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布魯斯與布魯斯的對話

第73章  布魯斯與布魯斯的對話

翌日, 蝙蝠洞。

和平常相比，這裏并沒有任何差別。操作臺擺在一側, 存放着前任羅賓與蝙蝠女制服的玻璃櫃好好地安置在後方，像是無言的守衛。

正中央的蝙蝠電腦上微微閃爍着亮光。

布魯斯與阿卡莎站在前方，與屏幕裏的人面面相觑。

前者微微側目，往旁邊瞟了一眼。

此時，阿卡莎正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裏那張熟悉的面孔，一言不發。她大腦持續性一片空白，良久, 也只動了動嘴唇, 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屏幕對面也在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

“啧。”

身側，布魯斯看不過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聲提醒道：“回神了。時間有限，你們再不出聲, 對話通道就要關閉了。”

剎那間, 阿卡莎一個激靈, 清醒了。

“好，我、我馬上就好……”她磕磕絆絆地說道。

時間回到今早。

也許是因為收到了好消息，昨天夜裏, 阿卡莎一夜無夢, 難得睡了個好覺, 醒來時也格外振奮。

“早上好，布魯斯！”

“早安，阿卡莎。”

兩人打完招呼, 布魯斯翻着報紙，眼見阿卡莎精神十足地戳着面包, 不禁擡起眉毛，眼神中流露出一點笑意。

“看來你很期待接下來的通話。”他說。

阿卡莎擡起頭，飛快咽下嘴裏的食物，揚聲道：“那當然！我都不記得在外流浪多久了，還是頭一次能收到來自布魯斯——我是說我那邊那個——的消息呢！更別說還能和他正面交流了！”

聽都聽得出，她現在非常興奮。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在各個平行宇宙間流浪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一點來自原世界的信息，激動一些也是正常的。

本世界的領主布魯斯對此非常理解。

他往後靠了靠，提醒道：“跨世界的溝通并不穩定，并且未免引人察覺，你們交流時速度最好快一點。”

阿卡莎哼哼兩聲，彎起眼睛笑了笑，自信發言：“放心，我明白！關于要說些什麽，我已經在腦子裏演練過無數遍了，待會兒絕不會出岔子！”

聽起來，她語氣十分篤定。

布魯斯于是點點頭，相信了。

然而，不出片刻，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輕信于人。

“……”

屏幕裏面的同位體，和屏幕外面的黑發女孩，在視線交織的那一瞬間，一同沉默下來，幾乎讓布魯斯懷疑對話通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他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好在，經過鼓勵，阿卡莎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

“嗨！布魯斯，你好，”她身形略顯僵硬，語氣毫無起伏地背誦着先前定好的臺詞，“我是阿卡莎·米勒，代號羅賓，或者黑羅賓，也許你聽過我的名字？呃，我是說……”

“我知道你，”屏幕裏的布魯斯終于出聲了，“你好，阿卡莎，初次見面……或者說，我們總算見面了。”

阿卡莎眨巴眨巴眼睛。

“托馬斯和瑪莎提起過你，”對面握緊手，抿着嘴，一板一眼地解釋道，“他們都很想你。除此之外，還有理查德、小托馬斯、泰瑞以及我的老年同位體……”

“不是，等等。”

阿卡莎越聽越感覺不對勁。

——說真的，這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她眉心微跳，頓時收回先前略顯拘謹的表現與複雜的心情，不由得提起一點聲音，發出質疑：“為什麽除了我，所有人都成功到達我的目的地了啊！”

“……”

原世界布魯斯難以回答。

領主布魯斯左右掃視一圈，同樣也保持了沉默。

唯有阿卡莎破大防。

“其他人也就算了，我還有點心理準備，”她揉了揉太陽穴，納悶道，“為什麽老布魯斯和泰瑞也過去了？”

“據說是由于火星獵人的襲擊導致時空通道爆炸時，把他們也卷進去了，”原世界布魯斯停頓片刻，随即有條不紊地答道，“而爆炸前，時空穿梭裝置設定的坐标正巧是我們的世界，因此他們無意中到達了這裏。”

阿卡莎抹了把臉。

“好，我懂了，”她雙眼無神，喃喃自語，“所以，就是我倒黴，對吧？”

原世界布魯斯沉吟片刻。

“別擔心，我們會盡快接你回來的，”他大腦飛速運轉間，一邊思考一邊斟酌着措辭安撫道，“兩個月後，就能建立起與這個世界的時空通道。只要不出意外，我們就能趕在你被傳送到其他平行宇宙前把你帶回來。”

阿卡莎閉了閉眼，悲痛道：“但我還沒遇到過不出意外的情況。”

原世界布魯斯：“……”

領主布魯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以表安慰。

“兩個月，”阿卡莎真誠道，“我感覺我頂不住诶。”

原世界布魯斯略微蹙眉，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黑發女孩，在心底默默思考解決方案。

領主布魯斯好心寬慰道：“冷靜。不要着急，會有辦法的。”

“噢，還有你，”原世界布魯斯的目光瞬間犀利起來，他眼神如箭般射向對面的同位體，沉聲道，“我幾乎要忘了，這次通話最開始的目的分明是讨論你和你那個世界不合理的制度。”

