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柔弱男子

第63章  柔弱男子

三天內, 童嘉熙的體征已經恢複正常，只是一直沒有恢複意識，他就那麽睡着, 湯雪有事沒事就和他說話, 卻效果甚微。

這天，葉黃白來看他，如果不是因為湯雪在，他都要恍惚, 今夕何夕了。

“他還好嗎？”葉黃白今天過來時拎了水果，看來是不太能用得上了。

“就那樣，醫生說讓耐心等等。”湯雪用棉簽蘸上水, 潤在他的唇上。動作很輕，也很有耐心。

“我記得他之前也是這樣，一直睡着，好像就不想醒過來。”葉黃白說完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他總會醒過來的。”他一定不舍得丢下她一個人。

葉黃白又待了一會, 便退了出去。房間又只剩他們兩個，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将周圍的一切都襯得溫和，湯雪就那樣坐在他床前, 做着自己的事，時不時朝他這邊張望。

葉黃白覺得這樣挺好，他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今天葉黃白來了, 你應該知道吧。他問我, 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我說你總會醒過來的。我說的對吧, 童嘉熙，你一定不要丢下我。你如果累了，那你就休息一會，但你要記得我在這等你。”湯雪擦拭着他的身體，他的手有些涼，她握住哈了哈氣。

第四天的時候，姚曉梅過來了，看着如此憔悴的女兒，打心眼裏心疼，“你說說你這孩子，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她手上拎着包，将湯雪往懷裏摟。

湯雪先是一愣，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抱過媽媽了。終于這麽多天的害怕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她埋進姚曉梅懷裏，就像小時候那樣，“媽，你說他會不會不想醒過來了，你說他會不會不想要我了？”

湯雪這些天幾乎都沒有怎麽哭，就連在深夜，她都一遍遍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的，可是現在她真的十分害怕。在姚曉梅面前，她的堅強全部被卸下。

姚曉梅輕輕的拍她的後背，“沒事的，這些天是不是都沒好好睡覺，我來照顧小童，你回家換身衣服。”湯雪這些天都沒洗頭發，頭上隐隐有些味道。

“媽，你是不是嫌棄我臭？”湯雪在姚曉梅身上蹭了蹭，惹得姚曉梅直拍她，“多大人了，還這樣。”

湯雪覺得姚曉梅來了，她心裏負擔都沒那麽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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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等安頓好姚曉梅，湯雪想着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

“媽，你有什麽事就立馬給我打電話啊。”湯雪囑托道。

“放心吧。”姚曉梅催促她早去早回，本來想着讓她今晚就不要過來了，但她堅持洗完澡就過來。

湯雪這些天都沒怎麽睡，晚上有點動靜，就會醒，這會精神松懈下來，睡意有點湧上來。迷迷糊糊間打了個盹，下車的時候，涼風吹過來，才将困意吹散。

她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将髒衣服放進洗衣機，然後将家裏打掃了一下，洗衣機的衣服也差不多可以拿出來曬了。

手機一直沒有動靜，看來童嘉熙并沒有醒。她輕輕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急。

湯雪下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沒有去醫院，而是去買了一束花。

這邊的墓園湯雪并沒有來過，問過這裏的工作人員，才找到了童妍欣的墓地。這邊的環境很好，安靜，風景也很好。這個時候太陽照在身上已經沒有了暖意，只是陽光照在童妍欣的照片上，将她襯得很安詳平和。

湯雪将花擺到地上，然後用手輕輕撫摸着她的照片，似乎在她的記憶中，她一直都是照片上這樣溫柔的。

“媽，抱歉這麽晚才過來看你。之前和童嘉熙說過幾次，卻都沒來，您該怨我們了吧。”湯雪其實這些年也很想再和童妍欣說說話，畢竟當年都沒來得及和她告別過。

“媽，你是不是也想他了。我知道，他過得辛苦，所以我一定會好好愛他，過去的那些愛我都會很努力的給他。媽，你在天之靈，求求你讓他醒過來吧。”湯雪的聲音輕輕的，卻又十分虔誠，她像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祈求。

湯雪又在這待了一會，直到太陽完全落下去，她才起身。腿一直蹲着，站起來時有些微微發麻。“媽，我要去醫院了，等下次我再來看您。”

除了風，沒人回應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覺得風吹在身上都沒有那麽冷了。

到醫院時，姚曉梅坐在沙發上，“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他怎麽樣？”湯雪沒回答，反問。

“剛剛醫生來過一趟，看了下，已經沒有什麽大問題了。可能這兩天會醒來。”姚曉梅将湯雪的衣服接過來，挂上去。

“媽，你吃飯了嗎？”

“剛剛已經去這邊食堂吃了點，你呢，吃了沒？”

湯雪沒說話，答案顯而易見。

“你這孩子，我去給你買點飯過來。你就算是要照顧小童，也要按時吃飯啊，不然他看到你這個樣子，能高興嗎？”

是啊，他會生氣的。可是，現在她連他生氣的樣子，都看不到。

姚曉梅見湯雪又不說話，索性就直接關上門，出去給你買飯。房間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像往常一樣。

湯雪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前，“我剛剛去看媽了，她看到我去看她，應該會高興的吧。”

