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看透
看透
秦常念跟着隗絮回承韻宮,路上穿過長長的、鮮紅色的宮牆,宮牆很高,肉眼觀測,超過兩丈。再高大的人在其中走,都顯得微不足道。
好像一個橫倒着、放大版的棺材啊。
秦常念冷不丁地起了這樣的聯想。
“今日你受委屈了,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沉默良久,在快到承韻宮的時候,隗絮還是先開了口。
“此事與你無關,少主不必道歉。”連稱呼都變了,秦常念有心要和隗絮拉開距離,很客氣疏離地說道。
“我已命人備好飯菜,回去便可以吃了。”隗絮不放棄,嘗試換個話題。
回應他的卻只有幾只鳥雀被走來的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吓到,撲棱翅膀,從牆頭飛走的聲音。
隗絮忍不住用餘光偷瞄秦常念,心下很緊張。不知道秦常念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秦常念面無表情,一副無喜無悲、無欲無求的樣子。
“這樣吧,為了向你賠禮道歉,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你提吧。”隗絮想起以前在鎮北将軍府裏,秦常念和他談條件那鬼靈精怪的樣子。
那時候,只要肯答應秦常念的小九九,她的世界就會瞬間多雲轉晴,眼睛亮亮的,再和他談天說地。
所以,他試圖用以前的方式,哄她。
秦常念果然有了反應,她擡起頭來。
轉眼已接近黃昏,餘晖将整個天空映照成橙紅色的,讓人有一絲冷意。這是一天結束前最後的美景。
正所謂,日暮途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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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常念将視線轉回隗絮臉上,淡金色的光灑在他臉上,修長的睫毛在眼下灑上陰影,高挺的鼻梁被太陽勾了個邊,更顯出幾分陰郁美男的樣子。
他比秦常念高上一個半頭,他站直了,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
秦常念便站在他的影子裏。
“放我走。”秦常念薄唇輕啓,提出了要求。
夕陽餘晖照着的人好似忽然喪了氣,連脊背都彎了下來:“這個不行,換一個。”
“那沒有了。”再問一百遍、一千遍,秦常念的願望都是一樣的,她要回去。
隗絮也放棄了一般,嘆了口氣,背着手,沉默地向前走去。
一回宮,隗絮便吩咐下去,鎮北将軍之女将由他親自看管,未免橫生枝節,任何人來都不見。
“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包括父王和母後。”隗絮将侍衛、仆從召過來,下了命令。
“是。”底下的人齊刷刷地答道。
秦常念忽然又想起自己曾經撿回來的那只燕子,因為生的嬌小可愛,鎮北将軍府裏的人都常常來看它,關心它的傷勢養的如何了。
她怕來人太多、太繁雜,讓燕子精神不好,便屏退了衆人,要它好生歇息。
可她從來沒問過燕子願不願意、孤不孤獨。
因果輪回,現在她自己成了那只燕子。
老天果然不會饒過誰。
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子,秦常念和隗絮面對面坐下。
秦常念卻沒動筷子。
“快吃吧,一會該涼了。”隗絮拿起筷子,率先夾起一塊羊肉。他怕秦常念不好意思吃。
秦常念拿起筷子,跟着隗絮夾菜,亦步亦趨。
隗絮的筷子動一下,她的筷子就跟着動一下。隗絮勺起一塊木耳,秦常念就絕不去夾那排骨。
隗絮覺得好奇怪,觀察着秦常念的動作,卻又猜不透她的想法。
丫鬟端上來兩碗米飯,擺在二人面前。
這下你不能再跟着我了吧。隗絮想道,吃了一大口米飯,就着孜然羊肉肥美的湯汁,噴香。
秦常念眼神流轉,看看自己面前的飯,又看看隗絮面前的飯。将自己盤着的一根銀發釵取下來,插在米飯的一角,很快又抽出來,仔細看着尖頭的銀針。
銀針依舊清亮透徹,并無變化,說明此物無毒。秦常念沉默着将發釵放在一旁,拿起筷子吃飯。
隗絮手裏的飯卻忽然不香了。她是在驗毒。
“你不是飯前沒有驗毒的習慣嗎?”隗絮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
秦常念擡起眼皮,沉沉地看他一眼:“那是在我家。”
我在我家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我不驗毒是出于信任。
可是在你這裏卻不一定了。
隗絮感覺自己的嗓子眼都被噎了一下,想說卻又說不出來話。
“你覺得我會殺你?”隗絮很詫異,他辛辛苦苦把秦常念帶回北涼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救她的命嗎,如果他要殺她,那荒郊野嶺千百次機會,他早就可以動手了。
“你不會。可你不能代表北涼。”秦常念表情都無甚波瀾。生死對她來說根本已無所謂,她就是故意做給隗絮看的。為的就是戳痛他的自尊心。
今日安蓉王後可以從你宮裏把我帶到犄角旮旯,明日就會有人敢在我的飯菜裏下毒。我無法信任北涼。
