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展露勝利者的姿态

第39章 第 39 章 展露勝利者的姿态

該說不說現在的氣氛是剛剛好, 也還是溫灼裴頭一次見他抽煙,稍愣了一下才說:“好看。”

溫灼裴直起身子,補充道:“我也沒說過你不好看。”

江浔知微阖着眼, 似乎對這樣的誇獎習以為常,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客觀來說, 他從小到大就這張臉被誇得最多, 甚至已經覆蓋了他自身所擁有的優秀品行。

主觀來說, 江浔知也不能自卑到說自己長得醜,但能看。

“所以你是為了臉才跟我結婚的。”江浔知也不是很介懷, “看臉的世界, 确實這樣。”

溫灼裴拿走他手裏夾着的煙,撚滅扔進垃圾桶裏:“你要這麽理解,我也不能說完全錯, 但如果要長期相處的話,靠臉不太行。”

江浔知跟着他轉身, 兩人慢悠悠的走在人工湖邊的石子小路:“我們算長期嗎?”

溫灼裴道:“至少超越了我的極限。”

事實上溫灼裴這個人挑剔起來, 不要說一周,一天都不行,溫景煥算是個很好的例子。

別墅內的商業店鋪不知什麽時候開了家純手工精致巧克力店, 如同藝術品琳琅滿目的陳列在櫥窗內,這會兒人少,住在這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服務員熱心的拿給他們試吃,順便介紹。

江浔知吃到苦的微微蹙眉, 吃到甜的舔了舔唇。

溫灼裴走近:“你喜歡哪個?”

江浔知想到什麽:“狗好像不能吃巧克力。”

溫灼裴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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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聽聞點了點頭:“不能給寵物吃的哦~有喜歡的話,可以打包帶點回去,注冊會員的話, 我們這裏也可以定制喜歡的口味。”

江浔知笑了笑說:“下次再來吧。”

他們繼續往停車的方向走,很有默契的放緩了腳步,雖然冷,但周圍環境清幽,充滿着走走停停的惬意。

思及此,溫灼裴來到車邊,忽然喚了一聲。

“浔知。”

江浔知剛掏出車鑰匙,回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你當初定下的一年期限,是覺得我們到點了就要離婚的意思嗎。”

江浔知搖搖頭,他其實沒想太多:“這一年除了保證我自身的利益,其實也是留給你的後路,假如你真的厭煩我了呢。”

溫灼裴疑問:“我表現得很讨厭你嗎。”

江浔知想起峰會清醒初見,他對自己咄咄逼人的口吻,期間雖然誤會重重,但江浔知也很無辜,于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溫灼裴能猜到他在想什麽,江浔知就是個內裏很單純的人,感情細膩但從不在乎自己。別人對他好,他敬三分,一旦受到傷害,除非必要報複,不然多數是退讓之後從此江湖不見,屬于懶得理你的那種。

江浔知一開始感受到溫灼裴的惡意,态度選擇的是後者。

至于現在,溫灼裴大膽猜測,在他內心裏,估計地位有那麽一點點的提升,不會被劃分到“溫總”的範圍裏。

溫灼裴明确自己的心思,放低姿态:“如果是峰會初見,我給你賠禮道歉。”

江浔知愣了一下,默默的避開那直勾勾的眼神,耳根泛着淡粉。

溫灼裴剛說完,反而陷入了回憶,幾分揶揄:“我這輩子的道歉都用在你身上了。”

江浔知遲遲不回應,轉身上了車,溫灼裴坐在副駕駛上,過了會兒,江浔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問:“你要怎麽道歉?”

他目光澄澈,充滿探究,仿佛在會議讨論項目細節的表情。

從小到大江浔知就收到不少表白,我愛你,我喜歡你諸如此類,沒有相識暗示追求的過程,甚至,江浔知并不認識他們,拒絕了後,也就再也沒有後續了。

這讓江浔知覺得自己是個很容易被人放棄的人,不值得別人付出任何心思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眼神都帶了幾分強烈的求知欲,仿佛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

要讓溫灼裴這種傲慢的人說出道歉的話實屬不易,真要付出行動其實他沒想過,但就是脫口而出了:“你喜歡吃什麽我給你買,你喜歡去哪我帶你去,我比你年長,你不會的地方可以随時問我,我就想讓你開心點,你覺得怎樣?”

