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IF線：未合租篇

IF線：未合租篇

「要出來聚聚嗎？」

「不了。今天有事，下一次吧。」

*

“說起來，角名，你知道嗎？”

“什麽？”

坐在高腳凳上，細嚼慢咽着米飯的角名倫太郎懶懶地掀了掀眼皮，發出簡短的代表了疑惑的音節。

站在吧臺裏，剛捏好一個飯團放在一旁的宮治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說：“看來她沒和你說。”

“誰？”

“绫木。”

“……”角名倫太郎雖然早有預感對象是誰，但還是沉默了一下，“她沒有找我。她和你說了什麽？”

宮治：“應該是前兩天吧，她突然問我送什麽禮物給男性比較合适。”

“哈？”

“我問她送給誰，雖然她遮遮掩掩的不告訴我，但還是不小心說漏嘴了——她最近在相親。”

宮治言簡意赅地說，“聽說對方是銀行高管，年紀不算大，長相也還行。除了身高不太高以外，條件還不錯。”

角名倫太郎放下手裏的飯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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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潮崎早帆喝了口檸檬水，問：“有戲嗎？”

被問的绫木枝未癱倒，唉聲嘆氣：“沒戲。倒不是他人有什麽問題——他人挺好的，有什麽要求我們都攤開說了。”

“他怎麽說？”

“他希望他的妻子是家庭主婦，問我願不願意壽退社。”

“哦，那确實不行。”潮崎早帆立刻搖頭，“這個算了，我再幫你找找看。”

绫木枝未手撐着臉，惆悵地說：“我也沒準備這麽早結婚，只是想先談戀愛。畢竟這麽多年都沒談過……”

一直沒說話、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玩Switch的孤爪研磨突然插話：“那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咦？”潮崎早帆驚訝，“社長你在聽啊？”

“我只是在玩游戲，又不是聾了。”孤爪研磨臉上挂着黑線，放下手裏正在等待界面的游戲機，向绫木枝未确認：“我記得你對排球有點興趣對吧？”

“是這樣……”绫木枝未謹慎地說，“但是如果是黑尾先生的話，還是不要了。我覺得他大概沒有時間談戀愛。”

“不是小黑。”

孤爪研磨打開手機，“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

……

地點居然是在飯團宮。

站在飯團宮東京分店門口的绫木枝未心情複雜。

她推開大門。

“歡迎光臨飯——”

聽到開門聲的宮老板下意識地迎賓，在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随後又立刻若無其事地接上：“——團宮。”

“喲，好久不見，宮。”她打了聲招呼。

“真是稀客。”宮治挑眉，“之前剛開業的時候都不見你來，我還以為你看不上我這小小飯團店。”

“抱歉，那段時間我很忙啦……”绫木枝未雙手合十求饒道。

“绫木，你來了。”坐在偏角落位置，因為剛剛在看平板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已經來了的人站起來，朝她揮手。

绫木枝未也朝他揮手。

“赤葦，好久不見！”

宮治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打轉，他問：“你們認識？”

“以前的同學。”绫木枝未簡單概述，然後她想了想，又補充：“以及，呃……或許可能還可以算是、相親對象？”

宮治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而沉默兩秒，開口的時候吐槽的是她的前半句：“差點忘了你是高二的時候才轉學來的了。”

“對了，你怎麽突然開始相親了？”

“就是感覺現在也差不多到考慮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绫木枝未還沒繼續說完，就因為赤葦京治走過來而中斷話題。她看向赤葦京治，“赤葦，你認識宮？……哦對了，你們都是排球部的來着。”

“雖然我們沒在全國大賽上正式遇上過，但是宮兄弟在那個時候很有名，只要是對高中排球比賽有點關注的話，都不會不知道吧。”

赤葦京治說完之後，又補充：“而且宮老板做的飯團很好吃，前兩年我還問過他能不能把店開到東京。現在有空就能吃到飯團宮真是太好了。”

宮治指了指挂在牆上的好幾個被裝裱起來的簽名，說：“畢竟今年是奧運年嘛。而且我這不是有個作為奧運選手的親兄弟——哦，還有阿蘭和角名也都入選了。不趁着這個機會打響知名度，我都對不起自己這幾年的努力。”

