,“不過赫連業确實死得太憋屈了。”

一個打了三四十年仗的老将軍,最後卻因為給自己兒子收拾爛攤子而不得不選擇自盡,這怎能不讓人唏噓呢?

“赫連瀾,手段頗深。”謝庭川蹙眉道,“以後若是對上他,一定要再謹慎一些。”

漣國輸得不好看,他們齊國贏得也不好看。

這一仗,他們死了太多人,大部分連整齊的屍身都找不到。

賀昭從謝庭川的身後攬着他的腰,下巴墊在對方的肩膀上,語氣有些幽怨:“你好了嗎?”

謝庭川一愣:“什麽?”

“你知道你看這個單子看多久了嗎?”賀昭輕哼了一聲,“不就是兩個城池,一些貢品,有必要點來點去嗎?”

“陛下,”謝庭川無奈地解釋道,“這可不是什麽不值錢的小玩意,還是謹慎些為妙。”

“可是你不該多陪陪我嗎,這些東西,讓禮官去核對不就好了。”賀昭将人抱得更緊,“謝庭川,你現在都不心疼我了。我什麽都看不見,只有抱着你才有安心,可是你一直都不搭理我。”

聽到這話的謝庭川臉色一赧,他仔細地将單子收好,然後按住了對方的手:“你想我怎麽陪你?”

“陪我睡覺。”賀昭直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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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庭川臉色滞了一瞬,他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陛下,這是在戰略營,随時都會有人進來的。”

“謝卿在想什麽?”賀昭有些挑逗的慵懶聲音傳入了他的耳畔,“我說的是午睡片刻,又不做別的什麽,旁人進來,看着就看着了。軍營中八九個漢子共躺一處都是常有的事,我和你躺在一起,小憩一會兒又如何?”

謝庭川是老實人,他說不過賀昭,只擰了一下對方的手腕:“你再拿我逗趣,就別跟我待在一起了。”

賀昭立刻繳械投降:“好臨舟,你別生氣,我錯了。”

這話說完之後,謝庭川沒有什麽反應。賀昭只能聽見耳邊有一陣細細簌簌的嘈雜聲,他的心裏忽然空了一瞬。

“臨舟?”

他現在看不見謝庭川的反應,沒聽見對方說話,他變得有些緊張。

“你別不理我,我以後不說這樣的話了。”

謝庭川聞言,立刻拉着他的手,半跪在軟墊上:“別害怕,陛下。我沒生氣,我方才在整理東西。”

賀昭摸到了對方的臉,随後将人緊緊地箍在懷中。

“陛下……”

賀昭顫着聲音打斷他:“臨舟,我若就這麽瞎了,以後就只能聽你的聲音了。我知道你不喜多言,但是……我不聽你說話,就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我不想亂猜什麽……從前我們就是因為誤會彼此,才一直錯過,今後的日子裏,我再也不要和你錯過。”

謝庭川沒想到對方心中竟然如此不踏實,他點頭道:“好,我知道。”

“睡吧,我方才還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被褥。”謝庭川将賀昭帶進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拍着他的背,“陛下,躺下來吧。”

二人一起躺倒,彼此依偎着。

賀昭的手上一直抓着對方的革帶,過了一會兒,才沉沉睡去。

帳外的風有些冷冽,今兒是臘月十五,正是寒冬時分。

這兩日趕回去,他們還能在一起過個年。

——

謝庭川很少在行軍的路上坐馬車,但這次為了陪賀昭,他全程都在馬車裏。

“賀裕說他已經叫來了陳太醫陳钰,讓他幫忙看看陛下的眼睛。”謝庭川道。

陳钰是太醫院的首席太醫,稱得上是中原五國裏醫術最高明的醫師。

他是賀昭的人,年輕的時候被安插在烏夜國中,成為烏夜國的大巫,地位僅次于國王和大殿下。

他和曾經的烏夜國大殿下古蘭時,以及當初誤打誤撞被拐到烏夜國的賀裕都關系匪淺。

這幾年他被召回了齊國,但是他不常待在太醫院,他更喜歡四處游歷。

“陳钰……”賀昭喃喃了一聲。

他不知道直接讓陳钰幫自己瞧眼睛,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钰醫術高超,他慶幸有這樣的能人在自己身邊。

可是如果陳钰看過之後都說沒有辦法,那也算是直接斬斷了所有後路了。連他都看不好的傷,就不用請別人來了。往後餘生,他都要在黑暗中度過。

賀昭不知道自己能否直接面對這個結果。

“別害怕。”謝庭川的聲音總是輕柔的,“就算他束手無策也不要緊,你瞎一輩子,我就照顧你一輩子。”

聽到這話的賀昭,心中酸了一下:“我哪裏舍得讓你受累一輩子。”

“你能活着回來就很好了,”謝庭川用臉蹭了蹭對方的額頭,“活着比什麽都好,不許再和我說這樣的話。”

賀昭輕輕地笑了:“好。”

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急着趕路,在第七天才抵達京城。

在發現賀昭之後,謝庭川就又修書一封寄到了京城,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原本賀昭的心腹們都想着怎麽好好扶持新帝了,在收到這樣一封信之後,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真是……喜出望外。

他們知道賀昭要暫時在西北養傷,就先在宮中忙活着過年的事兒。

年底要忙活的事兒可不少,陛下現在重傷未愈,就算回來了也得把這些事情扔到他們身上,他們還不如有點眼力見,先把這些累活搶着幹了。

謝府已經人去府空,謝庭川沒有落腳的地方,只好跟着進宮了。

賀昭将人帶到了紫宸殿,那兒已經被翻修過一回,看着煥然一新,再也找不出當年的痕跡。

“我還在紫宸殿附近修了一個蘭亭,又建了個蘭晖殿,你日後進宮,便留宿在蘭晖殿中。”賀昭道,“我批好折子便來尋你。”