秦常念的自我定位很清晰,在北涼,身為質子,毫無地位,朝不保夕。
傍上少主,巧言令色,讨他歡心,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可秦常念不會選。她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隗絮違背她的意願,将她帶來北涼,就是錯了。她很難再對他有什麽好臉色。而她所有的反叛、掙紮,都是在說四個字——放我走。
隗絮沒接話。從這以後,所以端上來的吃食、藥膳,隗絮都會先動筷子,把所有的嘗上一遍。他也是在用行動回應秦常念,你所有的別扭我都可以配合,所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一頓飯吃得不歡而散。秦常念回到側殿為自己準備的房間,一個宮女已經鋪好床在裏面等着了。
“小姐,我來為您更衣。”宮女彎着腰,畢恭畢敬地走上來。
秦常念張開手,任由她解開外袍:“你就是苒兒吧。”所有的丫鬟都被遣散,留下來的只可能是安蓉王後親自指的那一個。
名為苒兒的女孩點點頭,屈膝行禮:“回小姐的話,奴婢是苒兒。”
問什麽答什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舉止有禮,言行尊敬,她就像對待真的大小姐一樣,對待秦常念。和那些見風使舵、見人下菜的下人們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是誰嗎?”秦常念來了興致,靠在床頭問道。
“奴婢知道,小姐是大齊鎮北将軍的女兒。”苒兒一字一句地答道。
“那都快成上輩子的事了。你可知我來北涼是做什麽的。”
“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小姐。”苒兒低下頭,一副很恭順的樣子。
“我來北涼是做質子的。而你,是安蓉王後派來監視我的。我心裏清楚得很,往後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秦常念最讨厭的就是別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虛與委蛇。
“……是,小姐。”苒兒似乎不善言辭,面對秦常念第一日并不客氣的話語,她并未試圖争辯一句,就這麽應下來。
秦常念覺得有些好笑,沒管她,翻身上了床。
往日裏沾枕頭就着、三秒鐘秒睡的她,怎麽都睡不着。腦子裏亂哄哄的,像有一百匹駿馬揚蹄而過,吵得她腦袋缺氧。
實在睡不着,秦常念索性批了衣袍,到院子裏練劍。只有身體動起來的時候,腦袋才不會胡思亂想。
她剛一打開門,就和苒兒撞了個正着。
“你怎麽不去睡覺?”秦常念提着劍,很意外。
“奴婢怕小姐剛來晚上不習慣,睡不着,特意來守着小姐,以防萬一小姐晚上有事喊奴婢。”
“噢。”秦常念不甚在意,你們這北涼愛咋咋地吧,與我無關。她提着劍往外走,苒兒打着燈籠跟在她身後。
“沒有規定說晚上不能在這四處逛逛吧。”秦常念瞟到苒兒一直跟着她,心裏煩躁,準備随便找個理由将她支走。
“有,少主大人特意交代了,讓奴婢守着小姐按時在房內休息。”
秦常念停下腳步盯着她,苒兒有點過于實在了。
“那我非要出來逛呢,如何。”秦常念伴出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
“不如何,小姐。奴婢畢竟是來服侍小姐的,當然是由着小姐的心意。”
她的回答再一次震驚了秦常念。不是,我與你非親非故,你就要幫我?秦常念不死心,接着問道:“那明日你們少主若是知道了我深夜外出,責罰你怎麽辦。”
“少主不會知道的,除非小姐主動告訴少主。”
秦常念簡直被苒兒的腦回路驚呆了,你簡直就是傻的可憐,就敢這麽信任一個質子,違背少主的命令。
苒兒當然不會說,自己其實聰明得吓人。眼前這位小姐手上提着的可是少主的劍,少主那把從小到大一直帶在身邊的劍。那劍穗更是吓人,是象征着少主的赤铉玉,見玉如見少主。
她怎麽可能是真的來做質子的,她分明是來做少主夫人的。而且,還把少主拿捏得死死的,今日少主居然熱臉貼冷屁股。秦小姐不愧是将門之後,簡直是吾輩楷模啊!
苒兒在心裏得意地想,果然是什麽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秦常念将外跑脫下,放在苒兒手裏,長劍一指,便開始練劍。她長劍一揮,一個弓箭步上前,借着慣性,蹬了一腿石柱子,一個輕功騰躍空中。
她一個反手橫劈,劍氣兇狠。
看得苒兒在樹下一愣一愣的,拼命忍住了自己拍掌叫好的心。秦小姐真是太帥了,像是那俠女一般,我定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秦常念不知道自己收獲了一個小迷妹,呼吸之間,她飛快地轉身,一個直劍對着牆沿送了出去。
正正好好停在一雙眼睛面前。
那雙眼睛吓了一跳,劇烈顫抖着:“哎,別,別,別,姐姐饒命,別殺我,我可以解釋的。”
秦常念也吓了一跳,自己随便練練,怎麽會真的抓到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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