“宮……你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嗎？”绫木枝未面露不忍。

“哈哈，你也差不多吧。”宮治棒讀。

兩人慘兮兮地尬笑。

赤葦京治看着他倆不太正常的樣子，遲疑着問：“绫木，你不是在孤爪的公司裏嗎？”

“是啊。”

“難道……孤爪他，壓榨你們了？”赤葦京治不太确定地問。

“怎麽會呢，社長他是個還有良心的資本家。”绫木枝未疲憊地笑了，“但是工作嘛，哪有不瘋的？”

那倒也是。赤葦京治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宇內老師在臨近截稿期瘋狂趕稿的時候目呲欲裂地大喊「就算是把愛好變成工作也不會讓工作變得快樂」的聲音。

“不過麻煩宮老板現在要進入工作狀态了。”

不需要進入工作狀态的绫木枝未指了指菜單，表情難掩幸災樂禍地開口：“給尊貴的客人介紹一下本店招牌吧？”

宮治的額頭上青筋暴起，艱難地向上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位客人，您真是說笑了。本店招牌是金槍魚飯團，是最近人氣很高的宮侑選手的最愛哦。”

“什麽啊？宮選手的最愛——那我不要這個。”

“哈——？你居然質疑我的口味？”

宮侑推開門就聽到這句話，立刻就怒氣沖沖地撸起袖子沖了進去。

绫木枝未：“你怎麽在這裏？”

“訓練結束了來吃飯有什麽不對？況且這裏也算是我家的店吧！”宮侑理直氣壯地說。

“喂，別擅自把別人辛苦打拼的産業歸到自己名下好嗎？”宮治翻了個白眼。

“說什麽呢阿治？我們可是雙胞胎啊！你的就是我的！”

“說這種話之前倒是把「我的就是你的」也加上吧混蛋阿侑！”

“那怎麽行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你又沒有！”

站在門外就開始對着宮兄弟拍照，滿意之後慢悠悠地走進來角名倫太郎感慨：“隔着操作臺也能吵得這麽熱火朝天……”他的目光落在站在吧臺邊上的绫木枝未，很自然地打招呼：“绫木，真巧，你也來吃飯團宮？”

“哦，角名，好久不見。”绫木枝未朝他揮手，扭頭對赤葦京治說：“雖然我覺得你可能也知道他……他是角名，我在稻荷崎認識的朋友。”

“我知道，他和鹫尾學長現在是隊友。”赤葦京治點頭，“你好，角名選手。”

角名倫太郎仿佛才看到赤葦京治，他挑眉，問：“枭谷的二傳……什麽情況？”

本來和宮侑罵得有來有回的宮治詭異地停住了，宮侑被他突然的沉默吓了一跳，他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自己這幾句話不可能讓宮治啞口無言。

“呃。”绫木枝未心虛地挪開視線，“和很久沒見的朋友聚餐。”

角名倫太郎走近兩步，表情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淡淡的，“是麽。怎麽沒見你喊我，我不也是「很久沒見的朋友」嗎。”

“哈哈，下次吧。”她幹巴巴地說，“下次我請你。”

“下次是什麽時候？”他問。

“啊？”

看着她懵圈的表情，角名倫太郎終于有點表情變化了，雖然這個笑意并沒有什麽溫度。他友善地提醒：“上一次約你，你也回答我「下次」。所以我想問問準确的時間呢。”

绫木枝未猛地想起自己流落街頭的時候，收到的來自角名倫太郎的信息……她好像确實是說了下次。

當時她剛和合租室友撕破臉皮，收拾了東西叫了物流公司把自己的家具都送去倉庫，拖着行李箱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如果她沒有在發完SNS後發呆不看手機的話，可能她就會跟他約個能喝酒的地方大喝特喝。

剛下班的黑尾鐵朗正好路過，聽到她随口一句【要不然辭職算了】的時候還以為她被孤爪研磨壓榨勞動力到已經想跑路，大驚之下當場給孤爪研磨打了電話。

非常湊巧，黑尾鐵朗有認識的靠譜中介。決定再也不找人合租的绫木枝未跟着熱心腸的黑尾鐵朗去聯系中介的路上才看到角名倫太郎的信息。

她尴尬地眨眼，“那、那都是不湊巧。至于哪天有空……我回去看看日歷！”

