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所謂社交距離

第43章 第 43 章 所謂社交距離

這個時間點, 沒人敢大聲說話，倒是溫景煥忽然問了句：“你們結婚很久了？”

江浔知溫和的回答：“有幾個月了。”

多餘的便不再問，但江浔知明顯能感覺到溫景煥對自己的不在意, 應該說他對在場所有人的都不在意。

職場裏的溫景煥手段果決, 但也溫和, 大家都沒想到他會突兀的宣布退休, 緊接着就是溫灼裴上位, 這一切一切都合乎常理。

三嬸冷不丁的來了句：“那不是比玉成還早結婚嗎，到底是大哥啊。”

這話讓常意致偷偷的挑眉：“灼裴比玉成大好多歲, 這是應該的啊。”

江浔知站在原地說不清什麽感覺, 父母拿子女當炫耀的資本實屬正常，但也仿佛一件物品，一顆寶石, 總之不是一個人。

時間很晚了，大家都需要休息, 常意致說：“你們先回去吧, 改日再過來，有什麽事一家人好好坐着商量。”

二嬸趕緊附和：“是啊是啊，萬事好商量。”

常意致笑眯眯的：“但是吧, 灼裴才剛下飛機，你就叫人趕過來，這也不太對，下次再有這種緊急情況，還是別叫我們灼裴了。”

二嬸悻悻的閉嘴。

溫灼裴暫時回過神, 攥着江浔知想要抽離的手，輕輕的嗯了一聲。

天氣昏沉，寒風獵獵。

從溫家別墅走出來後, 溫灼裴順勢将他的手放在兜裏，擋住了寒氣侵襲。

他側臉低眸：“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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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知一怔，察覺到溫灼裴心情還算不錯，低眉輕笑：“好。”

回到家洗了個澡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明天還要上班，江浔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卻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的從床上醒來，看見書桌那邊亮着光。

“嗯？”江浔知連仰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趴着說，“我好像還有點事情沒做完。”

溫灼裴沒打算弄很晚，他手上的是明晟的資料：“在整理了。”

江浔知張了張唇，最後無聲的咽回去，互相幫忙在公司裏是常見的，誰都有忽然忙起來的時候。

但此刻的氛圍為什麽這麽像他們在上大學，溫灼裴在幫他寫論文交作業的既視感。

江浔知把自己團起來，鑽進被窩裏，精力透支，語氣跟阿飄似的：“其實讀五年制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在同一間大學相遇的。

說什麽呢，溫灼裴道：“你困懵了吧？”

“……”

也沒說錯，江浔知眼皮如同千斤墜，睜不開了，呼吸也逐漸的平息了，溫灼裴想着江浔知的工作習慣，把文件分類的放整齊，筆要排序，眼藥水跟眼鏡放在一起。

這是屬于江浔知的強迫症。

溫灼裴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但還是驚動身邊人，江浔知窸窸窣窣的轉過身，下意識的将他的手包裹起來。

室內有暖氣，其實他一點也不冷，但江浔知還記得那天寒風的夜晚，記得溫灼裴灌了兩瓶白的，記得他的手溫如同冰塊。

江浔知半夢半醒的皺眉：“好熱……”

說着要松開手，溫灼裴追着過去，松散的插/入指縫中，與他相連，瞧着江浔知乖巧安靜的側臉。

心裏忽然一動，溫灼裴叫了一聲：“寶寶？”

當然江浔知是聽不見的，也不會給出任何回應，但溫灼裴自個想象江浔知聽見後的反應，會羞赧得不知所措，然後板着小臉正經的呵斥他，不要亂說話。

還會加多一句，我不是寶寶。

嗯，不懂情趣的小古板。

溫灼裴偏過頭掩唇，沒察覺出自己笑得有多得意。

今早阿姨過來做早飯，是bubu開的門，他前爪往前一撲，爪子搭在把手往下一按，門就開了。

阿姨還心有戚戚的對雇主說：“幸好是我，這要是碰到壞人可怎麽辦，還是加個防狗開的鎖比較好，最近狗販子可多了。”

江浔知沒有養狗的意識，但也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一邊吃早餐一邊對bubu進行教育，甭管他聽不聽得懂，先灌輸人教版知識總沒錯，跟洗/腦是一個道理。

