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送別禮

第40章  送別禮

露易絲和盧瑟還是講道理的。

雙方讨論完畢, 他們果然不再多提其他事情，只将阿卡莎帶到樓下, 表示要把她送回家。

“不用送到家門口，”她把手機還給盧瑟，一雙含笑的淺藍色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等路過中心街道時就差不多可以把我放下了。蝙蝠俠暫時還沒同意和你們談話，我不希望他被随意打擾，謝謝。”

聞言，盧瑟只好打消了原先的念頭, 面不改色地點點頭：“我會通知司機的。今天麻煩你了, 羅賓。”

“沒關系，”阿卡莎把書包甩到背上，随意地擺了擺手，“祝你們和正義聯盟能找到和諧相處的完美方式，再見啦！”

“再見。”

盧瑟和露易絲站在原地, 目送她離開。

黑色的轎車疾馳而去, 直到汽車尾氣都看不見了, 兩人才開始交談。

“你覺得她有威脅嗎？”露易絲問道。

盧瑟沉思了好一會兒。

最終，他輕輕搖了搖頭：“不。從剛才短暫的相處來看，羅賓和超人乃至整個正義聯盟都不一樣, 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或者怪物。”

“是的。羅賓不殺人, 她給自己劃下了一條底線, ”露易絲回憶起他們先前搜集到的些許資料，輕聲開口道，“甚至就連蝙蝠俠, 也開始有了不殺原則。”

盧瑟順勢提起了另一點：“和超人以及神奇女俠不同，蝙蝠俠原本就是普通人類, 他是可争取的那一部分。”

“可惜，那女孩很敏銳，”露易絲撫過耳邊的發絲，語氣略帶遺憾，“她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了。”

“但她只是想讓蝙蝠俠全憑自己心意做出選擇，”盧瑟的眼神猶如一池幽深的潭水，他從容不迫道，“所以，她會把我們的談話告訴他的……而這正和我們的想法。”

Advertisement

露易絲微微側目，冷靜地望着黑發女孩離開的方向：“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另一邊。

此時，正被惦記着的阿卡莎還在車上。

“……之前吓到你啦，真不好意思，”她手上忙于拆開繞成一團的耳機線，只好側着腦袋支起肩膀夾着電話，溫聲給擔憂朋友安全的克裏斯汀報平安，“嗯嗯，我沒事，放心吧！”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電話挂斷。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司機注意到通話聲消失，于是透過後視鏡往後一瞥，适時出聲道：“停在這裏就可以了嗎，米勒小姐？”

“是的，”阿卡莎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口袋，旋即拎起書包，朝司機禮貌地一點頭，“謝謝你啦，司機先生。”

“不用謝，小姐。”

阿卡莎關上車門，轉身眯起眼睛望向天邊的晚霞，須臾，她調整了一下書包位置，哼着輕快的小曲走回了地下室。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阿卡莎，”柯克循着聲音看向黑發女孩，頓了頓，又帶着點介于擔憂和疑惑之間的情緒問道，“你今天好像回來得有些晚？”

阿卡莎随手放下書包，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放學時被一個意外拖長了時間，”她回身和柯克對上視線，眼神中難得帶了點嚴肅，“我有事要說，柯克。”

見她态度認真，柯克當即放下了手裏的試劑。

“怎麽了？”他面帶困惑。

阿卡莎往前走了幾步，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随即開口道：“我今天下午碰到了兩個人，來自大都會的萊克斯先生和萊恩記者。他們猜出了我們的身份，并且對于正義聯盟，他們還有一個計劃好的設想……”

柯克表情逐漸嚴肅。

他安靜地聽完阿卡莎的敘述，思索了好半天，才如實道：“這個想法很不錯，我願意配合。但問題是，另外兩個人絕不會輕易聽從別人的安排。”

阿卡莎雙手交叉在胸前，應聲道：“這點大家都很清楚。而且我也和他們說過，如果不親眼見到一群真情實感反對自己的民衆，超人和神奇女俠是肯定不會松口的。”

柯克抿着嘴，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還有就是，盧瑟先生和萊恩記者估計正在考慮怎麽拉攏你，”阿卡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擡眸撞上對方的視線，真誠道，“當然，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就好，選你想做的，而不是應該做的或是別人希望你做的。”

柯克愣了愣，旋即嘴角微微擡起：“我知道。謝謝你，阿卡莎。”

黑發女孩笑眯眯地回複：“我們是朋友嘛。”

……

次日清晨。

從昨晚起就得知阿卡莎放學後要去朋友家做客的柯克站在工作臺前，見她即将出門，及時開口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阿卡莎背着書包，笑着朝他揮了揮手：“知道啦，下午見！”

“下午見。”

柯克說完，繼續開始自己的實驗。

今天和往常任何一天比起來都沒什麽區別。

剛一放學，克裏斯汀就興沖沖地拉着阿卡莎往外跑，兩人甚至差點都來不及收拾東西。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金發女孩壓抑着激動，低聲道，“只是先別抱太大期望，因為那只是一件玩具……”

阿卡莎笑了笑，堅定地保證道：“不管是什麽，我都會好好珍惜的。”

聽到這話，克裏斯汀微微抿着嘴，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眼睛也亮閃閃的，活像在發光。

她說得沒錯。

禮物的确只是一件玩具……不過，它是件很特別的玩具。

“看，這是我花了足足一周才拼好的千年隼號＊！”克裏斯汀面帶驕傲地指着桌子上的樂高模型，語氣略微上揚，“前幾天我放假在家都是在完成這項工作！”