“嗯。”角名倫太郎從善如流地應下，“那我今晚等你的消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要不相信我！”

“沒有不相信你，”角名倫太郎看了眼赤葦京治，收回目光，繼續說：“畢竟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是吧？”

赤葦京治若有所思地來回看了他們幾眼。

*

角名倫太郎把盛着水的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

“要不要玩點游戲？”他問。

“……也行。”绫木枝未坐得很端正，拘謹地端起水杯，問：“其他人什麽時候來？”

“嗯——什麽時候來呢？”角名倫太郎拖着長音，打開手機，目光落在發光的屏幕上，語氣相當随意，“如果我說他們來不了了的話——騙你的，治說堵車了。”

绫木枝未松了口氣。

角名倫太郎瞥她，“這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話說，大學的時候我們不是也有出去吃飯嗎。”

“拜托，角名，你有點男女意識好嗎？這裏是你家欸，就算我們是朋友……但是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她吐槽。

“所以還叫了其他人啊。”他說。

“算了，”绫木枝未放松了點，“你家裏有游戲嗎？雙人能玩的那種。”

“《馬○奧》，或者《胡○廚房》，你想玩什麽？”

绫木枝未把《馬○奧》的卡帶裝進游戲機裏，随口問：“話說，你家裏沒有飲料就算了，怎麽連啤酒都沒有啊。”

“一般也不會在家裏備啤酒吧。”

“哈？成年人了耶，難道你們一點酒都不能喝嗎？”她難以置信地問。

“當然沒有這種硬性要求，我們一般贏了比賽之後慶祝的時候會喝一點。”角名倫太郎想了想，又說：“不過如果有什麽情傷，私下自己喝點也有可能。”

“情傷？”她眼睛亮起來，八卦的心蠢蠢欲動，“誰？宮侑嗎？”

“他們沒有分手。”

“那還能是誰啊？你嗎？”她這麽說着，又自己否定了，“不對吧，我完全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談戀愛了。”

角名倫太郎卻突然笑了。

绫木枝未被他的笑吓了一跳，震驚地看向他，“不是吧！你真的談戀愛了？”

“那倒是沒有。”他拖着長音說，“沒談戀愛就不能有情傷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仿佛正在蹦極的心情要怎麽形容——究竟是慶幸他沒有談戀愛、還是對他喜歡別人這件事感到苦澀？但無論如何，她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他喜歡的是真坂。她這麽想着，聽到了角名倫太郎的下一句話。

“我喜歡的人，正在考慮結婚。”

果然如此。她想。

在幾個月前，绫木枝未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偶遇了搬到東京的真坂遙，在聊天的過程中得知她正在準備結婚。

“哈哈，是嗎，那真是太慘了。”绫木枝未聽到自己的聲音如往常一般響起，“反正宮他們還沒來，要不然我下樓買點啤酒，今天陪你喝點？”

她才剛站起來，手腕就被扣住了。

他說：“真是無情啊。”

無情？誰？绫木枝未沒理解他的意思，皺着眉看他。還沒等她問，他就繼續說了：“上次在飯團宮裏和你一起的赤葦，是你的相親對象？”

“誰跟你說的？”她立刻反應過來，這個答案也不難猜：“宮？”

角名倫太郎沒說是或者不是，他仿佛在确認什麽：“你怎麽開始相親了？”

“這個嘛……”绫木枝未視線飄忽，“朋友介紹，認識一下很正常吧。”

“潮崎給你介紹的？”

“上一個是她介紹的，不過不太合适，就沒有繼續聊了。”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赤葦是國中同學，他也跟我們社長認識，很湊巧啦……”

“這樣啊。”角名倫太郎又笑了，“只有我，不夠「湊巧」啊。”

她冷汗都要下來了。

老實說，她感覺現在的氛圍有點詭異。而且自己的手腕現在還被握着，對方沒有一點要松開的跡象。

“角名……？”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

“對。”