而溫灼裴直接把他踢到陽臺那邊，讓他反思。

陽臺門沒鎖，bubu還是很輕易就進來，但相對來說變得乖巧很多。

江浔知見狀：“你好兇。”

溫灼裴淡定的喝咖啡：“他喜歡。”

說着，望向bubu，問道：“喜歡嗎。”

bubu的兩只耳朵抖啊抖的，如同振翅，即将要飛起了！

江浔知：“……”

臨出門前，溫灼裴選了塊綠寶石腕表，江浔知忽然意識到這人似乎經常換表，看着都是價值不菲，他下意識把禮盒揣兜裏一起帶走。

溫灼裴沒錯過他的小動作，狐疑：“不會送給楚明衍的吧？”

“不是。”江浔知單手插兜。

上午，楚明衍例行去總部開會，江浔知負責組織明晟的早會，結束後江浔知發現秘書室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自己的辦公室裏有個瘦小的身影，江浔知一愣。

蘇詩雅說：“給你新招的小秘書，你先用着，看習不習慣。”

江浔知對陌生人不好輕易下定義：“先把他的簡歷拿給我看看。”

“有的，給你發了電子，紙質的夾在灰色的文件夾裏。”

蘇詩雅對他眨了眨眼睛：“是個姑娘，不要太兇哦，江助。”

江浔知轉身進房，裏面那個瘦小苗條的背影轉過身，規規矩矩的打了聲招呼。

江浔知詫異：“溫蕪？”

溫蕪被明晟邀請面試時就有過心理準備，會遇到這種場景，本來想着昨晚就跟江助提一提，但是吧……那種場面真是一點都不合适啊。

門關上，江浔知坐下，也讓溫蕪坐在對面，仔細翻看簡歷信息。

溫蕪，二十三歲，就讀英國劍橋，主修經濟學，輔修西方哲學，成績優異卻主動放棄深造機會，回國實習。

江浔知算不上可惜，反正是個人選擇，“這個崗位可能會比較辛苦，到處奔波，能接受嗎。”

溫蕪挺起胸膛：“可以的。”

“因為崗位性質特殊，實習期是六個月，每三個月輪換一次，考核一月一次，薪資這些都有人跟你說過吧。”

溫蕪點頭。

江浔知暫時沒別的問題，反正工作能力也不是聊幾句就能發現的。

“你家裏人知道嗎？”

溫蕪抿唇：“他們不幹涉。”

江浔知直接挑明：“為什麽不選擇景陽？”

溫蕪毫不猶豫的出賣：“因為可選範圍不多，我不想進銷售部，想跟着秦秘書做事，我哥讓我不如做保潔。”

“。”

文件合上，溫蕪歡歡喜喜的去樓下人事登記，走流程辦卡，蘇詩雅溜進去：“我看學歷挺好，人也挺開朗的，還不錯吧。”

江浔知整理了下外套，放在椅背處：“還可以，小雅，現在忙嗎。”

蘇詩雅主動坐在他對面：“你這麽說我肯定不忙。”

江浔知伸出手腕：“我想你幫我查一下這塊表的價格。”

蘇詩雅湊過頭仔細瞧瞧，腦海裏的搜索引擎立刻發動，搜索失敗，結果無。

“沒見過這個款式的，也不像是某個系列的，但是看精致程度怎麽看都不是雜牌貨，行，我找人幫你查一下。”蘇詩雅對着拍了張照片，“有結果了告訴你。”

江浔知把袖口拉下遮擋，“謝謝。”

快中午下班那會兒，公司來了位不速之客，而且指定專門來找江助理的。

一般來說沒有預約不見，但對方是總部那邊過來的，所以前臺還是打電話給安莉，詢問意見。

安莉跟江浔知說：“他說他姓孟。”

江浔知情緒不帶一絲變化：“讓他上來吧。”

孟明遠上次單獨來找江浔知，是為了警告，這次帶了禮物，态度也軟化了不少，但其實讓江浔知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不去找楚家的人。

孟明遠瞧見他辦公室裏還有個人，他對溫蕪說：“你先出去。”

溫蕪不動，直到江浔知開口：“你去倒兩杯熱茶進來。”

辦公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孟明遠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是跟你和解的，上次的警告你可以當做聽不見，反正我爸已經退休，我也不想再生事端。”