床頭的儀器記錄着他的心跳，似乎成了他還活着的證明。

“童嘉熙，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知道醒過來很辛苦，但你為了我，努力努力好不好？”湯雪的頭垂下，一顆眼淚正砸在他的手上。

“啪嗒。”

湯雪從床頭抽出一張紙，擦了擦眼淚。

“哭什麽？”突然她聽到童嘉熙的聲音，帶着沙啞，整個人的狀态不算清醒。他的眼睛半睜開，看着她的眼淚，想幫她擦擦眼淚，可手擡到一半，撕扯着傷口。

湯雪握住他的手，确定這不是她做的夢。

“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醒，我就要急死了。你不是最怕我哭了嗎，到時候我就天天哭。”話是埋怨，語氣裏卻又都是嬌嗔。

童嘉熙扯了扯嘴角，醒來看到她，真好。

“你在這等我，我去叫醫生。”說完湯雪就去找護士。

醫生來的時候，給他做了一系列檢查，确認他的意識确實已經恢複過來了。“這* 段時間飲食以清淡為主，最好前期先吃流食，有任何不舒服就和護士說。”

姚曉梅和湯雪一一記下。

童嘉熙總是斷斷續續醒來，有時候湯雪能和他聊上幾句，有時候湯雪話還沒說完，他就又睡過去，但好在他醒了。

“媽，謝謝你。”湯雪和姚曉梅擠在一張床上，從今天見到姚曉梅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都沒有那麽孤立無援了。

“行了，我是你媽，還能在這時候不管你啊。以後這種事，你就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快睡吧。”姚曉梅輕輕拍她的後背，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媽，你是不是接受童嘉熙了？”

“只要你過得好，我就什麽都能接受。”姚曉梅這些天想通很多，她不想再逼自己，也不想再逼湯雪。每個人有自己的生活，女兒長大了，總要學着尊重她。

“媽，你真好。”湯雪往她那邊擠了擠，覺得這些天的困意都湧上來了。

今天，她終于可以睡個好覺。

湯雪這一覺，一直到早上八點，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她坐起來，發現姚曉梅已經在給童嘉熙弄米粥，而童嘉熙眼睛睜着，聽到她的動靜，轉過頭，朝她笑了下。很溫和的一個笑，和他現在一樣溫柔。

湯雪将被子掀開，找拖鞋。“媽，你怎麽也不叫我啊。”

“是小童，看你這些天辛苦，都有黑眼圈了，說讓你多睡會。”姚曉梅用勺子舀了舀碗裏的粥，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快去洗漱吧，等下給小童喂粥。”

黑眼圈？他昨天看的這麽仔細？

湯雪去照鏡子，鏡子裏的女人，有些憔悴。着急的原因，下巴長了幾個痘痘。

她飛快的刷牙洗臉完，将頭發微微盤起。就接過姚曉梅手上的粥，溫熱。

“我自己來吧。”童嘉熙看着姚曉梅，生出一絲羞赫。

“你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就不要逞強了。”湯雪将勺子遞到他嘴邊，童嘉熙低頭喝了一口。就這樣，他成了她口中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

姚曉梅看着他們這個樣子，心裏也高興。悄悄把門帶上，覺得生活就這樣，挺好。

“童嘉熙，你要不要吃飯？”“剛吃過。”

“那要不要幫你把床搖起來？”“不用。”

“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燒水？”“不用。”

“那你要不要上廁所？”

......

兩人都很明顯的微怔住，“你不要誤會，我就是覺得你這傷口，肯定要我扶着，對吧？”

扶着？好像也不對。

“我的意思是扶着你，你不要亂想。”湯雪将臉轉過去，不再看他。

“小雪，我還一句話都沒說。”他就這麽看着她，一臉無辜。

湯雪佯裝不理他，轉過身繼續刷題，這些天她在他病房裏學習，感覺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童嘉熙看她這個樣子，覺得可愛的很，“小雪，我想喝水了。”

湯雪給他一個白眼，明明剛剛自己問他，他說的不需要。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她将心裏的話憋下去，“好的，我去倒。”

水還冒着熱氣，湯雪用手試了一下，不算太燙。她在杯子裏插了根吸管，方便他喝。

“喏，喝吧。”湯雪将他的身體扶正，一直很小心的看着他的傷口。

童嘉熙起身現在還有點困難，需要借助湯雪的力，饒是這樣，他也沒有将全身的力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擔心她會覺得重。這樣做，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傷口被扯的生疼。

因為疼痛，他微微卸了力，“怎麽了，是不是疼？”湯雪有點擔心，之前醫生說過，如果太疼，可以吊一瓶止疼的藥水。

“要不要我去找護士啊？”

童嘉熙搖搖頭，那股疼的勁兒過去了，現在好了很多，“沒事的。”說完他就拿起吸管，小小的吸了兩口。

本來想着就是逗弄一下她的，沒想到，現下自己倒真成了柔弱之身。童嘉熙喝完就躺下了，因為這一折騰，額頭上都冒出一些汗。湯雪用毛巾給他擦了擦，眼裏都是心疼。

童嘉熙抓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看來今天你是幫不了我了，留着下次用。”

湯雪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剛剛那件事，臉再次浮上了一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