引火燒身的領主布魯斯：“……”

原世界布魯斯敲了敲桌面，表情不變，口中卻是咄咄逼人：“有去了解民衆情況嗎？試過向聯盟其他人提出意見了沒？怎麽樣，難不成你還在保留原先那個‘我對現有秩序很滿意’的想法？”

被連續三個問題狠狠刺中心窩的領主布魯斯：“……”

他雙手環胸，盯着眼前的同位體，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我說過了，我正在考慮。”

“啊哈。”

原世界布魯斯嘴角勾起一點，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聲。

領主布魯斯微微眯起眼睛。

霎時間，氣氛頓時凝固起來，空氣中充斥着緊張的氣息。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阿卡莎左看看右看看，尬笑兩聲，艱難地維持場面和平，“大家都是布魯斯，肯定都能理解對方，有什麽是不能好好聊聊的呢？”

“平行宇宙間的差異有時比人與狗之間的差別還大，我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阿卡莎，”原世界布魯斯涼嗖嗖地說道，“因此，我很難說我能與這個獨裁統治的維護者互相理解。”

領主布魯斯冷哼一聲：“同樣，我也很難與一個天真、無知、幼稚的蝙蝠俠互相理解。”

“诶，你們別這麽說嘛……”

阿卡莎一時頭大。

她突然很好奇，先前這兩個人聯系時究竟是怎麽沒吵起來的？

“布魯斯——我是說我旁邊這個，”阿卡莎剛一出聲，接觸到兩束不同的目光便連忙補充道，“既然你在考慮，那就說明你心裏肯定是有想法，對現狀不太滿意的嘛……所以徹底改變立場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沒錯吧？”

領主布魯斯眼眸微垂：“在此之前，我還會繼續嘗試改變超人和其他人的想法。”

原世界布魯斯“啧”了一聲。

“聽說你那邊世界的氪石全部都被銷毀了？”這時他也不說什麽風涼話了，轉而友好開口道，“需要我想辦法支援一些嗎？雖然時空通道無法打開，但也許能有其他辦法傳送物品。”

——科技側行不通，還有魔法側。

頓了頓，他又扭頭看向阿卡莎：“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去找紮塔娜和命運博士幫忙……實在不行，啧，還有康斯坦丁。”

提到最後那個名字，雖然起伏不大，但他的語氣明顯透露出了一點嫌棄的意味。

聽罷，阿卡莎登時一驚，旋即瘋狂搖頭。

她誠懇道：“其他就算了，你可千萬別去找康斯坦丁！嗯，已經過了這麽久，我忽然覺得，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着急回去了。”

比起布魯斯找康斯坦丁那個坑貨，那還不如慢慢等待自己哪天好運地被送回家。

阿卡莎在心底默默腹诽。

原世界布魯斯見她的抗拒之情如此強烈，不禁略感詫異，但稍微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地獄神探康斯坦丁的“好名聲”可是在裏世界出了名的。

因此他微微颔首，扭過頭重新面向領主布魯斯：“關于我剛才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麽樣？”

後者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

原世界布魯斯往後靠了靠，詢問道：“還是對那個氪星人心存幻想，甚至連後備手段都不準備？”

“不，”領主布魯斯略一挑眉，語氣平和，“是因為我自己還保存了一些氪石。”

原世界布魯斯撞進同位體猶如深潭般的眼底，忽而勾起一點嘴角，兩人心知肚明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阿卡莎啧啧稱奇，心底卻并不意外，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難怪他之前發現我私藏氪石的時候什麽都沒說呢，原來是自己也早有準備啊。

她暗自感慨道。

“你說得對，阿卡莎，”原世界布魯斯慢悠悠地開口道，“我們都是蝙蝠俠，我們總是能互相理解。”

聞言，阿卡莎不由得略微擡起下巴。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她語氣頓時歡快起來，笑眯眯地說道，“我可是和你……還有不同平行宇宙的蝙蝠俠相處過那麽久的時間！”

——真好哄。

領主布魯斯瞥她一眼，在心底默默地說道。

受先前時空通道爆炸的影響，就連兩個世界間的對話通道也并不穩定，雙方剛聊了沒多久，屏幕就開始滋滋作響了。

通話只能就此結束。

“下次再見啦，布魯斯！”

阿卡莎心底十分遺憾，面上卻不顯，只打起精神朝他揮了揮手。

原世界布魯斯眼神盡量柔和了一點，他躊躇片刻，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再見，阿卡莎，還有……”

倏然間，他表情一肅。

“有人來了。”

他與領主布魯斯異口同聲地說道。

話音剛落，電腦屏幕閃了閃，瞬間變成漆黑一片，不留下半點痕跡。

與此同時，阿卡莎脊背一涼，霍然有種被兇猛的野獸盯上的錯覺，在意識還未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微微繃緊，做好了戰鬥準備。

——也許，這不是錯覺。

“蝙蝠俠，你剛剛在忙什麽？”

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飄到半空中，他披風獵獵作響，钴藍色的雙眼微微眯起，如同極地冰川般布滿了寒芒。

“我進來時，似乎聽到蝙蝠洞裏還有另一道聲音，”來者平靜地望着自己的同伴與他藏在身後的黑發女孩，壓低聲音，開口道，“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