“但楚明衍那個蠢貨一直在暗中調查，手長得伸到我太太那邊，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江浔知誠實道：“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那他們的資料是哪來的，你就是再對楚家人死心塌地也不至于，為了一點資料，跟溫灼裴上床吧。”

江浔知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收斂下來，迅速篩查是哪裏引起可疑，但後來一想，他跟溫灼裴之間好像從來沒有刻意隐瞞過。

只要細心發現就會知道，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閑下來時會一起遛狗，連出差都能互相毫不顧忌的在酒店見面。

江浔知：“你查我？”

“至于嗎，這不明擺着？”孟明遠是又氣又慫，只能說他确實惹不起溫灼裴，“你們住一起了，西洛湖小區我有朋友，都看到你們了。”

江浔知左耳進右耳出，沒放在心上：“我跟他住一起怎麽了？”

孟明遠一噎：“……”

江浔知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還有嗎？”

孟明遠臉色鐵青：“我确實查過你家裏，江氏集團，最近聽說岌岌可危，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孟明遠壓低聲線：“我有辦法可以幫你們渡過難關，也有辦法讓你們失去一切。”

江浔知抿唇：“我為什麽要找你，我不能找溫總嗎。”

“你！”孟明遠破防大喊：“你不要臉吧。”

就在這時，溫蕪敲門而入，顫顫巍巍的端着托盤進來，手沒拿穩，茶水濺落，燙得孟明遠差點斷子絕孫。

“你特麽誰啊！沒長眼睛，你瞎啊！卧槽，好燙！”

溫蕪委屈巴巴的：“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擦幹淨。”

随手拿起剛擦完玻璃的髒抹布就要擦過去，孟明遠草了一聲，破音了：“別碰我！！！”

動靜之大，讓秘書室的人的脖子伸長了兩裏地，孟明遠邊罵邊走出來，放狠話：“你們等着吧，草！”

安莉跟蘇詩雅，還有小吳等人沖了過來，擠在門口。

蘇詩雅：“沒事吧，江助！”

江浔知臉色平靜：“沒事，你們先回工位。”

而後看向低着頭的溫蕪：“你先把地面擦幹淨。”

溫蕪進了洗手間，拿着拖把哼哧哼哧的擦，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以為沒人看見，結果一擡頭，撞入了江浔知似笑非笑的眼睛裏。

溫蕪：“……”

“額……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确實沒拿穩，但是……”

江浔知沒點破她：“下次不要這樣了。”

溫蕪小雞啄米點頭：“不會了不會了。”

“不要做得太明顯。”江浔知漫不經心的補充。

楚明衍回來時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他神色匆匆，似乎有了新項目。

辦公室內，他喝了口溫開水，斟酌着開口。

自溪生态自然景區就是原臨的産業，但今年他們打算擴建，目前正在走審核批準流程，楚明衍對這個項目蠢蠢欲動。

江浔知也覺得有可行性，正好能對上景陽年初新項目的號召，旅游建設。

但這位蔣總性格高冷，不喜與人接觸，愛好難以捉摸，因為幹旅游的，經常到處走，非常難約。

至少楚明衍碰了四五次釘子，但他又很快想開了：“反正又不止我們約不到，再者，就算用愛好牽線，人家也未必願意跟你談。”

江浔知倒是想不到平易近人的蔣雪松工作起來是這幅模樣，雖說他可以利用灼裴的關系與他約見，但這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

私情是私情，公事還是擺在明面走，比較好。

江浔知心裏打定主意：“明天上午有空嗎，我們去一趟自溪園區，體驗一下怎麽樣？”

“可以啊，今晚我加個班，把時間空出來。”

江浔知沒告訴溫灼裴，但他覺得楚明衍接觸蔣雪松這件事，他會知道。

入睡前，溫灼裴還在忙，也不知道他為了什麽，有書房偏偏喜歡在主卧的書桌工作，江浔知這個角度能剛好看見他伏案，專注深邃的眉眼。

冷不防的，溫灼裴忽然看來：“怎麽？”

江浔知：“溫蕪進明晟了。”

溫灼裴用筆在紙上戳了個洞：“知道，按你的規矩辦事就行，不用留情，還有嗎？”

江浔知一頓，直覺溫灼裴就是在這等着自己開口。

“沒有。”

