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無法」

「第十一話 無法」

角名倫太郎作為從高中就開始獨居的人，在做飯這件事上确實是有一手的。

當然也不否認宮治的壽喜燒制作流程确實是有點東西。

绫木枝未處理完碗筷，用手帕擦着濕漉漉的手。

她弄得太專心了，以至于角名倫太郎是什麽時候開始坐在島臺邊上的高腳凳上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擦完手轉過身來才發現角名倫太郎，被他吓了一跳。

“——啊！吓到我了！”绫木枝未抱怨，“幹嘛一直盯着我？”

沒等角名回答，她就注意點他放在島臺上的手機，猜測：“你的手機沒電了嗎？”

角名倫太郎點了兩下手機屏幕，屏幕倏地亮起，電量很充足。

“好意外……我還以為只有沒電了你才會不玩手機。”

“我也沒有到成瘾的程度吧？”

角名倫太郎說，“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用手機，就算是我也需要保護視力。”

怎麽看，其實都很像成瘾了。绫木枝未在心裏想。

可能是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來她的想法，角名倫太郎看起來有點無語。

不過他還是伸手指了指電視的方向，绫木枝未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電視是打開的狀态，而且連着NS開在《胡○廚房》的界面。

“你上次過不去的那關，”角名倫太郎輕描淡寫地說，“我單人通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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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木枝未的眼神立刻變得清澈無比：“角名大人——！”

或許是這個稱呼取悅了他，角名倫太郎今天第一次在绫木枝未面前笑了。

他靠在沙發上，朝绫木枝未揚了揚手裏的手柄。

……

結束一場酣暢淋漓的游戲，绫木枝未看着三顆星的評分歡呼。

“角名大人！需要我給您敲敲背嗎？想喝水嗎？我去給您倒水！”

绫木枝未殷勤小意地跑去廚房倒了杯水。

角名倫太郎目送她端着水小跑回來，拍拍沙發讓她坐下。绫木枝未把水杯放在茶幾上，非常聽話地坐下了。

“問你一件事。”

“請問！我一定知無不盡！”

“嗯？”角名倫太郎意味深長地拖長音，“真的嗎？”

绫木枝未不确定了，“……我盡量？”

“我就知道。”他倒也不意外，也不覺得失望，“那，你下班的時候叫住你的那個人，是誰？”

“你說深川嗎？他是公司裏的新人。”

绫木枝未反應過來，大驚：“你聽到我們在說什麽了嗎？”

“沒有。”

她松了口氣。

“不過，他喜歡你吧。”

她差點沒喘過氣，“嗯？？”

“你不知道？”

“……今天剛知道。”

角名倫太郎對此似乎也不覺得意外，只嘆了口氣，“真夠遲鈍的……不過也好。”

“為什麽都說我遲鈍？”

“還有誰？潮崎早帆嗎？”

“你怎麽知道……”

“不難猜吧。”他單手托腮，看向她，“所以，這個叫深川的同事，今天跟你表白了？”

這也猜到了？

绫木枝未吓了一跳，不過這也沒什麽好對角名隐瞞的——如果是同事來問她絕對不會說的。

她含糊着說：“是吧……說什麽以前就知道我。”

“那你的回答呢？”角名倫太郎明知故問。

“當然不可能同意啊。”绫木枝未說，“我應該和你說過吧，我最讨厭辦公室戀情了，絕對絕對沒辦法接受談戀愛的對象是同事。”

角名倫太郎：“那如果，他辭職了呢？”

辭職了就不算是同事了。绫木枝未聽懂他的意思。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思索着，還是搖頭，“按理來說如果有人願意為了我選擇失去別的什麽，我應該會感覺到被重視，

但是我只感覺更恐怖。如果他是出于想和我交往的目的選擇辭職的話，未來總有一天會因此感到後悔。說到底，我不喜歡這樣，是因為我根本不喜歡他吧？”

角名倫太郎詫異地看她。

被看得心裏毛毛的绫木枝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又不是完全不思考的野人！”

“确實。雖然遲鈍，但是想法很清晰。”

“感覺好像不是在誇我……”

“當然是誇你。”他笑，“我以為，如果他辭職的話，你就會考慮他。畢竟他看起來還挺符合你之前說過的理想型。”

理想型？

绫木枝未想起來了：那不是她随口胡說的嗎？

當時她怎麽說的來着……

身高一米八以上——深川好像剛好一米八。

有鍛煉的習慣、身材好——雖然看不出身材，但是之前潮崎早帆提過他是業餘籃球隊的，所以平時應該也有鍛煉。

工作穩定，性格開朗，沒有不良嗜好——除了嗜好看不出來以外也都符合了。

最好是有相近的興趣愛好——很明顯，他也喜歡游戲。

不是運動員——只是業餘隊伍的。

绫木枝未：“……”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于是她只能嘴硬：“就算是符合，那也不能說明我一定能接受他嘛！而且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準的，就算是有變化也很正常吧？”

“那麽，現在變了嗎？”

“嗯？？”

角名倫太郎耐心地重複：“我說——你的理想型，現在有變化嗎？”

“呃，可能？我、我不清楚……”

她擡頭，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那就像是一團隐藏着未知的黑霧。绫木枝未突然感覺到一絲危險，心中不禁打起退堂鼓。

