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很巧，二中前陣子剛辦了一場校慶，三中馬上緊随其後。

更巧，三中也是慶建校八十年。

二中三中建校之初，兩所學校還是挺和平的，後來因為某些小壞蛋犯了錯不敢承認，謊稱自己是隔壁學校的，久而久之，兩校積累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

前不久，二中的校慶辦得很成功，媒體争先報道，二中建校八十年的喜事占據了新聞早報頭版頭條，雖然尾頁在報道因為二中“校園霸淩”一事，來了一群特警和一個狙擊手。

小場面，不重要。

重要的是二中借着校慶狠出了一把風頭。

“咱們三中的校慶必須豔壓二中。”

“壓臺節目幾個人？我記得咱們三中六個聽障生啊……這怎麽少一個人。”

“初中那個小孩不參加，是五個沒錯。”

正式演出前的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彩排。

“就如宋代詞人秦觀在詞裏寫的一樣，南來飛燕北歸鴻，偶相逢，慘愁容……下面有請高一（1）班為我們帶來這支舞蹈，南來飛燕北歸鴻。”

正常報幕已經報完了，應悄的手語剛打了一半，她手臂都快掄冒煙了，還沒掄完。

另外三個報幕也沒料到會出這種狀況，只能站在邊上幹等。

“怎麽了？報幕的還沒下來？”卓越扯着幕布往外看，“怎麽個事，第一個節目就出事故？”

“詞多，報幕的語速也有點快，她手語跟不上。”伏知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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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掄完了，報幕下場，和即将上場表演的同學擦肩而過。後臺，應悄和三個主持複盤這次報幕事故：“關崇洄，你的詞念慢一點。”

應悄在A4紙上圈圈畫畫：“第一個節目引入的部分太多了，能不能删掉一點？不然我的時間不夠用。”

“删，必須删。”關崇洄站在臺上幹等了半分鐘，那半分鐘可能是她人生最漫長的半分鐘，“你說删哪兒？”

這次彩排非常正式，大家都換上了演出服裝。

報幕主持不像其他候場選手，需要來來回回的串場。幕布兩側的濃稠紅色形成自然的遮擋，伏知時站在裏側，試着挪開目光，剛挪走兩秒，又不受控制地挪回去了。

女孩子穿着黑金色的魚尾裙，細細的金線交叉，圈着她的腰，後腰有個小小的開口，那裏随着動作幅度略微敞開，隐約能窺見一點顏色。

淡紅色。

胎記？什麽形狀的胎記？

他認真盯了一會兒，沒看清，偶爾兩次差點能看清又讓她晃過去了。

應悄串場回來了，魚尾裙修飾了腿型，筆直又長。伏知時喉嚨有點癢，于是轉過去和卓越閑聊。

舞臺兩側的音箱音量開到最大，下一個表演節目的同學一路後空翻着上去了。

“我靠。”卓越忘了緊張，專注地看節目，“這位同學挺有活兒啊。”

“什麽兵器最喜歡，雙節棍柔中帶剛，想要去河南嵩山，學少林跟武當，快使用雙截棍——”

三班的徐志高表演得很賣力，邊唱邊耍雙截棍，把兩根棍子掄出了殘影。

下一秒，雙截棍脫手飛了出去。

朝音響砸去。

“咣當——”

音響沒音兒了。

後臺的喧嚣靜止，這才表演幾個節目，事故出了一籮筐，應悄最先回神，繞到另一側撿雙截棍：“沒事，現在緊張了明天就不緊張了。”

“繼續，就當玩兒了。”

據不完全統計，這次“就當玩兒”的彩排失誤高達二十次。

“操，咱這還能豔壓二中嗎？”彩排結束，卓越把換下來的演出服裝進袋子裏，“那個變魔術的最尴尬，我都沒眼看，別人失誤起碼能圓回來，她那個圓都沒法圓，尴尬死了。”

“盡力就行。”

應悄的演出服也換下來了，重新套上藍白色校服：“走吧，回班，還有兩節晚自習。”

“回什麽回，別回了呗，咱彩排這麽累，而且晚飯都沒吃。”卓越不想回班，但這種事必須拽上應悄和伏知時，他一個人曠課容易穿幫，“吃不吃炒飯或者炒粉，我翻牆出去買。”

“……吃。”應悄屈服了，“我要粉面兩摻，多點辣，小菜什麽的都要，不忌口。”

“你呢時哥哥。”

伏知時被這個新愛稱砸暈了，緩了一下說：“一份炒粉不要辣，不要小菜。謝謝。”

“客氣，那你倆去宿舍等我，我快去快回。”

306宿舍。

兩人前後腳進的宿舍，伏知時沒開燈，跟在後面的應悄随手拍上開關。

“別——”他攔慢了。

“啪”的一聲，燈亮了。

“別？別什麽？”應悄被突然的光亮刺得眼睛一眯，她不住宿舍，不知道胡旗喜歡查寝。

“別開燈，胡旗會和飛蛾撲火一樣撲上來，”話音剛落，走廊那邊傳來刻意放緩的腳步聲，“……來了。”

