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衆所周知，太陽西升東落

第26章  衆所周知，太陽西升東落

“你幾乎就要說服我了。”

一番讨論後，理查德這麽說。

“選擇權在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就算勸上三天三夜也沒法改變你的想法，”阿卡莎眨了眨眼睛，“最後問一下，‘幾乎’是什麽意思，你還有什麽顧慮的嗎？”

“噢，顧慮……很簡單。整個世界都在辛迪加的掌控下，你覺得我真的能擺脫小托馬斯嗎？”理查德嘴角扯出一點弧度，盯着阿卡莎輕聲說道，“你也一樣。他只要盯準了自己的獵物絕不會松手，顯然，現在你也在貓頭鷹的狩獵範圍之內。”

“嚴謹點，是‘這個世界’在辛迪加的掌控之下。”

她因為對方的話斟酌片刻，很快又自信滿滿地補充道：“而且你放心，有你在前面擋着，夜枭肯定不會注意到我的。”

理查德對後半句話不予置評。

他眉毛略微上挑，謹慎發問：“你前面那句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阿卡莎講了一句廢話：“如果你想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那麽是的，沒錯。”

理查德差點朝她翻白眼。

他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眼眸微垂，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忍不住陷入深思。

只有“這個世界”在辛迪加的掌控之下，也就是說……

平行宇宙。

理查德沉思了一會兒，肯定道：“這的确是個好主意。”

但更多的，他就沒有表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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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阿卡莎當即明白了些什麽。

她略微向前傾身，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試探着問：“你有什麽舍不得的人？朋友、愛人、親人……夜枭？”

理查德沒搭話。

好吧。

阿卡莎懂了：“你舍不得夜枭。”

理查德眼神閃爍了一下。他開始刻意轉移話題，對之前的讨論避而不談：“你提起這個建議，是想邀請我去你那邊的世界長住嗎？”

阿卡莎琢磨了一下：“算是吧。”

沒等理查德表示什麽，她又往後一靠，語氣随意地開口道：“但其實我原本的宇宙已經爆炸了，現在我想回去的那個是它重啓後的新宇宙……噢，說起來我自己都還沒去過呢，對那裏的熟悉程度恐怕不比你高。”

理查德：“……”

這位小姐年紀不大，經歷倒十分豐富多彩。

想到這裏，他不知怎麽思緒略微飄散一會兒。沒過多久，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垂着眼睛，肩膀略微塌下來一點兒，忽然間洩氣了。

“我會離開這裏。”他突兀地開口。

話音剛落，理查德只覺得心裏一陣輕松，仿佛背上的巨石突然卸下來了一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一條與自己此前人生截然相反的道路。

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理查德在心裏問着自己。

朋友、愛人、親人……很巧，這些他一個都沒有。

順應世界規則，當個穿着制服在哥譚夜間出沒的超級反派的确很自在，他能輕易得到許多東西，只是有時候，他仍會不可避免感到一絲孤獨。但從前，每當這時，他總能安慰自己：小托馬斯還在，至少他還有一個家人陪在身邊。

然而血淋淋的真相總是令人難以接受。

小托馬斯，或者說夜枭……

他們之間實在橫亘了太多。兩人既是兄弟，也是父子，同樣更是仇人，他們的相遇是踩着他親生父母的屍骨換來的，理查德實在做不到假裝無事發生過。

他對小托馬斯的感情極為複雜，仰望、崇拜、孺慕、感激……以及怨恨。他做不到放下任何一面感情，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和對方相處。

——既然如此，對他們來說，或許互相遠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理查德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眼底暈染出一片晦暗複雜的情緒。

阿卡莎在旁邊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別多想，”她撥開額角亂飛的小卷毛，真心誠意地安慰道，“其實你沒必要表現得這麽悲觀。因為就算逃到其他宇宙，夜枭也很可能會追着你過去。”

理查德一頓：“……”

他繁雜的情緒戛然而止，等大腦徹底反應過來她說了些什麽之後，霎時間整個人臉都綠了。

“你在講什麽恐怖故事？”

——他臉上仿佛明明白白地寫着這句話。

阿卡莎一時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在對方不贊同的目光下，她勉強壓住笑意，幹咳了兩聲。

“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建議你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她略微坐直了些，雙手交疊，表現出一副正經的姿态，“所以，現在你是真的決定好了？”

理查德收起之前的情緒，微微點頭，輕聲給出肯定的答複——

“是的，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阿卡莎總覺得理查德整個人都散發出了別樣的光彩，就連他原本稍顯頹唐陰郁的氣質都變得積極向上了起來。