沒等她找到機會逃脫，就見角名倫太郎已經開口。

“我呢？”他看着绫木枝未的目光，讓她感到膽戰心驚，“你會考慮我嗎？”

“……”

绫木枝未吞了口唾液，“……什麽意思？”

“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你到底是真的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

角名倫太郎垂眸，“還是說，其實這是你拒絕的意思？”

“……不是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他說，“我沒有這麽惡劣吧。”

绫木枝未沉默了。

角名倫太郎耐心地等她開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心的獵手了。這些年都等過來了，現在這麽短短的等待時間也就不算什麽了。或許他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是游刃有餘，但是此刻他也沒辦法确定自己會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繼續逃避？還是拒絕？

他忍不住在心裏嘲弄了自己一番。

從在宮治那裏聽到她有戀愛的打算之後，他就幾次忍不住想直接直接問她。

終于，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可是……我們是朋友啊。”

角名倫太郎閉上眼。

“戀人、和朋友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我們交往之後，你發現你對我并不是對戀人的喜歡——角名，我們就再也沒法繼續作為朋友相處了。”

她的視線虛虛的落在茶幾的邊角，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苦澀：“本來，我已經下定了決定，要跟你保持永遠的朋友的關系。”

他的眼睛倏地睜開。

“所以，”他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也喜歡我？”

雖然是這樣……

绫木枝未皺了皺鼻子，“你聽到我前面的話了嗎？如果不順利的話，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我本來也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角名倫太郎說，“所以，原來你一直是這麽想的嗎？”他停頓了幾秒，又說：“也是，我早該想到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深深地皺眉，“這些不是很現實的事情嗎？我是深思熟慮之後才這麽說的。”

角名倫太郎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如果早知道你這麽鑽牛角尖的話，我就早點坦白了。”他嘆氣，“我之前也沒想到，你介意的居然是這個……”

他這麽說着，看向绫木枝未的神色幽深，細長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視着她，斷然道：“我不可能和你做永遠的朋友——或者應該說，是我不想。”

“永遠只能做你的朋友，然後站在你的身旁看着你落入別的男人的懷抱？”他嗤笑一聲。

“……”

聽到他這麽說，绫木枝未也想象到了自己眼睜睜看着他擁抱別的女性的場景，心下一片酸澀，發現她确實是高看自己了。

她按在沙發上的手突然被覆蓋。

擡頭的時候，绫木枝未才發現角名倫太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了過來，将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了正常社交範圍以內。

她倒是想後退，但是她本來就坐在沙發靠邊的位置，根本就是退無可退。

更何況她的手還被按住了。

遠高于她的體溫，正在通過疊在她手背上的手傳到她的手上。

不知所措的同時，她好像聽到了自己撲通亂跳的心跳聲。

她撇開視線，不敢往角名倫太郎的臉上看。

猜到了她的反應的角名倫太郎用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臉，強行把她的臉扳正。

“看着我。”他低聲說。

“……那你能不能先離我遠一點？”

“不行。我一放手，你肯定會跑掉。”

“……”

确實是很了解她……

绫木枝未亂飄的視線終于落到他的臉上。

角名倫太郎此刻其實臉上沒什麽笑意，看起來嚴肅異常，那雙灰綠色的眼眸像是鎖定獵物一樣鎖定着她。

“估計還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是把你當朋友了。”

绫木枝未如遭雷劈、大腦宕機，傻傻地問：“什麽意思？”

大概是被她傻兮兮的表情逗笑了，角名倫太郎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他拖着長音，“笨——蛋。我的意思是，我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但、但是！我沒覺得你對我跟對宮兄弟有什麽不一樣？”

“所以我說你遲鈍。”

“你今天真的罵了我很多次了！”

角名倫太郎：“怎麽可能一樣。我可不會想親他們。”

绫木枝未瞬間臉爆紅，讷讷了半天說不出話。

他低着頭，盯着绫木枝未紅得不行的臉頰，是真的有想要咬一口的沖動了。這麽想着，他也這麽做了。

受到驚吓的绫木枝未往後仰——本來就是抵着沙發扶手，再往後，她差點從沙發上掉下去。

好在角名倫太郎手疾眼快摟住了她的腰，把她撈了回來。

反正都這樣了……

角名倫太郎思考了兩秒，毫不猶豫地把她往自己懷裏按。

他說：“想好答案了嗎？先說好——現在，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我們都已經沒辦法繼續做朋友了。”

他這分明是在說：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是或者否，绫木枝未現在就必須要做出選擇。面前這只狡猾的狐貍沒有給她第三個選項。

事已至此，她當然也明白，還想繼續維持單純的朋友關系簡直是癡人做夢。

可能她心裏深處也心存幻想。

所以才會在早就決定要維持朋友關系的當下，那麽動搖。

原本按在他胸1上的手往上，绫木枝未用雙手捧住了角名倫太郎的臉。

“如果你反悔了的話，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還會把你玩弄人心的罪行發到SNS上讓網友審判你！”

她這麽說完，義無反顧地親了上去。

大概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做，角名倫太郎驚訝地睜大了眼。可惜沒等他把握住機會掌握這個吻的主動權，绫木枝未就已經放開了捧着他的臉的手。

不過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機會。

角名倫太郎再一次摟住她的腰，抱住了她。嗅着她身上已經變得若隐若現的蜜桃香味，他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