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毀天滅地的沖動
毀天滅地的沖動
“此番面見中原王的随行人員,尚有一席空缺。”營帳內,一異域裝扮的青年朗聲道。
營帳內的人不少,卻一絲雜聲都無,都靜默着等着中央的男人發話。
越措環視一圈,平靜地開口,像是非常随意地做出了決定:
“随寧。”
而在角落的小姑娘大概是覺得沒人會注意自己,心思大約完全不在這場集會上,被叫到名字後甚至愣了一下,才有些反應不及地回了聲:
“啊?”
越措沒什麽表情地盯着随寧,“你随我一同去中原。”
随寧反應了一下,略微有點驚訝,不過沒有想太多,也不知道行禮,只幹愣愣地應了一聲:
“哦。”
留下一屋子欲言又止的大臣。
......
面聖歸來,回下榻之所的路上,随寧像一個小尾巴一般,墜在隊伍最後面,跟走在最前面的越措相距甚遠。
随寧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走,她一邊想着剛才中原王說的話——
“今日乃我大梁上元節,幾個時辰後,城內便會燃起花燈萬盞。諸友遠道而來,恰逢佳節,今夜不妨與我大梁臣民共慶良辰。”
上元佳節?花燈萬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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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寧悄悄瞄一眼隊伍最前列的男人。
面見中原王結束到現在,越措也沒說今夜放下屬們自由行動的話。
随寧撇撇嘴,在這個人手下幹活兒沒多少時日,她已經大概明白了這人的行事風格,專制、強勢、嚴肅、說一不二。
平日裏跟苦行僧似的,只知忙碌于部落內外事物,從未見他縱情玩樂。
部落在他的手下,确實是管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可作為他的手下,也實在是辛苦。
據随寧的猜測,這個人必然對什麽上元節是沒什麽興趣的,那麽連帶着也必然不會放手下們去玩樂了。
随寧無聲地輕哼了一聲,默默打定了主意,才不管越措允不允準呢,她待會兒自己悄悄溜出去看燈會便是。
中原王禮數周到又出手闊綽,本來他們這只面聖隊伍的塌所就是一人一間。
只要自己小心點,誰能知道自己出去了。
随寧勾起一個笑,自覺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
随寧懷裏揣了點銀子,偷偷摸摸地打開房門的時候,心裏已經在美滋滋地盤算着等會兒要買什麽形狀的花燈了。
哪知,剛一開門,就見門外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随寧愣了片刻,迅速調整好表情,“王。”
越措嗯了一聲,淡淡地看着随寧。
看越措不說話了,随寧疑惑着,也大眼瞪小眼地看了會兒對面的人。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鐘。
不能再這麽下去,必須趕緊将這尊大神請走,還得趕去看花燈呢。
想了想,随寧也做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跟越措解釋:
“王可有要事?”不等對面回答,迅速繼續道,“屬下适才忽然覺得肚餓,今日正值中原佳節,不好勞煩廚房,我打算下樓親自去做些宵夜。若王無事,請容屬下下去。”
随寧一通說完,卻不見越措回應,還是跟一堵牆似的,擋在自己面前。
随寧不由得擡起頭來,微微皺起眉去看越措,“王,麻煩讓讓?”
越措終于開口了:“做宵夜?”
随寧想了想,點點頭:“您也想吃?那麽王不如回房等待,待會兒我讓人給您送到房裏。”
越措狀似不太在意地問道:
“讓誰送?你不是說,不好勞煩廚房嗎。”
随寧愣了一下,再開口時,已然有些咬牙切齒了:
“我的意思是,我送,我送到您房裏。”
心裏難免有情緒了,若真做宵夜,搞這一遭,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過去。
越措表情變得跟平時有些不同,哪裏不同随寧卻說不出來,只覺對方眼裏有些隐秘的笑意。
忽然越措一步步朝随寧逼近。
随寧完全不明所以,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回房裏。
所幸越措将随寧逼回房裏,便不再向前了。
他面朝随寧,并未回頭,長手一伸,将身後的房門關上。
對方不過是個凡人,害怕說不上,但密閉的空間确實還是頓時讓随寧産生了一些緊張感,一時之間連尊稱都忘了:
“你——”
“你想去燈會。”越措開口道,以一種很随意,但是很确信的語氣。
随寧頓了一下,也懶得再裝了,疑惑道:
“你怎麽知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越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道:
“不覺得你這一身裝束,上街太突兀麽。”
随寧低頭看看,這才發現,自己還是一身異域裝扮,與中原人的衣着截然不同,如果就這麽走出去,确實是有些招搖。
忽然眼前遞過來一個包袱,随寧的目光随着包袱,去看遞過來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似感覺越措臉上的表情不是非常自然。
越措停頓兩三秒,才有些快地低聲說道:
“換上,随我一同去燈會。”
随寧啞然,這才猛然發現,越措卸下了異域的頭飾,此刻的裝束與中原人相差無幾。
好一會兒,她才難以置信地緩緩開口道:
“你也想去燈會?”
頓了頓,她還是疑惑: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宣布允許我們出去玩?”
對随寧的問題,越措不置一言,只把手中的包袱又朝随寧的方向遞了遞,多了些催促的意味。
待随寧接過去,越措又道了聲:“快。”
然後便迅速轉身出門,将房間留給随寧換衣了。
似乎是很着急的樣子,一刻也等不了了。
随寧一臉莫名其妙。
她一邊換衣,一邊忿忿地想:“現在又這麽着急地催催催,剛才站我門口掰扯半天閑話又是為何呢。”
......
随傾終于處理好魔界事務,趕回營地。
許久不見越措,難以言說的情緒在胸腔中蔓延。
他感知着、追逐着越措的氣息——
越措在獵場。
是在與手下勇士切磋武藝麽?
随傾往獵場趕去,其實還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但眼前仿佛已經有了越措英氣矯捷的身影。
心髒難以抑制地一下比一下跳得更重。
到了獵場。
随傾想象中的,越措在場上英姿飒爽的身影并未出現。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不在場上比武,也不在王位專屬的觀景臺觀賞,而是在場外的圍地。
邊緣地帶,一個極度不起眼的位置,很難被任何人發現的位置,默默地面朝着場上,似乎在頗為專心地注視着,身邊也沒有帶任何随從。
這不合理,非常不合常情。
若只是觀戰,越措為什麽不去視野更好的觀景臺,為什麽不帶随從。
随傾心裏忽然一股莫名的慌亂升起。
他一步一步走近。
在離越措還非常遠的距離時,他已經看到了場上的人。
他停下了腳步。
是随寧。
騎着一匹駿馬,手持長矛,頭戴盔甲,整張臉只剩一雙倔強的眼睛露在外面,間或有一滴汗從眼角滑過。
她跟一名勇士纏鬥着,那名身形有兩個随寧大的粗壯的草原勇士卻幾乎是被随寧壓着打。
如果不是越措,如果不是越措在圍地默默地專注着,幾乎是着迷地虔誠地看着随寧,目光随着随寧在駿馬上奔騰的身影而移動——
随傾想,如果不是越措,他一定是會為随寧驕傲的。
忽然間,随傾的心很痛。
有了毀天滅地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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