腳步聲又近了一點，兩人都有點慌。

如果是白天倒還好說，這個點了，她一個女生進男生寝室幹什麽，何況上回胡旗追過他倆。

胡旗是臉盲沒錯，但他又不瞎，記不住兩人的臉，他還記不住身高差和兩人站在一起的感覺嗎。

萬一他小腦瓜一轉，全想起來了呢。

“……你不早說。”應悄急了，她四處找能躲的地方，床對面有個衣櫃，她拉開衣櫃，裏面衣服不多，只有幾件，衣櫃的高度剛好夠她站下。

伏知時還在發愣，冷不防被她拽了進去。

燈沒關，開了又關只會暴露306寝室确實有人在，櫃門關着，四周暗下來，只有門縫漏了點光進來。

她把伏知時拽進來幹什麽？兩人只要不是同時被逮都好說……這麽一想，她掌心抵上伏知時的後背：“你出去。”

“什麽？”

聽聲音，胡旗只差兩步就進宿舍了，他如果這個時候被推出去，正好給胡旗表演一個滾出衣櫃的節目。

到時候不止他暴露，應悄也得暴露。

這更說不清了啊！

櫃子因為一個想趕人一個在閃躲而輕微晃動，伏知時察覺不對，晃得有點厲害，他攔住應悄，低着聲說：“你別動。”

應悄真就沒動了，因為她聽到“哐”的一聲，門撞上白牆又彈開，胡旗這回沒再掩飾，腳步聲也正常了，他進屋檢查了一圈：“沒人？怪了，燈怎麽是亮的。”

衣櫃內的空間狹窄，狹窄又擠的空間，伏知時只能側着身、彎着腰，盡量不碰到她，但呼吸沒辦法克制，淺淺的呼吸刮上應悄的鎖骨。

……很癢。

應悄忍住想把他踹出去的沖動，伏知時往右邊移動，打算從門縫觀察胡旗的動向。

清淺的呼吸又纏上另一側鎖骨。

……麻了。

“這娃兒寫得啥子喲，及格都夠嗆。”靜谧的環境裏，翻卷子的動靜尤為響亮，“送分題也能錯，上課怎麽聽的。”

那還能怎麽聽，當然用耳朵聽。應悄在心裏吐槽。

“字也不好看，眉飛色舞的。”

你字好看，簽名都是小學生字體。應悄繼續用吐槽轉移注意力。

可能因為胡旗不僅不走還翻起了他的卷子，這人的呼吸慢慢急促，幹淨的氣息跑進她的衣領，好不容易轉移的注意力又被勾了回來。

呼吸卷起的熱留在頸側，衣櫃裏全是他的味道，應悄捏緊手指，不确定自己還能撐多久。

可能十秒，也可能一分鐘。

這時間也太漫長了。

“砰！”

宿舍門剛關上，應悄就迫不及待把人踹了出去，這一腳沒收着勁，伏知時差點讓她踹跪下，他還沒緩過勁兒，小聲地道：“……我都沒碰着你。”

“你呼吸太吵。”

伏知時：“這也行？”

五分鐘後。

卓越拎着三份粉鬼鬼祟祟地回來了：“燈別開了吧，我剛回來差點撞上胡旗，這老小子在一樓查寝呢。”

“就沒打算開。”

卓越拿腳勾上房門：“粉面兩摻在左手，右手是兩份炒粉，我那份加了辣椒，愣着幹嘛？過來拿啊。”

由于不能開燈，三人只能蹲在陽臺上就着月光吃夜宵。

“聊點啥呗，我記得你倆沒有食不言寝不語這個規矩啊。”

“聊什麽，”應悄說，“吃你的，吃完回班。”

這頓夜宵吃完剛好下課，卓越還想再曠一節課，另外兩個不同意，他只能投降：“不知道的以為你倆年級學霸呢，這麽愛學。”

“……”

回班後，伏知時拿出那張剛被胡旗評價過的卷子，拔掉筆帽批改起來。

應悄噎了噎：“……我的卷子啊？”

“龐斌讓同桌互相交換卷子批改，你忘了？”

應悄摸了下桌洞，果然摸出來一張伏知時的卷子，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索性又把嘴閉上。

伏知時批卷子批了半節課，他遞給應悄：“差三分及格。眉飛色舞。”

“……”

這次彩排安排在校慶前一天，第二天就是校慶。下午，學校門口停了不少豪車，都是校友接到邀請函回來母校參加校慶的。

應悄昨晚沒睡好，失眠到夜裏三點，最開始是因為頸側漫上來的熱，後來是因為男孩子換衣服的畫面。

三中禮堂的換衣間是通用的，裏面有個鎖，進去鎖上就行。

卓越那條裙子自己一個人脫不下來，必須得有人幫忙，過了兩分鐘，卓越出來了，伏知時正伸手去夠挂鈎上的衣服，聽到動靜一愣，側過臉往外看。

他後腰那個腰窩盛着光影，肘關節泛粉，他拿衣服擋住自己，有點生氣了：“我都沒穿……你幹脆把門拆了再出去，至于拽這麽開？”

應悄拿胳膊擋住眼睛，感覺那抹熱貼着鎖骨。

造孽。

她現在真的想問，伏知時那個朱砂鎖骨鏈能驅魔嗎？驅一下魅魔。