“很好，”她彎起眼睛笑了笑，“恭喜你重獲新生啦，理查德。”

黑發青年眼睛裏閃爍着微光，也跟着露出一個笑容，他開口問道：“好。現在我們該做些什麽？”

“去找盧瑟，”阿卡莎靠在椅子上，晃了晃腿，回憶了一下正聯主席的說辭，“最多兩天，他就能搞定時空穿梭裝置，到時候你就可以去往其他平行宇宙了。”

她想了想，又說：“當然，你也不一定要和我一樣去那個重啓後的新世界。你完全可以在這兩天考慮一下，想一想有沒有什麽比較喜歡的平行宇宙類型。”

理查德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這種事情還能挑？聽你的說法，怎麽好像我是在超市裏挑零食一樣。”

“也差不多啦，”阿卡莎單手撐着下巴，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惬意，“不出意外的話，你估計得在之後的世界待很長一段時間，既然這樣，那還是挑個自己喜歡的比較好。”

“……”

理查德竟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在其他平行宇宙，小托馬斯……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猶豫片刻，拳頭緊了緊，提起精神問道，“既然我是超級英雄，難不成他也是？”

這個問題實在太好回答了。

“你說夜枭？其他平行宇宙壓根就沒有他的存在——至少我沒見過。”

理查德一時心情複雜。

“算了，”他嘆了口氣，“我們出發吧。”

阿卡莎對此表示支持。

……

“辛迪加和正義聯盟開戰時，據盧瑟說夜枭突然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裏，”阿卡莎被提溜出駕駛位，乖乖去了後座，“你小心點，說不定他是來找你的。”

理查德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瞥了她一眼。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剛綁了局外人從韋恩莊園逃出來的家夥似乎并不是我？”

“但你才是他想象中最完美的兄弟。”

“可惜，他的幻想已經破滅了，”理查德單手握住方向盤，特意空出一只手朝後面揮了揮，“我和他已經決裂，徹底說‘再見’了！”

“就是你被小醜俠抓走的那次？”

理查德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阿卡莎得意洋洋地邀功，“這事還是我提醒的夜枭，否則他指不定等事情結束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噢，看來我欠你一句感謝，”理查德和鏡子裏的藍眼睛女孩對上視線，無聲地笑了笑，“多謝你的幫助，阿卡莎。”

“不用謝，”阿卡莎靠着椅背，雙手環胸，誠懇道，“畢竟我也靠這事和夜枭達成交易，讓他放走了之前抓到的正義聯盟成員。”

“無論如何，我這條命都是多虧了你才能保住，”理查德沒對夜枭的行為做出什麽評價，他只說，“我欠你一次。”

“那就好好生活，對得起你自己被救下的這條命吧。”

“當然，我會的。”他毫不遲疑地說。

路上旅途無聊，兩個人天馬行空地聊了一會兒，又回到了先前的話題。

“其他平行宇宙是什麽樣的？”理查德問得随意，“既然你說你不僅切身感受過三個不同的世界——算上你自己的那個，還額外看到了許多背景奇特的世界的發展……”

“我不好說。”

阿卡莎思考片刻，嚴謹地回答：“有些很好，有些很糟糕，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它們都和這裏完全相反。”

眼見鏡子裏的黑發青年略一蹙眉，半張臉上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她直接下了一劑猛藥：“比如說，善與惡的定義對調、英雄與反派立場颠倒、太陽東升西落、人的心髒基本長在左邊……”

“等等！”理查德連忙打斷她的話，此時此刻，他霍然有種自己主動踩進火坑的不妙預感，“你說什麽？太陽從哪邊升起？”

果然，比起那些虛無缥缈的善惡立場，還是這種最日常的事情更加震撼人心。

阿卡莎略帶同情地瞟了他一眼，再次肯定道：“從東方升起。是的，你沒聽錯。”

“……真棒，我已經開始後悔之前的決定了。”

“很抱歉，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信息，正義聯盟不會放你走的，”阿卡莎下巴微擡，宛若一個強人所難的惡霸，“我恐怕你只能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黑了。”

理查德納悶道：“我怎麽不知道我知道了什麽秘密信息？”

阿卡莎提醒他：“時空穿梭裝置。這可是我們的底牌，估計就連夜枭都不清楚盧瑟已經研究到了哪個地步。”

“這也算？”

“那當然。”

“黑心商家。”理查德憤憤點評。

“多謝誇獎，歡迎下次惠顧。”阿卡莎彬彬有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