江浔知聽得半邊臉都酥麻了,還有點小吃驚,緩慢的點了點頭說:“那你挺會的。”

比榮清還會……

他在心裏暗暗補充。

溫灼裴低頭瞥了眼搭在手擋的手背,白皙的皮膚泛着瑩潤的光芒,手腕戴着一塊精致定制的腕表,每秒慢慢的轉動着,歲月如光。

從送出去那天之後,江浔知幾乎每天都戴着,溫灼裴貪心的想,如果是戒指那就更好了。

江浔知放了點音樂,舒緩的鋼琴曲,很是令人催眠,但溫灼裴依舊精神奕奕,絲毫不見困倦。

到了海林灣的家裏,周遭環境寂靜無聲,溫灼裴罕見的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江浔知把車停好,燈火具熄,頭一次生出,我竟然是第一次見他睡着的模樣。

很荒謬的念頭,但這是事實。

江浔知輕輕地嘆了口氣,溫灼裴也能細微的捕捉到從而微微蹙眉。

這會不會太敏銳了,讓江浔知想到電視劇裏一些殺手,連睡覺時都要警惕周圍。

江浔知連安全帶都不取了,仰着頭靠在座椅垂着眼皮,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暈眩之中,他掉進了夢境。

那時候離連慧月去世正好整整三個月,在這三個月裏,江浔知被悲傷沉重的氛圍包圍,所有人都在安慰他,節哀順變。

江泓化在連慧月的墓前哭得不能自已,那悲恸的模樣讓人看了心悸。

江浔知走上前安慰父親,情緒很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周圍有人竊竊私語,他一個字也沒聽清,但從那些人皺眉搖頭的态度估計說他冷漠無情的話。

而他們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這三個月裏,将會在江浔知生命中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後,那一筆永遠的在他黑白世界裏幹涸停留,永不褪色。

三個月前,他還是被母親愛護,捧在手心,喜歡撒嬌,因為成績優異得到母親誇獎的小孩。

三個月後他站在墓碑前,冷靜地看向離世不久的母親,照片裏她依舊笑顏如花,而他的目光淡漠無情,不帶有一絲情緒起伏。

父親的悲傷讓他動搖了內心的堅固,但也沒過多久的時間,另一個女主人登堂入室,将母親的東西移到雜物間裏,在時間流逝,徹底消弭了連慧月所有的存在。

他的親生父親聯合外人當衆要他交出母親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産。

江浔知已經記不清那時候他多大了,應該是剛上高中,只記得很青澀很瘦,他被逼至懸崖邊緣,每退後一步,石粒掉落,身後是萬丈深淵。

江浔知踩在那塊支撐着自己的石頭,很是平靜的看向他們。

為財求財,求財不要命。

江浔知臉色不是很好看,但也只是輕輕嘆了一聲。

江泓化跟陳慕雲一起問他,只要把遺囑交給他們,想要什麽都可以。

他确實有個願望,但不知道江泓化給不給他。

少年時期的江浔知捏緊衣服下擺,很小聲的說:“我要我媽,還要我爸。”

咔嚓一聲,是踩在邊緣的石頭碎裂,江浔知身形不穩,重心往後一偏,整個人都要掉下去的一瞬。

江浔知的臉頰輕輕被人接住了。

江浔知倏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溫灼裴放大的一張俊臉,四目相對,視線在半空中糾纏,沉默的氛圍漸漸蔓延。

溫灼裴将他的頭擺正,帶着剛睡醒的嘶啞:“怎麽不叫醒我,自己還在車裏睡着。”

原來是自己頭歪了被溫灼裴接住,他還以為……江浔知低頭發現安全帶也被解開了,怪不得那聲“咔嚓”這麽真實。

溫灼裴覺得挺微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放太多心思在江浔知身上,以至于一眼就瞧出他情緒不好。

應該是做了噩夢,眼皮還泛着淡淡的紅,表情有種經歷了大起大落後的心悸。

他很少見江浔知會有這種情緒波動,偏過頭掩面道:“想不想吃巧克力。”

“嗯?”