角名倫太郎站起來了，超過一米九的身高對她只有1米69的身高形成了絕對壓制。他雖然承認自己正在生氣，卻也只是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即使她不敢看他。

“我覺得我應該不是錯覺。”他說，“自從你搬家之後，好像就開始躲着我了。”

“哈哈，怎麽會呢？”

“那你看着我再說一次。”

“……”

“主動找我聊天的次數逐漸變少，不再在SNS上和我互動，約你見面基本都約不到你有空的時間。”他細數一系列她的“罪證”來證明自己的觀點，“你在和我保持距離——為什麽？”

“……”

“沉默是什麽意思？”

已經連上游戲機的電視上是游戲的待機頁面，但站在沙發邊上的兩人根本沒有開始游戲的想法，就一直僵持在原地。

最終還是角名倫太郎先妥協，他斂眸嘆氣，“難道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已經不準備和我繼續做朋友了嗎？”

“不是！”被他的示弱迷惑了的绫木枝未着急地否認。

角名倫太郎耐心地等她繼續說，誰知道她否認完後又閉上了嘴不願意說了。他心裏閃過很多個猜想，但是面上不顯，語氣越發循循善誘，“既然你還當我是朋友，那相親總能和我聊吧？”

聊什麽，怎麽聊？绫木枝未恨恨地瞪着他的腳。

她生硬地說：“就是覺得年齡也差不多了，是時候找個人和我結婚了。”

“說謊。”他說。

她又急了：“你憑什麽這麽說！”明明她就是這麽告訴宮治的。

看到她這個反應，角名倫太郎更确定了，他說：“你看着我，再說一次，我就相信你。”

“……”绫木枝未眼睛一閉一睜，對上他的視線，說出來的話，已經和剛剛說的不一樣了。她盯着他，聲音逐漸哽咽：“我喜歡的人，喜歡別人。我這麽說，你滿意了嗎？”

她甩開他的手，卻又一次被抓住。還沒來得及掙紮躲開，她就被對方拽了過去，因為沒有任何準備，所以她一個踉跄，額頭直接撞在他身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你就這麽喜歡治嗎？”

好奇怪，她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問問你，為什麽眼裏永遠只有他。”

……好像不是幻覺。

“你能和別人相親，就不能看看我嗎？”

因疼痛而産生的生理性的眼淚和剛剛委屈的情緒碰撞，遲來的眼淚登時爆發，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流出，她呆呆地擡起頭，再一次和他對視。

“我——”他的話在他看到她的眼淚的時候戛然而止。

“你說，我喜歡宮？”奇異地冷靜下來的绫木枝未問，“還有，什麽叫看看你？你不是喜歡真坂嗎？”

角名倫太郎下意識地想給她擦眼淚，在聽到她的疑問的時候，頓住了。

一向以冷靜和敏銳著稱的天照JAPAN首發副攻手居然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門鈴突然被按響，首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绫木枝未。她掙脫開角名倫太郎的鉗制，從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包裏拿出手帕，往眼角和臉頰上濡濕的地方按了按，胡亂地塞進包裏。

“……我先走了。我現在這樣不方便見他們。”她低聲說着，拿起包就往門口走。

在門鈴再一次被按響的時候，她推開門，低着頭走出去了。

“什麽鬼？不是說要聚餐、唔——”拎着裝着啤酒飲料的塑料袋的宮侑話還沒說完，就被邊上的宮治捂住了嘴。

宮治看了眼站在屋裏的角名倫太郎，又看了眼等電梯的绫木枝未，疑惑地問：“什麽情況，角名不會是告白了吧？”

宮侑：“啊？這怎麽看都是绫木告白失敗吧。”

他們兩個面面相觑，聽出對方的話裏的意思，同時意識到了什麽。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銀島結傻眼：“啊？什麽意思？他倆吵架了？”

绫木枝未已經進了電梯了。此時的角名倫太郎才終于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他望向門口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快步走到門口。

“不好意思，侑、治、結，你們先吃吧。”

他快速穿上鞋，扶着門框站起來。直到他已經跑到樓梯間門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才傳到他們這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現在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