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像你小主人
不像你小主人
小藏怔怔地看着随度。
随度讓自己脫掉濕衣服。
看随度神色,一派冰冷肅然,全然不似玩笑語氣。
小藏伸手去摸身上衫子的系帶。
摸到了,卻遲遲下不了手。
剛才,在桑入落面前,輕而易舉就可以做的動作,現在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緣由連小藏自己都說不清楚。
是因為他們對自己來說不同嗎。
要說桑入落和随度對于自己而言,到底有什麽不同——
是因為随度曾經跟自己的親吻嗎。
還是因為親吻後,他對自己誅心的冷言冷語?
小藏腦袋裏亂糟糟的,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此時此刻,他就是寧願忍受身體上的不适,也不願意在這個人面前脫掉衣物。
明明自己本來就不喜歡穿這什麽勞什子衣服。
僵持許久。
“為何不脫。”黑暗中響起随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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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不想脫......”小藏悶悶道。
随度似乎是哼笑了一聲,但聲音裏卻全無笑意,“奇了。在山洞裏想脫,到這卻不想脫了。”
小藏聽出這話語中的嘲諷。
随度現在的狀态讓小藏既有點害怕,又有點氣惱,他直沖沖反駁道:“不是你教我要有羞恥心的嗎?怎麽我現在有羞恥心了,你反而還不樂意了?”
“在桑入落面前沒想起羞恥心這一茬,在我面前倒想起了。”
小藏聽到這話,大感冤枉,“怎麽沒想起?我都想着的啊!你教我的我都記得!本來我的記性也很好。只是我在他面前沒有羞恥心啊。”
聽聞這剖白,連随度都有些被噎住。
偏小藏非要繼續,低下頭不看随度,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我就是在你面前有羞恥心了。我也不想的啊......”
良久。
久到小藏衣服上滴滴答答落下的聲音提醒了兩人時間的流逝。
窗外的寒風刮過,小藏不禁打了個寒戰。
忽然,小藏聽到随度甩下一句“有羞恥心是好事。”然後随度便向門口疾走而去,打開門,又砰地一聲摔上門走了。
也不知這麽大的雨天,他是要往哪去。
過了會兒,土屋的門被敲響了。
小藏在土屋裏心漏跳一拍。
随度是不會敲門的。
那是桑入落,還是小青天內又闖入了什麽其他人?
小藏還在猶豫是否要作答時,門外響起桑入落的聲音,“小藏,開門。”
小藏把門打開。
門外的桑入落遞給小藏一疊由一層布料包裹着的東西。
小藏不明所以。
桑入落往前推了推,“給你的,拿着。”
小藏接過那疊東西,掀開外面護着的那層布料,裏面竟是一套衣衫。
那衣衫看着柔軟幹燥,這麽大的雨,竟一滴雨也沒沾。
小藏眼睛一亮,“你送我的嗎?”
桑入落含糊地應了一聲,催促道:“回來的路上又淋了雨,你身上都濕透了,快去把這換上吧。”
小藏感激地看着桑入落,眼睛裏似有淚花閃爍,看樣子都快感動哭了,“桑入落,你真好......你說要跟我做朋友,就真的對我這麽好......”
“其實你剛才在山洞用靈力幫我烘衣服我已經很謝謝你了,沒想到你回來還給我送衣服......”
說着,小藏伸手仔細摸摸桑入落送的衣物,料子細軟極了,摸着舒适熨帖,忍不住感嘆道:“好軟好舒服啊,你真好,不像你小主人給我的衣服,那麽粗,那麽磨人......”
桑入落臉色微變,撐着幹笑了兩聲。
那頭小藏收了桑入落的衣服,似乎已然将其視為貼心好友,繼續真誠道:“是我不好,以前還懷疑你沒安好心。現在我知道你是真的要跟我做朋友了。”
說着,小藏不由得想要跟新交的朋友傾訴,委屈地忿忿道:“不像你小主人,戲弄我,親過我了才跟我說我配不上他......”
桑入落猛地瞪大雙眼,情感上還瘋狂叫嚣着想讓小藏繼續說下去,可理智上告訴自己再不走恐怕就死定了。
小藏還要繼續袒露心扉,“他明明說唔——”
桑入落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小藏:“嗚嗚——?”
“你別再說了,快回屋換衣服吧。”桑入落心累。
“嗚。”新朋友嫌自己話太多了嗎。
看小藏神色忽然有些暗淡,桑入落找補一句道:“你的皮膚都涼得泛冰了,再不換衣,怕是身子要被凍出病來了。”
“嗚嗚!”原來是關心自己!
辭別桑入落,小藏在土屋裏換下舊衣,穿上新衣。
新衣服穿在身上,果然适意極了。
貼在皮膚上,再無原先那種粗糙磨砺的感覺,轉而是一種奇妙的貼心和柔和。
小藏舉起一只胳膊,低頭将半邊臉頰貼在臂膀處的衣料上,輕輕摩挲。
細膩柔軟。
軟軟的料子,應該是絲棉多些。
不像上次随度給的,大半都是麻料。
小藏低頭看了看剛才換衣時掉落在地的舊衣服。
看了一會兒,不知他在想什麽,彎腰将它撿起來,收好了。
......
桑入落終人所托送完衣服,回到草棚裏。
回想剛才的情景,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頗無奈地笑笑。
他搖搖頭,注視着前方。
外面瓢潑大雨,虧得小怪靈力雖低微,但幹活細致不偷懶,那麽大的雨也不見将草棚沖毀,小小草棚在風雨中屹立不倒。
天氣是越來越怪了。
桑入落目光無甚焦距地看着雨幕。
他心下想的東西太多,可要真說他此刻該做些什麽,能做些什麽,又是一片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愈加猛烈,天色愈加昏暗,可遠遠的,竟似乎有一道淺薄的朦胧天光。
桑入落眯起眼睛看。
那處天空像是被撕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卻并未完全裂碎,留下了一層如雞蛋薄膜一般的天幕。
朦胧天光便是透過那層天幕隐隐透露過來。
桑入落微蹙起眉,還沒在做更多思考之時,右肩突然一陣刺痛。
他咬牙極力克制自己痛呼出聲,越過肩膀往後探看,竟是裴定作惡時刻下的那枚「裴」字在隐隐發光。
桑入落突然慌亂起來。
原以為後肩被刻下的那字不過是裴定一時臨時起意、惡劣折辱自己的手段。
如今看來,竟不止如此麽。
桑入落喉頭發緊。
不願想起的記憶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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