江浔知側頭看他,車廂裏燈光微亮,四面車門緊閉,逼仄的空間裏安靜得好像連空氣都停了。

溫灼裴從兜裏掏出一盒巧克力。

江浔知驚訝:“你什麽時候買的。”

“你打電話那會兒。”

江浔知沒敢接:“bubu肯定要鬧了,他吃不了。”

江浔知的觀念裏,bubu就跟小孩子一樣,所以會很關心bubu的身體健康以及生活習慣,這個時間點,bubu就愛吃小零食,他也不挑,江浔知給什麽就吃什麽,連生芹菜都愛吃。

溫灼裴剝開一顆,遞過去:“本來就不是給他的,給我們浔知的。”

江浔知吃下一顆,經典的牛奶巧克力,甜中帶點苦絲,吃得江浔知慢慢睜開眼睛,仿佛再說,還要。

一連吃了好幾顆,被溫灼裴叫停了,兩人下了車回到室內,bubu靈敏的湊過來,他本來就大只,又重又高,一個龐然大物撲過來,饒是江浔知都接不住。

前爪子穩穩地扒拉在江浔知身上,似乎嗅到什麽,一直想要舔他的唇。

被溫灼裴一巴掌拍走了,特別響亮的一聲啪。

“嗷——”

江浔知不由得想笑,被攬着走時,嘴角還上揚着。

溫灼裴淡淡的瞥着他:“我發現你有點缺心眼兒。”

“?”江浔知覺得他在罵自己,皺眉反駁,“沒有缺心眼。”

溫灼裴沒吭聲,進卧室後,把兜裏剩下的那枚巧克力剝開遞過去。

巧克力很甜,繞在唇齒之間久久不散,引誘着人繼續吃下一顆,江浔知回味着:“你下次不要罵我,這次我原諒你了。”

溫灼裴嗤了聲。

春節的假期過完了,景陽要比明晟早開年,溫灼裴淩晨四點就去上班,招呼打在了微波爐溫熱的早餐跟咖啡裏。

醒來的那刻,江浔知專門去查看時間,七點半。

他渾身一涼,六點半的生物鐘在這假期裏懶散化解了,以往就算失去生物鐘支撐也不會超過七點的。

今早醒來時被窩裏還殘留着溫灼裴溫暖細膩的香味,讓他昏昏欲睡。

江浔知捏着咖啡杯,苦惱的看了眼套着瀝水筐的bubu,他甚至是歪着頭,眼神很睿智。

“……”

江浔知拍下來發給某人看。

溫灼裴起床後先去室內泳池游了幾圈,沖了個澡後神清氣爽的去上班,辦公樓的電梯間人不算多,溫灼裴想了想,進了普通電梯,跟幾個管理層一起。

搞得管理層的幾個領導都有點戰戰兢兢,很有秩序的各站各位,互不幹涉。

但空間有限,雖然不擁擠,但人與人之間沒隔開多大的距離。

站在離溫總最近的肖組長左右看看,無意瞥見溫總手機放大的圖片。

一只狗帶着瀝水筐,還歪着頭。

什麽鬼/圖!

肖組長眼神慢慢的上移,溫總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久,最後寫了句什麽發送過去。

如果家裏的保姆阿姨的話,溫總是不可能那麽有耐心的,那就是家裏有人了?

看來李總監也不全說錯啊……有家庭好啊,對他們底下人比較友好,所以老板娘什麽時候現身,讓溫總大赦天下——放個幾天假,或者加點幾千塊補貼啥的。

到了五樓,溫灼裴冷不丁的開口:“肖組長,請留步,我找你有點事要談。”

肖組長汗流浃背:“……”

偷看被發現了?

救命啊!!!

他可以自挖雙眼當場證明自己的清白,求赦免我!

溫灼裴帶着人上到總助辦時,空蕩蕩的,雲嘉平聽到腳步聲急急忙忙的跑出來禮貌的打了招呼:“溫總好,肖組長也好。”

溫灼裴腳步停頓:“幾點來的。”

“六點……”雲嘉平今年想轉正,所以要更努力些。

溫灼裴點了點頭,“兩杯咖啡。”

雲嘉平松了口氣,跟溫總說話壓力太大了,就是這麽被盯一下小會兒,他連去年偷拿了十幾袋茶包的事都想交代出來。_(:з」∠)_

雲嘉平一邊準備咖啡豆一邊想,他之前沒進總助辦也是在肖組長手下辦事的,剛才看肖組長臉色煞白煞白的,怎麽回事啊,溫總找他幹嘛 ,要解散小組嗎。

不對不對,這種小事哪用溫總出手,這不是銷售主管的管轄範圍嗎……

雲嘉平小腦子不夠用了,泡好兩杯咖啡恭恭敬敬的拿進去,肖組長跟石化了一樣,再阿彌陀佛的走出來。

肖組長拿着一份團隊手下的名單,溫灼裴不太會照顧別人的情緒,開門見山:“你彙報,榮清去年的表現。”