看着占了将近半個桌子的淺灰色飛船模型，阿卡莎不由啧啧兩聲，誇贊道：“真厲害！這一定需要非常耐心吧？”

克裏斯汀眉眼彎彎地笑了笑。

“算不上耐心，我只是覺得這個過程很有趣，所有沒太注意耗費了多長時間，”她雀躍地宣布道，“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就送給你啦！”

阿卡莎一驚，而後連忙擺手：“你花了這麽久才拼好……”

克裏斯汀打斷了她，認真地說道：“阿卡莎，多虧了你，我才不至于在恐怖襲擊時崩潰……我很想感謝你，但當時我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我就只好把我喜歡的東西送給你。”

頓了頓，她又笑着補充道：“噢，對了，如果你想體會親手拼裝的樂趣，也可以先把它拆了，自己再裝回去。”

阿卡莎緩慢地眨眨眼睛。

她心底生出一片交織着感動與喜悅的複雜情緒，表情不自覺柔和下來，眼底帶出幾分慎重：“我會好好保管的。謝謝你，克裏斯汀。”

“不用謝！”克裏斯汀輕快地回複道。

在對方的肯定下，阿卡莎上手捧起面前的“宇宙飛船”，從外到內仔細端詳了一番。

不得不說，它非常精致，即便阿卡莎從沒了解過相關作品，也能看得出來它在細節處有多用功。

“能給我介紹一下嗎？”她好奇地望向金發女孩，“比如它的本體有什麽功能之類的……”

克裏斯汀當即點點頭，略帶興奮地侃侃而談：“沒問題！事實上，千年隼號是一艘被改裝的貨運飛船，不僅內部空間大，還升級了武器與防具，能夠以光速甚至超空間航行……”

阿卡莎耐心聽着，偶爾還會好奇地打量一眼這艘被等比例縮小的樂高飛船。

直到雲朵再次染上夕陽的顏色，她這才辭別了依依不舍的克裏斯汀。

只是臨走前，阿卡莎腳下停頓片刻，忽而轉身，一手護着模型，一手環住克裏斯汀給了她一個擁抱。

在某種奇妙預感的催促下，她下意識張口道：“我可能要轉學了。很抱歉現在說這個……但我很擔心時間來不及，我會不告而別。”

克裏斯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眉心微皺，糾結了好半天，才穩住心神，随後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盯着黑發女孩的眼睛，輕聲道：“我很意外……但是，阿卡莎，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過得很開心。所以，無論如何，希望你一切順利。”

“我也是，”阿卡莎收斂好情緒，淺淺一笑，“我會記得這段時間的。”

克裏斯汀拍了拍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笑吟吟地喊道：“明天見，阿卡莎！”

“明天見，克裏斯汀。”

阿卡莎朝她用力揮了揮手。

——只是，應該不會再有明天了。

順着夕陽灑落的餘晖，黑發女孩懷抱着自己的禮物，準備去找另一個朋友告別。

“我回來了！”

“阿卡莎，歡迎回來，”柯克見她抱着個樂高模型，不由驚訝了一瞬，“朋友送你的禮物？”

“沒錯，”阿卡莎笑眯眯地回答，不知想起什麽，她又皺起眉毛，“真希望離開的時候能把這個帶走。如果不行，恐怕只能麻煩你幫我保管了，柯克。”

對方沉默片刻，鮮紅色的眼睛裏幾乎無法分辨出任何情緒：“你要離開了？”

“你猜到了？啊，也對，我表現得那麽明顯……”阿卡莎聳聳肩，眉眼微垂，語氣中帶着點低落，“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是的，恐怕最遲不超過明天——或者只在下一秒，我就要前往其他平行宇宙了。”

——方才一路走回來，她心底裏那種即将要離開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柯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即便從初見起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等到這一天來臨，他仍然有些猝不及防。

“總之，阿卡莎，”他只能幹巴巴地說着之前早就想好的送別詞，“祝你好運，嗯……還有早日回家。”

說罷，他糾結片刻，雙手不自然地往上擡起了一點，似乎是想給前方的黑發女孩一個擁抱。

沒等他繼續猶豫下去，阿卡莎身體微微前傾，主動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朋友。

“我會一直記得你的，柯克，”最後，她一口氣說完了早就想說的話，“你永遠是我的朋友。無論別人怎麽看，或者你心底怎麽想……但你絕不是罪犯，你是個好人，真的，一個稱得上超級英雄的好人。”

柯克回抱住對方，感受着屬于正常人類的溫度，僵硬片刻，忽而渾身放松，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伸出手，回抱住黑發女孩：“你也永遠是我的朋友，阿卡莎。”

“……好啦，別把氣氛搞得這麽沉重，”阿卡莎松開手，仰着腦袋，臉上重新挂起一個笑容，“現在也可能只是暫時的分別，說不定哪天我還有機會回到這個世界呢？”

柯克也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和她目光交彙：“那就祝我們再次相遇。”

倏然間，一股熟悉的、從天靈蓋直沖尾椎骨的電流感襲來……

阿卡莎只來得及抓緊手裏的模型，空出另一只手使勁揮了揮：“我要離開了！再見，柯克！”

柯克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也朝她用力揮了揮手——

“再見，阿卡莎！”

他話音剛落，房間裏再不見黑發女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