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們悄悄的
我們悄悄的
“你說......”良久,随度啞聲道:“什麽......”
“我說,你為什麽不承認你只是心疼我。”
小藏将随度的腦袋掰正,直視随度。
“我不笨的,你別想糊弄我。”
“來找你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為什麽要躲起來。”
随度默不作聲,小藏便自顧自地繼續,“你才不是害怕被我們看到你難受的樣子。”
“你為什麽要離開土屋呢,這個問題我一時想不到答案。我就轉念一想,假如你一直待在土屋,會發生什麽。”
“你會痛苦,你會難受,你會失去意識......”
“然後,如果我去幫你,可能你會無意識地接受,像上次那樣。”
“再然後,同在小院裏的桑入落就會看到我給你喂血,就會發現我的秘密。”
“對嗎?”小藏輕輕地問。
随度狼狽地撇開眼。
“你害怕我的秘密洩露,你害怕我被當成血包......”
“你怕我受到傷害。”
“你怕我死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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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度不言語。
此刻心裏的煎熬和身體的煎熬,他說不上來到底是哪一方更難熬些。
額上沁出冷汗,卻偏還想在面前這只小怪面前維持基本的體面和淡定。
小藏再度将随度的腦袋掰正,眼睛直視随度的。
“我問你,是不是?”
他撇撇嘴,“你是悶葫蘆啊,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是。”
山洞裏本就光線稀微,又還在夜裏,小藏只看得到随度的大概輪廓。
可他動作時,摸到了随度額角上的冷汗。
“很難受吧......”小藏聲音低下去,心裏也跟着酸起來,“喝一點我的血吧,我沒事的。”
“真的沒事,一點都不疼的,你別擔心。”見随度不說話,小藏又勸道。
“不要。”悶葫蘆終于吐出兩個字來。
小藏憋了下嘴,“好吧,我承認剛才騙你了,有一點點疼。但只有一點點,真的不算什麽啊......”
悶葫蘆又不說話了。
事實上,悶葫蘆并非故意不回應,只是他已然冷汗涔涔,強咬着牙關才沒将痛苦逸出。
那邊小藏已經想了新的法子,威脅随度,“你不是害怕我的秘密洩露嗎?你若不要我的血,我立刻就下山,把我身體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桑入落,順便替他療個傷。”
“你敢?”随度咬牙道。
“我有什麽不敢的啊。”小藏大剌剌地反駁一句,又突然降低音量,小小聲地,“你舍不得打我的吧?”
“你敢講,我就立刻殺了他。”
“你!——”小藏瞬間語塞。
他垂眉想了下,突然想到了什麽,又揚聲道:“那你殺了他吧。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反正我還可以給其他人講。小青天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到時候出去大界,各界妖魔鬼怪,多得不得了。”
“我想,桑入落還可能不會害我性命,外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你想罔顧自己的性命......”随度強撐着一口氣,“随你。”
“我沒有罔顧自己的性命啊。我只是想說——”
小藏湊得離随度更近一些,突然有些臉紅,聲音也更小,“如果你真的心疼我,我幫你渡過難關,你好了之後......你可以保護我啊......”
“如果你真的被這番痛苦折磨得死了,或者折磨得殘廢了,或者折磨得精神不正常了......你想保護我,都保護不了了。”
說着,小藏覺得此刻自己有點像一株曾經看到過的,緊張得收縮起自己全部枝葉的植物,垂下眉目,不太敢看随度的眼睛。
輕輕呢喃:“你會想保護我嗎?”
許久,小藏都沒聽見随度的回答。
他擡起頭來看,就撞進了随度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面濃重如墨,是小藏還讀不懂的情緒。
“我只怕自己将來難逃被折磨至瘋癫的命運,或者,”随度竟還哼笑一聲,“其實現在已經瘋了。”
“彼時入魔了,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麽。”
“想護你,也護不周全。”
咽下一句沒有說出口。
甚至,說不準還會傷害你。
小藏愕然,“這個......不但讓你現在這麽痛,還會讓你精神失控?”
“是啊,”随度坦然一笑,“到時候,便是名副其實的大魔頭了。”
小藏被這話一刺,想起之前罵随度的話語。
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收了回去,低下頭,紅了眼眶。
随度看到面前的小怪這副樣子,忍着痛,鬼使神差地伸手揩拭了一下對面的眼尾,動作很輕。
小藏擡眼去看随度,恰逢天光破曉,山洞裏也隐隐有了光亮。
他看到随度臉上一點血色也無,眼神有些失去準頭,嘴唇近乎透明,腮幫緊咬,鼻翼微微翕動,而額間還在沁出汗珠。
“大魔頭,你不會有事的。”
“你是可以保護我的大魔頭,”小藏堅定地對随度說,仿佛适才能聽到随度心聲似的,“不是會傷我害我的大魔頭。”
他的聲音很清澈,此刻也有着十分執着的意味。
是那種很容易讓別人聽進心裏,很容易讓別人相信的聲音。
看到随度愈加恍惚的眼神,小藏伸手去撥開一绺随度鬓邊被汗濕的頭發。
“你很難受對不對?”
“你來這山洞,只是不想我為你獻血的事情暴露給桑入落知道,對不對?”
小藏循循善誘。
“那我們就待在這山洞裏,哪裏也不離開。”
說着,小藏割破自己的手掌。
“我們悄悄的,不讓桑入落知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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