這個操作一下子讓肖組長搞蒙了,不過還是實事求是的說出來:“很有上進心,做項目也很積極,綜合能力也不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也能考慮轉正,評估的時候他跟我提過加薪的事,我也有寫上去。”

溫灼裴嗯了一聲:“下午你讓他過來找我,加薪的事我來跟他說。”

肖組長:“……好的。”

雲嘉平注意到肖組長走路都虛浮了,忍不住投去同情的眼神,幹嘛呢,第一天上班就惹財神爺不高興了吧。

到了下午,榮清準時準點的上來,雲嘉平一看到他,榮清立刻搶話:“溫總讓我來找他的。”

雲嘉平:“……”

這是要幹啥呢,溫總逮着肖組長團隊來嚯嚯嗎!

榮清深呼一口氣,敲門而入,溫灼裴正在對比參考資料,他沒說讓坐,榮清就站着。

榮清心知肚明,他跟溫總之間公事上沒什麽關聯,那也就只有私事了。

反正他跟浔知之間還有金錢牽扯着,溫灼裴總不能把這段關系給切了,思及此,他反而挺起胸膛,什麽都不怕了。

溫灼裴壓根沒打算把他怎麽樣,論能力,肖組長給出的評價很高,景陽也沒必要放棄可以培養的人才,加薪問題也還好,榮清缺錢,倒也是意料之中。

溫灼裴擡眸:“你理想薪酬是多少。”

銷售基層的薪資結構很普通,底薪加績效加獎金,還有各種補貼全勤。

後兩者有景陽一貫的計算方式,底薪是死工資,以榮清目前的職位能商量的只有底薪。

榮清沉默了片刻,說:“稅後一萬。”

溫灼裴問:“你欠了浔知多少?”

榮清很是震驚,看來此行不是為了公事,是私事,他聽到稱呼的變化,心裏就忍不住酸。

榮清扯了扯唇角:“這是我的私事吧。”

溫灼裴有條不紊的收拾文件:“你先坐。”

榮清坐下後,溫灼裴說:“江浔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應該沒有算你利息,只有本金的話,你要還多少?”

榮清臉色一變,現在算是怎麽回事,現任找前任催債?

他原本還覺得自己有機會,但被溫灼裴輕輕的揭開粉飾太平的遮羞布,榮清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在他們這些人面前是不夠看的。

他們兩人在一起時肯定會偷偷私下評價自己吧,江浔知也會把自己當做談資說給現任聽。不然也不會在跟他分手後,火速跟溫灼裴在一起。

都丢臉到這地步了,榮清冷靜片刻:“五十三萬。”

溫灼裴上次看見他的轉賬金額是一千塊,這得還多少年,他道:“稅後一萬六,你每個月還一萬給他。”

榮清倏地擡眸,喉嚨幹澀:“溫總,這是?”

溫灼裴算盤打得叮當響:“從你獎金扣除。”

榮清不滿的皺眉:“這根本不算加薪,是提前預支。”

他去年入職不滿半年,按照程序拿不到獎金,而且這玩意多少也是看表現給的,景陽獎賞機制成熟分明,大方又公平,如果今年榮清好好幹,确實有機會快速填上那筆錢。

他讀的那間大學算得上名牌,學費很貴生活費那就更貴了,江浔知經常問都不問就給他打錢。

而且江浔知給他租的房子交了一年的租金,當然也被算進賬單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年的租金要了他一半的年薪,硬着頭皮也要繼續住下去。

根本搞不懂江浔知來錢為什麽這麽快,但他平時很少跟自己分享工作的事,錢怎麽來的,誰又知道……

溫灼裴:“你現在還沒達到轉正條件,是以什麽資格跟我談加薪?”

榮清一下子噎住了:“……”

溫灼裴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态度,“你想辭職,我批準。”

說着,溫灼裴拉開抽屜,密封袋裏裝着的戒指完好保存的放在榮清面前:“這是你的。”

榮清臉色變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浔知給你的?”

溫灼裴沒什麽表情,語氣不容置喙:“他知道戒指一直在我這,也沒有說要拿回去。”

榮清站起來:“他沒要回去嗎,收起來也不行嗎,一定要還給我嗎?”

溫灼裴繼續:“他說讓我随便處理,但我想這畢竟是你花錢買來的,還是物歸原主。”

榮清低下頭:“是他的意思嗎。”

溫灼裴道:“是他跟我商量的結果。”

榮清臉色蒼白了一寸又一寸,緊緊的抓着那枚戒指,“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溫灼裴展露勝利者的姿态:“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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