第二天九點他們前往自溪園區，楚明衍買了兩張票，按照指示牌在動物園內的閑逛，最後來到舞臺中央，大白天的沒節目，但有工人在搭建，晚上估計會熱鬧起來。

楚明衍說：“剛才那片區域就是正在規劃中，我心裏都有好幾個方案了。”

江浔知失笑：“我們還沒知道蔣總的需求是什麽，做事不要着急。”

“你覺得我們能偶遇蔣總嗎。”楚明衍說，“我倒不想着急，只是怕碰釘子，那感覺不好受。”

江浔知語氣篤定：“不會的，努力過就好，其他順其自然。”

他們說着說着發現周圍沒了指示牌，在山洞裏繞了幾圈，兩人懵懵懂懂的迷了路，最後打開導航走出去的。

楚明衍自個都無語了，“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江浔知立在公告欄看地圖：“水上樂園。”

大冬天的誰去這，怪不得周圍沒人，楚明衍感覺背後一涼，陰森可怖：“走吧走吧。”

江浔知全當散步，他是可以走出去的，但看着楚明衍一驚一乍又覺得好好笑。

他們左拐右拐，繞到了大草坪，遠處看去棟棟莊園整齊有序的伫立于此，掩藏在一片白霧之中，如同仙境。

楚明衍驚了：“我靠，蔣雪松真有錢。”

話音剛落，前面傳來談話聲，楚明衍跟江浔知本能的循着聲音看去。

人煙稀少，完全避不開，江浔知直直跟溫灼裴等人一同偶遇，不在一個公司，自然沒有彙報行程的習慣，除非是出差報備。

楚明衍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竟然真的能偶遇蔣雪松。

但也沒預料到溫灼裴在這，同行的還有其他行業的翹楚，看起來像是私人聚會。

楚明衍猶豫了，但蔣雪松已經走前幾步，在他沒開口前，江浔知搶先一步：“蔣總好，我是明晟的江浔知，這位是明晟的楚總。”

蔣雪松一頓，忽而看向溫灼裴。

溫灼裴斂眉，看着四平八穩的：“很巧，又見面了，要一起嗎。”

蔣雪松心裏明了，“來都來了，讓我盡下地主之誼，楚總，一起吧。”

機會擺在面前，不容錯過，楚明衍自然答應，蔣雪松也毫不客氣，爽朗大方的攬着的肩膀走到前面，楚明衍猝不及防跟江浔知走散了。但好在他們聊的不是公事，而是閑話。

江浔知不參與，也懶得跟上去，落後幾步，企圖跟溫灼裴拉開距離，混在其他人中。

“目前試點，要是成功的話，後續園區的發展就能起來了。”

“溫總有什麽想法？”

溫灼裴語氣淡淡的，似乎不太感興趣：“我就是個俗人，能賺錢的地方少不了我。”

“哈哈哈這話是真理。”

江浔知面無表情裝裝樣子，邊走邊聽，沒察覺到溫灼裴漸漸地與他并肩同行。

待走到室內電梯間，江浔知的手背與他相貼，才冷不防回過神，卻不知某人故意的要黏上來。

江浔知輕輕瞪了他一眼。

溫灼裴今天似乎真的來聚會一般，穿的是偏休閑的套裝，顯得衣架子身材利落，帶着一份慵懶的帥氣。

周圍人變多了，江浔知的聲音混在竊竊私語當中：“你離我太近了，保持社交距離。”

溫灼裴不恥下問：“哪個she？”

其實昨晚只要江浔知說出來，溫灼裴什麽都可以給他。

浔知還是跟他太生疏了。

溫灼裴似笑非笑的：“怎麽，不敢說話了？”

偶遇的那一刻，江浔知也明白他什麽都知道，可自己又為何感覺到心虛呢。

同行的進了電梯，他們等下一波，江浔知拉着他的手指，緩了緩，才繼續道：“待會兒麻煩你，跟蔣大哥聊點工作的話題，帶帶楚總。”

江浔知不太自然的請求：“行嗎？”

溫灼裴頓住，被輕易抓住心跳漏掉的一拍，丢下一堆工作就為了跟浔知見面，覺得自己沒出息，卻也甘之如饴。

溫灼裴伸手揉着他的臉頰：“撒嬌呢江浔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