謝庭川并不着急見識那個“蘭晖殿”是何模樣,他和賀昭在紫宸殿中待了一下午,安心等待着陳钰過來。

陳钰昨日傳了信來,說已經到皇城附近了,等他回府休整一番,今日是肯定來得及進宮給賀昭看眼睛的。

二人一下午都沒聊眼傷的事情,但是無論是賀昭,還是謝庭川,臉上的神色都一直緊繃着。

謝庭川看見賀昭握着的扶手處都被汗.濕了,他無聲地嘆氣,将人牽引着走到一旁的軟榻上。

“陛下,你……”

“陛下,陳太醫求見——”殿外忽然傳來了陳德寧的聲音。

賀昭的手忽地抓住了謝庭川的袖子:“他來了嗎?”他的聲音很輕,隐隐地有些不安,像是孩童般無措。

“嗯,別急,我讓人進來。”謝庭川拍了拍他的手背,附身安慰道,“陛下,別害怕,我一直都陪着你呢。”

說罷,他走出了紫宸殿,沖着陳德寧使了個眼色。

陳德寧見到謝庭川,激動了一瞬,臉上的褶子都被熨平了:“将軍,真的是您……”晌午就聽說謝庭川和陛下一起回宮了,沒想到二人此刻真的膩在一起。

看着這架勢,這二人顯然是和好了。

陛下和謝将軍,都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我,最近陛下行動不便,我在宮中照顧他。你去傳話吧,讓陳太醫進來給陛下看看。”

陳德寧拿手背蹭去了自己眼角的淚,連聲道:“是,是,老奴遵命。”

不一會兒,陳钰大步流星地邁入紫宸殿。

“謝将軍。”他微微颔首行禮。

謝庭川點了點頭,引着人:“跟我來。”

賀昭正坐在紫宸殿偏殿的一個軟榻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倏然間,他聞到了一股蘭花的香味兒。他擡起頭來,聲色幹啞:“你回來了?”

他伸出手,想要牽對方。

謝庭川走了過去,握着他的手:“嗯。”

“微臣見過陛下。”陳钰行了個禮,在賀昭點了頭之後,他慢慢站起身,打開藥箱,拿出了幾樣器具。

他對二人一直緊握的手熟視無睹,反正他也活了這麽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陛下到這個歲數都沒有立後納妃,他早就猜到一二了。

陳钰檢查了賀昭的眼睛之後,又問了當初具體是傷到了何處,已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

片刻後,他說道:“有救。”

兩個字一出,謝庭川如釋重負,輕輕地呼着氣。

相比之下,賀昭倒顯得淡定一些。

“但是至少要有一個月的時日,才能有所好轉。”陳钰又道,“這些日子,陛下要忌口,不能過度操勞,身邊要有信得過的人照看着。”

不是他多想,而是現在賀昭的狀況确實危險,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趁着他失明這段時日暗害于他,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謝庭川想也沒怎麽想:“好。”

陳钰看着二人緊緊握着的手,斂下了眼中的情緒:“臣等會兒給陛下配藥,晚上還要過來給陛下針灸。”

“辛苦你了。”賀昭開口道。

“微臣不敢當。”陳钰将頭壓得很低,片刻之後,他斟酌了用詞,又繼續開口道,“除此之外,還請陛下注意——在未有好轉之前,最好安心在殿中靜養,練武騎馬……包括行房.事,都得再等等。”

最後那句話一出,謝庭川的臉色開始不自在了。

賀昭卻沒什麽反應:“朕知道了。”

陳钰又叮囑了些無關緊要的,便離開了。

待人走後,賀昭将謝庭川扯到自己的懷中,貼着他的耳朵說道:“我猜你方才肯定是害羞了。”

謝庭川不想去跟他掰扯“害羞”和“難為情”的區別,他掙紮了一下,卻不想聽到對方倒抽冷氣的聲音。

“嘶……謝卿,我現在可是傷患啊,你只記得我眼上有傷,不記得我折了胳膊和腿?”

謝庭川立刻不動了。

但誰知下一刻,賀昭就将他整個打橫抱起來了,穩步朝着紫宸殿內的床上走去。

謝庭川下意識地摟緊他的脖子,聲色有些慌張:“你的腿……”

“都過去二十來日了,骨頭都養得差不多了。”賀昭微微勾唇,“怎麽說什麽你都信?”

“二十來日也不可掉以輕心,傷到骨頭,怎麽說也得修養四五十日。”謝庭川反駁道。

“就走這一小段路,你別擔心。”賀昭将人慢慢地放在床上,幫人脫靴襪。

“你怎麽這般輕車熟路?”謝庭川都要懷疑對方不是真瞎了,“你……”

“我聞到這裏是龍涎香最濃郁的地方,所以順着香氣走了過來。我只是看不見,又不是五感盡失。而且這是我的地盤,翻修過之後我也在這住了半年,找個床還是不難的。”賀昭跟着擠了上去。

謝庭川看着他的動作,頭皮有些發麻:“陛下,方才陳太醫說了,不能……”

“我乏了,你哄我睡覺。”賀昭半跪在床上,摸到了謝庭川的臉,湊了過去,親了親對方的唇,“我知道,我聽見了。”

“這兩年多來,我從沒有碰過別人,是想着你的臉自//渎過幾次,但是每次都是草草了事。我早就習慣了,一個月罷了,又不是等不起。”賀昭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擔心對方聽着不舒服,問道,“我這麽說,會讓你覺得被冒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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